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沈修礼与计老头十年前就是认识的。只是来往不多,又或者是因为有相同的秘密,两人心照不宣地当做不相熟,对旁人都捂着这个秘密。若不是计老头之前喝酒说漏嘴,他都不知晓自己精心挑选的人物,竟然与自家老头有牵扯。
“当时不知出于什么心思,我装醉,瞒过了此事。”今日终究是说了出来。父子不同心,果然可怕。
沈意脸色黑得可怕,“当初那个姓沈的书生,叫什么名字。”
看沈意脸色如此,计鸣心里是涌起了一股子快意,他知道,那个姓沈的书生,恐怕与沈意有些关系的。哈哈哈,沈修礼这次碰到硬茬子了,那个老头子也是。
“是叫沈秀。”
说来也是巧,这人的名字与沈修礼相差一字,音也相似。
“为何害他性命!?”
“当时沈修礼也在准备科考,可是他总落后沈秀之后许多,又有人在旁边拱火,说他人品才智都极差,比不上沈秀。后面两人正面对上,沈修礼被沈秀质问得哑口无言,从此他怀恨在心。”
沈修礼原本性格就古怪,情绪多变,寻常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嫉妒心也不小,自尊也强,从不允许别人怀疑质疑他的。多个原因重叠,导致了他对沈秀记恨,慢慢的有了杀心,觉得他没了,自然没有人与自己比较,就不会将自己衬托得如此灰头土脸。
所以后面对付审成,也是有几分妒忌之心在的。也是因为他性格多疑且见不得别人好,稍有不如意就要除掉别人,根本不讲道理,霸道至极。
至于计老头为何帮着沈修礼害人,纯属是因为他不喜欢读书人,更不喜欢看不起他的读书人。不喜欢他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后来酒楼起大火,沈秀与他的好友皆殒命其中。”
“酒楼为何起火?沈秀他们为何没有逃离?”
“事发之时,是为三更。后院居住所在之地,已被他们锁住。”所以他们逃不出来。
计鸣说完后,问沈意,“你认识沈秀?”
“他是我堂兄。是我亲叔叔的大儿子。”沈意眯着眼看着计鸣,“他那时候才二十一岁。我也才十八岁。他就这样没了。你知道我们家多痛苦吗?”
计鸣低头。他不知,也不想知道。因为他也是这个身体的寄居者。未来此界时,他也是个孤儿,不知亲情为何物。所以当他得知计老头出卖了自己,也毫不犹豫地出卖了计老头。
沈意收集了证据后,次日将沈修礼捉拿归案。
沈修礼得知自己被暴露,完全是因为计老头喝酒吐露真相给计鸣。而计鸣出卖计老头与他,不过是因为计老头他自己身上的破事被披露,就拉计鸣做垫背的,哪里晓得计鸣也是心狠,反手就是一个揭露亲爹。
自己果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当初就不该留着计老头。或者是计鸣得寸进尺的时候,将他斩尽杀绝,或者他现在就还是高枕无忧的。哪里会成为阶下囚?
他想着想着,竟然觉得沈意的出现也是个错误,当初他来到这里,就该顺势让其他势力把他摁死。
“你癫狂、狂妄又自大,视人命如草芥,谋害他人性命,稍有不顺眼,就喊打喊杀其他无辜百姓。你这样的人,难怪老天不许你科举成功,永远只是个童生。”沈意可谓是专门挑着他的痛处来说的。
这不,才说完,沈修礼忽然就发了疯,“这是天妒英才!我才华横溢,洞察人心。若是为一方父母官,肯定能做得极好,年年政绩考课【注1】为上等!”
“看我对你的评价,便知你若为百姓父母官,只会是个鱼肉百姓,行事依照自己心意,从不在意公平的昏官、恶官!”
“你!你胡说!我早该把你也送去陪他的!”沈修礼怒目圆睁,恍惚中似乎又看到了十年前与眼前之人有点相似的男子,也是这样说自己,贬低自己的心意,看低自己的品行,也说自己若是做官会是昏庸无能且恶毒的父母官。
“沈秀!你死了!你被烧没了。你怎么还回来?”
“你太可恶了。我们都姓沈,名字也像。可你你清高啊,很了不起,瞧不起我啊。可你怎么就没了呢?火的滋味怎样?烟的滋味好受吗?”
“哈哈哈,门打不开。是不是很绝望啊?哈哈哈……”
沈意一言不发地看着沈修礼发疯,听着他说出这些让自己痛彻心扉的混账话,只觉得自家堂兄真是冤,遇到这么一个东西。
更有可恶的计老头,竟然将自家堂兄引到这个魔鬼身边!
两个人都是罪不容诛!
