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朔阴狠地看着地上的谢轶之,“这便是苟活下来的那个,谢轶之。”
郁羡负手而立,“既如此,便把此人交到我的手中,我会让他发挥他应有的作用。”
江朔笑了,“公子既需要,那便拿去,他只不过是条摇尾乞怜的狗。”
“多谢寨主。还有一事,还望寨主不要把我的真实身份说出去,出门在外,也是为了便宜行事。”
“那是自然。”江朔一顿,似想到了什么,忽又喜上眉梢,“对了,明晚,将是我江朔的婚宴。公子要是无事,便可一起参加。”
郁羡附和道,“恭喜寨主!明晚我一定准时到场。”
就在前厅郁羡和江朔一派祥和的时候,房顶瓦片上卧着一人,他悠闲地把头枕在手臂上,不需要靠得有多近,他轻而易举地就能听清下面的对话。
六公子......真是有趣。
本以为他赶过来的时候,已经耽搁太久,不说被折磨得半死,好歹也被吓得失魂落魄。自己还可以欣赏一下他痛哭流涕的模样。
可如今看来,人不仅好好的,还能跟这个丧心病狂的江朔谈笑风生。
看来自己还真是小瞧了他。
“来人,好好给公子打扫一间客房,还有,找个医师给那个谢轶之好好看看!切不能让他死了!”江朔吩咐下去。
山匪们惊讶地看着堂下两人,昨日他们只是阶下囚,今日怎么还以礼相待了?
“这位宗公子,是我们佰雾寨的贵客!也是军师!他有什么吩咐,你们听着便是!”
“诺!”
“还有,把凫鹭给我叫我,给我好好侍候宗公子。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下山!”
“诺!”
......
郁羡对于身份的转变,一时还有点不习惯,现在围在她身边转的人变成了凫鹭。
凫鹭不在她面前摆架子了,他笑得谄媚,“小人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没想到宗公子还真有本事,如今摇身一变,竟变成了军师!”
说着就要朝郁羡跪下,郁羡忙扶住他。
“凫鹭哥哥不必客气,我初来乍到,还有很多事不懂,一切都要指望哥哥。凫鹭哥哥比我大上三岁,如不嫌弃,可否喊你一声哥哥?”
凫鹭连忙摆手,“不嫌弃,不嫌弃,公子是读书人,想怎么叫都使得!”
郁羡担忧地看着床上的谢轶之,医师正在给他诊治,他全身上下大大小小无数的伤痕,右腿上的肉还被剜下来一块,伤口已经流脓。
医师正在给他清理腐肉,刮骨刀一刀一刀地剜下去,他只皱了皱眉,没有出声。
“他是如何伤得这么重的呢?”
“这......”凫鹭抓耳挠腮。
郁羡说,“如实说便是。”
凫鹭心下一狠,回答道,“这两人是从家乡逃过来的,那日疾风骤雨,我们正巧遇上了正在山下避雨的兄弟两人,也就是谢轶之和谢均之。老大见两人都是读书人打扮,便命我们绑了他们来。”
“老大念他们有才,想收用他们。可两人誓死不从,特别是其中一个谢子均,骂得尤为难听。所以他便......”
“便死了?是如何死的?”
凫鹭欲言又止,郁羡心中已明了,“说来便是,谢轶之醒了,他也自会告诉于我。”
凫鹭咬牙,小声说道,“是被肢解而死。”
郁羡小声惊呼,“肢解?!”
凫鹭闭上眼睛点了点头,那日血腥的场面似乎还历历在目。山鹰绑了谢轶之强迫他看弟弟行刑,谢轶之痛不欲生地大声求他们放过谢均之,可换来的却是山鹰他们的肆意嘲笑。
最后谢轶之痛苦地晕了过去,后来便是整日的昏睡不醒,似乎进入了梦魇状态。
郁羡心中震惊不已,这伙人简直是亡命之徒!不,简直不是人!看来自己的行事得更加谨慎。
郁羡想到凫鹭说的话有点想吐,她强忍住恶心说,“明晚,寨主会举办婚礼,届时我也会参加。哥哥你可知道新嫁娘是何许人也?我好歹也要准备一份贺礼。”
凫鹭早就想跳过谢轶之这个话题了,宗公子是个读书人,在他面前说这些怕吓着他。
“她是荆州人士,我只知道,她姓燕,其余的便不知晓了。”
荆州,姓燕,郁羡暗暗心惊,该不会是她想的那个人吧。荆州牧也姓燕。
她惨白着一张脸,“凫鹭哥哥,我昨晚一直听到有女子的哭声,这里该不会闹鬼吧。”
凫鹭摆手说,“不,不是,是燕姑娘在哭。”
郁羡装作好奇地问,“她不愿意嫁给寨主吗?”
