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第二章
韩行云全然不顾乔韵的谄笑，径自走向了她。
而乔韵却是捡起方才韩行云的问话，解释着：“你也知道我是个商人，肯定选择胜算更大的。”紧接着，她折叠着红马褂，“你如果想要了解更多的呢，随时欢迎你在上班时间来公司咨询。”
旋即，她顺势从衣兜里拿出来一张名片。上头写着乔韵二字，下头还有一行公司的具体地址。
韩行云接过名片，略略地看了一眼，而后搁置在身旁的桌子上。
“刚才你说拟人化，拟人化是做平面还是建模？你们公司也负责这片领域吗？”
“嗯，现阶段我们公司只需要投资以及有个地方可供实地操作。”
韩行云猛然间更近一步，乔韵矮他半个头，大片视线被他挡了去。
正当她蹙眉之际，又听韩行云抛出问题，“怎么样？”
没带主语的问法，她也没法从韩行云表情中看出意指的东西。
乔韵呼出一口浊气，语气带着些愠怒：“什么怎么样？麻烦你说清楚可以吗？”
韩行云摊开手，几多自豪。
“我这个博物馆，怎么样？可供你实地操作吗？”
在他的身后是雄大巍峨的门庭，在他身前有高价拍得的稀世珍宝以及来自各个朝代的文物。
字字入心，乔韵略一挑眉，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
只见她欲擒故纵般巡视周围，而后说：“可以，不过这个要在投资落实之后了，到时候我会联系你。”
她本意是想直接签下合同，占下这个位置，却不知怎的，说出来的话堪堪成了商业客套。
好在韩行云并不介意，趁热打铁：“那么？现在可以把我当你那个客户一样对待了吧？”
如此一来，乔韵脸上终于浮现一抹熙和恬静的笑。既然双方位置对等了，她也没办法再装作若无其事把人推开。
她再次看向形只影单的可怜名片，也不是难受吧，主要是这名片她特地请人设计过，印出来的价格不便宜。
大概是这缕怜悯被名片折射到了韩行云眼中，他咳嗽了一声，扯开话题：
“我作为馆长，有资格去你们公司看看初步模型吧？”
乔韵答应得很爽快，公司的事处理得七七八八了，回到家也是无聊，索性带着不知在哪闲赋一天的韩行云活动活动。
一路上韩行云喋喋不休，难听点是他在自问自答。
彼时的乔韵在发呆，韩行云想了想，终是没有开口打搅。
待到她再睁眼时已经到了公司，公司规模不大，仅仅是在写字楼盘了几层而已。
从玻璃向外看去，姜悦一下子便认出来模糊的人影是谁，说道:“乔总回来了。”
姜悦向外跑去，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刚到乔韵跟前，趁着乔韵翻看文件的功夫瞥了一眼乔韵身后的人。那个人倒不躲，直勾勾顺承了姜悦的目光。
姜悦一激灵，收回视线说道：“乔总，谈投资那个已经在您办公室的会客间里了。”
乔韵敏锐捕捉到姜悦的脸色，出于对职员的关心，嘴角一抿：“怎么了？”
“他好像还是开出之前那个价格……”
听到这，确认不是身体原因后，乔韵摆摆手，收回文件，示意姜悦回去，转身进了办公室。
一进办公室，乔韵立刻换了副姿态，几秒前的疲态瞬间消失。深秋十月，办公室里还开着20度的空调。反观她，却是略显燥热地脱掉了外套。
她一面观察着来者，一面在心里盘算着如何开场，三步并作两步将文件双手奉上。
来者雍容富态，自我介绍姓李名谦恭，笑呵呵地说：“咱们上周在科技展见过！”
待到李谦恭看完文件内容后，细细地呷了一口茶。
听着李谦恭吐出的哀叹，乔韵心中警铃大作，今天这事，要么黄了，要么急头白脸一顿拉扯。
她与李谦恭对坐，脑中思索，嘴上咀嚼着：“您看有什么问题吗？哪有不妥可以直接问我。”
席间，她看向正在她办公桌边把玩磁铁的韩行云，韩行云刚感受到视线温度刚想要抬头，但她潦草地收回了视线。
李谦恭放下茶杯，“你这核心能不能改？”
“具体呢？哪方面？如果太过偏离核心，那就不好意思了。”
空调呼呼地吹着，把办公室衬托得尤为寂静。除此外，还有韩行云无限次将磁铁闭合时宛如电流般的颤音。
李谦恭毫无意外地说出了乔韵意料之内的话，她表现得没有太过招架不住：
“不好意思，这个和我们的初心偏离太多了，而且现在已经在研发阶段，再改创新又会花很多时间。”
趁着这个功夫，她也不想把事情闹得不好收尾，论辈分，她是要谦逊些才对，但李谦恭步步紧逼。
“小乔啊，我可是最有可能应下你们投资的人啊，看在你年轻气盛的份上，我给你一周时间考虑。”
这下乔韵再看向他，他已不再是雍容富态，而是传统意义上中年发福。先前那副憨态也堪堪成了猥琐。
她心里有气发不出，胸膛剧烈起伏，这压根就不是年不年轻的问题，任谁来了到这阶段也不可能因为投资人一句话就改了方向。更何况，李谦恭早就知道JC科技的研发方向，这番话无疑是为了以后无数次的突破底线的试探。
她好歹也是JC科技的CEO，前几年因为陪诊机器人在业内也小有名气。论资历，她还真不差李谦恭。年轻气盛一出来，抬高了谁，贬低了谁，听的人都知道。
“真是谢谢李总海涵，不过我这边也表态了，就辛苦李总再去物色一下其他公司，或许会遇见合适的。”乔韵挤出笑容，唇齿间的冷淡都快要和这冷气成正比了。
