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托不怕死的主播们的福，网上还能找到几段油画工厂的直播切片。
切片标题各个都很有营销号的风味。
《震撼揭秘！华国最神秘的遗址99%的人都不知道！》
《直播奇遇！跟随主播的脚步一起探秘神秘莫测的遗址》
《惊，遗址直播竟让海王当众落泪！》
《点击就看落榜美术生的真实世界》
卓夜看得整一个老人地铁手机，这些切片的标题各个都让人想要点进去，但真进去看的内容却很是平平无奇。
光线暗淡的视频里，只能看到灰扑扑的建筑、满地的垃圾，和主播夸张的尖叫。
该说不愧是专找灵异地点探险直播的人么，一个尖叫都能叫的九曲十八弯，尖叫跟鬼唱曲儿似的。
《夭寿啦，主播在遗址被丐帮抢劫啦！》
新一个切片的标题更是夺人眼球。
遗址里还有丐帮抢劫？？？
卓夜承认，这个视频该死的勾起了他的好奇心，就算知道肯定又是标题党，他还是不由自主地点了进去。
好嘛，其他的直播切片只是画面糊，这个视频是根本没画面。
只有主播幽怨悲愤的声音在黑屏中格外醒目。
“家人们，你们一定不敢相信我遭遇了什么！我居然在遗址里被丐帮打劫了！之所以说是丐帮而不是乞丐，因为他们真的很悍啊！”
“他们居然在白石画廊门口收门票，门票居然还要一百块钱一张，还有没有天理了？这又不是他们的地方！”
“主播我本来不想对恶势力低头，但要坚持气节也太难了，我觉得丐帮弟子的拳头能锤三个我！好汉不吃眼前亏，为了给家人们看看遗址内部，主播我只好斥巨资买了门票，心都在滴血啊！”
“最气人的是，主播买了门票后，他们居然不准我拍摄！！！早说不能直播，我就不买票了啊！！！”
“到底有没有人能管管啊，我现在打12315举报诈骗有用吗？”
听着主播的呐喊，卓夜笑出了声。
一个字，惨！
没想到白石画廊的遗址还有“丐帮”守着，还要交门票钱。
不过这对卓夜来说倒不一定是坏事，因为有人守着的话，遗址里面的东西应该会保存的好一点。
那幅向日葵很可能还在。
心满意足地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卓夜看了眼时间，七点过十分。
交易街该上班了吧？嗯？
都快七点半了还不起床上班，这么年轻怎么睡得着哦！
卓夜施施然起身，简单收拾了下桌子，把东西都放回它们应该待的地方。
关上装白瓷胎书的箱子前他还很有礼貌地说了声“辛苦了，晚安”。
排戏辛苦了，虽然是个太监剧，但还是辛苦了。
然后他踱到了地图前，微眯了眼打量。
油画工厂位于姣城以南大约1200km的洋坪市，作为连探险主播都知晓的遗址，自然也在卓夜的特制地图上有一席之地。
小小的油画工厂四个字也就米粒大小，在整副国家地图上相当渺小，纯黑的字体也表明了他完全没有到访过。
实际上，如果不是因为白瓷胎书的信息，卓夜一辈子都不会去这种网红遗址的。
目的地清晰，国道通畅，确实可以一去。
下个遗址就决定是你了，油画工厂！
现在，背上符莹的遗物去卖东西喽！
……
卓夜开着他的破二手越野向交易街而去，在小区的门口碰到了他那寥寥可数的几位邻居之一。
还是其中光看外表最个性的一位邻居。
入眼便是漆黑的雨衣，将瘦削高挑的邻居从头到尾遮了个严实。
宽大的雨衣帽盖了上半张脸，黑色的口罩罩住了下半张脸，只能从这上下两半遮挡物中窥见一点苍白的皮肤。
就这雨夜杀人狂的造型就不大像正常人，当然，正常人也不住遗址旁边。
