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鸣响~枭鸟啼~幽门颠倒阴阳反。
并蒂昙~悄开放~青灯鬼子迎来客。
来客归~归来客~究竟是上界来客，还是~鬼~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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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最近山野精怪传来了消息说人域戾气骤升，京城附近尤其严重。听说人皇有向灵域之人求助，但奇怪的是灵域派去的人并不多。所以这种状况仍在持续发展。”
隔日回到客栈里的岚矶松满身风尘。鬼城里消息闭塞，里面的人从不关心外界如何，想靠他们打听到更远地方的消息实在困难。
“知道了。你走吧。”鬼城已到，按照答应好的，岚矶松最后再为林时晏办一件事情他就放人离开。现在收到了消息，他自然不会再为难他。
“那这颗渊净果……”岚矶松慢慢吞吞的从怀中掏出一颗长相奇异的赤色果实。在他收藏的宝典里，这渊净果不仅能帮助魔族人在走火入魔时恢复心性，甚至还可供魔妖一族体内的魔气正常运转。他没想到林时晏答应他的事，竟是将这么宝贵的东西直接送给他。
正闭目调息中的林时晏瞟了岚矶松一眼：“看在白小仙长的份上赏你的。省着点用够你用很长时间了。”反正他爹以前种了颗树，上面结满了这玩意儿。
听到林时晏慷慨之言，岚矶松内心激动得难以言表。回想到林时晏一路上除了喜欢在口头上捉弄他外，其他方面倒是没有过分的举动。而且现在还送了他这么好的东西——！
岚矶松捧着果子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在抬眼间无意瞟到坐在窗边的白苍术。才发现这人好像看着窗外边一直没有挪过视线。
“道长，外面有什么奇怪的吗？”不由自主被吸引的岚矶松好奇问道。同时林时晏睁眼望去，白苍术似答非答，只像是随口一提，自言自语道：“这样看鬼城倒也和寻常的都城并无两样。”
来到鬼城的第二日，街上仍是人来人往的模样。白苍术原以为鬼城作为人域接连鬼域之媒介，鬼气最为浓厚。此处当比城外更加荒芜萧瑟。却没想到城外凄凉，城内却满处张灯结彩、锣鼓喧天的好不热闹。
“小人想这应该是临近鬼门大开，所以城中自然是喜气洋洋的吧。”岚矶松刚收好渊净果，又从他的私人百宝袋里掏出一物……
“喜？喜从何来？”
听到这话的白苍术终于转过头来看着他。
这地上鬼魅霸占人体、散布疾病闹得世人是闻之色变。为何此处谈及竟还成了喜事？
岚矶松正欲回答，就听林时晏问道：“那是什么。”
话到嘴边被岔开，岚矶松反而扬起了嘴角，高举着手中的令牌晃了晃：“陛下要不要猜猜看？”
“鬼域的东西？”令牌上面特有的鬼面纹路林时晏一下就认了出来。
“陛下识货！”岚矶松眼睛亮亮的看着林时晏道：“两位有不杀之恩，赠物之德。我岚矶松也并非忘恩负义之徒，断然有所回报。”
林时晏看了两眼兴致缺缺，转手就抛给了白苍术道：“你来保管吧。”
“……”令牌在空中抛出一道弧线，差点滚落在地。白苍术接过后问：“岚小公子可否告知此物有何用？”
“这是鬼域鬼门的通行令。”岚矶松解释道：“恩人可以理解它成是一把钥匙。能够保证两位不受鬼门时间的束缚，随时进出。”
“哟。那这可不是块儿大宝贝嘛。”林时晏侃笑道。
岚矶松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您送的渊净果也是无价之物。左右小人这么多年都没有过进鬼域的想法，想来以后也不大会有的。不如赠以您二位更加实用。”
既然岚矶松自有定夺，此下对他们也有益处，白苍术便没多做那些无用的推脱，果断起身以礼恭致岚矶松道：“那便多谢小公子的心意了。”
“哎呀！道长不必多礼！小人还有后话没说完呢。”岚矶松连忙摆手，“令牌并非可以循环使用，相反使用的机会还只有一次。”
“……”
“……多少？一次？”还真以为捡到大便宜，难得想夸夸这小子的林时晏，话顿时哽在咙头，重新咽了下去。
“呃……其实具体来讲是可以维持门开半个时辰左右的。”
林时晏无语道：“怕是进鬼域逛半圈都不够。”
“但是今日鬼门会开。”白苍术提醒道。
