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几岁了?还要阿爷喂饭”
夜子郎醒了,走过来调侃了她几句,把孩子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宝儿就睁着眼睛,像是问我:‘阿爷,我还吃不吃啦’
“没事儿”
我朝夜子郎翻了个白眼,他也看出来宝儿不大对劲了,就闭嘴了。
喂完宝儿,我就把溯儿抱下来给夜子郎带,他一边吃一边喂溯儿,我带着宝儿到门口溜达了一圈,地上湿哒哒的,青苔贼多,青石板上滑溜溜地,还有蜗牛,可宝儿就是喜欢,拉着我的手到街上闲逛了一趟才回来,问她喜欢什么,什么也不要,她说:
“老家就在这里,这些全部是老家的,每天都可以看到!”
半大孩子比夜子郎好多了,夜子郎哪回见到新鲜玩意儿肯挪步呢,都买回来了,堆得储藏间一个又一个的箱子都满了。
“是这样,你喜欢什么了,阿爷随时都能给你买。”
我道,给她煮了壶降火的菊花茶,拿了包点心,她也知道该写作业了,怪怪地把书包拿了下来。只不过,如今也是到了换季的时候,咳嗽的,皮肤过敏的人出出入入,夜子郎便让她去楼上了。
溯儿在我俩屋里,名字写得歪七扭八的,我好不容易把她的写字姿势给纠正了,她又哭着要吃甜甜的。
“爹爹不给溯儿吃,给宝儿,狼亲,狼亲”
“嗯,你等你狼亲抓完药。”
我说道,放手躺平了。
我有些乏了,自从有了溯儿就没睡过几个踏实觉,宝儿一回家,我午觉也没了。
“怎么了?你爹爹可不敢欺负你。”
夜子郎只开了个门缝,刚号完脉,不想进屋,仔细一看溯儿哭鼻子就冲进来了,着急忙慌地问道:
“怎么了?你爹爹打你了?你听话些吧,我的儿啊,不哭了!”
夜子郎抬眼便朝我使了使眼色,我实在累了,便一头蒙进被子里装死。
“狼亲,我要吃糖糖,爹爹给宝儿,溯儿没有糖糖吃”
溯儿砸吧着嘴,夜子郎就骗她:
“哥哥说了,小朋友不能吃太多糖,你看你牙齿,长虫了,宝儿是大孩子,她吃完就换牙了,你的牙还没到换的时候。”
夜子郎也算是解释得严谨,溯儿哭猛了,倒是骗她喝了不少水。
“行了,爹抱抱,狼亲说的话要听,不许嘟嘴巴。”
夜子郎见我哄她,直叹气:
“爹爹说就可以,狼亲说就生气,那我不当你的狼亲了。宝儿乖,我还是去看看宝儿吧。”
溯儿哼了一声,想扑到他身上,夜子郎忙躲开了。
“生气了,跟你学的。”
夜子郎说罢,出去了,我抱着溯儿跟着他,不然,溯儿又要闹了,她苦着张脸,知道自己惹狼亲生气了,又倔得像头牛,不肯低头。
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她这是随了谁,夜子郎小时候是个大方孩子,我呢,是个包子,只有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吞的份儿。要不是她长得实在太像我,我都要怀疑她是夜子郎哪里捡来哄骗我的。
“我想吃糖葫芦,你吃不吃?”