凫鹭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后艰难地点了一下头。
郁羡脸上着急,“可明日都要举行婚礼了,新嫁娘要是还哭哭啼啼,恐惹寨主不高兴。”
凫鹭挠了挠头,“可这也没办法啊,我们怎么劝她都不听。”
郁羡真诚地说,“何不让我劝一劝?我家中也有姐姐,最是知道怎么讨女子欢心。到时要是寨主不高兴怪罪下来,你们也不好交差。”
凫鹭脸上欣喜,“如此甚好,劳烦公子了。”
谢轶之受伤太严重,医师叮嘱说这几日不宜过多走动,并要按时换药,注意不要心气郁结。郁羡一一记下。
等医师走后,她也让凫鹭先出去了。
“公子为何要救我?”谢轶之闭着眼睛,突然开口。
郁羡坐在他的床边,看着他肿胀的面部,轻声问,“哥哥,疼吗?”
谢轶之睫微颤,剑眉微蹙,似不知该怎么回答她。
郁羡看着床上的男子,“哥哥,我想逃出去,你能帮我吗?”
谢轶之苦笑,“如今你看我这模样,我又如何能帮得上忙?”
确实,他现在身上的绷带比穿得衣服还多。
郁羡伸手握住了他的大掌,他的手温暖干燥,握住的那一瞬间让郁羡想到郁嘉,这种感觉很令人安心。
谢轶之同样从这个动作中感到了涌入心间的一股力量,他的手仿佛像触电般抖动了一下。
郁羡认真地说,“哥哥,我要你手刃仇人!”
谢轶之的眼皮颤动地更加厉害了,“你......你说什么?”
郁羡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郑重地说,“哥哥,我知道你想报仇雪恨。明晚,是江朔的洞房花烛夜,同样也是他的死期!他,我交给你来杀。”
谢轶之终于睁开了他的眼睛,目若寒星,风华刹现,紧紧盯着眼前这个大放厥词的少年,不知为何他们明明只是刚见面,他却相信少年能做到这一切。
“你真的是晋王之子吗?”
郁羡调皮地笑了,“自然不是,但是以后我的身份会比晋王之子更加厉害。”
眼前的少年突然变得臭屁起来,谢轶之知该哭还是该笑。他无数次想要自戕,可是不行,弟弟的仇还没有报!家中满门惨死,他和弟弟好不容易逃出来,绝对不能这么窝囊地死去!
他已经很久没有睡好过觉了,一闭上眼睛都是一片血红,还有弟弟血肉模糊地冲他喊,“哥哥,好好活下去!”
他如何能好好活下去!谢家大郎已经死了!死在了这座充满孤魂野鬼的坟山岗上!
这么多天以来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他哭得撕心裂肺。
郁羡手足无措地看着眼前这个崩溃大哭的男子,她想了想,决定还是陪他多待一会。
握着郁羡的手始终没有放开,发泄过后,谢轶之重重地擦去了脸上的泪。
他想努力起身,郁羡撑着他的身子把谢轶之扶坐起来。
谢轶之重地向他行礼,“公子,请受我一拜。公子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待明日我手刃完仇人,我的命便是公子的了。”
郁羡连忙说,“哥哥言重了。你现在需快点养好伤,我先出去一趟,晚上我找你商议细节。”
“一切谨听公子的吩咐。”
郁羡的心情有点复杂,当时只是看谢轶之可怜,想顺手拉他一把,没想到谢子雅竟然说出自己的命便是她的了这种话来。
她来到一处偏僻的地方,用粗壮的树木遮掩自己的身体,静静地等候时子瑜的到来。
郁羡的听力比一般人都要灵敏,她早就发现有人一直她后面当小尾巴。江朔如果要想派人暗中跟着她,早派人跟踪了,何必等到现在,所以只能是时子瑜找上来了。
至于她为什么会觉得是时子瑜,这是她的直觉。
“六公子好本事,连谢家大郎都被你打动了。”时子瑜靠在树的另一面,他们两人背靠着背,中间夹着一棵树。
“你认识他?”
时子瑜轻笑,“谢家大郎美名闻名江东,想让人不知道也难。”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郁羡摸了摸鼻子,“这个美名,是指才名,还是什么别的?”
“江、东、第、一、美、男。”
这个称号果然够直接,够吸引眼球。
“哈?”郁羡不信,“江东还搞这种排名呢?我怎么不知道。”
“六公子年纪尚小,不知道很正常。谢郎的名声,在待字闺中的小姐中却很出名。”
郁羡想起了自己就是被孟辞的美貌给欺骗了,心中有点尴尬,她咳嗽了一声,拉回到正题,“齐哥哥他们呢?”
“我已经留下了讯息,只待他们找来。到时发出信号,他们便会冲上山来。”
郁羡点了点头,“我们的兵力实在不宜再折损了,此战得速战速决。”
“六公子有何妙计?”
“明日是江朔的婚期,我们正好来个浑水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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