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失眠了,周末玉儿没有回来,天气也不好,夜子郎也不好。
没有缘由的,心慌,心跳加速,辗转反侧。夜子郎也跟着焦虑了,熬了安神汤,我不想喝,他便一勺勺地给我灌下去,怕我发疯,只盼着我能快些入睡。
今夜又是如此,只是我不想再喝了,我看着他眼下蒙着一层乌青,更怨自己,为什么总是在拖累旁人。
“你睡吧,我没事。”
我道,连一声臭狼都喊不出来了。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闭了眼就是睡不着觉。我没再吃抗抑郁药了,吃完了的感觉不太好。
“岐儿,别离那么远,躺过来一些,臭狼哄一会儿就睡着了。”
夜子郎说道,顺势小心将我揽进了怀里。我不喜欢被人控制,令人摆布,永远被压制着。疯了一样,狂叫了几声。
“你别碰我!别碰我!”
“好,我不碰,不碰岐儿了,我只是担心,岐儿明日还要早起…”
“你睡吧”
我道,好像某一瞬间厌烦了他,觉得这个人好陌生,一碰到他,我就想起来他给了我多大的疼痛。
可是,是我自己选的,可是,夜子郎已经改了很多了,为了我,改了很多了。
“哥在”
他轻声安慰,还是不顾我挣扎将我抓到胸口,我好难过,这样的关系,越来越病态。
“不是说好,我们只做契兄弟,为什么…我现在这么疼?”
“因为喜欢,心不由己。岐儿,不要逃避了,你不要怕,别怕,哥一直在。”
我大哭起来,冷道:
“玉儿说,等你得到了我的心,就不会珍惜了。”
“胡说!臭崽子,害得他爹胡思乱想,我骂死他!”
他拿起手机,差一点点就把电话打出去了,我硬是把手机拽了回来。
“我太爱胡思乱想了,夜子郎,这两日…也有些热”
“袍子脱了,被子盖上。”
他道,抚摸我的胳膊仍是冰凉。
“玉儿这孩子,我说他什么好?他啊,我知道他放心不下你,可是,也不能什么话都说。”
在我面前说这些,夜子郎还是有些为难,我的脑子都乱成一锅粥了,任他捂热我的胳膊。
夜没静下来,下着雨蟋蟀和青蛙还在唱着。夜子郎也没静下来,抱着我说话,不怕热。
“对了,要绑粽子了,玉儿爱吃甜粽,岐儿呢?红豆的,还是玉米瘦肉的?”
夜子郎问道,我直调侃他:
“你看,方才还有人想收拾玉儿。我吃玉米的吧,不要肉。”
夜子郎轻笑了声,十分无奈。
“就是看不得熊孩子,惹爹爹伤心了。等他一到家我又把他当皇帝一样伺候了。”
“臭狼,我明白。”
“明白什么?”
他问道,一只手搭在我脸颊上,时不时捏我的耳朵。我忽然觉得整个脑袋都热了,热得晕乎乎的。
“没什么,有些话放在心里说不出口,你应该也能猜到几分。”
我道,合上眼不去看他神色,不曾想,夜子郎压在身上的份量越来越重。
“岐儿,你是怎么笃定的?前些日子你不在家中,我每夜都睡不好,生怕玉儿照顾不好你,我不说出来,你怎么会知道?”
我一向无言,此刻也不知如何面对他,只是默默任他将我拥在怀里,我全身都在发抖,不知道为什么,害怕有一天夜子郎把这副枷锁解开。
过了许久,我摸了摸他的耳朵,还十分精神,反手也摸我的耳朵,笑问道:
“不能乱摸耳朵,会痒。”
我不由得皱了皱眉,不能乱摸还摸我的?
“说回正题,既然你坦白了,我也想知道,你会不会有一日厌倦了我?我本来就是一个人,不需要谁来讨好,现在你给了这许多,哪一日你什么也不给了,狐岐怎么办呢?”
话落,我叹了口长气。说出来这许多话,实在于心不忍,我连在小记里都不敢再提到分开二字,夜子郎会翻手机,看到了不提我却看得出来,他不喜欢。
不喜欢自己,讨厌自己,怀疑自己,为什么不能让狐岐喜欢。
“不哭,不哭,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就是为了溯儿我也不能说倦了。我心疼狐狸,我,我纵有再多不好,也是为了岐儿。”
为了我?
“哈,为什么要教我喜欢?教我,什么是爱护?”
