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拉机速度慢,开到村里已经晚上九点多。
一路上,季雲川捣鼓着牛仔包里的东西,拖拉机噪音也很大,唐许安一直没机会问。
车开到村口,司机没停,径直往里开,唐许安不清楚司机是不是还跟他顺路,凑上去大声说。
“师傅,我们就在这儿下吧,怕你不顺路,我们走回去”
司机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顿,立即转过头笑着说:“顺路,顺路”
司机下巴有颗黑色的痣,大得挺显眼,四十来岁的样子,看着眼生,唐许安没在村里见过这人,疑惑着自己没说要去哪家,他怎么知道顺路。
司机见他不说话了,结巴着说:“我...我知道,你要去那个老中医家”
爷爷确实是村里有名的中医,唐许安压下心里的怪异,回道:“那麻烦你了!”
唐许安坐回原位,对面的季雲川不再摆弄牛仔背包,盘腿坐着闭目养神。
村子里黑暗又静谧,安静得奇怪,虽然不比城里灯火通明,也不至于九点多就全部熄灯睡觉了,一路上也没看到一个人。
终于到了,两人下车,给司机道谢,司机摆了摆手,从岔路口离开。
面前老旧的木房子,年代久远,三角青瓦斜屋顶,窗上雕刻着镂空的花纹,天很黑,透过窗,看不见屋里的情况。
唐许安举着手机,打开手电筒,红色院门掉漆严重,锁链也锈迹斑斑,搭在门板上,没锁。
门板年久失修,已经朽了,唐许安轻轻一推,晃动着嘎吱嘎吱响。
“大伯、爷爷,我回来了!”唐许安晃动着手机向屋里走。
院里、屋里都是黑黢黢的,没人回应。
唐许安站在堂屋门口,推门,门闩锁住了,打不开。
想给爷爷和大伯打电话,居然没有信号!奇怪,以前每次回村里都有信号。
“你看看你手机有信号吗?”唐许安问身后的季雲川。
季雲川打开手机看了一眼,说:“没有”
唐许安把背包放在地上,举着手机从窗户的镂空处往里探照,小时候,爷爷会把备用钥匙用线吊着,放在窗户下方,以防忘带钥匙。
手机对着堂屋扫了一圈,正中间壁挂神龛,村里人都称作香火板,供奉“天地君亲师”牌位,红底黑字,上面写着各路神佛和历代宗亲。
案台上有一个插香的云纹铜香炉,左右两边立着烛台。
神龛下是父亲和奶奶的灵牌。
手机光线再扫过右边,有个旧木梯,木梯是上阁楼用的,阁楼不能住人,平时放着玉米土豆这些可以长时间储存的粮食,不过爷爷常用来堆放药材。
摆设跟小时候一样。
唐许安脑袋抵着窗户,往下看,继续找钥匙。
“你在干什么?”季雲川问他。
“爷爷会放钥匙在窗户下面,我找找,你帮我拿一下手机”唐许安把手机递给他,让他举着照明。
“等等!”
季雲川接过手机,光线重新在屋里扫过,晃过一个黑影,不对劲!
“你刚才有看到什么吗?”唐许安问他。
“没有”季雲川回答。
心里泛起莫名怪异,唐许安又往里面看了一圈。没有发现异常。
钥匙在左边窗户下吊着,唐许安看到后,伸出食指和中指从窗户镂空的空隙里,想要夹起钥匙。
“啊!”一声惨叫,两根手指突然从窗户里被狠狠往下拉扯,卡在缝隙中。“手!手!”唐许安痛苦地喊叫。
“!”季雲川立即伸手扣住他的手腕,往回拉。
“疼!好疼啊!”唐许安疼出声。
“忍忍!”季雲川沉着声,反手从背包里拔出一把小刀,透过窗户空隙往里捅。
僵持了几秒钟,唐许安扯回手指,险些被掰断,痛出冷汗。
手指上缠着几缕白色的丝线,指间染上一抹蓝绿色的液体,在黑暗中闪着荧光。
好在钥匙被带出来了。
“嘶,这是什么东西?”唐许安疼得直抽气。
“蛛丝”季雲川紧拧着眉,一把抓过他的手腕,扯掉丝线,从包里拿出矿泉水,帮他把染上的蓝色液体冲干净。
“蜘蛛?什么蜘蛛有这么大劲儿?”唐许安疑惑发问,接着把钥匙递给他。
季雲川没回答,接过钥匙,低着头开门,突然手上一顿,像是想到什么,低声说道:“等会儿跟紧我”
两人走进堂屋,灯的开关在神龛右下方,唐许安正要走过去开灯,衣领被季雲川抓住。
“等等”季雲川出声阻止。
话音刚落地,“呼”刮过一阵强劲的风,两扇木门“嘭”的一声,死死关紧。
唐许安盯着紧闭的门,顿感不妙。
黑暗中沉默片刻。
季雲川放开他,走到神龛处开灯,反复按动开关几次,灯都没亮,屋里没电。
阁楼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东西在啃噬什么,老鼠?唐许安心里打鼓,现在的情形,他倒希望是老鼠。
头顶的声音,不时响起,唐许安心里发毛,不敢贸然去看。
“季雲川!你听到了吗?”唐许安压低嗓子,用气声问他。
季雲川抬头,盯着神龛,看得入神。
唐许安接着说:“阁楼上有东西!你听到了吗?”
