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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7章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转眼,发姿入浴红楼已悄然流逝半月。她仍旧未能掌握那些迎合权贵的技巧,绝非不是她不够聪慧,而是她根本就无心学习。

发姿无心学习浴红楼中那些以暴露为荣的装扮和媚俗的举止。她不愿沉溺于那些低俗的表演和技巧,去取悦寻求刺激的权贵。

这让眉姨娘心生不满。

某日,眉姨娘忍不住责问:“你如此聪慧,为何不学习一些有益的技艺?”

发姿只是轻轻一笑,并未言语。她知道,自己与眉姨娘的生活背景大相径庭,这导致了两人在价值观上的差异。

眉姨娘口中的“有益技艺”,无非是那些诱惑权贵、谋取私利的手段。然而,这些并非发姿所追求的。

本来已是夏日,前两天又步入大暑。暑气热浪无情地侵袭着浴红楼的每一角落,婢子们平日本就穿得暴露,大多都已习惯,依靠轻薄的衣衫来抵御这股燥热。

发姿却与众不同,她始终不愿意身着那种暴露的行头,在风尘中依旧保持清高。

眉姨娘暗中施展手段,试图让发姿自己放弃抵抗,乖乖地沦为她的商品。她将发姿安排在一个密不透风的房间里,甚至将房间改造得没有窗户,以此来增加她的不适。

发姿的房间原本用来降温的摇扇、瓷枕和舒适的隔汗衣都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些令人难堪的暴露衣物。在这种环境下,发姿每日,身着两层衣裳。这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煎熬,汗水浸湿她的衣衫,夜晚的澡热让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极度的燥热中,发姿的内心也经历过挣扎。她曾一度向天空祈求一场及时雨,但很快她又嘲笑自己的幼稚。

如果命运真的眷顾她,她和母亲又怎会遭受如此多的苦难?

发姿几乎要屈服于物质的诱惑时,她想到了已故的母亲,那股不屈的精神在她心中燃起。

她坚信,一旦向困境妥协,就意味着永无止境的退让,最终只会一无所有。

夜色如墨,深沉而压抑,眼下发姿的房间巧妙地被打造成一座密闭的堡垒。门被眉姨娘反锁得无懈可击,仿佛连一丝微风都难以穿透。这闷热的夏夜使发姿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和燥热,由于环境的恶劣,发姿的内心也如同被无形的重压所束缚,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她的目光在狭小的房间内徘徊,每一处都显得那么熟悉而又遥远。最后,发姿的视线定格在那堵沉默的墙壁上,她知道,自己必须找到一条出路,不能在这里被暑气侵蚀,直到丧失自己,对眉姨娘低头。

发姿开始在墙壁上寻找可能的弱点,每一寸她都不肯放过。她用手指轻触着冰冷的墙面,感受着这一丝微弱的凉意。终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她发现了一丝裂缝。

发姿迅速找来工具,用来挖掘墙壁。

一个足够她通过的洞口被打开。她小心翼翼地探过头,呼吸着从洞口透进来的新鲜空气,她趴在洞口,向外窥视。

透过洞口,发姿看到了一间华贵的室内,那里的空气清凉宜人,似乎连时间都在这凉爽中凝固。室内点着沉香,散发出淡淡的香气,让发姿感到一丝解脱。她毫不犹豫地钻过洞口,跳到隔壁内室。

她的身影像一只夜行里发狂的猫儿,悄无声息地穿过洞口,逃离了那个令人窒息的房间。

轻盈而迅速地穿梭在欲红楼的阴影之下。

欲红楼中除了眉姨娘的房间,其他姑娘的房间布局都大同小异,这让发姿很快就适应了这个新环境。她如果没有猜错,这里大抵是粉衣姑娘的房间。

发姿来到这间屋子的床底下,她用心聆听四周的每一个声音,试图捕捉任何细微的响动。通过那些判断这里陌生的环境状况。自幼耳朵就异常灵敏,能够凭借最微小的风声追踪他人的踪迹的发姿,尽管她这次竖起耳朵仔细倾听了半晌,却发现这里只有宁静一片。没有喧嚣声,没有窃窃私语,没有缠绵悱恻的呻吟,也没有熟睡者的呼吸,静得仿佛没有任何痕迹存在过,只有偶尔的微风轻轻掠过窗边,和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鼻而来,除此之外她始终一无所获。

