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吃饭会把肉留到最后吃的人,所以看着宝儿写作业,也就先让她先把纸上的写好了。
差不多天气慢慢好起来,我也挑了个日子,带她出门去捡树叶。不带上夜子郎和溯儿,带上他们,总觉得有些麻烦。
押花作业的主旨是生命教育,我没有立即带宝儿去林子里,而是选择先带她去摘花。
是夜子郎种的。我带她到旧家时很震惊,这个时节没有大红玫瑰,但是围栏边都开满了粉色的,还有蓝紫色的月季花。
“阿爷,好漂亮,是狼爷爷新种的吗!”
宝儿欢呼着,几乎快飞起来了,我脑袋嗡嗡的,愣了会儿答她:
“除了他,没有人会在旧院子里种花了。”
话落,我暗自欣喜方面的决定,那年搬家,夜子郎想在旧家养千百只鸡鸭鹅兔,被我驳回了。平日要坐诊,早上煮好糠拌好几十斤鸡食不知道要多久,虽然周围没有人家居住了,可在主道路边上,不说别的,就说卫生,这一但打扫起来,废水能把老山洞淹了。再者,离新家远,丢了哪些个畜生根本看不到。
说回来,宝儿并不是焚琴煮鹤的孩子,观望了会儿见我没上手她也不好轻举妄动,我把她爹留在老家的相机递给了她,她学过一些简单的操作,调了一下参数就按快门了。
“宝儿,你好厉害!你可不可以教教阿爷?”
我兴奋道,不管宝儿作什么,我总是引以为傲,在她身上,我看到了不曾见过的‘人’的样子,纯粹的人,没有世俗加以什么规训的痕迹,从容不迫,灵活敏捷。
“给,先抓手绳。”
她道,把相机带缠到了我手上,开始像先生一样教我。
“这个是模式,可以自己设定一套参数,也有现成的,阿爷你转到这个现成的拍一张试试!”
宝儿说道,我马上对着头顶的树影摁了一下快门,这台微单的防抖还可以,我拍出来还是挺清晰的,就是对焦点没选好,傻瓜模式拍出来也有点暗,画面优势呈现不出来。
“前面这个可以转,这是焦距,就是多远,阿爷拍我试试,往左边转焦距拉长,往右边转焦距缩短,阿爷!你要按屏幕上的我,可以对焦!”
“啊?我站多远?”
我愣住了,宝儿一下子说了好多,我能听明白,但是实际操作起来很难,我站远了点儿,想拍宝儿整个人,结果成片是糊的,宝儿拿过去看了一下,原来是对焦锁定了,我以为那个红点是干什么呢,原来是提醒我对焦已锁定。
“好了!阿爷要加油,爸比知道了肯定会很高兴的!”
在宝儿的鼓励下,我不断试错,终于折腾了半个小时,拍出来两张较好的片子。一张是宝儿蹲着捡树叶,一张是波光嶙峋下的老树剪影。我拍不出来这种感觉,但想留下的画面就是如此。
宝儿继续收集树叶,我把相机收了起来,她一边吹走落叶上的浮尘,忽然有些沮丧,直问我:
“阿爷,你打电话给爸比和爸爸好不好?我想给他们看树叶,还有我拍的小金鱼。阿爷,可不可以?”
“好。”
我说,看了一下宝儿的收集袋,每一枚都好,绿叶放在一起像三棱竹叶青,枯叶放在一起就是大型枯叶蝶。
回去路上,我撞见了一个从前说我闲话的人族男人,当时宝儿刚满月,他曾在背后说,孙女有什么好照顾的,别人家的。
我一直不明白,回去后就和夜子郎聊了起来,夜子郎说再听到这样的话就割了他的舌头。我认为不妥,万一这人记仇伤了几个孩子就不好了。夜子郎便道:‘你得记清他的长相,上次乱说话的人已经被几只小狼吃了。’后来我再也没见过这个人了,亲邻说是被妻儿赶走了,大家都拍手叫好。
想起来这些事,看着不谙世事的宝儿,我十分忧虑,回去的时候紧紧地跟着她,不敢让她再跑去哪里玩儿了,走到桥边,她顽皮,趴在栏边望溪底的石头,被我揪回家了。
“水边危险!”
我道,她似乎很惊讶,只道:
“阿爷,我没那么笨。”
我十分固执地和她解释:
“如果今天和你走在一起的人讨厌你,他可能会把你推下去的知不知道?”
夜子郎附和了句:
“是啊,世界上还是坏人多。”
她不高兴了,突然哭着大吼:
“阿爷又不是坏人,我没有翻栏杆,没有!”
溯儿正睡着,被惊醒了,于是两个姑娘都在哭。
“小舟没回来,你想小舟了,不是真生气是不是?”