经过几天的审查梳理,沈意很快就把案件判了下来。
计老头不仅自己害死了两个小丫鬟,现如今还虐待小丫鬟,不把人当人看,还与沈修礼联手害死了两个读书人以及两个小厮,证据确凿,均被判秋后处斩,罚银一万两。私下分别给两个读书人的亲人送去银子一千两,丫鬟们、小厮们的家人则是分别得银子五百两。
至于被虐待的两个小姑娘,则是撤销奴籍,并给她们各给了一百两,而他们的父母也是各得一百两。
沈意还特意叮嘱,或者说是告诫那曹三与董四说,县衙单独给小姑娘的银钱,他们做父母的不能碰一文钱。因为那是小姑娘被踩踏了尊严才拿到的,算是他这个父母官给她们的一些庇护。他们做父母的也拿到了一些补偿,算是官府对他们的愧疚,以后也不再生事,否则他会将今日发放下去的所有银钱都收回。
要是作妖,沈意不介意将他们重新打回到尘埃之中。
曹三与董四都听懂了,他们自己心思坦荡,听得县令如此为他们着想,只有感激,没有半点不满。
那两个姑娘也听懂了,当即上前给沈意叩首感谢他的恩情。
她们的一生已经毁了,有银子傍身与没有银子在手,那可是两回事。若是银钱让父母保管,以后是个什么情况,谁敢说什么?
就算县令大人只在这里任职三年,不能护佑她们一辈子,她们也有底气去抓牢这点倚仗,把东西彻底拿在手里。在那地狱一样的地方,她们侥幸没死,也是练就了几分本事,也能知晓几分人心易变。若是本事最后没用,也有胆子拉着别人一起跳进深渊。
沈意看着他们如此,自然也是猜到她们的心思的。只是这样多点防备也是好的。希望她们以后能顺遂些就好。
也因为如此,他更加想念鲲宝儿了。单纯善良又勇敢机智,那样的孩子,是多少人家梦寐以求的呀?
等到没事了,沈意就去买了礼物,去找鲲宝儿了。
进村的时候,正好看到鲲宝儿抱着一只小兔子在跟一个夫子模样的人在说话。
“夫子,前些日子家里有事,不能按时来读书。今日我来了!我还能叫你做老夫子吗?”
“我当时说了,过期不候。”
“可是我哥哥说了,那叫情有可原,夫子不能忽略的。”
“你哥哥竟然这样跟你说?你要知道,这可不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可是我本来也不是君子。”
“那你是什么?”
“我是小孩子。”
夫子被气笑了,“好好好,我倒要去问问申成,他是否真的与你这样说过。”
夫子扭身要走,却发现鲲宝儿一只小胖手揪着他的袍子一角,抬着头狡黠地笑着:“可是我刚刚说的哥哥,可不是家里这个哥哥,是外面的一个哥哥。”
“哦?他是谁?”
“喏,他在那里。”鲲宝儿龇着小米牙朝着沈意笑着,“哥哥!”
“弟弟。”沈意很是乐意给鲲宝儿撑场面,就也笑着喊了他一声。
夫子怔愣住了,“县令大人喊你做什么?”
“弟弟呀!”鲲宝儿摇头晃脑,“就是我的这个哥哥说,你的话要算话的哦。”
“哼,小滑头。都说了过期不候,你还诸多理由。”
“岑夫子,你这是为何与舍弟生气?”说话间,沈意已经走了过来,顺手摸了一下鲲宝儿的脑袋,“惹夫子生气要挨打。”
鲲宝儿皱着龇嘴,“夫子才没有生我的气呢,是不是呀夫子?”
夫子佯装生气的模样,“可生气了。总是想方设法气我。等你上学堂了,我天天叫你背书。”
“才不怕。”
夫子这回不理会他了,问沈意来这里是有何公干。
“是公干做好了,想了解一下这百姓的日子过得如何。”
“我可听听说了,沈修礼与计家父子对我们村里的算计,原来是他们做惯了恶事,又想来害人。幸好审家好运些,不然就着了道了。”夫子想到那些被祸害的人家,就忍不住一阵的后怕。真是得逞的话,自家两个科考的好苗子就要被毁掉了呢。那可是全村、全族的希望。
沈意也是感慨万千。而且,让他有些不安的是,计鸣为何只是盯着鲲宝儿一家来算计呢?因为计鸣并没有参与害人、杀人之行并不知情,所以他是根本没有办法惩处计鸣,更别说是斩草除根,铲除仅有可能的一丝危险。
这个疑惑,等他与鲲宝儿独处的时候,就不自觉地说了出来。
鲲宝儿眼睛一转,就道:“那等我明日去看看他,说不定见到我,他受刺激了,会说些什么。”主要是,他想让小火儿去烤烤他,说不定能把这夺舍而来的“计鸣”吓跑。若是那个假的计鸣赶了十恶不赦的事,他就顺手灭了他,免得他去其他世界祸害其他人。
所以当天下晌,鲲宝儿跟着沈意回去县衙。趁着沈意沐浴的时候,去看了还暂时被关押着的计鸣。
“你来做什么。想看看我多狼狈吗?”计鸣撩起眼皮,看了一眼鲲宝儿,有气无力地说道。”
鲲宝儿蹲下来,双手托着下巴语出惊人,“你折腾这么多,抢到多少别人运道呢?”
计鸣登时瞪大了眼睛,“你是什么人?为何知晓这个?”
鲲宝儿笑而不语,只是捂着嘴笑,不一会儿就有一个小火苗儿躲在他的身后,随后悄悄躲在计鸣的肩膀上。
“一,二,三!”鲲宝儿数到三,计鸣就忽然抱着头开始打滚,“不,住手!放了我!”
注1:考核 中国古代对官员政绩的考核称为考核。 考核,在古代称“考课”、“考绩”、“考功”等,是对官员履行职责情况的考察,主要是政绩考核。(来自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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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判一判,烤一烤(加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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