发姿只好判断这里目前无人居住。

历经半个月的默默观察,这让发姿对浴红楼的布局有了大致的了解,虽不至如地图般精确,却却也足够让她在这错综复杂的屋内自如穿行。依据味道和陈设,她一眼便认出这间屋子的主人——那位她曾在不经意间遇见的粉衣女子。这里极有可能是她的场所,屋内的布置淡雅别致,全无半点惹眼的存在,与她之前所见的她感觉一致。

虽在这楼中,发姿如同笼中鸟,没有自由可言,受眉姨娘监管,也不得与其他姑娘随意交谈。

她与粉衣姑娘的相识,取决于她偷窥的瞬间。

发姿入楼的第一天,便在一场意外中端详出了此楼的玄乎。

你以为身为浴红楼的老鸨眉姨娘娘是个脾气好捏的软柿子吗?

可以任人捏的?那是不可能的!

若非险些闹出人命,恐损浴红楼声誉,眉姨娘断不会容忍她动辄摔桌打人。

事件发生的夜晚,眉姨娘出示卖身契,逼迫发姿签字。

面对发姿的拒绝,眉姨娘便找人施以威胁和诱惑。

眉姨娘在风月场所中历练,目睹过无数风浪,身为女性的她,深谙如何使女性陷入困境。

这尘世间,最直接令女性难受的手段,莫过于剥夺她的自由,抹杀她的纯洁。

对于像发姿这样不受约束的女子,这种手段既直接又残酷,效果立竿见影。

眉姨娘亲自下手捆了发姿。

她在楼内挑选两位帮手,引领他们进入屋内。他们一见到发姿,那本就猥琐的面容瞬间绽放出更加丑陋的光芒。

发姿身着眉姨娘不久前让人为她挑选的粉色衣裙,衣上点缀着赭石蓝色的小花,发丝随意散落在肩上,柔顺如溪水,更显其绝世的风采。

她目睹男子向自己袭来,身子不由得往后退了退。

一个皮肤黝黑且体态丰满的男子,目睹了发姿的风姿后,显得有些不自在。

“感谢眉姨娘。”他在浴红楼中地位卑微,外表平平,天性有些迟钝,从未敢奢望能有机会接近如此出众的佳人。

他深觉自己走了狗屎运。

他身侧还有位相貌较佳的男子,英俊中带着一丝狡黠,那人目光流转,八面玲珑地瞥了眉姨娘一眼。

那眼神中既有感激之情,又似乎隐藏着几分深不可测的精明。

那人张口对眉姨娘说,“主人,您不妨先到后厅稍作休息,这里有我处理,您大可放心。用不了多久,我就能让那桀骜不驯的丫头变得服服帖帖。”话音未落,他那充满邪气的目光便朝发姿扫了一眼,眼中透露出轻蔑与不屑。

“我最会调教桀骜不驯的丫头了。”他桀桀嗤笑。

眉姨娘也是个女人,也不喜这种场面。

她挺直腰杆,缓步走向屏风之后,留出了空间给发姿和那两个男人。

随着眉姨娘的身影消失,两个男人立刻向发姿逼近,发姿身体微微一颤,手中紧握着一包毒药。

她的眼神智慧而冷冽,如同寒冬中的冰窖一般冷,那利刃般的目光扫过两人的脸庞,仿佛已将他们看作尸骸。

那位长相较为俊朗的男人开口道:“姑娘,我劝你识时务者为俊杰,若是如此,爷,我也会对你温柔些。”话音刚落,他眼神中露出一抹轻蔑,随即一脚踢向身旁那个胖墩同伴,“你这家伙,真是死到临头还不自知,这种好事哪里轮得到你,歹爷先来。”

