一早,孟藜是被堂房秦淮的说话声吵醒的。
她还在林栖院。
昨夜,她甚至做好了跟秦淮大闹一场的准备,今日便可顺理成章的和离。
岂料,后来竟然无事发生。
于是,她蹲在地上哭了很久,有对母亲的思念,也有这几日的委屈,更有对秦淮的憎恶。
哭过了,她想好好生活。
不就半年时间吗?她可以忍。
用不了多久,秦淮要返回金云城,二人自不必再见面。
她要好好活着,被族人掠去的家产还未夺回,那是祖父和母亲一生的心血。
“小姐!”床帐外响起百草小声的呼唤。
孟藜坐了起来,将床帐撩了起来:“何事?”
“周嬷嬷方才催促您和世子去跟老夫人请安之事。”
差点儿忘了,孟藜从床上下来,走到镜箱前坐下。
面色还是有些憔悴,倒是比昨日好了不少。
百草伺候她洗漱完后,见她又要穿昨日的衣衫,小声提醒:“小姐,待会儿要跟老夫人他们请安,您还是穿的体面点好。”
其实,她是想让那些嚼舌根的长舌妇能闭嘴,她家小姐好着呢!
孟藜犹豫了一下,说:“还是穿这个吧!”
说完,冲百草明媚的一笑,如春风化雨,似雪里艳阳。
看小姐今日气色好了不少,百草也未再多言,她觉得,小姐自是有自己的打算。
从卧房出来的时候,孟藜瞥了一眼,秦淮已经在圆桌旁等着。
桌上摆了丰盛的早膳,但是,并未动筷,似乎在等什么。
难道在等她?
应当不是,他对她的厌恶不仅藏在言语里,更表露在神色中,怎会与她同桌而食?
况且,孟藜也没胃口跟他坐一起用膳。
因此,她径直向门外走去。
“站住!”秦淮沉声呵道。
孟藜停下脚步,并未回头。
“你先出去。”这话,秦淮是对百草说的。
“你这是穿给谁看的?”
现已入冬,外面寒凉,她竟然穿的极其素淡的春日衣衫?
今天什么日子,她当真不清楚吗?
“我自己。”孟藜随口回应。
秦淮起身,走到了她身后,略显生气的再次开口:“你穿成这样,是为了向祖母告状?”
新婚夫妇第一次向长辈请安,她穿的如此简陋不说,还不合季节,难不成是想向所有人表明,他有虐待她?
还真是诡计多端,上不得台面!
孟藜缓缓转身,面色平和的看向秦淮,语调淡淡的:“世子,你我并非夫妻,我也不想占侯府丝毫便宜,这衣服是我从自家带来的。”
“素是素了些,是我自己的,我穿的心安理得。”
秦淮看着面前的女子,还真是巧舌如簧,满腹心机。
昨晚对她的一丝恻隐之心,荡然无存。
“祖母待你不薄,你不必刻意这般,让她老人家担心。”
孟藜无语,还真是会拿捏人,次次拿祖母做威胁。
“今日请安后,我会去街市置办几身冬衣。”孟藜并不想妥协。
秦淮冷笑了一下:“我堂堂侯府,还在乎你几身衣裳不成?”说着,伸手指了指院中的丫鬟婢女:“连他们换时节都会裁制新衣,你不必刻意在这些事上拿乔。”
听他这样说,孟藜更是来气。
不过是蒙荫祖上恩德,得了这些荣华富贵,有何了不起?说话咄咄逼人,高高在上!
秦淮无心同她废话,冲着院中呵道:“来人!”
不多时,一个婢女进来,垂首询问:“世子,何事?”
秦淮抬手指了指孟藜:“梳妆更衣。”
孟藜迟疑了一下,还是放弃自己的执着。
她不想闹的人尽皆知,让人笑话,在婢女的陪同下再次进了卧房。
再次出来后,二人沉默寡言的在一张桌子上用了早膳,前后脚出门去往祖母的梦泽院。
林栖院在侯府的东侧,到北侧的梦泽园,需要穿过府中的云湖和过一片竹林。
平日里,散着步,大概需要两刻钟的时间。
而今日,二人走的极快,一刻钟就到了。
府中遇到的下人还有些纳闷儿,世子和世子妃怎么走路都是脚下生风一般?
平时,世子妃也不这样儿啊?