岚矶松连连点了好几下头：“此物是小人早些年机缘巧合遇到一位好心人所赠，只得有一块。虽然机会只有一次，但今日您二位进鬼门是不需要令牌呀。况且如果没有令牌的话，等时辰一到，鬼门关闭。届时不管您是谁，您的事情办完与否，都与闭门后的门外之鬼和门里之人无异，再无法自由地通过那道门了。”
“那些没有令牌但又被耽误了时辰无法出来的人……”
“自然是只有等到来年再想办法了。”岚矶松道。
“……是吗。”
看见白苍术神情微松，林时晏怔了一下，随即噗嗤一声，乐道：“你莫不是真把这小子的话当真了？”
“什么意思。”眼瞅着白苍术刚松下来的表情又拧作了一团。林时晏挑了挑眉：“六域之中唯鬼域最能包容外域之人。但你好好想想，为何每年大开鬼门的鬼域仍是六域里最为神秘的一域？”
白苍术垂眸思考，而岚矶松却补充道：“因为进了鬼域的人都被自动判为了鬼道，再出不能。”
“俗话说人死如灯灭。生前阳气消逝，体内才会逐步堆积丧气，用作鬼体能源。凡所有生灵皆逃不开此命轮。而假设一个身处在满是至阴至邪气息中的人，在身躯还活着的期间就已经摄入了足够量的丧气。小仙长你猜猜，他到最后究竟算人算鬼？”
“**凡胎承受不住，会即刻枯萎。所以比起魔气，通常邪鬼之气更使常人避之不及便是这个原因么……”白苍术神情低落，甚至觉得有些难过。
林时晏眼神上下，算是默许了他的说法。
“行了行了，你也不必忧他人之忧了。”林时晏道，“既然是自愿进去的，不了解鬼域就敢以身犯险，不是非能人异士就是妄自尊大之人。前者不需要救，后者救了无用。小仙长心肠好是好事，但要是过于泛滥……就不可爱了哦。”
看白苍术这副忧思不绝的模样，林时晏再了解不过了。灵域的人嘛，向来频出烂好人。可白苍术自己的问题都还没解决，他可不想再摊上一件新的。
“……你误会了，我还不至于蠢如鹿豕。非能力所及，徒有一颗心，又有什么用呢。”同样意识到他这样并不讨喜的白苍术长吁叹惋。只是他天生心软，碰到苦难总会不自觉的生出些悲天怜悯之感，这才教人误会罢了。
“道长有菩提圣人之心，真真令我等惭凫(fu）企鹤！”岚矶松目光深切，毫不避讳地夸赞完，视线又看向窗外的天色，提醒道：“外边时辰还早，我看二位还是早些歇息，免得夜晚疲劳。小人便不多打扰了……”
“等等！”
见岚矶松意欲要走，白苍术赶紧制止道，“请等一下。”
岚矶松顿住：“不知道长还有何事。”
“其实我还有两件事情不解。不知岚小公子可否有空再解说一二。”
岚矶松颔首低眉道，“这是自然。恩人请讲。”
白苍术想了想，道：“其一，照常理来讲鬼气肆虐之地通常都伴有疾病蔓延。我想我们一路行来遇经大大小小的村落恰能佐证这点。而这里的人们长期生长在此地，这弥天盖地的鬼气几乎肉眼可见。可他们为何丝毫不会受到影响？”
“其二，便是你方才所说，鬼门开为喜。为何喜？喜意何来？这些人非但没有闩门闭户，也没有惊惶万状之貌。反而安适悠闲，氛围更是如同过佳节般欢愉。他们就不害怕到时候趁机外涌的魑魅魍魉吗？”说着，白苍术视线转向外边，望向游街的行人目不转睛道：“这……我实在不能理解。”
关于这点，林时晏也不太明白。毕竟他没隐在深山雕木前不是待在妖域修炼就是跑去灵域挑事。外界的消息但凡与他无关，哪怕印长河讲得再离谱，他基本上也是当作耳旁风，过耳及忘。这次要不是碰巧抓到一个引路的倒霉蛋。没了印长河，又少了柏雩风，他还真的连鬼城在哪儿都不知道，一头雾水。
岚矶松嘿了一声，幸亏他平时无事就爱收集外界八卦。“那是因为这里的百姓认为游魂是邪鬼，是聚集的残念。它们身在鬼道，却只能算作是一种特殊的能量体，本身还是与鬼族人有区别的。”
“即便它们与鬼族身着同一种法源，也同样这么认为？”白苍术问。
“是的。生灵死后的头七日，魂体尚不能完全脱离肉/体凡胎进入鬼道。因此那段时间内魂体受能量影响仍然带有生前的记忆。这也是许多不愿入鬼、不甘投胎之魂在脱离肉身之后仍带有执念滞留在人间的原因。方才陛下也曾说过，身躯缺乏至阳之气会逐渐堆叠丧气。而丧气至阴至邪。魂体受到影响，除非有合适的载体相容，否则只能一度一度地任由邪气浸染，变成那些被无智又偏执的邪鬼。”
“这时力量微小，但又可调和万灵的人族，首当其冲便成为了邪鬼的主要目标。”