那个被称作小胖的男人,一身栗色的衣裳,被踢倒在地。

他古怪地瞥了发姿一眼,又怒视着那个踢他的男人。

心中积压多年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他拎起木棒,猛地朝着男人的背脊上砸去,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话语:“你也是该死。”话罢,他的同伴被他打倒,他才缓缓朝发姿走去。

发姿紧握着掌中的毒粉,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困惑,因为小胖非但没有靠近她,反而挥舞长剑,将她身上的绳索一一斩断。

她微微一愣,低声询问:“你这是何意?”

小胖的眼眶泛着红圈,语气坚定地说:“看到姑娘如此让人心疼,我虽是粗野之人,但也有爱美之心。我知道自己配不上姑娘,只希望姑娘不要因为方才的误会,而记恨我。”

发姿轻轻回应:“我不怪你,你也是受人所迫。”

小胖的眼眸闪烁着光芒,他迅速扯下床边的帷幔,将它与方才斩断的绳索绑扎在一起,然后从窗户扔下,低声催促:“姑娘,眉姨娘就在屏风后面,离这里不远,你现在就逃吧。”

发姿的心中涌起了一丝感动,问:“如果我逃了,那你怎么办?”

小胖淡然回答:“我这样的人,活在世上也是添乱,死了或许还能省些粮食,生死有命,一切都是天意。”

“别这样说自己,至少眼下你救了我。”发姿脑筋一转,突然有了主意,“或许我们可以演一出戏,我装作被逼迫的样子,误导眉姨娘的注意力,这样她就不会那么快起疑。”

小胖前一秒还在谈论生死,这一刻却精神抖擞,“好主意,我们就这么做。”

于是,发姿捏着嗓子,开始尖叫起来,而小胖也模仿着她的声音,加入了这场“表演”。

他大声喊道:“救命~救命啊!放开我!好痛,啊好痛,啊!我受不了了!”他的表演极其投入。

发姿反而愣住,不禁感慨:“真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一面。”

小胖急忙嘘了一声,“快走!”

发姿点头,但在离开之前。她还是在那个瘦弱的男人身上补了几刀。这是她时隔十四年又一次动手杀人,上一次的经历还历历在目,之前没成功,以后她必须要成功。

血腥的气息让发姿作呕,眼前的惨状让她恶心,但她还是坚持下来,为了自己能成功逃脱也为小胖的安全。

小胖看到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不解地望向发姿,似乎没想到这个女子竟然有如此决绝的一面。

发姿沿着小胖精心为她准备的逃生绳索,悄无声息地滑降至地面。身影敏捷地穿梭在院落中,她寻找着那些简陋却足以藏身的角落。

她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巡逻的岗哨,但很快她就意识到,要想逃离这座浴红楼并非易事。

这里的地形错综复杂,仿佛是一个精心设计的迷宫,让人难以找到出口。

尝试无果,发姿只能放弃逃离的念头,转身返回。

就在她回到楼中时,恰巧遇到发现她逃走而正在调集人手的眉姨娘。浴红楼内瞬间陷入一片混乱,所有人都在搜寻她的踪迹。

转眼间,发姿发现自己被逼入绝境。她灵机一动,解开自己的发髻,故意弄乱衣衫,装作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她一路跑向院中的枯井,动作慌张。

发姿心中清楚,作为一个弱女子,她无法抵抗眉姨娘的压迫,于是她选择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策略。当她跑到井边,她站在井沿上,眼神中流露出悲伤与绝望。

眉姨娘带着人将她团团围住,看着她站在井边摇摇欲坠,眉姨娘心中不禁一紧。

她急切地说:“姑娘,你下来,我保证不再强迫你了。”