季雲川像没听到一样,眼神有些奇怪,专注地盯着神龛。
唐许安只好走到他旁边,观察神龛,到底有什么古怪。
举着手机,凑近看,光打在红底黑字的牌位上,因为年岁太久,有些褪色,看起来没有异常。
“!”
不对!字在动!黑色的字迹,缓慢旋转扭曲,逐渐变成一个个圆润的黑点,黑点涌动着,突然伸出八条细线!开始爬动!蜘蛛?!
唐许安吓得连忙向后退,后腰不小心撞在身后的四方桌上,茶壶水杯歪倒在桌面,发出瓷器的碰撞声。
季雲川?刚才还站在身边的季雲川不见了!
唐许安举着手机,慌乱地在屋里照射,没看到季雲川的身影。
神龛上的蜘蛛一波接一波,密密麻麻,冲他爬过来。
“季雲川!”唐许安大喊,猛地转身去开门,可是门关得死紧,任他敲打,根本打不开!
“季雲川!你去哪儿了!”
蜘蛛从鞋面爬进裤腿,小腿细细密密的触感,让唐许安头皮发麻,全身起鸡皮疙瘩,疯狂地跳着踢腿,甩掉蜘蛛群,他整个人抖成筛子,掉落的蜘蛛仍然前赴后继地往上爬。
“咚!咚!咚!”阁楼上发出敲击声!
“季雲川!是你吗?你在阁楼上吗?”唐许安扯着喉咙喊他。
“咚!咚!咚!”还是敲击木板的ban声音。
是季雲川在回应他!
唐许安握着手机,踩着嘎吱嘎吱响的旧木梯,死命地往阁楼爬。
蜘蛛奇怪地停在木梯下爬动,像是害怕似的,不敢再追上去。
唐许安喘着粗气,放下心来,季雲川又施法救他了。
唐许安上半身探入黑暗的阁楼中,鼻腔里充斥着霉味,他朝着黑暗叫了一声“季雲川”。
没有声音。
空气突然安静得可怕。
唐许安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水,颤抖着右手,缓慢地举起手机。
入眼的是房梁和柱子,积满灰尘的农用工具,以及灰扑扑的药材和玉米,朴实得让他松了口气。
阁楼上什么也没有,那是谁在敲?
唐许安转头。
“!”
鼻尖怼着四个拳头大的圆球,又黑又亮,中间大,两边小,排成一排,分明是某种巨型生物的眼睛!脸颊毛茸茸的触感,让他头皮发麻!
怪物!巨型蜘蛛!他此刻正在和蜘蛛贴脸对视!
怪物张开口器,吐出分泌物!
唐许安大脑宕机,腿一软,从木梯上滚落下去。
身下有人接住他,是季雲川!
“你怎么爬阁楼上去了?”季雲川问他。
“有怪物!和人一样大的蜘蛛!上面!上面!”
唐许安指着头顶,语无伦次。
季雲川顺着木梯往阁楼看,扶着他坐在地上,伸出双指,咬破指尖,嘴里念念有词,在空中画写一番,黄色金光一闪,凭空出现了一张符纸!
他拿着符纸爬上木梯,停在阁楼入口处。
“破!”大喊一声后,符纸被迅速仍进阁楼。
阁楼上立即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入口处燃着火光,空气里弥漫着灼烧的气味,浓烟四起。
“不是让你跟着我吗?”季雲川走下楼梯,问他
“是你突然不见了!”唐许安还想质问他跑去哪儿了。
“......”季雲川沉默片刻说:“你中了蓝幻蛛的毒,会被它蛊惑,产生幻觉”
“是刚才的蓝色液体吗?”
“是”季雲川回答。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呢?”唐许安埋怨他。
“告诉你也没用,你分辨不了,所以让你跟紧我”季雲川解释。
“那之后还会产生幻觉吗?”
“不会,它已经被焚毁了”
唐许安叹了口气,摊靠在门板上,内心复杂难言。
俩人的手机都没电了,此刻屋内完全陷入黑暗。
“噼啪”,神龛下的烛台突然燃起烛火,香炉里不知什么时候也插上了一炷香!
黑暗中,燃烧的香烛闪烁着幽绿的火焰!照亮整个堂屋,阴森至极。
屋里完全变了模样!
神龛上挂满蛛丝,铺着厚厚的灰尘,灵牌被折断,扔在地上,暗红的血迹洒满整间屋子,桌椅板凳、瓶子罐子都被摔破,零零碎碎,散落一地。
神龛下方,一个女人正低头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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