我问道,将她放到地下了,她猛摇着头,光知道举起双手,喃喃道:
“狐狸,抱抱”
我思索片刻,往药斗这边走了。
“溯儿如今不是小婴儿了,不用爹爹抱抱,不然去了学堂同学会笑话你的。”
我说,她还是执意跟进来,还把小门锁上了,小腿一蹬爬到窗台边了。
“学堂,爹爹和溯儿去呀”
她道,一只手伸出去接住屋檐上滴下来的雨水,一抓一个准儿。
“不去,爹爹早过了上学堂的年纪,不过爹爹会送你去的,小楼叔叔也在那里。”
我包着药,也没工夫一直盯着她,话一说完她就跑过来了,哭着喊着:
“不要小宝不要,要回家,小宝要狼亲和爹爹”
我实在被她激得有些难受,匆匆地把药装袋了,牵她进屋里去了。
“来,坐好。”
我道,理了理她的额发,有些长了,头发也长了,不是小锅盖了,现在刚好可以绑两条小辫子,很可爱。
“爹爹答应你,不会把你丢在学堂的。去学堂也不是玩儿,是要读书的,先生会教你很多东西,还有好多小朋友和溯儿一起,君儿也和溯儿一起,你们一起读书,跟着先生学为人处世的道理,长大后,不用下地,不用在菜园里捉虫子,知道吗?”
我给她擦了擦眼泪,她也不说话,光看着我抽噎,还是不太相信我。
“好吧,拉钩,骗人是小狗。”
溯儿疑惑了会儿,后知后觉的伸出了手。哄好了,我拿了本绘本出来,是几只勇敢的兔子的故事。里面的内容很丰富,我一边念,一边给她解释一些词语的词义和一些图形,颜色她大多能分清楚,没有色盲,挺好的。
我特别想吃糖来着,读完一本,薄薄的一本,我人都快累趴下了,还好她睡着了,我忙拆了颗水果糖吃。是上次在橱柜里看到的,怪好吃的,夜子郎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一堆全是我爱吃的糖,我像夜子郎保证不会一下子全吃光他才拿了一盒出来。我以前总是含着糖睡觉,终于在我的努力下牙还是疼了。
“过了夏天,爹爹可就不能这么闲了,接送你上下学,回来,还要陪陪你狼亲,要送货,收药,不能跟你玩泥巴了,你狼亲肯定不让…”
我自言自语,很快,一颗糖就被我吃得稀巴烂了。吃完芒果的想吃苹果的,吃完苹果的想吃葡萄的,没完没了。
想了想,还是收起来了。
“岐儿,晚饭吃什么?”
夜子郎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的,走路没声这人,像练过轻功似的。
“看孩子吃什么,都行。”
“就八宝粥吧,别睡着了。”
他道,伸手摸了摸我的头顶就要出去了。
“你当摸狗呢?”
我问道,抓着他的手腕想起身,没想到他什么劲儿也不用,一下就扑到我身上了。
“什么味道?橙子味儿的?那更不能睡着了,起来刷牙,快些”
夜子郎嗅了嗅,一下就看到垃圾桶里的糖纸了,我只好爬起来咯。
“哎,这家里没个啰嗦的人还真不行。”
我道,夜子郎连鞋子都帮我穿上了,苦笑:
“孙女在,你这个阿爷要带个好头,不许午睡,要注意礼数,规矩。玉儿在东城把她教得可好了,别回去成地头蛇了,会挨骂的。”
“也是,宝儿在呢。”
我附和了句,随后跟打了鸡血似的,把屋里收拾了一通,困意全无。
夜子郎带着溯儿去买糖葫芦了,回来的时候直抓着我的手问:
“只是怕你午睡睡过头又不愿意起来,怎么给自己找这么多事做?我看看手,手指!”
我笑了笑,撒手就把溯儿手里的纸袋子抢过来了。
“手都肿了,歇着吧,先吃根糖葫芦,等宝儿写完作业就开饭。”
“我知道我知道”
我道,刚拆开呢,溯儿就爬到我身上,张口就咬走了一颗。
“我让你吃了?”
我问道,将纸袋子给夜子郎了,他笑了笑,把袋子扔给溯儿,把糖葫芦收起来了。买了五六支,他拿了一支给宝儿,剩下的藏到柜子顶了。
“来,爹爹没说吃,你可不能抢着吃,没礼貌!”