发姿的声音带着一丝凄凉:“我不信。”她并未因眉姨娘的呼唤而动摇,泪水如雨后的梨花般沿着脸颊滑落,随着一声绝望的轻叹,她纵身跳入那深邃的枯井。

井底幽深,发姿在空中坠落,无法预知自己的命运。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本能地挥动手中的匕首,用尽全力将其深深插入井壁的石缝之中。

尽管发姿身手敏捷,动作利落,有着习武的潜质。但她的婆婆是一位温婉的良家妇女,从不涉猎刀剑之事。因此,发姿并未学会任何武艺。

在这生死关头,发姿更是清楚地意识到,她无法依靠力量撼动井壁上的岩石。

于是,她瞄准了石缝,将匕首猛刺进去。匕首的锋刃轻易地没入了缝隙之中。

发姿借助匕首的支撑,勉强稳住自己的身体。在即将触及地面的那一刻,她在半空中短暂地悬停,随后,她才缓缓落地,如尘埃落定般保住了她的命。

在枯井的阴暗深处,发姿巧妙地演了一出戏。她故意显得体力耗尽,最终“晕倒”在井底,这一切都是为了能让眉姨娘对她放松警惕。

眉姨娘见状,急忙派人下井救援。

发姿被谨慎地抬出井口,她依旧“昏迷不醒”。正如发姿所料,眉姨娘见她这般模样,心中的防备果然松懈了不少,这也让发姿获得了短暂的安宁与清闲。

假装昏迷的时日,发姿每日都会坐在窗边,斜靠着窗框,目光穿过窗棂,默默地观察着浴红楼的大门。

那门扉的开合之间,似乎隐藏着无尽的秘密。

她的观察并非徒劳,短暂数日发现两件异常之事。

其一:

经过发姿连续几日的细致观察,她发现浴红楼的建筑宛如一座石塔,高九层,每一层高达一百丈,分为上中下三层。她注意到浴红楼的出口每日都在变换方位,或是北进南出,或是南望北开,或是东顾西进,或是西守东离,甚至有时东南、西北、西南、东北四通八达,偶尔又会全部封闭,出入不得。

这出口的布置,简直是一门深奥的学问。

她还发现浴红楼除了逆天的构造之外,更巧妙地融入道家的八卦阵法。使得整座楼阁错综复杂,犹如迷宫一般。

尽管这里每日都有众多显贵宾客光临,但无人能真正摸清浴红楼的出口所在。他们每一次进入都是浴红楼专员,蒙面接入,再掩面送出。

非楼内之人,无法自由出入。

“敢如此不将达官显贵放在眼里,想来背后一定有着庞大的脉络和靠山。”

发姿暗自思量着。

其二:

再一次查房之中,发姿假扮昏迷的诡计不甚被识破。

眉姨娘竟没有像以往那样对她施以强硬手段,反而找来几位经验老道的侍女,试图通过她们来劝说她投降。

面对发姿一次又一次的拒绝,眉姨娘也并没有采取任何激烈的行为。

相反,她还派遣侍女前来,她们轻声细语地为发姿打扮,眉姨娘对她的态度也变得缓和了许多。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一个被晨露洗涤过的清晨,春日的阳光分外明媚,柔和的微风吹过窗格,携带着花香的清新。

丫鬟和女婢们正来为她整理妆容,发姿却因心烦而斜倚窗前,她的目光并未停留在这些忙碌的身影上。

恰好目睹了那位粉衣姑娘轻盈地从楼下走过。她的装束,用寥寥数笔便能勾勒出:

粉衣轻裹,不染尘埃。她不需浓妆艳抹,自有一股清雅的气质;不佩戴金银珠宝,却更显得气质非凡。

发姿记得那天,她从楼上偷看,一瞥间便被粉衣姑娘所吸引。

让她感兴趣的并非粉衣姑娘的容貌或装束,而是粉衣姑娘与眉姨娘之间不同寻常的亲近。

那天,楼下空无一人,发姿透过窗户无意中看到眉姨娘对粉衣姑娘的态度异常恭敬,甚至偷偷将一张纸条塞进了粉衣姑娘的衣袋里。

这一幕引起了发姿的极大好奇和疑虑。

发姿与眉姨娘接触并不多,仅有的几次见面中,眉姨娘总是对自己不满,态度近乎暴躁。

然而,发姿清楚,眉姨娘表面上是一位精明的商人,但骨子里隐藏着暴烈的性情,无论如何都不像是会向他人屈服的人。

因此,她笃定眉姨娘是不可能平白无故向粉衣姑娘表现出那样谦卑的态度。

思绪回归现实。

发姿轻轻吸了吸鼻子,空气中弥漫的香气淡雅至极,若非刻意去嗅,几乎察觉不到。这股香气与她自进入浴红楼以来,在其他女子身上闻到的都大不相同,倒是与那日粉衣姑娘窗下经过时留下的清香颇为相似。

那天,她仅隐约嗅到一丝,似乎带着淡淡的墨香,又隐约混合着甘草的香气。

而此刻,这间屋子里的香味不仅清晰,而且浓郁,完全不像是偶然路过时沾上的,唯一的解释便是那位姑娘曾在此沐浴,或是接待过客人。

屋内的布置与这香气相得益彰。

因而,她断定这里必定是粉衣姑娘的居所。

她没有在房间内听到任何人的气息,这份宁静让她的紧张感略微缓解,警惕之心也随之一松。

发姿暗自思忖,粉衣姑娘或许已经安睡,或者在别处享受着夜晚的宁静。她决定继续她的行动,但更加小心翼翼,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发姿又想:“她房间没有的东西,不代表粉衣姑娘的房间也无。”故而她在昏暗的光线中轻轻移动,她的手指在空气中轻轻触碰,依靠着对房间每一寸角落的熟悉,迅速定位到了柜子的位置。

她谨慎地操作,将一块细软的手帕塞进柜门的缝隙中,确保打开时不会有一丝声音泄露。

随着柜门悄无声息地开启,她从中取出了几件细腻华美的服饰,顺手拿起了几支香气扑鼻的熏香,以及一把精巧的扇子,每一次动作都充满了谨慎与细致。

“我借来续命,几日必然奉还。”就将东西收了起来。

发姿准备离开之际,她的目光被柜子里一个不起眼的抽屉吸引。

她好奇地拉开抽屉,眼前赫然出现那天粉衣姑娘腰间佩戴的那块玉佩。

这玉佩色泽独特,细腻温润,发姿曾对它多投了几眼,印象极为深刻,她确信自己不会记错。

这令她更加确定,粉衣姑娘便是这房间的主人。

发姿其实有个无关紧要的小爱好——她对玉制品情有独钟。与那些耀眼夺目的金银珠宝相比,她更喜欢那些触感冰凉、色泽淡雅的玉器。

它们不张扬,不浮夸,却有着一种内敛的光华。

发姿轻柔地拾起那块玉佩,她的目光在它细腻的光泽上徘徊。玉佩在她指间流转着温和的光晕,仿佛它的图腾在光芒中隐匿,彼时的玉佩显得那么的独特。

她心中独自赞叹,这玉佩无疑是一件珍贵的宝物。

人们常说,物质是人的奴隶,但面对自己所爱之物,人又沦为物质的奴隶,谁又能不心生贪念?对自己所爱之物全然无视!

发姿也不例外,她对这玉佩的喜爱之情油然而生。

一番心灵上的挣扎过后,发姿再次审视着手中的玉佩。

她想到粉衣姑娘。意识到,即便是在这风尘之地,风尘女子也是人,也有自己所珍视之物。

况且这玉佩,以其精致的包装和细腻的光泽,显然对粉衣姑娘来说意义非凡,它不仅仅是一件普通的首饰。

理智逐渐战胜了私欲,发姿决定放弃占有这块玉佩的念头。她意识到,自己不能因为一时的私欲而夺人所爱。

于此,发姿轻轻地将玉佩放回抽屉,心中默念着"君子不夺人所好"。

她虽是女子,但她同样明白,不应因一时之快而损人利己,更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而让人轻视了女子的品格和胸怀。

