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媳两人被吓破了胆,同时对萧唤月的好感度和信任值飙升,晚绿缠着萧唤月,很想学学她方才“防身”使的那两手。
事实上,未经修炼的普通人,很难达到对妖物一击必杀的效果,再弱那也是只妖,并不是任人拿捏的小宠物。
但萧唤月还是指点了晚绿几招,无论怎样,总好过没有任何反击手段。
面对这婆媳二人崇拜的目光,萧唤月谦逊地表示,自己常年行走江湖,什么都会一点,但都算不得精通,没什么值得称道的。
但刘婶已经先入为主地对萧唤月产生了好人滤镜,一夜没睡,拉着她问东问西。晚绿也在旁边搭腔,查户口本似的,对她家里有几口人养了几条狗这种琐事都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不过全让萧唤月给胡诌糊弄过去了。
直至天亮,刘婶才下定决心似的,眼神瞄向窗外,试探性地道:“姑娘,你能不能去看看我儿子的病?”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萧唤月想,早知道就不大半夜偷摸去找刘郊了,机会现在直接送上门来了。
可惜她对刘郊的“病”无能为力,即便仔仔细细地又观察了一次,也看不出他是否被妖夺走了皮囊。
刘婶坦言,最坏的那种可能性她不是没想过,但如今境况实在糟糕,人人杯弓蛇影,若走漏了风声,让钦天监的人注意到儿子的异象,恐怕假的也要变成真的。听说验明妖怪之身要剥皮,开什么玩笑,剥了皮哪还能有活路?
是以,刘婶伪装出儿子患病不出的假象,将他关在家里。
刘婶自言:“既然姑娘你看不出来,那我儿子应该没问题。”
“嗯,我也觉得。”萧唤月顺着刘婶的话说。
“是吧?说不定郊儿真的只是犯了疯病,而且正在好转,你看,他现在都会自己穿衣服了。”刘婶喃喃,“衣带也系得好好的......郊儿,你能听见娘说话吗?”
刘郊已经醒了,但缩在被窝里,不想与众人交流,一副很害怕的样子。
晚绿似是抱怨似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这胆小鬼。”
萧唤月沉默了一会儿,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我可以不向钦天监举报刘郊的事,但你们要做好承担相应后果的准备,如果......他真的是妖,可能会伤害你们。到时他必须得死,你们也会被连累。”
刘婶:“倘若真是那样,姑娘你放心,我就算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砍杀了他,不会让他跑出去害人。”
萧唤月不置可否,将手放在拴住刘郊的绳子上,不动声色地加了一道封印。
“这绳子挺结实,别松开。”
“好,绝对不松开,上厕所都捆着呢。”刘婶连连点头。
跑这一趟,好歹不是全无收获,至少妖怪击杀数量喜加一,萧唤月决定先回师姐那边报告情况。
经历过这一晚,晚绿似乎变得格外黏人,原先还以大姐姐自居,现在围在萧唤月身边蹦跶来蹦跶去,倒显得萧唤月像是更年长的一方了。
晚绿自告奋勇:“萧姑娘,我送你回家。”
“不用......”
拒绝无效,晚绿亲亲热热挽着萧唤月的手:“我也想见见姑娘的朋友呢,行走江湖,听起来好厉害,明明年纪比我还小,却去过那么多地方。”
萧唤月恍惚了一瞬,是啊,不知不觉,已经去过那么多地方了,遥想几年前她也是个深闺少女,以为一辈子就这样望到头。
最终晚绿还是跟着她回去了,一进门就满眼新奇地东张西望,其实这地儿着实没什么好看,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发出“哇塞”的惊呼,大概是给萧唤月面子。
“很有江湖气息嘛。”晚绿拍了拍斑驳的门板,没想到拍下来一层灰。悄悄在裙角上擦了擦手,转身又跑去天井,“这里适合晒太阳!”
萧唤月正在另一边同师兄师姐告知事件的来龙去脉,言隐则悄悄在门后现了身,假装成刚回家的样子,自然而然地插入进他们三人的聊天。
晚绿在那边独自开朗,很有眼力见地没来打扰他们的谈话,只时不时投去一个探究的眼神。看见忽然又有个男人加入,状似与萧唤月很亲密的样子,她有些好奇,这位是萧姑娘的谁?看起来不像普通朋友。
谈话没有持续太久,路承蕊和昭意都是热心肠的好人,知道了事情经过,当然不会撒手不管。对于晚绿的到来他们表示欢迎,还拿了一些瓜果糕点给晚绿,让她回去与刘婶分着吃。
昭意:“将来遇到什么麻烦都可以来找我们帮忙。”
“真的吗?”晚绿接过那些瓜果点心,眼睛亮晶晶的,“昭公子和路姑娘,也会武功?”
