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比数学难一万倍！
江与宜由衷沉思自己短期的“梦想”可能要被物理拦腰折断了。
他手上转着笔，眉间却舒展不开，心如刀绞地看着眼前这道物理题，恍惚自己正在浪费光阴。
哦，对了，卢岫是物理专业的，江与宜有点怀疑他打鼓的那种张力是心理被物理埋藏在地下而后厚积薄发出来的吧，和蝉类似。
他为自己的想法乐了乐，把眼前这道题拍了下来，发给卢岫。
「给你一个教我做题的机会，看到了给我打视频。」
江与宜翻了一页正准备看下一题，视频就打来了。
卢岫前面留着一头有层次感的齐颈碎短发，和他的脸很适配，既不显厚重也不显稀少，中分，左边刘海发根下部分染成湖蓝色，脑后有一指宽的长发，及腰，通常用一根发圈聚集起来。
他薄唇微张，“能不能给病人一个喘息的机会啊？”
江与宜看了眼他身上的病号服和他后面靠的枕头，无法接受道：“迫在眉睫，我看不懂答案。”
卢岫闻言放声笑道：“还有你看不懂的东西呢？”
江与宜一向很聪明，居然会被难倒在这儿。
卢岫又问道：“你真的假的，怎么学起习来了？”
他只需要关心江与宜的出发点和结果，不用担心他学习的过程。
江与宜眨了眨细长的眼睫，避重就轻道：“快高三了，我学习不奇怪吧。”
“我以为你和席姨对你未来有规划呢，学习成绩什么的都没被划进去。”
“没怎么想过，我妈也没提过。”
江与宜没想过未来是什么样的，因为一直沉浸的当下于他而言是最好的。
最好的。
如果能追到张别青那就n 1好了。
卢岫抛出他的建议，“哦，到时候来我学校呗，榆大心理学前几你应该了解过吧，你来，咱俩做个伴。”
卢岫学校榆州大学是一所985高校，本市最好的大学，他说的没错。江与宜不怕考不上，他没想过去外地上学，留在本地既能兼顾酒吧，又能经常回家，但他还是犹豫。
“我试试行吗，你先给我说说这道题。”
卢岫觉得讲题就要跟庖丁解牛一样，追根溯源，不单单是让人懂这一道，而是这一类。要是隔以前他早就三下五除二跟他说完了，保证让他醍醐灌顶。
现在他物理思维不再像高中那样局限，不再适合他们的物理了，每个版本都有相适应的答案，他把话说给江与宜：“我们大学生的思维教不了你们小学生的题啊。”
江与宜听他拿腔拿调的话笑骂道：“你给我滚蛋，浪费光阴。”
“什么浪费光阴，跟咱乐队第二帅的，第一有个性的人说话就算死，也是死得其所好吗？注意点你的态度。”
江与宜啧了一声就要挂断电话。
“诶，别挂，等会给你发解题视频。”
什么解题视频？江与宜想了一瞬，再看屏幕卢岫嘴上说别挂，实际屏幕上早都没影了，他当是卢岫诓他的。
算了，偏一科也没事，他在心里压下自己的急躁。潜意识里却一直告诫自己这样是不对的，不能把要求放低，不能把要求放低。
靠。
他倒要看看这个章节还有多少不会的题。
江与宜搜索到第三个不通的电磁感应大题时，一直亮着的手机聊天界面和桌面紧贴，重重地震响一声。
还真是一个视频，封面是一张洁白稿纸。
江与宜仍就着刚刚写题的姿势，不走心地抬起一根中指直接按下图片中央的三角形。
“这些是题目中的已知条件，一个组合场……”
这声音沉沉的，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敲打神经末梢，一下，一下，很好听，不过好像再哪听过啊。
他退出视频往下看。
「既然你问到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把他介绍给你认识」
「张楚的亲弟弟张别青」
昵称那里还在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缘分真是个玄学，在所有人都知道张别青的时候，自己连名字都没听过。
江与宜单手打了几个字。
「我认识」
卢岫扣了个问号。
江与宜心说，不仅认识呢，但又好像仅仅是认识。
「昨天他和张楚一起来了，张楚给我说了」
卢岫回道。
「哎，咕咕发朋友圈那合照不会有你吧」
昨天晚上吃到一半，顾渐暖提出要拍一张合照馋馋卢岫，江与宜破天荒的同意了，之前他不喜欢被拍，原因无他，没人能拍好，即使他是无死角的那个，所以每次都是江与宜拒绝，然后给他们拍。
这次不一样，他没拒绝，于是顾渐暖以自拍的形式，把他们都框里面了。