岚矶松点点头当作认同。而百无聊赖靠坐着的林时晏，顿了顿后接着说道，“鬼族不同，鬼族有鬼主庇佑，能完美驱策和使用体内的邪气，不会失智暴动。于是这里的人们不愿再承认那种鬼物是自己亲人的魂体所化，只会觉得这种被执念驱使的邪鬼无神无智，是另外一种生物。这才有了详细的区分。”
“是的。”
林时晏轻笑一声：“还真是自欺欺人的说法。”也难怪‘地上之鬼’不归鬼主管。
白苍术轻咬唇肉。他回想起往日见过的‘鬼族’，当是涌上人间又作恶多端的鬼族异人，未曾深究。却不想师尊教导的见鬼既灭的这背后竟是灭魂消魂……！不计其数的游魂死于他手，死于同门师兄弟手。……碎魂，碎魂啊！那代价是六道不入，魂飞神陨啊！
白苍术神情黯然：“既然进了鬼道能入轮回，甚至还能受到鬼主的庇佑。留在地上陨灭、或是变成邪鬼，走上一条无法回头之路，值得吗……”
林时晏手撑在头侧，仰目神游道：“值……或不值。旁的人又有谁辩得清一二呢。鬼域又不是什么好地方，每个人一生所犯的罪皆得死后去赎。或大或小、或轻或重。那些不敢入鬼之魂自然是知道任性后会是什么结果的。”
白苍术表情沉重。岚矶松尴尬地咳了两声。他生怕两人会就此吵起来，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将话头给重新掰回来道：“所以这里的人们认为轮入鬼道不必堕落为邪，是鬼主仁慈。而初天时人皇划分此地，长供鬼族人返世探望、与阳亲团圆之举，更让他们深信此理，也就更加信奉鬼主了。”
原来如此……“鬼门一开，万鬼归乡。祖宗归，亲人团。是为喜。”
白苍术目光下瞥，喧闹的街景其乐融融。
‘痨鬼城，祸害源~绵延百里病相连！’
突然想起外界的一隅之说，在此情此景下倒是显得分外滑稽。
“既然你都已经这么了解了，想必定然也是去过鬼域的咯？”
一边当作闲谈过耳，兴味索然的林时晏打了个呵欠。
“没有没有！小人岂敢无事擅闯鬼域。”岚矶松忙摆手摇头道：“是赠与小人灵牌的那位好心人啦。他来自鬼域，似出门办差，曾在外与小人偶遇，聊过不少。”
“办差？听起来官儿还不小啊。何名你可知道？”林时晏指节轻叩。大方到能以灵牌相赠，又来自鬼域。他倒是更好加奇他那个朋友是谁。
“知…知是知道。但是……”
岚矶松躲开视线，“抱歉！陛下。我不能对外言说恩公名讳！”
“怎么，现在又变成你的恩公了？”
“！”岚矶松猛然将嘴捂住。林时晏看也没看，挖了挖耳，“那我要是强制命令你，你说是不说呢？”
“这……”岚矶松当真还犹豫了起来，模样显得很是为难。
“……林兄。别闹他了。”
看出来他只是玩笑话，但岚矶松却当了真的白苍术按了按眉心，无奈极了。
“好吧。”
林时晏耸肩作罢。岚矶松总算松了口气，感激地回望了白苍术一眼，然后从袖中掏出两朵花苞递给他俩一人一朵，“两位还请保管好此花，然后在进鬼门前记得各自取血几滴，滴在两朵花的花苞之上。”
“这是……琼花？”白苍术手中的花苞深红，小口处的花尖带着清香缓缓入鼻，很是让人怡情悦性。
岚矶松不置可否，“这里的人更喜欢唤它夜幽昙。”
“夜幽昙一年仅开一次。在它开放时用鲜血滴上几滴，等待花苞变红，鬼族人便不会主动攻击你。”
类似认作同族之间的信物吗？白苍术转了转半截花柄，低头嗅闻之间，忽然余光一瞟，晃到一抹藏匿在街角旁畏首畏尾的身影，很是眼熟。
白苍术眨了眨眼，刚开始还没想起是谁。但他怔怔回想，脑海中快速勾勒出一人后猛然又转头过去锁定视线！
“林兄！林兄你快过来！”
白苍术扒在窗边招手，紧呼林时晏过来。林时晏眉头一皱，想也不想就贴了过去。
“林兄你看那人——像不像霞艳镇闻风而逃的罪魁祸首？”
身材矮小，眼细又着长袍。是了，就是那人在圈养鬼族——不，应当是邪鬼。那天林时晏处理屠户时，这位被同伙‘鬼’给出卖了。只可惜林时晏费了点时间才抓到那只邪鬼，等他要赶着去处理这个人时，没想到这厮居然还有同伙！
敢从他的眼皮子底下跑路，恨不得把人手撕了的林时晏咬牙切齿，“好哇，正好不用再费心思找了。看你背后那主子今儿还有没有本事保得下你——”
林时晏一个纵身下跳，白苍术拦他不及，“哎！林兄等等！别冲动！！”
底下瞬间一番骚动。等白苍术再探头出去，只余下林时晏跟那人消失在巷角的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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