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安全保卫总局特殊刑事案件处理一组组长办公室内，窗纱被推开半边，微凉的冷风横冲直撞闯入。向南呼出浊气，将燃尽的烟头怼进窗台上一个红色的茶叶盒盖子内，顺手拉上窗户。
他手中捏着一份卷宗，最上面用回形针扣着几张照片。最顶上照片里的是一条倒在血泊中，血肉模糊的杜宾犬。
黑色的皮毛已经遮不住骨骼，犬牙突出裸露在唇肉外，红色的肉翻卷出来，仔细看还能看到里面一条一条触目惊心的圆形孔洞，冷不丁看上去就像是恐怖片中的一摊烂肉。完全无法想象在一个多星期前，这还是条威风凛凛，能看家护院的猛犬。
“暴风…”向南呢喃一句，视线不忍的从照片上移开。
一个多星期前，他还去上司家陪它玩儿过训练游戏，还亲手给它做了一顿狗饭，临走的时候还握着它的狗爪子约定下个星期再见。
现在他们确实再见了，却是以这样的方式。
它不再鲜活，甚至再也无法睁开眼睛，只剩下一张单薄的照片与几行冰冷的文字。
向南呼吸这微凉的空气，觉得眼睛有些热。
暴风是他入行后就一直带着他的师父司成闽的遗物。
师父死后，暴风就一直跟在他身边。它忠诚、勇猛，他们每次都能完美配合，完成一项又一项训练。
在去年的搜救任务中，便是它与他配合，在废墟中救下足足八条生命。
警犬的寿命本就比普通狗短，暴风还比它的同事们多坚持了半年。
在暴风退役之后，向南原想与女友周曼一起领养它，却不想早已退居二线的老领导先一步把暴风接回了家。
向南心中遗憾，但也知比起工作繁忙的自己与女友，老领导才是暴风最好的归宿。
它本该有一个平静的晚年，到底是谁如此残忍恶毒？
十八刀！整整十八刀！
这不是普通的杀狗行为，这是一场发泄，是无比残忍的虐杀！
【砰！】
向南忍不住一拳砸在桌子上，他甚至不敢看验尸报告第二眼。
十个小时！
整整十个小时！
向南无法想象暴风是怎么坚持十个小时的，更不敢去想这十个小时它是怎么度过的。
光是呈现在他眼前的就叫他不忍细看——烧烫痕迹、刀伤划痕、前肢折断后腿弯曲、一侧的犬牙几乎要被磨没了，整个腹腔被彻底打开……
更丧心病狂的事，他们在暴风的胃中发现了它的肠子。
它只是一条狗！
为什么要如此残忍的虐杀一条狗！
向南摸了摸口袋，将瘪掉的烟盒丢进垃圾桶，拿了外套往外走。
他会找到虐杀了暴风的凶手。
尽管现在的法律无法给他定罪，但向南很坚定——找到TA，一定要找到TA。
他伸出手，拉开办公室的门。
-
“赵老师，这两个学生是你们班的吧？”乐雯推开A301教室的门，露出身后脸色苍白，神色萎靡，发型微乱衣服上还沾着乱七八糟脏污，仿佛从垃圾堆里滚过一圈刚出来的林薇与白文甜。
坐在倒数第三排，低伏着凑在一起的四颗脑袋「倏」一下抬起。
动作整齐划一，像萌趣动画片中可爱探头的小动物。
林薇与白文甜却没注意到室友们担心的目光。她们眼神儿有些呆滞，显然还沉浸在方才的惊恐中没逃出来。
赵秀松动作很慢的转过头，一举一动透着奇怪的格式感，像是刚从漫长中昏迷还在肢体适应期的康复病人。
她的眸子很大很黑，像刚出生的婴儿，占据了一多半眼眶，几乎看不到眼白的位置。
她专注又认真的看着自己的两个学生，目光莫名让林薇有些不适。
谁会专注认真的看着自己的同类啊？不过饿极了的时候，她倒是会专注又认真盯着灶台，看火上的饭什么时候才能好。
林薇打了个哆嗦，被自己突然冒出的念头吓了一跳，下意识往乐薇那边靠了靠。
“薇薇，”白文甜忽然开口，声音有些委屈：“你踩到我的脚了。”
林薇下意识低头，发现白文甜的脚真的垫在自己脚下。
“对、对不起。”她磕磕巴巴开口，退后一步身子忽然僵直——不对！她怎么可能会踩到白文甜？白文甜明明一直站在自己右边啊！
林薇瞳孔骤缩，发现白文甜依然在可怜兮兮看着自己，鞋面上似乎有一个不太明显的脚印痕迹。
“嗯。”
一直沉默的赵秀松突然点头。她脑袋以违反引力规则的速度重重落下，林薇似乎都能听到她脖颈骨折时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是我们班的学生。”她说着，甚至还扯开两边嘴角，挤出一个生疏到极致的笑容，一边的胳膊抬起，手腕上下翻折：“快进来吧。”
「快进来吧，快进来吧，快进来吧……」
林薇慌张抬起头，她看到A301教室76名学生如同复制粘贴一样扬起脸，两侧的苹果肌不自然的向上拉起，带动唇角撕裂般上扯。
「进来吧，进来吧……」