昭意:“一点点。”
没被提及的言隐幽幽侧过身子,看了晚绿一眼。他最晚进门,还没来得及同晚绿互通姓名,倒不是介意自己被忽视,而是觉得她这副讨好的样子......有点浮夸。
像是生怕他们不帮忙一样,极力表现出自己的友善。
随着言隐转过身来的动作,晚绿的注意力也转移到他身上,这个距离,她看清了他的脸。
她盯着他愣了几秒,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似是困惑,似是惊讶。
直到言隐出声:“你看什么。”
晚绿回过神来:“抱歉,只是觉得......公子丰神俊朗,实在生得一副好模样。你......叫什么名字?”
“言隐。”
“那么就叫你言公子如何?”晚绿问道。
“称呼随你。你什么时候回去?”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在逐客,路承蕊悄悄拽了拽言隐的袖子,示意他注意言辞。
“这就走了。”晚绿像是没有意识到言隐的排外,又恢复了那副笑嘻嘻的模样,“谢谢你们愿意帮忙,明天我还可以来这儿找萧姑娘玩儿吗?”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她才放心地挥手作别,没想到怀里抱着的果子骨碌碌滚了一地,赶忙又俯身去捡。
看起来不太聪明啊,言隐想。
他对晚绿观感着实一般,觉得此人有点过于自来熟,明明萧唤月才刚跟她认识没多久,却表现得好像情同姐妹似的。
明天居然还要来找萧唤月玩儿?难道她没有自己的事要做吗,一直缠着别人,多不合适。
这种心情在第二天晚绿踏着晨光来敲门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言隐一脸不乐意地靠在萧唤月身边:“她居然真的来找你。”
萧唤月:“感觉她挺没安全感的......要不给她个护身符?”
“行啊,这样她就能少来几次了。”
敲门声仍在持续,萧唤月放下手中打结的狗尾巴草,起身去开门。
“......我溜了,你自己应付她吧。”言隐遁去身形,水雾一般消散在空气里。
晚绿进门,先是亲亲热地挽住萧唤月,然后好奇地问其他人去了哪里。
“他们逛街去了。”
话只说了一半,实际上昭意和路承蕊当然不会只顾着玩,沿街打探妖怪的消息才是主要目的。
“那我们也去逛街,怎么样?正好今天娘让我去买两个肉菜,好好招待你们。”
“我们?”
“是呀,你和你的朋友们,今晚都来我家吃饭吧?”
那可不行,按这个趋势下去他们两家都得住一块了,还有正事要办呢,无谓的社交还是少点为妙。
萧唤月不得不再次发挥起胡说八道的能力,再三婉拒说他们四人中午有事,晚上有事,这段时间都有事。
察觉到萧唤月的抗拒之意,晚绿总算不再坚持邀请,但无论如何,今天还是得去买肉——这是她每天都要干的事情,娘和刘郊身体不好,需要营养。
晚绿:“既然你们没时间来我家吃饭,那我买两份肉,给你一份,你带回去和朋友们一起分着吃?”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萧唤月只好陪同。
晚绿拉着她穿过人声鼎沸的集市,在一处卖肉的小摊前停下。
地面脏污,血迹混杂着肉屑形成一层油腻腻的膜,站在上面都打滑。粗声粗气的老板正忙着拿刀剔除猪骨头上的碎肉,头也没抬,嘴里重复念着吆喝揽客的话。
“自家养的猪膘肥体壮,油多肉香,这边走来这样望,都是新鲜的好肉嘞!”
相对其他区域,这里的客人要少很多,不知道是因为卫生环境堪忧,还是因为大家经济状况普遍下滑,买肉成了一种奢侈。
晚绿熟门熟路地来到摊前,放下买肉钱:“赵屠户,我买两斤肉,要猪后腿的,切做臊子!”
被称作赵屠户的肉摊老板抬起头来,见到是她,立刻喜笑颜开:“哟,熟客呀,今儿买这么多?”
