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烁：“晚春……和雨中的落花？”
寻阡偏过脸，对他点了点头，“嗯。”
原烁：“我都没有见过。”
寻阡张了张嘴，下意识想说一句“其实你已经见过了”，最后还是把所有关于从前和想念的声音都藏起来。
他看着原烁那双带着期盼的干净的眼睛，莫名从中瞧出了一点儿茫然，让他不敢直视。
寻阡抿了一下唇角，把预备说话的动作重复演练了几遍，才说出声：“你要不要在我这里再留几天？花园设置了天气变化和四季更替，我可以每天给你换一种。”
原烁随手指着路边一朵开得正盛的小粉花，“每天都换的话，不会折腾到他们吗？”
寻阡：“没关系，花总有凋谢的时候，凋谢了就再换一批。”
原烁：“……还是算了。”
寻阡沉默了几秒，看似不在意地说：“好吧。”
牵着原烁继续向前走。
这条小径似乎很长，也或者是两边的植物生长的太茂盛，在转角处严严实实地遮住了前方的路，看不到尽头。一定要等人走过去，微微歪着脑袋一瞥，才能知道，原来这一程还没结束。
偏偏这条路有很多转角，弯弯绕绕的，将留给行人的空间一再压缩。
原烁收束起手脚，缩着肩膀，走着走着踉跄一下，不由自主地靠近了寻阡，他手臂一弯，擦到了寻阡的后背。
寻阡的身形一僵，停下来，转身看他，“这条路是不是不好走？”
嗯……第一天相遇，就对别人的“家”做不好的评价，是不是……不太好?
原烁犹豫良久，终于在寻阡过于专注的视线里，轻声说：“是、是有一点点……不好走。”
“嗯，”寻阡应了一声，“我会尽快找个时间修改道路的。”
“啊？”原烁懵了。
这人刚才不是说，这座花园的布置不是出自他手吗？
能帮忙设计“家”的人——极有可能是亲人，或者是很重要的朋友。
现在因为他的一句“一点点不好”，就要修改吗？
未免太随意了。
寻阡好似没听出来他的疑问，依旧在弯弯绕绕的小路上前行，速度似乎还加快了，心情略显愉悦，紧接着轻盈地问了一句：“你想不想留下来，帮我参谋参谋，提点意见？”
原烁：“不想，我没有意见。”
也不想有意见。
“好吧，”寻阡说，“那么请这位客人注意，就要下雨了。”
下雨？
这里的雨应该不会和外面的城市里那样，温度似开水，还有可能携带污染物。
原烁问：“花园里的雨是什么样的？”
“多数时候下的是丝丝密密的雨，落在身上凉凉的，”寻阡说，“你听，有雨声。”
声音先是从头顶传来，而后蔓延到四周。
原烁一抬头，一滴雨落下来，正好擦过他的脸颊，悄无声息地留下了一条细细的雨线，然后不知没入了哪片土地里。
行走在绿色植物的怀抱里，听到的雨声和躲在房子里听到的也不一样。
从前C03市下雨时，不仅要紧闭门窗，还要打开屋里的防污染层，层层防护之下，屋里更加显得安静，倒是突出了外面夹杂着不安的“稀里哗啦”的雨声。
偶尔还会听到嘶吼与哀嚎——是有人因为一场雨受到了污染，基因崩坏，加速变异，变成了面目全非的怪物。
那个不幸的怪物会攻击与他一起躲雨的人。
躲雨的人丝毫没有事先防备，只能在避无可避的空间里乱窜，最后接受死亡；或是关闭防污染层，推开房门，冲出去，接受变异。
原烁曾亲眼见过一场不幸，就发生在办公室对面，是他每天一抬眼，隔着窗户就能看见的一对小夫妻。
丈夫曾经也是探索队的一员，常年不在家，后来他所在的探索队因为入不敷出解散了，他回家丧了一段，好不容易重新打起精神来，在那场雨到来的前一天，他还乐呵呵地跟原烁说，他就要去C03市的生态园工作了，工作内容是每天准备养殖场的饲料，很简单。
妻子的工作也是在城市生态园，在养殖场隔壁的种植区，负责采摘果实。
夫妻两的收入都不高，但都挺开心的。
时至今日，原烁已经忘记了他们开心的脸。他只是丢失了从前的记忆，但记性还是好的。
大约是夫妻两人最后留在他记忆里的样子太浓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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