正当她准备悄悄返回自己的房间,一只厚重有力的大手突然抓住了她的右手。

“不可能呀!她刚刚进来明明没有察觉到有人存在,这儿怎么还会睡了条漏网之鱼。”

发姿的心跳瞬间加速。

但随即她意识到,那人还在沉睡。她便收起剪刀,试图轻轻地抽出自己的手。

男人的呼吸声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他的手掌在她的手指上轻轻滑过,在小拇指间微微摩挲,然后松开了。

对此,发姿心中充满矛盾,她犹豫着是否应该采取行动,但门外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意识到,如果现在动手,那么她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将暴露无遗。

发姿选择将其暂时搁置,重新钻回床底,逃回自己的房间。

她撤离的后一刻,房间忽然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破开,一位男子的身影闪电般地闯入其中。这男子便是郭圣通的次子,太子刘疆的亲弟弟刘辅。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室内,刘辅的身影在昏黄的烛光中拉长,他的步伐坚定而有力地踏入内室。

刘疆一看他弟破门而入,他便缓缓坐起,彼时一袭宽松的深衣竖在他身上,衣料柔软,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摆动,透露出一丝不羁的慵懒。

这件深衣以玄色为底,绣有暗金色的云纹,简单而不失华贵。

腰间系着一条宽带,松松地束着,更显得他身姿修长,风度翩翩。

他悠然自得地伸出手指,那手指白皙如玉,优雅地拉开了一旁的抽屉。

在昏暗的抽屉内,他挑选了一根红烛,轻轻地拔去烛台上的旧烛,将新烛插入,用火折子点燃。

火苗跳跃着,渐渐照亮了屋内的每一个角落。

他的薄唇微微上扬,展露不羁的笑意,仿佛在嘲笑世间的规矩与礼节。

"辅弟,你我都是成年人了,不是吗?你总是这样冒冒失失地闯进我的房间,若是我正与佳人共度良宵,你岂不是要尴尬万分?"

红烛的火光跳跃,映照在刘疆的脸上,将他的轮廓勾勒得更加深邃。

他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上,几缕发丝随风轻舞,更添了几分随意与从容。

这悠然的夜晚,刘疆的姿态中透露出一种超然的宁静,仿佛世间的纷扰都与他无关。

他温柔的眼神中穿插着戏谑,继续同刘辅说道:"在这个宫廷里,每个人都得学会保守别人的秘密。你我兄弟之间也不例外。"室内的空气似乎也因他的从容,而变得柔和。

刘辅被兄长的话说得有些尴尬,却也不得不承认兄长说得在理。

刘疆嗤笑又道,“辅弟,你若是再这样,来日你与弟妹过你们甜蜜小日子之时,哥哥也领着咱们下面的三个弟弟一块去拜会。”

刘辅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一丝歉意:"哥,是我鲁莽了。我只是...只是有些急事想要和你商量。"

刘疆微微一笑,摆了摆手,示意刘辅不必过于自责:"好了,辅弟,我知道你也是出于好意。说吧,有什么事这么急?"

刘辅走到床前,看着兄长那从容的姿态,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兄长,近日父王对阴贵人及其子嗣的宠爱愈发明显。朝堂之上,议论纷纷,有言江山易主之说,真定王氏的声望似乎日渐式微。兄长您身为太子,此事与您休戚相关,臣弟心中忧虑不已,却见您似乎对此浑然不觉,依旧悠游自在。”

刘疆闻言,目光深邃,他轻抚着手中的玉佩,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

“辅弟,朝堂之上的风云变幻,岂是我等能够轻易揣测?父王的心意,自有他的考量。至于江山社稷,自有其定数,非一人之力所能左右。”

