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呼啸,山崖上的温度骤降。
柏雩风召出一颗蕴含巨大能量的圆珠,划动手指引导向柏枝连:“以神灵之名,赋形气而有之,填天地双魂!启——”环绕着淡淡银光的圆珠,贴合着衣物短暂停浮片刻,随即没入到他体内。
收势后柏雩风接道:“这千卉石乃我百卉阁宝珠,可替位阳魂拿来稳住小枝体内的异动,暂保无忧。你且带着他回去先躲一阵不要出来,更不要让他接触除你我以外的其他人。”
“知道了知道了。”林时晏摆摆手作别,穿腰把人抱起。他启唇正准备唤印长河入长河剑,谁知他刚一转身,视线往下一带,就看到柏枝连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
嗯?林时晏神情一滞,“小——呃……”他才刚开口,就在一个分神的间隙里,被人猛烈挣扎的脱了手。
柏枝连果断翻下身后又拉开了不少的距离。他身子微弓,警惕地对着林时晏,一副随时准备发起进攻的姿态问道,“你是谁。”
“……我?林时晏啊?”林时晏下意识回答道。
柏枝连却迟疑着,没卸下半点的防备。
林时晏愣了愣,他这是……失忆了?
“怎么回事。”柏雩风的声音从身后透过。
“我还想问你呢。”林时晏皱着眉道。柏枝连双眼不仅恢复了正常,瞳色湛蓝好看……就连脸上的花印也完全消失无痕了。
“不会是你那劳什子珠子有问题吧。”
柏雩风否决说:“绝无可能出错。”
柏枝连听着声音觉得耳熟,将视线平扫略过林、印二人,他这才注意到藏于身影交错,几乎快融于背景而没被他发现的柏雩风。
“——月明道君?”三宗来往不少,但真正能瞻仰道君真身的机会并不多。即便如此,有过一面之缘的‘柏枝连’还是认出了他。
听到这样称呼他的柏雩风神情凝重,问出一个他隐约有了答案的问题:“白苍术?”
闻言白苍术的防备尽数收敛。他面露恭敬地朝柏雩风躬身作礼道,“久仰道君威名,正是弟子。”
一个人身处陌生的环境,在看到相识之人,下意识表现出来的行为和表情最为真实。柏枝连心思单纯,做不到演技这么精湛。林时晏心思活络,尽管他分得清谁人是谁,但眼睁睁看着‘柏枝连’的区别对待,林时晏心里还是吃味得不行,撇撇嘴明知故问道:“哦……琼枝宗的?”
白苍术点点头,以拳抵掌朝他二人欠身道:“两位既然认识月明道君,想必也是道君的朋友,方才恕白某人无礼了。”
林时晏无奈摆摆手表作无事。不过一想到他顶着这张脸用着陌生的语气同他说话,就仿佛一夜间又回到了最开始互不相熟的状态……
真的是哪哪儿都让人不爽!林时晏心里窝火,半咬着牙拉过印长河,低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留下了主魂吗?怎么一言不合就给我换人了!?”
早就陷入沉思的印长河,被林时晏冷不伶仃地捅了一肘子,回神道:“……柏公子的气息还在,但我也弄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种情况。”
林时晏继续问道:“可连小木头自身都没察觉到的魂体,有可能真实存在吗?”
可惜这个问题着实有些为难印长河了。毕竟他先前一直被柏枝连压着,连看都不敢看他。现在好歹花印消失,连带着那股压迫感也没了,他才能暂缓口气。况且他们虽说同为器灵,但介于灵于灵之间产生的方式不同,体内的能量不同,自然之间不具备有共通性。要都是剑灵的话他倒能知道点详细的情况……
不过……
印长河暗自偷瞄了白苍术一眼。他怎么现在才觉得这人长得有点像……
林时晏手晃在印长河眼前,云里雾里道,“什么一模一样。”
他掌心都快打到脸上了,印长河这才回过神来刚才不小心将心里所想说出了口。
“哦……就是我先前在山下看到过一幅三宗发出的白公子画像,感觉他与画像上画的长得真是一模一样。”
林时晏无语到差点无话可说,“你这不废话吗。照着他的样子来画,还能长成另外的人?”