我道,给她递了过去,她咬了一口,吃得很慢,看我拿着棍子吃觉得好玩儿,我就用牙签给她串了一颗拿着玩儿。她不像我嘴馋,拿着吃了半天都没吃完,就在门口晃来晃去,舔一口,就摸一把,吃得手上黏糊糊了。等吃完了,她就把手伸到地上去抓蚂蚁,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忙把她抓去洗手了,好好教育了一顿,要是被红火蚁咬了可够她哭半天的。
“手上全是土,也没看你帮我摘菜。”
夜子郎说道,拿着手里的一把芥菜甩了甩水。
“夜子郎,你知道吗?她方才盘糖葫芦,然后去引地上那些蚂蚁,一点儿也不怕被咬。”
我正说着呢,溯儿又开始挣扎了着下去了,嘻嘻哈哈地跑了出去,很快,又从玩具里拿出来一个泡泡瓶子,我只好拿沐浴露兑了点水给她。
“天要黑了,不许出门,就在院子里玩儿。”
我道,放她去院子里了,夜子郎炒菜去了,我给兔子添了草料后就拿了块凳子倚在门边看溯儿跑来跑去,她想扑吹出来的泡泡,起了点风,泡泡就飞走了。
“宝儿,宝儿,下来吃饭了。”
夜子郎唤道,宝儿没一会儿就下来了,楼梯哒哒哒地响。
“阿爷呢?阿爷!”
“哎!”
宝儿忽然从背后扑了过来,还好我下盘稳,要不就把下巴磕没了。
“溯儿在玩泡泡,你也想玩儿吗?”
我道,抬头看了看她,恍惚间,好像在哪里见过一个与她十分相似的孩子。
“才不玩儿”
她道,仍然锁着我的脖子,夜子郎在后头笑:
“你啊,跟你爹一样粘人。”
夜子郎这话一说出来,我就忽然想起那孩子了。
“宝儿,你知道吗?在老家男孩子也要留长头发,你爹小时候也绑一条马尾,你可像他了。”
我道,起身拿梳子给她把头发梳散了,绑了条麻花辫,她自己绑得太紧了,把头皮勒得生疼都不知道。
“阿爷,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你不可以告诉别人好不好?”
宝儿的表情忽然有些不妙,我忙点头:
“当然,阿爷是鱼的记忆,你放心。”
她斟酌了会儿,低声道:
“阿爷,好多叔叔阿姨问我是不是小舟生的,我说是,他们都说不是,可是奶奶说,我是他们两个一起生的,我很生气,我告诉奶奶,我是小舟生的,小舟肚子上有一个特别特别吓人的疤,奶奶就不说话了,她说小孩子不要问东问西的。”
我并不是一个耻于谈性的大人,只是,听到这些还是有些惶然无措,组织了好久才道:
“阿爷问你,你觉得谁说的是真的?”
话落,宝儿看了看正打粥的夜子郎,还拿手指戳了戳我的脸,笑道:
“狼爷爷=大爷大于小舟。”
我理了理这个不等式,忽然笑了:
“什么小舟,他是你最亲的爹爹,不过你奶奶说的也没错,他们两个相爱才能有你。”
宝儿似是灵机一动,直问道:
“阿爷,什么是相爱?”
我愣了愣,忽然想,这个问题是不是夜子郎来回答比较好,就带着她去找夜子郎了。
不过夜子郎大抵还是有些震惊,咳了两声去把溯儿叫回来吃饭了。
我们各自都开始吃饭后才继续这个话题,夜子郎一直给我夹菜,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想堵我的嘴,就先吃写了,没想到他忽然来了一句:
“宝儿,你看,就是这样。相爱,就是相互想把自己觉得最好的东西给对方。”
宝儿哈哈大笑,忽然说道:
“才不是,阿爷不给你夹菜。”
话落,我忙给夜子郎夹了一块煎鸡蛋,也给宝儿夹了一块。
“阿爷这个人反应迟钝,不是你说的那样,不许再胡说了,你狼亲会难过的。”
话音未落,夜子郎直摆手:
“我哪儿有那么娇气,吃饭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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