他站起身,步至窗前。

双眸凝视夜空中闪烁的群星,声音低沉,却隐含着坚定:"身为太子,我深谙自己肩上的重担。天下大势,非一朝一夕之宠辱所能左右。辅弟,你真以为父王会因一时之宠,便轻言更替太子之位?只要我行无差池,无懈可击,便无人能轻易撼动我的地位。我们兄弟,应同心协力,共谋国家未来,这才是父王所期望的景象。刘子丽虽出自阴丽华所生,但他同样是父皇之子,我们的兄弟,你要自当以礼相待,如何待我便如何待他。"

刘辅:“因为阴丽华的关系,他始终无法厚待刘子丽。”

刘辅听后,心有所不满。

但他却能意识到兄长的话语中蕴含着深意,兄长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心中早有筹谋。

“哥,是我短视了。”刘辅沉声道,“我愿与兄长并肩,共担家国之重。”

刘疆转过身,拍了拍刘辅的肩膀,眼中流淌着欣慰:“辅弟,有你这句话,我心足矣。记住,无论世事如何变迁,我们兄弟的情谊与对家国的忠诚,永不改变。”

刘辅紧蹙眉头,再次追问:“兄长,面对如此局面,我们究竟该如何是好?”

刘疆目光如炬,沉声回答:“辅弟,你提到父王对阴丽华的宠爱,我们便需深思熟虑,设法将这份宠爱转移。”

刘辅一脸惊诧,“宠爱也能转移?这未免太过玄乎。”

刘疆微微一笑,语气中透露出一丝狡黠:“这世上,哪有不能撼动的深情?关键在于是否用心。姑姑不是曾言,浴红楼新来了一位绝世佳人,有意将其荐给父皇吗?”

刘辅连连点头,却又有些迟疑:“姑姑确实有此打算,但父皇向来不重女色。”

刘疆微颤头,眼中闪过一抹深意:“辅弟,世间男子,皆有爱美之心,父王亦不例外。父王要是真的不爱美色的话,又怎么会娶新野第一美人阴丽华呢?”

”也对我曾见过咱们娘亲,年轻时的画像也是极其美丽的。”刘辅挠了挠头肯定道。

他话刚落又开口:“或许我便是那例外,从小到大,我见过无数官家女子,却总觉得她们千篇一律,远不如兄长你来得俊朗有趣。”

刘疆闻言,不禁朗声大笑,拍了拍刘辅的肩膀:“辅弟,你这太谦虚了。等你长大便不会如此认为了。不过,为了讨得父王的欢心,我们不妨一试,也正巧目睹一下这位美人花魁的能力。”

刘疆的嘴角微沉,似乎隐藏着深不可测的思绪。

刘辅轻声问:“兄长,你此行可是为了试探花魁的本事?”

刘疆一度颔首,语气坚定:“非也。我此来,乃是为了考察她的品性。毕竟,将来她若与我们和真定王氏的命运相连,选择必须慎重,不可草率。”

刘辅指尖轻敲桌面,追问着:“如果她并不如预期般出色?”

刘疆目光如炬,决断地说:“那么,我们便将其舍弃。这样的人,绝不能让她接近父王,以免日后生出无端祸端。”

刘辅见兄长态度坚决,便不再多言,只是深深点头,表示赞同:“兄长所言甚是。”

兄弟二人的对话告一段落,刘辅缓缓地离开了房间。

刘疆此时却另有所思,他跪下身来,目光投向床下,似乎在思索她刚才是如何从这里逃脱的。

他拿着烛台,将光线投向床下。

发现那里有一处狭小的空间,看起来曾经被人为凿开过。

刘疆微微含笑,内心暗自称赞,“真是个聪明的法子。”

由于刘疆身材高大,他尝试了几次,但因为空间狭窄,他无法钻进床底。

他将床挪开,这才看到了那个小洞,不过此时洞口已经被人用东西堵住了。

刘疆本想伸手去打开它,但当他的手掌即将触碰到墙壁时,他犹豫了一下,最终收回了手。

“她这么做肯定有她的理由。”他心想,作为一个男子,不应该去窥探女子的**,更不应该偷偷摸摸地进入女子的房间。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公子在吗?奴家需要拿几件新衣。”

