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金鸦!师哥不过一朝落难,就把你这两面三刀的性格暴露得一览无遗!当真是小人做派!”
玉桂芝抵指在唇一声哨,一段特别的音律引得无数毒虫争先恐后地从土坑下八角钻出,几下便咬碎了段金鸦拿来禁锢她的锁身法阵。
见玉桂芝又攻了上来,段金鸦抬手抵挡,哎了一声道:“小师妹此言差矣!大师兄自己闯出来的祸,我也不过是审时度势多说了两句。师妹怎能将无故之火发泄在我段某人的身上呢?”
“口齿伶俐!莫要再狡辩!”
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随即又贴在一起打得难舍难分。
“师兄……这……”
众人窃窃私语的观望着。担心遭到波及,这回谁都没敢上去劝架,反倒使得场面变得更加尴尬了起来。
“无聊。”百卉宗方向闪过了一道令人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像是被骤然放大了几十倍再传到柏枝连的耳朵里。
——!?
柏枝连的注意力被猛然吸引过去,紧紧寻着声源追逐。
果然是他……!
落入目光中的那人一身白袍随微风拂动,气质如梅般傲然挺立。而本该在人群中脱颖而出的存在,却随在人群末端潜藏。这才让躲在上面视线受窄的柏枝连没有看到他。
瞿师兄……
柏枝连心情难免有些激动。意外之下重新见到故人,他削薄的魂体差点抑制不住体内的能量。
“大师兄?”
沙沙作响的树叶拉回了瞿木笔的注意。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师弟,随后目光又转向上方摇曳的树枝,神色骤变。
“阁下何必鬼鬼祟祟,不如露面相谈!”
瞿木笔一声厉喝吓得柏枝连瞬间忆起这人的实力仅次他三阶。
细心之人若有所察觉,周围有没有游魂一探便知。柏枝连不在人世这么久,瞿木笔的功力一定有所进步。若、若是瞿木笔修炼得比当初的自己更甚。那直接让他当众显形,估计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不过这样的话……也不知道瞿木笔会不会认不出自己来……
看着瞿木笔拨开层层人群朝他方向走来,柏枝连既紧张又不安。紧盯着那双审视的目光,他的脑袋里还在不停地胡乱构想。
“站位!所有百卉宗弟子听令——”
瞿木笔率先架好位,领着一众弟子紧对着柏枝连所在位置,大声疾呼道:“防御!”
而后哗然一声,不止百卉宗的人,其他两宗实力较高的年长者也齐刷刷地起了防御阵型。
嗯……?他们……不是要针对他?
柏枝连发现底下的双双视线并不在他那里,倒像是透过了他,在看他的……后面!
柏枝连扭头望去。哪怕他再迟钝,也感知到了林间深处正提势朝此处劈来的惊人能量!
“嘭咚——!”一声,劈过来的风力阴亮发绿。一道接一道,道道都宛如锋利的兵刃,尽数打在了瞿木笔凝成的酂(zan)白色花盾上,剜出快要断裂的深刻痕迹。
哇……这妖风好生狠厉。
柏枝连稳稳抱住树干,心有余悸。
所幸他的残魂并非现实之物,人间实聚的能量亦伤害不了他分毫。否则……
不过好歹是知道了瞿木笔没有看到他,也并非是想要灭了他才摆出阵型的……
“呼——好险好险。”
部分对自身浅薄功力尚且有自知之明的弟子都通通躲到了自家的师兄背后寻求庇护。等到林间那股风波过去,他们才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
“师兄!师兄你没事吧!?”懒得评判,也无暇顾及于他的百卉宗弟子收起阵型,一股脑地围住顶在他们最前方的瞿木笔,真切关心着。
“放心,我没事。”瞿木笔摇摇头,轻皱着眉头收了花盾,面色不算好看道:“去看看其他有没有受伤的兄弟。”
瞿木笔陷入沉思……能轻而易举将他元婴七阶的护盾给划破,看来这发动者的实力委实不俗。
“嚯。没想到这还是个狠角色。”
烟尘散去,双双停战的玉桂芝在面前立起了一座由万千甲虫堆出的堡垒。
只可惜,击捶过后堡垒满是疮洞。玉桂芝挥了挥手,任其溃散倒塌没入土中言道:“甲壳韧硬,加上我门的秘术,足以抵挡实力不如姑娘之人。但现在却如同刀削豆腐般被轻易断破。有这等实力,你们确定那鸟身受重伤?”
