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子郎的言语有些拘束在几十年前,文绉绉的,有些词溯儿听不明白,我就在一旁帮着翻译。
与所有故事的开头和结尾一样,很久很久一样,到从此他们就在这里生存了下来,生根发芽,固守家园。
夜子郎有些倦了,我倒了热茶给他,两个姑娘还眼巴巴地看着他,想多听些故事。
“岐儿,你也讲一个。”
夜子郎拉我坐下,我给两个姑娘一人一颗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我要开始讲了,安静。”
宝儿狂点头,抓着我的袖子摇来摇去,眼睛就看着我的嘴了。
“好好好,我讲。”
我愣了愣,没过多久便信手拈来。
“从前,山里有一群小兔子,它们一个个又白又胖,靠种萝卜和挖蘑菇为生。有一天,首领兔兔在一座山头里发现了一个深坑,深坑里全是发着光的蘑菇,有人说,哎呀,这蘑菇有毒,不能吃。也有人说,这就是普通的蘑菇,吃了没关系,没关系。”
讲到这儿宝儿打了个岔,笑道:
“阿爷,我知道,是毒蘑菇。”
我笑了笑,没告诉她答案,只继续说:
“就在众人乱成一锅粥的时候,有一只小兔子跳了下去,采了一颗蘑菇上来给大家伙儿看,蘑菇一闪一闪地,兔子们害怕极了,甚至,还有人跑回了家。”
“胆小鬼!”
宝儿说道。
我有些编不下去了,便道:
“后来,毒蘑菇被兔子们抱回家做了灯盏,整个山洞里灯火通明。”
“阿爷,你骗人,还没有讲完。”
我哄她:
“把本子和笔盒收拾好,吃完饭我再同你讲。”
夜子郎牵起我的手晃了晃,问道:
“粥倒是熟了,想吃什么菜?”
宝儿现如今已经明白我与他的关系,抢着说:
“狼爷爷,炒菜心呀,我阿爷最喜欢吃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避开夜子郎把两个闺女带去后院摘菜了。她们也不大会,我就说摘外面的,摘得不大好看,胜在速度很快,宝儿去捡了两个鸡蛋。
夜子郎先拿去蒸了,糖和盐都没有放,只放了点香油。鸡蛋羹出锅后两小碗粥也晾得差不多了,宝儿吃着吃着又想她爹了,我只好给玉儿打电话,可他又没能第一时间接上,我只好打万重山的电话,他有些着急,直问道:
“宝儿,宝儿,你在哪里?阿爷在不在?”
宝儿控制不住,哭了。
“爸爸,和小舟不要我了”
那头的万重山也是急得手忙脚乱,好一会儿才颤着声说道:
“不是,你别哭,我和你爸怎么会不要你,不哭了宝…你女儿,你听听”
玉儿接电话了,我忙问道:
“你们两个是去哪儿了,电话不接,宝儿想找你们。”
我道,将宝儿带到了身边安抚,她抬头看我,好像在期待着我说些什么,我好心疼,先给她擦眼泪了。肉胎出来的孩子本来就不好照顾,烧才刚退,真怕她脸上起湿疹。
“啊,我们就在公司加班儿,晚上就回去了。宝儿?你想爸爸了,爸爸晚上就回去了,不哭了”
我把手机凑到了宝儿耳朵边,她越哭越难过,玉儿也舍不得挂电话,就一边挂着电话一边修客户的稿子,到了十一点多才睡着。
东城离巽风泽不算远,开车过来最多半个小时就到了,远的是进山的路。又在半夜,山路不好走,夜子郎提前出去等了,怕两个孩子不敢走夜路。
夜实在很深了,夜子郎出去时穿得单薄,我也睡不下,就起来煮了三碗鸡蛋面。
“阿爷”
面刚煮开,宝儿就在屋里找我了,黑灯瞎火,她也不敢跑出来,我只得大声回应:
“你爹他们快到家了,阿爷煮夜宵给他们吃,你别乱走。”
我道,看着火,面差不多熟了就赶紧盖上锅盖回屋里了,宝儿把毯子拽的紧紧的,又害怕,又兴奋。
“阿爷,你是骗我的,还是爸爸真的要到家了?”
我被她逗笑了,直道:
“对,骗你的,我大半夜的这么辛苦,井水又凉,我煮面给鸡鸭吃的。”
听我这么说,宝儿可开心了,拉着我的手要下去,欢呼道:
“阿爷,我要出去等爸比和爸爸,还有大阿爷。”
“大阿爷?”
我愣了愣,又问:
“夜子郎教你这么叫他的?”
宝儿摇头,懵懵懂懂地揉了把眼睛,说道:
“没有,我平时就这么和人说的呀”
“那我呢?”