回过来后味儿后印长河也觉得他这话说得有些矛盾。可神奇的是他之前在穹安山看柏枝连的时候,分明没有这种感觉的?
柏雩风直接无视了旁边交头接耳的两人,走过时故意加重了自身气场的威压,施加到白苍术身上。
“客套话还是先省省。我只想知道是谁授意你在大会的前一夜私自盗走心石的。”
眼看柏雩风接近,两人的距离正不断缩减着——
“啪”!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身影偏生插在柏雩风与白苍术之间,将他与白苍术隔出了一段距离。
“老家伙你又想干嘛。”
林时晏在第一时间冲了过来,像护犊子似的把白苍术拦在自个儿身后。
“你——”刚才的那个身法……掺杂着妖力驱使。柏雩风带有寒意的眼神被诧异一带而过。如果是往日他还有心思多问林时晏两句,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他必须得弄清楚。
“让开。”
林时晏坚决不让,鬼知道他让开以后这人会不会又一个冲动下手……
紧绷的气氛随之蔓延,印长河试图劝缓,却被林时晏一个眼神就给制在原地。
他瞪了印长河一眼:“你哪边的。”
“呃……”印长河自觉噤言,识相地撇开头又退了回去。
柏雩风捏了捏眉心,“你让开。我有事要问,不动他。”
白苍术哪怕反应再迟钝,也看清楚了现在混乱的局面。他伸手轻轻搭在林时晏的肩膀上,冲他浅摇了摇头,走到身前直面柏雩风丝毫不惧道:“我实在不明白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四目相对,白苍术目光澄澈,笃定了自己不会做有损道门风气之事:“大会前一夜弟子在房中未曾踏出过房门半步,还请道君仔细查明,还弟子清白。”
“清白……未免太过可笑。”柏雩风本是看在玉泽漆的份上,再耐心问他一遍。若他从实招来,他倒还能高看他几分。可心石这么明显的证据就在他身上,这人仍要睁着眼说瞎话,是笃定了他不敢再取一次心石?他嗤笑一声:“没想到泽漆竟也所琢非玉。”
白苍术一听柏雩风话中奚落之意明显,脸色当即难看了起来。正当他要反驳的时候,在旁的林时晏反倒先忍不住插嘴问了一句,“什么大会?”
印长河解释道,“灵域每逢十年会举行一次比试大会,届时优胜者会得一件品级不凡的灵武。所以每次大会临期都会闹得沸沸扬扬的。”
林时晏哦了一声,就听柏雩风补充道,“原本三宗通过商议,一致决定要在今年的大会上焚毁心石,这一点凡是宗门弟子人尽皆知。而能从我们三个老家伙眼皮子底下活动的,非心腹不能接近。玉泽漆恐怕也不曾想到,千防万防,竟是家贼难防……”
柏雩风眼中寒光彻骨,冻得人冰凉。他刻意顿了顿,接着说道:“但我锁心阁也并非什么无能之人都能擅闯。凭你一个金丹期九阶修士,如何能破我内阁禁制。除非……有人在暗中相助。”
“我——”柏雩风清冷的声音就像过耳之风虚无缥缈,引得白苍术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每一根神经都像针扎般头痛欲裂,让他眼前蓦然黑了一瞬。
“他……真的睡着了?”
脑海中断断续续地传来几张模糊不清的画面。
塌边似乎有人在窃窃私语。白苍术头脑昏沉的听着。
“放心,长老给的迷迭傀儡香,连那瞿木笔都能控制,这人自然不在话下。走吧,咱们去制造点动静,就可以回去等好消息了。”
待“唰唰”两声远去,白苍术猛然瞪大了眼,身体便不受控制的下榻行动了起来。之后的一切就像戏剧性的重复回放。冲天的火光和烟雾,嘈杂鼎沸的人声和房屋坍塌之声。一幕幕,走马观花般从他眼前闪过,却又似流沙般紧攥不住。
“怎么了?”短短一息之间,白苍术的神智就被唤了回来。他怔了怔,晃眼间似乎看到了柏雩风眼中流过的一丝担忧?他借靠林时晏的手臂稳住身形,等到错眼再看,这人又恢复成了之前冷着脸的模样。
错觉吧……
白苍术摇了摇头,不适的感觉已经完全消失了。他对扶着他的林时晏道了声谢谢,转头时面无表情,看向柏雩风道,“既如此,弟子做错了事理应去请罪偿还。还请道君带路。”
林时晏咬牙,“你疯了!?”
