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上衣黑色裤子，人还没到身前，酒味混着尼古丁的味道就先飘散了过来。
“云深。”他站定在宁云深身前，声音听起来有点沙哑，不过宁云深并不关心。
宁云深抬起眼帘，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有点反胃。
“何延江？”白书南不确定地问一声，看到正脸后瞬间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挡在宁云深身前，“你他妈还敢来！保安把他拖出去！”
“我是来道歉的，云深，我想和你聊一聊可以吗？”何延江的语气很诚恳，眼神间都流露着愧疚。
“不可以！”宁云深还未发话，白书南就怒气冲冲地吼道，“你有多远滚多远！别出现在我们眼前！”
“云深。”
宁云深出手拦住白书南，眼神示意他先退到一边。周围站着几个保安，已经准备好在白书南一声令下之后把何延江赶出去了。宁云深对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不需要他们的介入。
“云深，”何延江凑了上来，握住宁云深的手，“对于当年的事，我真的很抱歉，你给我个改过的机会，我们谈一谈好吗？”
迟了，宁云深想，看着那双情深意切的眼睛，和当时漫天恶意下，少年无暇的目光一般无二。不过，宁云深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无所依靠的人了。
他把手从何延江的掌心抽了出来，对何延江说：“二楼。”
白书南想跟上来，被宁云深拦住了。
“深深……”
他拍了拍白书南的肩膀，安慰道：“没事。”
他们上了二楼的接待室。白书南设计酒吧的时候，特意考虑了音量，所以接待室的隔音做得很好。宁云深把门一关，所有喧闹的音乐都被隔绝在门外。
宁云深坐在单人沙发上，何延江本来想坐他旁边，奈何没有位置，只得怏怏地坐在他对面。
接待室没有茶，只有酒，宁云深从酒柜里拿出一瓶伦敦一号杜松子酒，给自己倒了一杯。淡蓝色的酒一入口，优质香脂味就在口腔里化开，芳香轻柔，把宁云深的不悦抚下去不少。
何延江看到松子酒，眼里闪过一丝厌恶，但很快就被掩盖下去。
“云深，从前我做的那些伤害你的事，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你可以原谅我吗？”
回应何延江的是一声轻笑。从前，宁云深理想和爱情一同破碎的时候，无数次幻想过何延江向他道歉的场景，想象中的快意、高兴并没有出现，他觉得有点无趣，他不在乎了。
何延江道不道歉好像没有什么关系，这个人在他这里已经变得无足轻重。
听到那声轻笑，何延江以为是自己不够真诚的缘故，他继续说：“云深，那时候都怪林含巧，要是他没有在我易感期的时候，对我释放信息素，我就不会失控。”
“失控？”宁云深听到这个字眼，戏谑地复述了一遍。
“对，我当时因为omega的信息素失控了，我是个alpha，真的很难控制住。”
宁云深听到这种拙劣的谎言，差点又笑出声来。燕轻尘因为标记不了他而抓狂失控，何延江因为闻到到omega的信息素失控。
宁云深听到这种拙劣的谎言，差点又笑出声来。燕轻尘因为标记不了他而抓狂失控，何延江因为闻到到omega的信息素失控。
何延江在宁云深对面，说了一箩筐感人肺腑的话，但是宁云深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何延江有点傻眼了。他搓了下衣摆，有点无措。
“云深，你好像变了好多。”
“你过来不可能就为了道个歉吧。”
何延江愣了一下，合着他刚刚说的那些话，宁云深都当成放屁了。为了让何氏在A国能东山再起，他忍着没有发作。
这几天，何氏的大顾客接二连三地退单了，他从国外拿回来的货物，全都堆在仓库。何氏的冷藏库还没建完善，不少中药都出了问题。他找人查了查，发现是燕轻尘在暗地里搞事。燕氏集团家大业大，何氏现在的实力掰不倒，硬的不行，何延江只能来软的。
何延江走向宁云深，拿起酒瓶帮他斟酒。
“云深，看在我们那么多年的情谊上，你劝燕轻尘放何氏集团一马可以吗？我只是想做点小生意，不会阻碍到他的集团发展的。”
盛着淡蓝色液体的酒杯被端到宁云深手边，他没有动作，那双手讪讪地把酒杯放到桌面上。
“情谊吗？”宁云深问，“你出轨的情谊？还是，之前挑拨我和燕轻尘关系的情谊？何延江，为什么你会变得那么虚伪？刚开始你不是这样的。”
他的手被何延江握住，看着他嘴里虚情假意的话一字一句地往外蹦，宁云深胃里有点不适。桌案上的手机亮了一下，宁云深扫了一眼，是白书南发来的消息，他挑了挑眉毛，摁灭了屏幕。
