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不比军校出来的觉醒者，医疗舱内的三人还未转醒，宋亦辛和白岩记录了他们的数据和情况上报给第九区。另外两人则睡到了十一点，方颂屿带着大家做了早间训练，又在瞭望台上对眼前的海域例行感知探测，再去到医疗室，那两人也才悠悠睁眼。
普通病房隔成了两间，靠外一间躺着的短发女生醒来后就忙着要起身，嘴里不住喊着“大鹅”，南荼赶紧把她按回去躺下，她依然慌乱地问：“我这是在哪？我男朋友呢？！”
南荼耐心地给她讲了来龙去脉，又问了她男朋友的外貌特征，正是隔壁间医疗舱里的其中一个。南荼告诉她人在医疗舱里，虽然还没醒，但体征数据很稳定，说话间悄悄送出一些精神力，让女生情绪安稳下来。
南荼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我叫南荼，接下来我会照顾你和另一个女生，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女生对这个给她进行了治疗的人很有好感，虽然看起来是同龄女孩子，但南荼总让人觉得很可靠。她轻声说，叫自己芮芮就好。
说话间，方颂屿开门进来了。见芮芮看向自己，他立刻一个九十度鞠躬，声情并茂言辞恳切地述说自己撞人的无奈之举，道歉并请求原谅。
芮芮望向南荼：“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把我们五个人撞出内伤的人吗？”
南荼点了点头就低下脸去，恰到好处地隐藏了自己憋得辛苦的笑意。
芮芮倒是毫不介意：“你别道歉啊，情况南荼姐姐都和我说了，是你救了我们，我们该感谢你才是。”
南荼没空在意自己怎么迅速升级成了姐姐，只催促着方颂屿快去看看另一个伤者。
靠里一间的房门打开，方颂屿见那个略显消瘦的中年男人已经自己调整病床，半靠坐了起来，正望着窗外发呆。
方颂屿刚准备道歉，他就摆摆手笑着说：“不用道歉，刚刚你们在隔壁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是我要谢谢你。”
方颂屿小声应了，但还是忍不住说了个对不起，然后上前查看他的伤势。
“您伤得不重，应该过两天就可以痊愈了。”
“别那么客气，叫我老金就行。”
“行，那你就叫我小方吧。”
老金又笑起来：“多好的小伙子。要是你没在那个公园里，我就再也见不到我老婆和女儿了。你也喜欢读书吗？”
方颂屿没好详细解释任务之类的东西，措辞了一阵回答：“还行吧，不过我不是冲着签售会去的，只能说是碰巧。”
“有空的话，还是可以买一本书的。纸质的，什么类型不重要，什么内容也不重要，单是翻纸质书，就已经很放松了。”
“我记得网上说，那位小说家每次发表新作都很特别，无论会不会举办签售会，她的作品都是纸质书，里面附上一张电子版的阅读卡。”
老金点点头：“物以稀为贵，现在从学校里到社会上，已经很少有纸质书的存在了，书店里卖的都是阅读卡，所以她每次发书都会吸引一批收藏纸质书的爱好者。里面有阅读卡，仍然可以选择电子阅读的方式，不过愿意的话，也可以捧着那本书消磨一整天。我很喜欢她的这个概念。”
老金精神头不错，不同于大大咧咧的孙哥，他的言语间让方颂屿觉得在与一位相识许久的长辈交谈，于是也接着话题：“那你参加签售会，是喜欢她的作品，还是单纯的纸质书爱好者呢？”
“都是，不过我主要是想看看别的作家的签售会是怎么办的，读者的阅读倾向又是什么，我也是个作家，但我没搞过这些。”
方颂屿了然：“哦，刺探情报来的。”
老金严肃纠正：“是获取灵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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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望了那五名普通人，大家商量着，等他们的精神创伤好个差不多就可以联系第九区转回他们那边的医院了，前哨塔虽说不算是什么军事重地，也没什么机密的东西，但始终不是普通人该待的地方。