我道,拿她的小狗杯子倒了温水给她,她脸扭到脖子后,就是不回答。夜子郎也是第一次见宝儿这样闹脾气,招手让我进去说说。
我好一会儿才抬起腿,说实话,我也觉得自己有时候不大好,总是喜欢在教孩子的时候躲起来,等孩子不闹了我再出来做个好人,显然,我过来的时候宝儿可开心了。我想,或许是她的亲爹随了我的长相,所以她猛地见了我就觉得爹爹回家看她了。
“可怜豆儿,我在一旁听了许久,狼爷爷没有说你什么,你不和她生气好不好?”
我问道,将她的头发散开重新梳了一遍,夜子郎洗了把毛巾过来,我给她擦脸,哭得小脸通红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冷着她了,有点儿发热。
“我要爸爸,爸爸…把我丢…老家不要我了“
宝儿抽噎着,死死地拽着我不让走,我急得低吼:
“快去拿降温液!”
夜子郎背上溯儿,忙去药斗拿了。
“我给你爹打了电话,他一忙完就过来,真的。你昨儿没蹬被子啊,头晕不晕?”
我急得不行,宝儿还越哭越大声。打骂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她是个大孩子了,我说破舌头也是这样儿,我干脆闭嘴了,一边给她拍背一边看着他哭。
“喝下去,不喝?不喝一会儿我给你扎屁股针了,怕不怕?”
夜子郎也是没招了,说完她也不开口,他就去拿了根冰糖葫芦过来,一看到糖葫芦宝儿就瞬间安静了,我忙给她喂了一勺退烧药,又给她擦了把脸。
“继续哭,哭完了再给你吃!”
夜子郎愤愤道,约莫是生气的样子把孩子吓到了,她就象征性地又哭了两声,随后边拆起了糖葫芦。
“别抽抽,一会儿籽儿卡喉咙了。”
我道,她乐呵呵地抬头看着我笑,我是三分喜七分愁,真不知道玉儿什么时候能过来,我怕他忙,也没敢打电话,都是说着哄宝儿的。
“你晚上和溯儿一块儿睡小榻好不好?饿了渴了阿爷能看到。”
我说,宝儿冲我点了点头,随后倒了一些黑胡椒粉在糖葫芦上!我看不懂,但我大为吃惊,夜子郎更甚,看得直摇头。
“你啊,要是没吃完糟蹋东西,我就拿竹篾子抽你。”
夜子郎说着,宝儿就一口把剩下的两颗都吃完了,跑到门外跟弹弓似的往外吐籽儿。
“看来是没事儿了…”
我俩相视一笑,各自叹气。
“光哄她了,都忘了你方才也吓着了…”
我道,将溯儿抱了下来。夜子郎倾身抱了抱我,安慰道:
“她可乖了,才不会像我一样吃醋。”
我笑,摇了摇头反驳:
“那可不一定,有样学样就是这么来的。”
他懊恼了,狠狠地撞了撞我的额头才松开。
“鞋鞋呢?”
我问道,溯儿指了指屋头:
“被窝,阿爹,被窝里”
“谁让你放被窝里,去拿过来!”
我道,噗地一下把她扔地上了,她噔噔噔地跑进屋里找鞋子,抓着鞋子过来问我:
“狐狸,奖糖糖。”
她讨赏,把夜子郎逗笑了,直道:
“你爱穿不穿,找只鞋子还要奖励,不给。”
溯儿见状只得默默穿鞋子,我往门外指了指,笑道:
“宝儿在外头,你去牵她的手手,把她带过来,阿爹切水果给你们吃。”
夜子郎看着她,去拿了本连环画来,两个孩子就围着他转。有人瞅着,我就拿着竹竿去后院打梨子。山梨,口感糙了点儿,不过也挺甜的,我洗了洗切小块端进来给他们吃,夜子郎给她俩讲西游,我就靠在他身边听,他说得生龙活虎,像个说书的,两个孩子把脑袋都埋到他手里的连环画上了。
“看她,吃得满手都是汁儿。”
夜子郎指了指溯儿,宝儿直抓着他的手,求道:
“阿爷,你继续说嘛?猴子咋了?我要听黑化版的”
夜子郎愣了好一会儿,宝儿给他解释了一通才明白。
“啊,你是要狼爷爷讲恐怖故事给你听吧?我和你阿爷都从医,你爹读理科,咱们家没人会讲,要不狼爷爷给你讲祖爷爷的故事好不好?”
夜子郎笑道,看了看我,我不知道为何有些不敢看他,心道,怎么突然看我?
“好好,我要听我要听,阿爷,抱抱”
宝儿欢呼道,跳上来箍住了我的脖子,我差点就没喊救命了。我记忆里,她幼时但也没这么好动。
“嗐,你坐着,你阿爷也在这儿,哪里都不去。”
夜子郎摸了摸她的额头,仍是有些热,不过已经出汗了,还好。
“不准说吓人的。”
我道,瞥了瞥夜子郎,他点了点头,起身去找了一枝手杖出来。
没有他的同意,我一般不去翻看他的旧物件,所以当他拿出来一把坠满了狼牙和宝石的手杖出来时,我有些惊讶,那狼牙成色极好,还有十分丰润的包浆,想必是夜氏狼族祖传法宝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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