“稍等,我马上来。”刘疆听出是粉夭姑娘的声音。

这里本是粉夭姑娘的房间,刘疆是通过刘栩的关系认识的粉夭。

他迅速将洞口堵得更加严实,然后把床推回原位,恢复了房间的原状。

一切看起来都如同未曾发生过,刘疆这才走到门前,为粉夭打开了房门。

粉夭一进屋,目光便紧紧地锁定在刘疆身上。

她拿着团扇轻轻遮挡着半张脸,带着几分谄媚地打量着刘疆,同时身体不自觉地向他靠近。

然刘疆并没有迎合她,而是在她靠近之前就避开了,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粉夭见刘疆如此不领情,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有些尴尬。

她垂目暗自思忖。

刘栩介绍的这位公子真是不解风情,难道是从寺庙里出来的和尚不成?

还是她家栩公子好,千依百顺,不过知道怎么的,最近竟然不来了。

果然男人都靠不住。

粉夭姑娘的心情像过山车一样,本来她准备用温柔的话语劝这位公子换个房间。

但突然间,她改变了主意,决定不再留他,让他早点走。毕竟,最近隔壁那位花魁的拍卖宴会吸引了无数的达官显贵,从洛阳城到偏远地区的显赫人物都来此。

她想自己总能找到一位既英俊又人品好的吧,到时候,跟着他,做大做小都无所谓。

粉夭带着这样的想法,便问:“公子,您不是上午说今个要换一间新的房间为主吗?”

刘疆公子的眼神深邃,骚头颔首瞟了下床底的秘密,道:“近来有事,不走了。”

粉夭姑娘的眼神像是在玩味,她好整以暇地问:“什么?”

刘疆公子懒洋洋地走到床榻前,仿佛整个世界都与他无关。

他沉着腿走下床,百无聊赖地朝着粉夭姑娘掏出一份上好翡翠手环,那珠光宝气,简直能照亮整个房间。

他和颜悦色地将镯子套在粉夭的手腕。

粉夭姑娘的眼皮一跳,脸上的表情像是见到了宝藏:

“没没没关系,公子既然喜欢,想住多久都可以。”她话罢之后,爱不释手地拿过手镯,仿佛那是她的新宠。

她步伐轻盈地走到门口,却又突然跑回来,来到刘疆身边,像是在请求一个恩典:“公子,小女子的衣裳首饰都还在这里,能否收拾一些走。”

刘疆端详都没有端详女子的身影,娓娓道来:“自便吧。”

女子打量着他颀长挺拔的身姿,眼底浸染上几分失落。

粉夭便自顾自地来到了她的衣柜旁边,打开一看,发现里面少了好几件衣物。

粉夭不明所以,对着刘疆阐述道:“公子,奴家的衣衫不见了,你可有瞧见奴家的衣衫?”

刘疆公子想了想刚才的事,便发话揶揄了一声,仿佛在说:“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粉夭姑娘一头雾水阑珊,“?”

刘疆骚了骚头道:“我喜欢,便收了起来。”

粉夭不可理喻地觑了眼刘疆。心想:“这位公子好生古怪,连她这个美人都不爱,反而会喜欢那些死气沉沉的衣物,这真是个天下奇闻。”

她倏然心里疑惑。

但粉夭不傻,目睹上眼前这位公子的行头和那出手不凡的举动。

她咽下了一口吐沫,像是在自我安慰:“是奴家谗言多问了。”言罢,她也知道自己呆在这里只能是那个碍眼的存在。

便直接朝着门外离去,仿佛是逃离了一个尴尬的局面。

刘疆公子又道,“三百六十五天内不要来了。”

粉夭轻轻点头,似乎在默许:"明白了,我会铭记于心。"随后,她的身影悄然消失在门外。

室内只剩下刘疆一人。

他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直到夜色深沉,沉香的香气渐渐消散。

才入睡。

这一夜他梦见了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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