“所以那些普通人不会在这里待多久，我们正常开展我们的训练和日常工作。我们的职责各位也都清楚了，我们不是要冲锋陷阵正面作战——仅有六个人的配置也不是用来战斗的。我们每天要在海岸和浅海区巡逻，哨兵向导合作，探测各项数据，记录并上报分区基地。”
方颂屿在晨练后第二次集结这支小队，他们站在训练室门口，收敛起昨天的轻松嬉闹，认真听着队长作指示。
方颂屿继续说：“如果有异常，不用走流程，可以直接通过自己终端里的基地频道直接报告分区基地，言语从简，说明具体地点和事件即可。”
宋亦辛举手：“如果遭受到攻击，是根据对方的规模来判断是否正面抗击吗？”
方颂屿点点头：“如果对方数量不多，大概率是想要潜入城市中去。过去二十年间，我们面对的这个种族多次潜入人类社会对我们进行观察学习，在正面战场以外的地方给我们造成了很多麻烦，这也是全世界拥有海域领土的国家建立前哨塔防线的原因之一。所以遇到这种小分队，我们可以直接进行攻击，但也要十分注意安全，九一塔就是例子，他们只有两名队长没有受伤，剩下的两对中级哨兵向导都有不同程度负伤。”
白岩接着问：“那如果对方大规模突袭呢？”
“原本我想告诉你们这不太可能，不过遗憾的是，我们的对手沉寂十五年后，好像行为又有了变化。从九一塔的情况来看，可能就是遭到了规模不小的突袭，而我私下和九一塔的队长联络过，他们说，他们在遭受攻击之前，哨兵的感知领域、向导的精神网络，都没有发现异常，而这正是最大的异常。”
南荼皱着眉说：“前哨塔的高级别觉醒者一般是A级和A 级，再往上的都在分区基地里，如果它们想要做到这种突袭，就意味着它们中的一些个体具备着对应人类至少S-级别的精神能力，这样才能悄无声息越过A 向导的精神壁垒，向所有人进行暗示，屏蔽哨兵和向导的警戒系统。”
方颂屿说：“没错，现在大家都是这么猜测的，所以现在觉醒者这边和普通人军队那边有一个协议，突发状况下，前哨塔的队长可以向附近的队伍借调火力。当然，我们也可以选择撤退，边撤边报告情况进行求援是完全允许的，毕竟我们要做的是搜集信息，不是正面对敌。如何选择，随机应变。”
“还有一个问题，”楼云琛难得正经，“我们的上一批队伍……前八三塔的成员，真的是突然失踪吗？”
方颂屿沉默了一会儿。这件事他知道的并不比别人多，但确实是确认他们失踪后，中心基地才匆忙调人来填充八三塔的空缺。从他们没有高级向导以及两对中级觉醒者都才刚毕业的情况来看，中心基地也很措手不及，特别是对方颂屿的调动，没有连接者都被抓过来，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方颂屿点头：“突然失踪是真，只是具体情况没人了解。中心基地应该已经派人调查了。”
基本情况已经清楚，看大家都没什么问题了，方颂屿准备开始今天的训练，突然又想起了什么。
“大家知道，我没有向导，所以我个人推测，我应该不会在这里很久，只是一下子没有合适的人，才勉强把我调过来。有可能上头哪天找到一对合适的连接了的高级觉醒者，他们就会成为你们的新队长。无论如何，我在这里的时候，希望能带好你们，希望能和你们有一段不错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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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哨兵还是向导，对自己精神世界的具象化——精神体的控制，也是一项重要的能力，这项技能从所有觉醒者刚进学校时就开始被锻炼，正常情况下，几乎所有人都能长时间地维持并控制好自己的精神体。
前哨塔的成员们最重要的就是时刻保持警惕，因此今天的任务就是大家相互之间熟悉一下，相互了解彼此的精神体和特征。方颂屿要求在八三塔期间，所有人都要时刻释放出自己的精神体，也好辅助戒备。
头天晚上所有人都一路奔波劳累，没有人把精神体放出来，除了白岩和宋亦辛，别人也没介绍自己的精神体。
方颂屿先放出了自己的赤狐。