不知该先震惊白苍术真的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还是该先骂柏雩风前脚才答应了他,后脚就真的想上前抓人的林时晏脱口而出道:“三宗的人找你找了你这么久,你调头冲回去算什么,算自投罗网?”
“……无妨。全凭道君安排。”
白苍术坚硬又固执的语气让林时晏脸色一沉,“我不会让你拿着这具身体胡来的。虽然我不清楚你现在到底算是怎么回事,但你体内的魂魄是柏枝连的。直到我把他安全分离前你都给我安分点。想死你以后再死。”
“你——”林时晏半威胁的态度让白苍术感到无语凝噎,“你这人蛮不讲理!”
眼瞧着‘柏枝连’近在咫尺,林时晏却对这张相同的面孔倍感生疏。他强势了些许,理直气壮道:“熟悉我的人知晓我一贯如此。”
林时晏余光中瞥到旁刚要动作的柏雩风,语气沉沉道,“月明道君若执意想违背先前所言,尽管试试。哪怕跟你再打上一场,或是把他关起来锁在我穹安山上,也总好过让他带着心石前去投怀送抱。”
“你清楚我是哪种人。我说到做到。”
“……”柏雩风一整个僵硬住。林时晏这番危险发言让他头痛愈甚。看他这护犊子的架势,他都快分不清到底谁才是‘柏枝连’的义父了。他柏雩风也不全然就是硬石一块好吗!
“我没说过任由他去。你老这么冲动做甚。”柏雩风已经记不得是第几次按揉眉心了,相当愁人。
“哦?”林时晏挑了挑眉。
“我说过,心石一事尚有牵连,如果只是把这只替罪羊抓回去,并不能达到根本目的。放纵他在外不全是坏事。”柏雩风解释道:“况且他体内气息混杂,魂体状态极不稳定。确实不宜先回琼枝宗。”
简而言之他目前的想法还是与之前一样,不算言而无信。
嚯……既然千年的老冰块都被捂化了,那这边这个小的就好办多了。
林时晏戏谑一眼,联合起印长河扯了一堆关于双魂一体的无稽之谈。有没有人证实无所谓,关键是能唬住他才是正事。“你也不想等一觉睡醒过来,就变成了另外一人吧。”
“犯下如此大过之人岂有活路。既没有活路,是谁又有何区别呢。”没想到白苍术并不接茬,仍表情淡淡道。
“……呲呲!”林时晏挤了个眼神,柏雩风收到后拳抵在唇边浅咳了一声,“我说过要抓到幕后之人。你魂体有缺,回到琼枝宗,别人也会以为是你神智缺失从而胡乱指使,做不得数。事关重大,鼠雀之辈不能一网打尽,千年前的灾难恐再度重演。”
这点柏雩风倒是没有作假。心石所牵甚广,不只是为了两人共有的私心,也是为了天下人……如果他白苍术仍心存大义,自当明白柏雩风的用意。
白苍术在心里衡量再三,纠结过后态度终于软化,妥协问:“好吧。那我应该怎么做。”
柏雩风唤出含英剑,轻轻一跃,跳上。
“先随我去个地方。”
印长河见状立马变身为剑,横在林时晏脚下。
林时晏横了他一眼,“我陪他乘小古。”话音刚落,林时晏嘴边又一声哨音响起,熟悉的鸣叫声从背后的片林中传出。
“咕——咕!”一只巨大的雕鸟挺胸而立,它抖了抖羽毛,乖巧的伏下身子等待白苍术骑乘。
白苍术看了看林时晏,又看了看鬼骨雕。“不好意思……我恐高。”他挠了挠脸,尴尬接道,“别这样看着我,我连御剑也不曾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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