“我——我亲眼所见!自是不假!”明里暗里都在讽刺陶剃胡的不靠谱,出发前信誓旦旦的保证全成了笑话。陶剃胡一下变得面红耳赤,急迫想要证明。可当初隐瞒众人的实际情况却是金巫九组织众人撤退,就属他陶剃胡跑得最快。那时候保命都来不及,他还哪儿有空搜集情报,关心身后那畜生如何啊!?
“谁、谁知道那种妖兽是不是有什么法子能一下就把伤势给治疗好了呀!这也说不定啊!”周遭沉默无声,陶剃胡还在嘴硬为自己开脱道。
“哼。”
玉桂芝往处瞟了一眼,她最不屑拿拙劣借口当挡箭牌的人,要是因为情报失误导致他们挨个送命,她才要他好看。
“姑娘告诉你,你要是……”玉桂芝刚准备出言警告,就听闻旁边不远处传来怒火中烧的一声大吼。
“废物!全是废物!”
原来是恼羞成怒的段金鸦。
白苍术不在,琼枝宗本身战力就削减了不少。再加上与玉桂芝起了内讧。单靠他一人尚且还不能轻松的扛过那十几刀风刃。
……本来跟玉桂芝过的那几招,就被毒气折腾得眼青鼻肿了不说。紧接着还要抵御这莫名其妙打来的妖风……他段金鸦本就不是脾气顶好之人,往日那副装模作样之态,现下更是难以维持。
“还不给我滚起来!”略显狼狈的段金鸦顿时火冒三丈,一脚踹向那几个先前被炸在地上缓劲,结果又被补刀一记彻底变成一趴不起的几名难兄难弟。
“宗门饲养了你们这些个废物,关键时刻还真是一点用没有!”听着段金鸦发愤泄恨,破口大骂的模样简直不堪入目。
“段金鸦,你……”能在今日见到某人的丑态,玉桂芝倒是直呼大开眼界。她忍不住出言想要讽刺,但又被迫受到一声冲天的嘶鸣打断。
在场之人纷纷抬头。
“那——那是——鬼骨雕?!”
人群中一名弟子惊呼出声,然后又见他指着天空中那只浑身浴血的雕鸟,大喊大叫道:“你们看!鬼骨雕身上有东西!”
所有人视线跟随转动,正如他所言,那鬼骨雕背后当真挂有一条体型不亚于它的黑乎乎长虫!
在场人个个都不敢置信,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只凶猛无比的鬼骨雕巨翅扑扇,此刻正拼了命的想甩脱身上的贴附之物。模样可谓是痛苦至极。
那条长虫只有当在鬼骨雕羽翅大张,背后一览无遗之际,众人才终于看清了那背上之物——原来是玄虺(hui)蛇。
“玄虺蛇来无影去无踪、同鬼魅一般时常隐于黑夜。它们好战,却鲜少像这样大动干戈的现身。难不成…是妖族内部出了什么变动?”玄鸟宗对灵兽颇具研究,有位弟子在看清是贴附之物是玄虺蛇后将心中的想法脱口而出道。
此话一出,众人心照不宣,联想到新任妖王实力不济的传言。
“看来谣言不似有假!”
“有前任妖王在,我等连看一眼千年灵兽的机会都没有。而今妖王一换,竟还能在此偏僻之地看到山虎相争的精彩好戏!”
“是啊是啊!常言道渔翁得利,这可算是让我们捡了大便宜了!”
如果单凭他们去对抗一只深厚修为的灵兽,怕是讨不了多大好处。但要是再加上另外一只以性命相搏的同阶灵兽,两颗加起来起码可以淘换千百年修为捷径的好事,无人不会妄想。就连瞿木笔对此也喟叹不已。
妖族修炼难为,有前任妖王保护,外人甚至不敢存一丝歹念。但如今众目睽睽之下任由两条灵兽厮杀,坐实传言。纷争一旦开了口,断再难以安生了。
“瞿师兄!瞿师兄!”
瞿木笔愣神被旁的师弟唤了回来。
“师兄咱们也快些走吧!”