所有人都盯着地上悠然自得的橙色小狐狸，它往每个人身边绕一圈以示友好，又回到方颂屿身边。它很可爱，只是……
“只是作为一个A 哨兵的精神体，它显得太过普通温和了，是这么想的吧。很失望吗？”
方颂屿看着他们的表情，不甚在意地说出他们的想法。
宋亦辛摇摇头：“精神体是内心世界的具象化，它会化作地球上存在和存在过的动物，但仅仅是以动物的特点来表达人的内在，与它在自然界中的实力无关。我们在课上都学过的。”
“虽然说狮子老虎一类的是很帅气啦，”南荼俯身摸着狐狸脖子笑了笑，“不过狐狸也很好啊，至少证明我们的队长不会霸凌我们。”
这话逗笑了大家，气氛活跃了不少，南荼顺势放出自己的精神体——一只跳羚羊。跳羚羊围着足球场大的训练室愉快地蹦了一圈，再昂着脖子站回她身边，如同她本人一样，看起来总是充满自信。
楼云琛身边出现了一只扬子鳄，但看起来懒洋洋的，往前爬两步就不愿动弹了。别的人觉得有趣，两栖类的精神体不算很常见，于是纷纷蹲下来对着鳄鱼敲敲打打，楼云琛也浑不在意。
接着，宋亦辛摊开手掌，上面一只巴掌大的沙漠金蝎，六条细长的腿撑着身子左右晃动，看起来心情不错，一对前鳌也不大，整体看起来都很小巧。
“我不太能想象你和善于蛰伏凶狠毒辣的毒蝎有什么关联。”楼云琛坦率地说。
宋亦辛挠了挠头：“我可能不凶狠毒辣，不过我还挺擅长蛰伏的，物理意义上的。我是个缉查型哨兵。”
一瞬的安静过后是一阵惊呼。
“等会儿等会儿！”方颂屿拿出终端查看他们的个人资料，“这上面没写着你是特殊种类哨兵，你是故意隐瞒了？”
宋亦辛回答：“填资料的时候它只有等级和类别选项，所以我写不了我的特殊种类。”
楼云琛又问：“课本里写缉查型哨兵的感知范围比其他哨兵大很多，具体有多大啊？我身边还从来没见过特殊种类的觉醒者呢。”
宋亦辛示意南荼用精神网把大家覆盖起来，让大家的感官临时互通。接着，小蝎子消失了，他探出感知领域，无数惊人的景象和气息海水般灌进他们的大脑。方颂屿和楼云琛的表情最为惊讶，如果他们站在大厅里，那么他们的感知领域最多延伸到一公里外的海岸边，再多的动静他们也捕捉不到了。
但现在，他们在主楼后面的训练场里，借着蝎子的视角，看到碧海波涛，感受到咸湿的海风充斥鼻腔，日头也正毒辣。他的感知领域竟然能延伸到海面上。
“我的极限就到这里了。”过了会儿，宋亦辛的蝎子重新回到掌上，那些景象也在大家脑海里消失。
楼云琛感叹：“已经是我们这些攻击型哨兵的三倍范围了，谢谢你，开眼界了。”
方颂屿注意到有个人一直没说话，吵吵闹闹的训练室像是与他无关，他一把提溜出站在宋亦辛身后的白岩：“你怎么了？这么好的促进大家交流了解的机会，你怎么一点也不像初见面时候的那样，反而躲起来了？”
宋亦辛笑着帮白岩解释：“小岩他……有点应付不来精神体展示的场合。”
南荼听了觉得奇怪：“觉醒者展示精神体不是很平常的事吗？况且在这里我们需要长期放出精神体，你今天不放明天也得放啊？”
白岩依旧没说话，他仰起头，双眼一闭一咬牙心一横，地上出现一只兔子。
虽然品种各不相同，不过兔子也算是向导精神体里比较常见的，大家都不明白他在拧巴什么。
下一秒，训练室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大笑。
他们看到兔子站了起来，不是普通的站，兔子的身高徒然升高一大截，毛茸茸圆滚滚的身子下面长着四条长得出奇的腿，活像一颗鱼丸下面扎着四根筷子，整个兔子的身躯充斥着一种滑稽的不和谐。
白岩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低着头把他的北极兔抱在怀里。
等笑够了，大家又纷纷来摸他怀里的兔子，有几只手不老实，总想去捞兔子腿，被兔子毫不客气地踹了几脚。
“我们没有嘲笑的意思，它很可爱也很特别，”方颂屿解释道，“它的腿那么长，你大概也是个……积极向上的人。”
楼云琛没憋住又一声笑出来，被南荼一把拧在他大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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