“你别管,切就是了。”
“可是......买两斤,这些钱不够呀。”
萧唤月在旁边听着,正要自掏腰包补足银两,赵屠户却伸手制止了她:
“欸,我不是这个意思。大家伙如今都不好过,我家中宽裕一些,便少计较一些。这样吧,还是老规矩,缺的那几个钱我给你们抹了,只要姑娘们平日里多来照顾我生意,陪我聊聊天就成。”
比起陪他聊天,萧唤月更愿意直接付账,掏出碎银正要递给他,却听晚绿哦了一声,把手伸到赵屠户面前,手背朝上,纤长的指尖垂落,小臂曲线优美,皮肤细腻,一点也不像常年劳作过的样子。
刘婶怜惜儿媳,平日里并不舍得让她做重活。
赵屠户眼神一亮,像是见了骨头的狗,鼻翼翕动,布满胡茬的脸凑上来,居然要去亲吻晚绿的手。
萧唤月吓了一跳,赶紧扯住晚绿的后脖领,拉着她退了两步。
“干什么?”萧唤月瞪那屠户。
没想到晚绿开口替赵屠户抢白道:“没事啦,我自己也愿意的。亲两口,能拿好多肉。”
萧唤月松开她的领子,皱眉道:“以前也这样?”
“对啊。”
居然是你情我愿的交易?!
萧唤月内心颇感冲击,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提醒晚绿,她家里还有一位熟睡的丈夫。莫非他们夫妻生活不太和谐,以至于这位丈夫在晚绿心中的存在感几近为零?
不过,即便是你情我愿的交易......赵屠户那猥琐样,怎么看怎么不舒服,像在哄骗无知少女的怪叔叔一样。
按理说晚绿已知人事,年龄也比萧唤月大上几岁,将她形容为不谙世事的少女不太准确,但她给萧唤月的感觉就是这样,有点小聪明但不多,更多的时候是在犯傻,甚至不怎么懂人情世故。
或许是原生家庭环境单纯,刘婶也把她当女儿般疼爱,从未磋磨过她。
“这样不好吧。”萧唤月悄悄同晚绿咬耳朵,“他面相一看就很奸诈,说不定故意抬价格占你便宜。要不换个摊位买?”
“我都试过了,他家养的猪最肥,肉最好吃,我娘也喜欢。”
萧唤月内心的怪异感更甚,想要再劝,晚绿却已经再次靠近了肉摊:“还亲不亲?不亲的话就赶紧切肉呀。”
简直心大到了另一种境界,萧唤月自愧不如,一边不由得感叹新萩民风也够开放的。
赵屠户将目光转向萧唤月:“这位姑娘第一次来吧。”
“嗯。”
“姑娘似乎对我颇有误会,其实我从不强迫别人的。”赵屠户嘿嘿一笑,“我知道,这种事旁人看了或许唾弃,但我嘴巴紧,从不会到处乱说,就当是和客人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你想想看,不过是来陪我这糟老头子聊聊天,亲热亲热,并不会损失什么。”
“你不用同我说这些。”
“我是有分寸的,不会太乱来。对于你们来说,好处是实打实的!这年头都有人啃上树皮了,能吃口热乎肉多好啊。”
萧唤月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感到不妥,但又没那个口条去给人家做思想教育。况且这还真是双方都点过头的事,她该从何反驳?
沉默了半天,她憋出一句:“我有钱。”
赵屠户:“嗯?”
萧唤月把一锭银子拍在案上:“我替她付了,余下的抵在这里,下次她再来买肉,钱不够就用这个补。”
“姑娘阔气!”赵屠户乐呵呵地把银子收了,但紧接着又道,“不过,这剩下的钱恐怕也不够买几次肉的,如今肉价涨得快着呢。”
“怎么可能,我朋友之前也买过肉,这么大一锭银子,都够买一头猪了!”
赵屠户摆手:“那是别人。我家不一样,肉好,价格自然也更高。”
“那也高不到这种程度吧?”
“我卖的肉,价格当然由我来定,姑娘如果觉得不合适,不买就是。”
怪不得没人来这里买肉,搞半天老板是个实打实的奸商啊,也就晚绿这冤大头还肯照顾他生意。
萧唤月对晚绿道:“以后别来他这儿买了吧,你听到了,这价格根本不正常。”
赵屠户的脸沉下来:“你不买就算了,怎么还撺掇别人也不许买?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姑娘不知这道理吗。”
萧唤月懒得再跟这坑钱又骗色的老家伙多说话,手掌一摊,冷冷道:“钱还我,之前的话当我没说,帐不必记了。”
赵屠户耍无赖:“抱歉,这位姑娘,给出去的钱泼出去的水,没有再要回的道理。”
“如果你听不明白我的话,我也略懂一些......”