“何延江，燕轻尘不是因为何氏集团出手的，他是因为你何延江出手的。”
“什么意思？”何延江显然还没搞清楚状况，或者说他有过这种猜测，不过很快被他否决了，他认为beta不值得。
宁云深瞥了一眼何延江，然后把酒杯里的松子酒一饮而尽，转身走了。他不想和这个人多废话。
何延江知道此行不会有结果了，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宁云深的手触及门把手的瞬间，何延江唰得一下站了起来。
“宁云深，你有没有想过，我不是虚伪，我一开始就是这样，一开始就是一场游戏。”
开门的手顿住了，宁云深疑惑地转头。
何延江的脸上浮起狞笑，和刚才那个谦谦公子判若两人，他向房间门走去，目光阴沉。
“宁云深，我堂堂alpha，低下头来追你，你不为所动。没有关系，那我就把你推进泥沼里。”
宁云深摸着门把的手，被何延江摁住。何延江像一只毒蛇，在他面嘶嘶地吐着芯子，步步逼近。他往后退了几步，和何延江隔开一些距离。
“面对铺天盖地的恶意，只有我站在你身后，你对我感激涕零，”何延江倾身向前，狰狞的面孔在宁云深眼前放大，“可是，那些话都是我叫人去散播的，那些事都是我指使别人去做的，你像个傻子一样，把我当成救民稻草，真可笑。”
“云深啊，你还记得有什么事吗？”
何延江的手抚上他的脸庞，他感到一阵恶寒，猛地甩开了。
何延江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映出了从前的桩桩件件，这些年像浓酸一样腐蚀宁云深的种种，他怎么可能会忘记。
放在他书包的死老鼠，走廊里的围堵推搡踢打，言语的羞辱孤立。
“哦，对了，还有你的手，实在太可惜了，”何延江虚情假意地叹了口气，“我都叫巧儿他轻一点，没想到一个没注意，断送了你那么好的艺术天赋。”
何延江扫过宁云深的脸庞，想找出记忆里的惊慌失措和恐惧，怎料宁云深只是冷笑一下，对上了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也为何总感到惋惜。”
没有得到期待中的歇斯底里，何延江疑惑地皱了皱眉，一脸不可置信。
“警察同志，进来吧。”
门从外面打开了，进来了几位身穿警服的人，他们向何延江出示证件照后，说：“何先生，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什……什么！”何延江慌乱地后退几步。
白书南从警察身后走了出来，奚落道：“校园霸凌，走私药材偷逃税款，扰乱市场。何延江，这够你喝一壶了吧？”
“请吧。”白书南做了个挥手的动作。
几个警察站在一边虎视眈眈，把何延江逃跑的路线断了个一干二净。
临走时，他不甘地回头看了一眼宁云深：“你只是个beta。”
“你也只是个alpha。”
宁云深无惧他的目光，把话顶了回去。
目送警察把人带走后，宁云深回到接待室，和白书南一起半躺在沙发上。一股幽幽的松子酒香水味飘了出来，他抬起手臂，把鼻子抵在衣袖处，深吸了一口。
“隔了那么多年，终于把他绳之以法了！深深，还是你聪明，把他叫来接待室套话，这样他校园霸凌的罪名就坐实了，罪加一等！”
宁云深微笑着点点头，他期待这一天好久了。多亏了燕轻尘，把何延江走私药材偷逃税款的证据找了出来，这才有实打实的理由给他定罪。
桌上的松子酒还剩大半瓶，宁云深索性拿起来，直接往嘴里灌了。松子的香味赋予酒体伯爵茶香，回味悠长，宁云深咂咂舌，他之前怎么没发现松子酒那么好喝。
白书南摁住他握着酒瓶的手，道：“深深，别喝太醉了，就算有代驾送你回去，挺危险的。”
宁云深勾了勾唇，眨眨眼睛道：“别担心，有人会送我回去的。”
“酒吧要开到很晚的，我送你回去的话，到家都要天亮了。”
刚刚喝的长岛冰茶酒精度数挺高，这回又喝了大半瓶杜松子酒，纵使宁云深的酒量再大，脸上也不免泛起几抹红晕。
他嗤笑一声，半眯着眼睛推了推白书南，道：“不是你送。”
“那是……”
话还没说完，接待室的门就被打开了，一个身影快速闪了进来。
“来了。”宁云深向白书南笑了笑。
“白总。”燕轻尘和白书南打了个招呼，白书南点点头回应他。
空气中掺进了乌木沉香的味道，白书南疑惑的看向宁云深，当味道随着燕轻尘移动而愈来愈浓时，白书南恍然大悟。
他点了点头，好好好，小情侣的把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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