*
梦泽院。
平阳侯和夫人窦氏早已经陪着母亲话了半天家常。
看到二位新人进来,老夫人的面上挂了抑制不住的笑:“藜儿,身子可好些了?”
孟藜稍稍愣了一下,而后福了福身,笑着回答:“祖母,好多了。”
“哎呦,这往后啊,若是身子不适一定要尽快让府医医治,不能强撑着。”语气中满是宠溺的责备。
话落,还饶有深意的看了自己的孙子一眼。
“是。”孟藜乖乖答应。
想来,昨日她一整天待在卧房当中,百草竟以这个理由搪塞旁人的吧!
“还有你,藜儿现在是你的妻,又比你小,自是要多心疼她的。”
还未等秦淮说什么,老夫人又小声说道:“就算刚刚成婚,也得把既定流程走完,别跟毛孩子一样猴急猴急的。”
秦淮听着,面上红一阵白一阵。
孟藜听着,也是后知后觉,面露尴尬。
秦淮无法辩解,只能轻轻点头以表答应。
一旁的窦氏,听老夫人这么说,不由的扫了自己的儿子一眼,而后看向了他身后垂首立着的孟藜,面色尤为难看。
秦嬷嬷笑呵呵的从老夫人身后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走到孟藜面前:“世子妃,老夫人的一番心意。”
孟藜闻言看了看祖母,又看了看托盘当中的墨色锦盒。
“藜儿,是给你的。”祖母微笑着点点头,示意她收下。
孟藜迟疑了一下,将托盘中的锦盒拿了过来,同祖母道谢。
“藜儿,你母亲也为你准备了礼物。”平阳侯适时开口。
话落,窦氏伸手招呼方嬷嬷进来,而后神色和悦的说:“这是当年陛下亲赐的墨宝,如今你已嫁与君儿为妻,还望夫妻相携。”
言外之意不过是嫌她读书少。
不过,孟藜并不在意。
若真如她所言,与秦淮能琴瑟和鸣,她倒是愿意为此努力。
可偏偏他待自己如此刻薄,她觉得,秦淮不配!
平阳侯倒不知这些弯弯绕绕,还补充道:“这可是陛下当年亲赐你母亲的,她一直不舍得用,藜儿,你要好好收着。”
孟藜上前一步,将托盘接下:“谢谢父亲母亲!”
‘母亲’二字,她方才酝酿了许久才说出口。
位于上首的祖母看着面前的一切,默不作声。
她知道自己的儿媳看不上孟藜,不过,如今婚事已成,想必她也说不得什么。
“别愣着了,快坐下。”老夫人看着两位新人满是欢喜。
祖母本就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幼年夭折,另一个如今在北地当差,最近正忙,连府中这等大事都没赶回来。
所以,今日这亲近的也就他们几个。
待二人坐定后,祖母语重心长的开口:“藜儿,如今咱们已成了一家人。往后,出门在外,这平阳侯府就是你的靠山。”
一句话,孟藜有些心热,跟着,眼泪窝子也有些湿润。
可下句话,孟藜的眼泪就能生生咽下去:“这四方院里,君儿就是你的靠山,若是有人待你不周,尽管告诉君儿,让他为你做主。”
老夫人这话说给院里那些闲言碎语的人听,让她们莫要闲着无事嚼舌根,主子的事儿还由不得他们议论。
“是,藜儿明白。”孟藜回道。
“可若是这君儿薄待了你,你就尽管找我这老婆子,我这老婆子在一日便能给你撑一日的腰。”
孟藜听着,心里起起落落,不知说什么是好。
她知道祖母疼她,可有些事儿,不是谁做主就能算的。
几人闲话了会儿家常,就散了。
老夫人想着,孙子过些时日就要回金云城,还是让小夫妻二人多腻歪一些的好。
二人回了林栖院,孟藜将窦氏赏的墨宝放在了他的桌案上:“你母亲的赏赐太过恩重,我担不起,你收好。”
面色毫无波澜,看不上她,给金山银山,她都不稀罕。
可祖母赠的,她倒是真的有些不舍。
说着,打开祖母赏的锦盒,里面是一块上好和田玉雕的佛头吊坠。
“祖母的这个赏赐,我能不能先带着,离开的时候,还给你。”孟藜说这话的时候,不像方才那样无所谓,语气中满是不舍。
“随你。”秦淮扔下两个字,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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