萧唤月这句装逼的话还没说完,轰隆一声巨响,屠户的肉摊被掀翻,铜板碎银滚了一地。
“谁?!”屠户一声哀嚎,一边捡钱,一边四下张望,寻找罪魁祸首。
混乱之中似乎有人给了他一拳,打在眼眶上,瞬间让他眼冒金星,连捡钱都顾不上了,嘴里骂着脏话,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来要去找人算账。
然而罪魁祸首已经来到萧唤月的身边,在她耳边轻轻吹了口气。无需多言,萧唤月已经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噗嗤笑出了声。
随后她拉着晚绿匆匆离开集市,免得待会更多人围过来,想走可就难了。
走前她还薅了一把羊毛,趁屠夫捂着眼眶到处转,注意力不在她们身上时,萧唤月抓起几块肉,用油纸一裹,扔进晚绿怀里。
晚绿一脸懵地被带离了现场,直至到了一个人烟稀少的巷口,萧唤月才停下脚步。
言隐在二人背后现了身,绕到萧唤月肩侧,轻轻扯了扯她垂落的发辫。
“阿月!”声音很大,故意要吓她一跳。
不曾想萧唤月没被吓到,晚绿倒是被吓了个激灵,怀里的肉都掉地上了,好在回去洗洗还能吃。
看着突然出现的言隐,晚绿扬了扬眉,歪头道:“是你啊,言公子。”
“昂。”
下一瞬晚绿眼中闪过兴奋之色,她比萧唤月想象得更加敏锐,凑到言隐身边问道:
“公子,刚才是你掀了赵屠户的摊子吗?但我没看见你,你躲在桌子底下掀的,是不是?”
言隐含糊道:“嗯......嗯。”
“那你可帮我们出了口恶气,方才萧姑娘想找他要回银子,赵屠户不肯给呢,以后我再也不去他那里买肉了。”
萧唤月:“就是,别去了,他就一老奸商。”
晚绿抱着怀里的猪肉,准备给萧唤月和言隐一人分上一块。
萧唤月道了声谢收下了,反正这肉是她趁乱抢的,有她一份也是应该。
言隐却拒绝了:“我不要。”
他又不是没钱,想吃的时候再买就行了。那猪肉油腻腻的沾了灰尘,他不想弄脏手。
“公子不喜欢吃肉?”
“还行。”
“那为什么不要呢?”
“你自己吃。”
“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呀,希望公子能收下。”晚绿扯住他的袖子,好像过年塞红包那样,要把肉塞进他手里。
言隐手一缩,退到萧唤月身后:“都说不要了,你听不懂么。”
晚绿有点沮丧:“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想感谢公子刚才替我们出头。可是,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公子似乎一直很抗拒我的靠近,难道我曾经得罪过言公子吗?”
言隐求救般地看向萧唤月:她这是在干嘛?不想接肉而已,为什么能延伸出这么多别的含义?
虽然他确实不怎么喜欢她。
场面突然冷下来,萧唤月也有点傻眼。但还是自觉打起圆场:“你想多了晚绿......他性格如此,对谁都这样。”
“但他对萧姑娘你就不这样啊。”晚绿目光依旧停留在言隐身上,“不过可以理解,毕竟,你们是好朋友。”
言隐揽住萧唤月的肩:“对,我们,好朋友。”
“言公子和萧姑娘应该会在新萩住很久吧?反正现在也出不去。”晚绿总算没有再抓着猪肉的事不放,转移了话题。
萧唤月模棱两可地道:“应该吧。”
“那我们会有很多打交道的机会,我想跟你们交朋友,不可以么。”
“不可以。”言隐果断道,“我们不搞朋友批发。”
“......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的朋友只有她,她的朋友只有我,你不准加入。”
晚绿疑惑道:“可是,那位路姑娘,还有昭意公子,也不算是你们的朋友吗?”
“他们是另一种朋友,关系更低一级的。”
“那我就当那种更低一级的,朋友不是越多越好么,你们只要不讨厌我就行了。我会经常来找你们玩,还给你们带好吃的。”晚绿挑眉,“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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