我不再压抑内心的恨意,那股绝望,几乎在我心口决堤。喜欢一个人,原来和恨一个人是差不多的。
恨一个人的时候,希望他从眼前消失,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盼他停留在最初的模样,一分一秒也不能离开视线分毫。这份疼痛,快赶上寻找玉儿那时了。
我仍旧是那副疯魔作态,夜子郎也倦了,扶了扶我的肩头,轻声道:
“岐儿,你不喜欢的话,我们彼此都冷静一些时日。我去玉儿那屋,溯儿我也会照顾,这样也不会耽误太多事情。”
我一听到这话,冷静不下了,将他的枕头拎了起来,他突然被抽走枕子,一下撞在了床板上。
“疼!”
他道,我没理他,第一时间把溯儿抱到了怀里哄着。
十分难熬,我从来没听过这样的话,玉儿倒是对我说过差不多的话。夜子郎喜欢炖这个补汤,那个鸡鸭鹅肉送过去给他吃,有几次玉儿给我打电话,说山珍海味吃累了,让狼爹不要忙活。
夜子郎每次听到这话都十分伤心,也不知道孩子怎么这么嫌弃他,但他仍是孜孜不倦地做一些精致可口的菜过去,有时候是买一些金银首饰给玉儿收着。后来夜子郎也累了,就不执着于给孩子吃这些东西了,首饰也不买了。玉儿自己买的哪怕只是普通翡翠加上那个品牌溢价整个品值超越黄金,夜子郎不知道他需要什么了。
如今,夜子郎也不知道我需要什么了,又不能像从前一样给我灌好多安神汤,买好多发冠,在门口扎个秋千耍。他穷极一生都在想着作什么才能让岐儿高兴一些,才能让岐儿眼里多一些他。
此刻,他也没舍得拎着枕头上楼去,理了理小榻躺下了,上面有条被套,狐狸和狼的味道混杂在上面,本来是要洗的,雨天,放在一边也有两三日了,他就盖着那条被套。灭了烛火,窗影现在他身上,变成几个弯弯曲曲的格子。他蜷着身子,望着我和溯儿这边,我也睡不下,和他对望着。
我有些近视,看不清他的神色,不知道是不是他在哭,隐隐能听到一些鼻塞的呼吸声。我什么也没想,尽量不弄出什么大动静过去和他躺在一起,抱着他的时候,我才感觉到什么是踏实。
他没有哭,我的脸皮也很厚,调笑一般问道:
“夜子郎,你有些厚重,不如换你抱我?”
他回笑,过了许久也没有抱我,只是抓着我的手指,一遍遍地摩挲中指上那枚戒指。
“倘若我说我是心甘情愿戴上的,不知道臭狼相不相信?”
我心想,今夜自己实在是话多了,刚胡思乱想起来夜子郎就将戴着戒指的手指擒在唇角,我实在不解,他又十分努力地解释一遍给我听。
“岐儿,你喜欢我。”
……
“我已明白,不必再讲。”
夜子郎的解释就是这样直接莽撞,我想着气一气他,又道:
“去东城时总有人问我是不是还未娶妻,我带着这个,抱着溯儿,耳根清净了许多。惦记我的钱就算了,惦记我这个人,真没品。”
我道,往他脑袋上磕两下戒指,声音闷闷的,和我这个人有些像。
“岐儿觉得自己是喜新厌旧之人吗?”
夜子郎忽问道,我不习惯说谎话,如实交代:
“的确,看到一些有缘人心里总是有些紧张。不过世间其余人都不如你,旁人怎么会为我准备最爱吃的早点,洗净只穿了半天的衣物。每日都循环往复,除了你夜子郎。没有旁人。”
“这么说,我除了做些洒扫,就没别的事了?”
他道,我忙又解释:
“我的意思是,换了旁人来洗我的衣裳,我会剁了他的手,把衣裳扔了。”
“除了我,想来也没人能如此待岐儿。我不允。”
“说好了分铺的,我也还是过来了。臭狼,我这样算不算心里有你?”
他顿了顿,也不知道算不算肯定,只是牵过我的手仔细嗅着:
“到了今夜我才明白自己错了,夜子郎从未后悔过什么,此刻,实在后悔。放日岐儿不过一条狐狸,年纪尚轻,是我太执着,岐儿什么也不懂,懵懵懂懂地过下去也罢了,我真是…非要你看明白什么是喜欢,我明明最能感同身受…”
夜子郎这话让我想了好久,纵使他所说句句事实,可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一定要抚抚他的背安慰。
“不是你也会有旁人,是你,我倒也心甘情愿,你后悔了,溯儿虚岁都五岁了。”
“古疆不讲虚岁,生日不到,她就是三岁多。”
夜子郎小声道,指了指主榻,溯儿正踢着被子。
“还是躺会去吧。”
我说。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