我问道,心里不是特别想做小。
“叫阿爷,亲爷爷。”
亲爷爷?我心想,夜子郎也不是半路认得吧。可是宝儿这年纪,解释了也不懂,我便罢了。
“嗯,小舟也是,你和小舟是最亲的,要保护他,知道么?”
宝儿又拽上我的胳膊了,撒起娇来:
“我现在就想去林子里接小舟,现在就去保护他。”
我没拦着她,给她穿了件长袖衬衫就出门了,在家门口的小桥头等玉儿。月光如银,星汉灿烂,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
小桥流水人家,月照天涯。在岐山的时候我是无比期望这样的日子,夜子郎给的,他还给我这平凡日子里添了几分安心,几分天真烂漫,我对宝儿说:
“宝儿,知足常乐,阿爷不懂这四个字。”
这孩子但很诚恳,拿额头蹭了蹭我的胳膊,笑道:
“阿爷,你要开心嘛,小舟都说过了,我和你一样,是他最爱的人。”
宝儿,应该不会骗人吧。
“嗯,阿爷相信你说的。”
我对她笑了笑,此刻她好像一朵在发光的小蘑菇,我是她边上的一棵芒草。
爷孙俩等了一会儿,终于看到林子里有一束光打了过来。
“阿爷,爸爸,我要去找爸爸!”
我毫不犹豫地带着她往前面跑,很快,就撞上他们了。玉儿趴在万重山背上,好像已经睡着了。
“爸爸!”
宝儿几乎是往他怀里扑过去的,万重山震了一下,玉儿就吓醒了,忙跳了下来。
“宝”
他唤了声宝儿,忙把女儿牵在身边,看了我一眼,忽然拿脑袋碰了碰我的额头,委屈道:
“爹,你怎么出来了,大半夜的。”
夜子郎不高兴了,拽着我快步地往家里走,边道:
“你大白天不回来,你爹念着你,我不交代,他也不知道多穿件衣裳。”
我一急,想开口安慰玉儿,却又咳了几声。
“爹,往后你在家里等就行了。”
我清了清嗓子,笑道:
“我也不想啊,宝儿怕你俩把她丢这儿。既然回来了,那就假期结束再走。”
玉儿没说话,到家后,万重山上楼整理被褥,烧水,我和夜子郎给他们弄夜宵吃,他俩洗完澡出来就说:
“过两天就出去了,不要麻烦。”
我急道:
“宝儿呢?不能再休两天吗?”
玉儿反问道:
“懂了,我现在是这个家里最不重要的人了。”
万重山接着道:
“怎么会,还有我不是?”
听我咳嗽,夜子郎已经沉默许久了,这会儿才说话:
“都走,孙女留下。”
话落,他便出门了,不一会儿就拿了一撮枇杷叶进来,又进厨房捣鼓梨子,枇杷叶,雪梨,百合,都是润肺的,大人孩子都能喝,他就煮了一壶。
“难得放假,我们两个想带宝儿疯玩两天,我答应了,作业写完了带她去买模型和卡片。”
我一看宝儿,已经在玉儿怀里睡着了,搁平时她能跳两米高,再欢呼一下,120分贝的那种。
“去吧,等你们不忙了,我和夜子郎去找你们。”
我道,看玉儿也是昏昏欲睡,忙把宝儿背到她自己屋里了。
“你们一家三口住楼上,宝儿现在自己睡一屋,别睡得太沉,得时不时去看一下有没有踢被子,听到没有!?”
夜子郎说道,万重山忙点了点头,捱着玉儿的脑袋也点了点,玉儿忽然说道:
“我头疼,狼爹你别碎碎念,烦死了。”
我同夜子郎几乎是同时去摸他的额头,不热,可能就是少觉,忙把他俩赶上去睡了。
夜子郎收拾完厨房也很晚了,我喝半碗枇杷水才睡的,刚躺下没多久,玉儿就抱着枕头下来找我。夜子郎一看位置被占了,像是天塌了那般,怒气冲冲地往里面挤,我也有些无奈,哄道:
“宝儿在楼上呢,以后不许再这样了,要么提前说好,要么就不要换铺了,我咳嗽着,过给你怎么办?”
夜子郎叹了口气,把他推到一边去了。
“好孩子,你爹咳着,真过给你了他也不好受。睡吧,小狼崽子…岐儿,你看,还是挺好哄的吧,小时候可坏了,唱半天歌都不带闭眼的。”
我忙转身看了看玉儿,果然熟睡了。
“他是累的。”
我道,给玉儿盖了件毯子,万重山大概也睡着了,我是不指望他看宝儿,忙爬上楼给宝儿把门窗被子都掩实了再下来。
回来的时候,夜子郎枕着我的枕头,看上去像是睡着了,我就轻手轻脚地爬上床,如此,他还是睁开眼,笑道,
“岐儿,我枕头给孩子了…”
“给”
我道,把自己的枕头给他了。一看到这人的眉眼我的身子都软了,有没有枕头对我来说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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