他们用恐怖而怪诞的语调吟诵着，像遥远虚空降下的模糊梵音，忽而变得激烈高亢——
「进来！进来！进来！进来！……」
恐惧的泪水从眼眶汹涌而下，林薇下意识想跑，身后乐雯、白文甜并步上前，如一堵严密无缝的墙般挡在了林薇面前。
不，这不对！一定有什么地方出错了！
恐惧从心底最隐秘的地方成倍涌出，林薇脑中只剩下一个字——逃！
她毫不犹豫向乐雯、白文甜撞了过去。
-
“哎哟。”
正好要推开门的周曼被向南拽动门把的力道一带，身子前倾再加惯性，小巧的鼻头一下撞在了向南坚硬的胸肌上。
又酸又痛的异样感通过鼻腔一路传导向上，令周曼的眼眶也变得酸酸的。
“有这么急，要死啊你？”她下意识娇嗔，抬眸对上向南无奈中带着点儿宠溺的视线，周曼才忽然发觉这是在局里不是在家。
走廊来回都是人，向南又是她的顶头上司…周曼眨巴了一下眼睛，脸颊一下子爆红——她、她、她，她刚刚骂了她的顶头上司！
虽然，她上司还兼职着她男友一职吧……但私底下怎么胡闹都无所谓，在局里她就应该无条件维护领导面子。
周曼立刻站直，认真道：“抱歉，是我不对。”
向南倒不至于真跟女友计较这些，看着女友眉梢眼角尚未褪去的焦急，他半是关心半是好奇道：“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着急？”
周曼一下想起来自己来这里的目的，赶忙道：“我下午要请假去一下碧水附中……”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周曼的话，她与向南一同回头，见局内文秘室的新人陈飞脸色不怎么好看的杵在那里，还维持着敲门的姿势。
“头儿，恶性刑事案。”陈飞回想起报案人员在电话中的形容，胃里一阵翻滚，脸上更不好看了：“局长让您带着队员过去看看。”
“好，我们现在过去。”向南应了一声，拍了拍周曼的肩膀示意她去收拾东西跟上。
周曼拧眉，挣扎片刻叹了口气，拖腔拖调应声：“是——”
-
“已经报警了？警察什么时候到？”林薇面对着已经不白的蹲坑，脊背紧贴在隔断门上，因为太过用力隔的骨头都轻微泛疼。
【砰！】
隔断门发出闷响，整个门板似乎都随之轻晃。
振动传导至林薇背部，她的后背因为惯性朝前弹了一下又迅速回落，砸在门板上，凸出的脊椎骨被隔的生疼。
早知道不减肥了。
林薇胡思乱想着，沉浸在随时都可能被破门而入的恐惧与早知道平时应该多吃两口的后悔中。
“开——门——”
林薇听见外面诡异而沙哑的声音，像卡住的老旧录音带，又像是把喉咙塞进土里翻炒过，带着说不出的沙砾感。
“出来！”
“出来！”
“出来！”
【砰砰砰！】
那声音忽快忽慢，变幻莫测，这会儿又开始清晰高亢。
林薇从未感觉自己这样无助，她咬着牙，努力坚持着。
「沙沙、沙沙——」
不易察觉的蠕动声从冒着寒气的下水管道中响起。
一开始林薇还没注意，但当她意识到这一点儿时，她才惊觉——外面急促的、如同午夜凶铃一样急躁的砸门声、喊叫声已经消失很久了！
「沙沙。」
整个卫生间乃至整个教学楼安静的好像只剩下她一个人。
林薇甚至捕捉不到自己因为恐惧而变得愈发粗重的呼吸声。
「沙沙——沙沙——」
她的耳朵里充斥着诡异的沙沙声，像是有虫子在她大脑中爬来爬去。
林薇死死盯着那肮脏污浊，连防臭地漏都没装一个的下水管道，集中注意力警惕着。
她不知道自己在警惕什么，但她下意识这样做了。
她甚至没注意到自己有多在意这件事，此刻她双眼大张，几乎张开到了人类所能达到的极限，眼球因为过分暴露而显得外凸，红血丝遍布其上，更显得狰狞可怖。
因为紧张，她上下咬紧的牙齿神经紊乱相碰，发出细小的咯咯声。
「沙沙——」
那缓慢蠕动的东西终于露出了它的庐山真面目——
那是一条黑色、肥大，如同小儿流感坠下的长鼻涕一样恶心的蛞蝓。
误发了，这张赶出来的，为了凑一万字，之后会补到3000……求收藏~~~~o3o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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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有虫（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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