本就剑拔弩张的氛围，却在这时传来一声巨响，她回过头去，看见了韩行云。
更生气了。
韩行云在四只眼睛的注视下捡起散落一地的磁铁，动作不疾不徐，说出来的话却像是一把快刀。
“您也真是，每年注资就那么点，论傻子也不可能因为您那点钱改方向改策略啊。”
方才韩行云跟着乔韵一起进来，李谦恭瞥了一眼，刚想问是谁，却被乔韵递来的文件堵住，等到这时候韩行云出言不逊才恍然间大雾拨去。
“这这这？是谁？！”
李谦恭指着韩行云，他年龄大，商场上有几许威望，没被后辈如此妄言羞辱过，不自觉间还落下了结巴。
然而乔韵这才在李谦恭的指示下想到韩行云，刚才的回头一瞥仿佛灵魂被抽离了一般，根本没感受到韩行云的存在。
她深觉这样欠妥，急忙给李谦恭倒了一杯茶，说道：“抱歉，这是我朋友，刚好也对游戏投资感兴趣。您放心，今天的事他不会多说的。”
“我告诉你啊，你这样可不行，哪有谈生意带外人来的？”李谦恭转而将手指向乔韵，兀自站了起来。
乔韵刚跟着站起来，正愁说什么，一道懒散的话语敲进她的耳朵。
韩行云身形颀长，大腿一迈，走到两人中间，对着李谦恭春风一笑，又将李谦恭的手指蓄力按了下去。
“不好意思，我跟您一样的身份，我也是来谈投资的。我很看好这个项目，也很期待和乔总合作，您这边如果没有意向投资的话，那么……”
乔韵看着他，不知道他在闹那般？不过，倒真有一副拱手山河的挑衅。
韩行云把话说得很明白了。
夹在中间的乔韵茫然，却很快参悟了。与其说让他们俩在这吵来吵去，一个拿不出钱，一个在装大款。抛却现在情况来讲，两个人对她都没太大用处。
就在这时，她口袋里的手机提示音急迫地响动起来。而后她腾出手按了静音，继而看向眼前对峙的两人。
仅仅是一念之间，她就想要结束这荒唐不正经的合作，她向着李谦恭赔笑，“不好意思李总，改天我做东，请您吃饭，给您赔个不是。”
李谦恭神色僵住，不知出于何种原因，竟将目光簌簌落在了韩行云身上。
韩行云此时此刻的春风倒不像是柔和的，而是刚出冬季那股仿若要把人脸划破的劲风。
……
鸡飞狗跳送走李谦恭后，乔韵回到办公室。一眼看见了韩行云的身形，那是让她着恼的闲适。
突然间，鞋底与地面摩擦而生钝阻，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粘住似的，左脚动，右脚不动，出于身体本能，乔韵想要抓住左边的发财树。
就在这须臾的一瞥，她看见了状似虫子的生物，大脑接收到讯息，一阵电光火石：把虫子压成恶心的肉泥亦或者碰到它软趴趴的身体，还不如面朝地面，那也是个春暖花开。
来不及怎么想体面地倒地，她再回过神，已然在一个温暖不可摧的怀抱里了。
她感受额间到温热的吐息，气氛就这么停滞了片刻。
或许是出于她没有回过神，再或者是贪恋，那双覆在腰间的手越发紧缩。
冷气纷纷从敞开的大门流露出去，被这冷气激得一抖的还有站在门口抱着文件，捂着嘴巴的姜悦。
像是如梦初醒般，乔韵脱离温暖的胸膛，匆匆说了声谢谢，不等门口的姜悦反应便关上了门。
一如恋爱时的心跳速度，那是在五年前。今时今日，再这般亲密，多少会有些不自在。
两个人脸上彰着羞涩，一时间都想要找个事来含糊触电般的微讶。
幸好乔韵走到里头看见了桌子上的文件，于是转身招呼韩行云过来坐着。
她翻开文件，找到一页彩印的模型推给韩行云看：“这个就是模型示意图。”
“当年的事我很抱歉。”韩行云冷不丁抛出一句话来。
乔韵被他这么一说，倒是想起些不好的回忆。但她一点也不耿耿于怀，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说着，“方才那位李总，想要我们做ai游戏，但是你知道现在的行情，国内外原创作者联名抵制ai，几乎是垄断了整个市场。我们如果想要打破这个基调，需要投入的人力物力无以数计。他开的价格，就连进一步的舆情都控制不了。”
“嗯，我知道”，韩行云的陡然峰回路转，“但你在博物馆那会真的没记起我吗？”
“——所以我拒绝了他。”乔韵没有搭理韩行云，像是一道设计好的程序，在面对众多客户时平静自得的语气。
乔韵眸光闪了几闪，拿起扣在桌子上的手机，扫了一眼消息。刹那间，哑剧般无法付诸于口的情绪在她脸上恍惚了几下。
“当年欧阳青树——”
乔韵默然。
看着对面的人的眼中泛起的羞赧，她又敛起脾气，诚然：“你如果不想听那我就送你出去，我们改天再谈。”
乔韵的脾气不算好，也谈不上差，偏偏有人撞她枪口上，而后她还发现是把假枪，两者之间，前者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抱歉，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乔韵礼貌回绝了，把人送出公司以后，在她路过办公区时，围在一起的职员不约而同地看了她一眼。
海子的诗《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倒不如面朝地面，你也是个春暖花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