瞿木笔眼前恢复清明,看到先前原本拥挤不堪的一小块儿地方,现在独留下了他和百卉宗的弟子们。
“嗯…嗯。”他缓缓点了点头,紧接着就被后辈们簇拥着带离了这里。而下一秒,密林中突然卷起一阵凌冽的狂风。狂风呼啸着声音刮过,拍打在茂密的枝条上,像泛起了哀呼鸣叫。
不、不准……
受烈阳烘烤的草地下隐埋的树根鼓动不停,恍然间凭空出现了一处黑影,隐约闪烁着。
-
人形似鬼,鬼中渗人。
鬼城,并非空城住鬼,却也名副其实。
距离七月半鬼域大开只剩不足两日时间。遮天蔽日的黑云透过天境密布压来。光看着,就能感觉到无比压抑。
“……唔。”
一声极为克制的闷哼刺激着林时晏立马回头望去。
“怎么了?!”
“……不知道。就是突然间头很疼。”白苍术面色苍白,眉头紧皱着不放。他摇了摇头,揉着太阳穴咬牙回道。
头疼?
“身体不适?”
还是魂体又有什么异状了?
林时晏满心担忧,刚放下行囊提步就要走去。结果一道背影果断挡在了他的前面。
“小,小道长头疼?!”
只见岚矶掏了掏随身携带的锦囊,松殷勤地抢在前边儿道,“莫不是被鬼气作祟?小人这里有上好的——”
“呃!”
没让岚矶松把话说完,林时晏一个手肘就给人怼到了边儿上。
“去去去,一边儿去!”他林时晏又不是说话不作数之人。这厮老爱在他面前抢着表现算怎么个事?
“你那些破烂宝贝何时有用过。忙没帮上不说,你还没完了?”
天地良心!那只是对这小道长无用好吗!
岚矶松捂着肘部委委屈屈。他的各类宝贝们不止在魔妖族内,在整个魔域里也都是被争相抢夺的极品好吗!要不是他实力弱小无能,害怕身份被暴露后惹来事端……否则他把那些宝贝全都拿去隐市贩卖的话,他肯定年纪轻轻的早就一身荣华富贵了!
陛下鱼目……
“什么!?”
“呵呵呵,没什么没什么。”岚矶松识时务地将话咕嘟一声给咽了回去,尴尬笑道。
林时晏翻了个白眼,不想与他计较。咳了一声看向白苍术道,“……你现在体内已有魔灵两气,气息冗杂。如果再被鬼气持续侵蚀,我看你就别想活了。”
说着他又叹了口气,拿出柏雩风借给他的穆寒笔,在白苍术额前隔空画上几笔道:“还好柏雩风那老家伙有先见之明,在彻底失去下落前还留了这么个玩意儿给我。他手里的东西清正纯和得很,正好与鬼气相克。这画一次的印记能暂时保你十二时辰无恙。”
等印记慢慢悠悠的融了进去,头脑里的钝痛感终于得到缓和。白苍术摸了摸额间,垂眸温言道,“好多了。谢谢。”
“客气。”
林时晏淡定收笔,内心却为自己的疏忽大意懊恼了半会儿。要不是岚矶松多嘴提了一茬,他居然已经忘记人与鬼气相生相克之事了。
勉强算记那小子一功吧。呼……还好没有让这傻瓜硬憋到无法挽回的程度。
白苍术抬眼犹犹豫豫,看着林时晏道,“那你……”
“嗯?”林时晏抬眸。
“既然身体会被鬼气侵扰,你呢。你不需要吗。”
那双不染纤尘的眼睛似藏有道韵花朵在悄然绽放。林时晏不禁看入了迷。他不由自主地抚上那顶柔软的蓬发,轻声道:“不必担心。你们未化神前尚为凡体,所以有影响。但我是妖身,能影响到我们的唯有魔气。”
林时晏动作自然,让白苍术也愣是忘了挣脱。
任由他揉了片刻,林时晏还不舍得收手,听他絮絮叨叨道,“对自己好点。再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记得要马上跟我讲。”
这句示好在白苍术看来莫名其妙,但还是引得他不由得多想,垂下头小声道:“……哦……知道了。”
“咳。嗯……走吧,继续赶路。”占到了便宜的林时晏心满意足,他清了清嗓子,重新拎起白苍术的包袱道:“都警惕些。”
“好。”
……这两人……
独留遗忘在最后的岚矶松,戏谑的看着前面共同泛红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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