卓夜打下车窗，友好地招呼：“遛狗回来了呢？”
一条浑身漆黑的长毛大狗正牵在邻居手里，跟它凶残雄壮的外表不同，圆溜溜的大眼睛里透出清澈的愚蠢。
一般眼神这么清澈的狗，除了刚见面时可能会被它的大块头吓一跳外，之后就很难保持身为大狗的威严了。
大狗扑到车前，爪子搭在车窗上吐着舌头冲卓夜傻乐。
憨的一批。
……就说了，这种狗多见几次，就很难保持它在人心中的威严了。
卓夜伸手摸了摸毛茸茸的狗头，蓬松又柔软，手感极佳。
一人一狗很亲热，但活像个雨夜杀人狂的狗主人紧了紧狗绳。
他的双手也戴着黑色的手套，似乎发现了卓夜的注视，有些窘迫地伸手拉了拉帽沿。
这下，连他之前隐约能看见的黑色双眸也挡完了。
“吃了吗？”卓夜一边撸狗一边随口问。
邻居微微摇了摇头，沉默寡言像个哑巴。
不过卓夜也不在意就是了，他见过的怪人多了去了，哑巴能排老几？
他翻出一盒狗狗磨牙棒。
常光顾的一家店养了条白色的博美犬，跟卓夜的关系不错。
他原本买了一堆狗零食喂那博美，可有些零食还没拆封呢，那博美犬就吃坏肚子进了医院，闹得他不敢再乱喂零食。
后来偶尔在小区遇上邻居，卓夜就把零食拆了喂这只大黑狗。
大黑——卓夜自己给狗取的名，毕竟它主人是个哑巴，他现在都不知道这个雨夜杀人狂邻居叫什么，更别提邻居的狗叫什么了。
大黑开心地一口叼住磨牙棒，咔嚓一声就咬断了。
“我现在开车去市里，呃、上班，你进不进城？我可以捎你一段。”卓夜一边喂狗，一边跟他邻居进行正常社交。
狗主人又摇了摇头，迟疑了一下，从雨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白瓷娃娃递过来。
喂了这么久的狗，这还是卓夜第一次收到邻居的回礼。
他怪新鲜地接过瓷娃娃，入手便觉莹润剔透、洁白如雪，不到三头身的瓷娃娃整个头光秃秃的，没有雕刻五官，“脸”上有一撇像是手指随意抹上去的红漆。
整个白瓷娃娃带那一抹红漆都像是随手而为，即使是最抽象的抽象派都没法昧着良心说它有艺术性，但这白瓷触手细腻温润，品质倒是上好。
托近观察，一缕淡淡的檀香从瓷娃娃身上飘来，这该不会还是在庙宇里供奉过的吧？
卓夜知道佛道都特别喜欢白瓷雕塑，雕刻出来的神仙菩萨莹白高洁，但他可没见过这么抽象的菩萨，还是供奉版。
不过现在的年轻人拿出什么样的“菩萨”他都不会吃惊就是了。
卓夜握着白瓷娃娃笑看着邻居：“送我的？”
邻居点点头。
“谢啦。”卓夜将这个白瓷小摆件放在车头。
狗主人没说什么，只是伸手揪起黑狗后颈厚实蓬松的皮毛，将粘人的大狗从车窗上拽了下来。
这狗看着得有两三百斤，是那种会出现在各种短视频里，能拖着个小姑娘一路狂奔，翻过泥洼俯冲台阶直到跌个狗啃泥的存在。
现在它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被主人揪着后颈毛拎走，这力气，分尸剁包子的一把好手啊。
卓夜敬佩地看着邻居拎着狗离开，邻居拎狗的时候，黑色的手套和袖子中间有一条缝，露出了一小截跟面皮完全一致的苍白手腕。
他真的好白，像雪一样，也像……卓夜收回目光，放在车头仪表台上的娃娃瓷白光滑的表面反射着早晨清透的阳光，朦胧的光弧像是一道笑痕。
也像白瓷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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