卢岫放大合照，啧啧了一句。
「不愧是乐队第一好看。」
江与宜叹了口气，问他。
「你不说你俩怎么认识的吗……」
他还没打完字，底部又冒出一条。
「但是我感觉你的权威有点被动摇了」
江与宜想，张别青确实更丰神俊朗些。
他删掉刚打的字，如是回。
「那确实，他更好看」
卢岫新消息就比他慢0.01秒。
「小冉郁再长长肯定差不了，说不定比你还好看，赌一块钱」
江与宜扣了一串省略号。
卢岫回道。
「？太没劲了」
江与宜笑道。
「截屏发给舒秋」
“舒秋来了只会笑着加大我们的筹码，”卢岫发了条语音，悠悠地说，随后态度急转直下，床板咯吱响，“不对，你刚说谁！”
江与宜笑了声，也发了条语音，“没谁，你还不说你俩是怎么认识的吗？”
“哦，我刚就想说来着，我前年的时候不是有段时间搞那个物理竞赛，去集训了吗，你记得吧，我跟张别青一宿舍，才几天我们一群高三的都要被他搞自卑了。”
卢岫高中在一中，去年通过物理竞赛保送到榆大。
要，那就是没。江与宜把手机放在耳边专心听，等他下文。
“然后我就加他微信啦，过了几天，正节骨眼呢，他忽然自愿退出，我们紧绷的弦一下子就放松啦，真他妈刺激啊，后来我问他咋了，他特别狂的跟我说不想搞了，没意思。”
特别狂的张别青给他录这种十分钟的解题视频？
情谊够深的。
“我把微信推给你，你有啥不会的问他去。”
江与宜盯着那张名片，全身血液仿佛骤然涌上脸颊，房间安静得能听到巨烈的心跳声，咚咚咚——
他特别感激地不忘给卢岫画张饼。
“卢岫你快把腿养好了，我再送你一个滑板。你晚上别吃饭了，等我去找你。”
他点进那个名片，手机底部嗡嗡震动。
张别青头像是墨绿色湖水上空飘飞的一只白鸽子，昵称就单字“别”，签名一个“。”，朋友圈没开。
江与宜不断重复着点进名片，退出看一眼信息，再点进去的动作，他好犹豫。
他亲过张别青。他承认有点激进。原本只想看他的反应推测一下他是不是喜欢男生，如果喜欢那就追，不喜欢还能直接撒手，反正以后就跟以前一样见不到。
结果在办公室门口再见到，发现撒手根本没可能，心跳哪是撒手就能抚平的。
对，张别青见到他还不是气得晕厥了。
他一开始就心急地给自己设计了一条死胡同，现在正站在胡同的最后一面透点风的墙边罚站呢。
他现在可是目的昭昭啊，没有丝毫往回走再另辟蹊径跟他做普通朋友的机会，当仇人还差不多，或者再沾点利益交换的关系。
即使搞砸了能改变张别青不喜欢男生和自己喜欢他的局面吗？
能。
但没人告诉他。
江与宜加了张别青，对方是在他看完卢岫往回走的路上同意的，看得他脑门发热。
今天周六，晚上路上人尤其多，市中心分担了极大一部分人流量，走在这路上看手机容易出事故，他转向路边扫了辆共享单车。
心里急，一两公里的路程显得漫长，即使他如鱼得水地穿过如织的车流。
他刷卡进小区，攥着手机跑回家里，一眨不眨地盯着电梯上跳动的数字，叮——
他没来得急呼口气，在门口一手打字，一手解锁门锁。
「我叫江与宜，昨天我们应该正式认识了」
「我看了卢岫给我发的解题视频，那类题我都会了，谢谢你」
「我还想请教你问题，我物理特别不好，问题挺多的」
「所以不白问，我给你相应的报酬，一个问题一条视频，288块。」
「如果不满意，可以适当加价」
江与宜一口气发完，把手机勿扰，丢到卧室铺好的床上，拽领口把t恤脱掉扔进脏衣篓里，洗澡。
张别青正在和便利店另一个兼职的女生交接，准备下班了。
手机在裤兜里一震一震的，得有五下。他以为张楚给他发的信息，急忙走出便利店。
张别青一个人立在便利店门口，有路过的行人好奇地侧目仰望打量他。
他打开微信，头像是那个名柯里带墨镜歪头噙笑的松田，上角有个5。
名字就是江与宜，他几十分钟前回张楚消息，看到好友提醒备注过。
最后一条是什么意思，如果不满意，可以适当加价。
什么不满意，价，适当，说话怪严谨的。
张别青抬脚，走到前面的一排电动车，退出自己的那辆，插钥匙。
初夏晚风吹起他额前的黑发，他微微眯了眯眼睛，避开行人骑上非机动车道。
288块，好容易啊。
他真心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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