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新酒节至,是日十分晴明。张塘当日吩咐府中家奴,宰了百十个鸡鸭鱼肉,买了成千个蔬菜瓜果,将备下酒食筵宴。看看天色,远方干干的潮蓝色的天空前是没了激情的一大片一大片的白糕,白糕影子下坠一点,坠一点,就是一条蜿蜒的山链子,盖住绵绵不断的山,下方搭着不动的磅礴的黑褐屋顶,顶着一条一条长长的廊庑,一块一块高高的殿笼,屯扎在九层高的台基上。
这座屋子比方才的宫门还要高大,放眼望去,也是唯一的比任何一间的屋子都大,筑着高高的铅灰色的台基。
来这里这么久,西门十映第一次看见王宫的样子,许多人齐齐站在前面的中庭上,都是她没有见过的人。
乡晔带着西门十映来了,同今日的她一样,穿得相当隆重,也站在一片木檐下,有的宗亲站在梁恪的身后,有的亲眷站在一些世妇的身畔。
西门十映方才瞥一眼梁恪,他已是五六十岁的样子,鬓发微白,看着冕冠上垂下的九根玉串到冕冠后不苟言笑的鼻梁,那眉毛看起来比他的脸庞还威严,那一双顶着权力巅峰的眼睛,神采奕奕,望向众人时,肃气势成。
鼓声震耳欲聋,只见寺人捧着羌人的呈上的璧玉,国君与乡晔进行礼节性的对话。
西门十映旁观之时,台上的献璧礼已然完成,众人说着贺词,随后进殿。
红缎挂顶,满殿喜庆。
梁恪高坐紫宸殿,受文武百官的朝贺。
这也是乡晔第一次觐见梁国皇帝。
殿中一条马龙似的白毯,铺至阶前,白毯两侧各列诸臣,望向高位上的梁恪。
殿首的梁恪道:“今日对我们梁国和羌国来说,都是一个大喜的日子,希望梁国和羌国能如愿以偿。使我们梁国和羌国双方世代结好。”
乡晔道:“今日之后,羌国和梁国就亲如一家了,倘若梁国有事需要我们帮助,我们羌国定当鼎力相助,绝不推脱,”乡晔眼神坚定地望向梁恪。
梁恪道:“好,好,好,寡人从即日起就将年号改为永宁,可惜这里没有酒啊,不然就凭公主刚才的那几句话,寡人就当宴饮一番。”
众人笑了起来。
乡晔道:“陛下,永宁好,现在梁国和羌国和睦相处,确实应该举杯相敬。”
太师说:“陛下,大典与酒宴早已备好。”
“陛下,是不是这就将候选的男子选上殿来?”梁恪转头看向乡晔问:“你看呢?”
乡晔道:“既然是梁恪陛下选定的男子,还会有什么不妥吗?就不用看了吧。”
梁康舒出一口气。
梁恪说:“公主能如此说,那好吧!”
乡晔道:“我们与梁国互通关市的事宜,陛下是不是再商定一下。”
其中一个绿衣大臣出列说:“陛下,臣亦就此事拟定详细,请陛下和大臣与过目,”说着他轻轻的低头呈上一个表子。
梁恪看一眼乡晔,乡晔点着头。
梁恪说:“好。”
这时小寺人把羌国的奏折呈上来。
梁恪接过奏折。
太师目中深思:“陛下……”
梁恪问:“上官太师,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上官太师双手高揖:“陛下,今日是我们为公主举行的献璧大典,这些约定的事不妨先放一放,还是等大典行完之后再说。公主,可以按照我们梁国的规矩,选择一位梁国的驸马。”
这时,羌国大臣冒话:“以我们羌国的风俗,乡晔公主献璧后要到回到王庭,就算收了梁国的驸马,也要去羌国祭祖庙,才算结为夫妇。”
乡晔笑道:“陛下,不如这样吧,等我们回到王庭再说。”
梁恪说:“这样…”
其中一个大臣走出来:“陛下,这是羌国自古以来的风俗,我们还是应该尊重他们国家的风俗。”
梁恪道:“那公主与驸马的事就等乡晔公主回到王庭后说吧,”乡晔双手揖谢。
“陛下,羌国献璧,梁羌和亲,这是旷世盛典,宫中准备已久,以老臣看来,还是照计划举行的好,这场婚礼,乡晔公主就在我们这先依照梁国的风俗,回到羌国去再举行一场婚礼,这样梁羌礼俗兼备,更体现梁羌和睦的隆重,您意下如何。”
梁恪看一眼众臣的各有所思:“公主无法见到大安第一吉金师萧景蝶是为遗憾,但是寡人还为你准备了其他的男子,不如你先看看再做定夺。”
房赞附耳:“公主,看来梁国陛下诚心送人。”
梁恪问:“公主,你看呢?”
乡晔公主道:“陛下,已为我准备其他男子?”
梁恪道:“准让公主满载而归,先招他们上来看一看?”
“公主,不要辜负陛下的一番美意,”梁康道:“乡晔公主千里迢迢来到大安,这驸马的人选、出身、人品,还是应该慎重才是。”
乡晔道:“多谢陛下的美意。”
梁恪道:“好,那就先找那些男子上来吧!”
乡晔笑道:“陛下的美意,我心领了,定要看的话,就请陛下先赏完《**时邕》,我再看陛下为我选好的那些男子!”
梁恪道:“好。”
不多时,小寺人就金殿上搭起一面面彩笛,乡晔公主亲将一支舞乐团出来,登阶演去。
花团迷凤瑟,瑞气罩龙阙。轻曲里,柳枝游宴,拂动盈阶,香露举戟缀宫装。在天香飘荡的影子里,玉簪珠履聚在朱鼓上。妙舞中,绣衣扶持着御驾,冕帘被卷起,殿中展现金凰。凤羽扇舒展开班马文章,白玉柱边夔龙礼乐承羌风。
殿中的使者和大臣们把酒言欢,眼神因喜悦而闪烁不定。
“寡人欲重重赏赐公主,公主不必多礼。”
“谢陛下。”
“寡人一直以为,宫曲已是人间绝乐。今日才发现天外有天,曲外有曲。方才一曲天籁,真是让人陶醉不已,胜过人间的仙境。”
“陛下,施以正恩,百姓富足安居,大安为人间乐土。”
“好,说的好,公主的乐师,你要什么恩赐尽管说,寡人满足你。”
“小女子的请求,陛下真的会答应吗?”
“你说,”梁恪道。
“小女子不求陛下赏赐富贵,只求陛下答应彻查一宗民间冤案。毕家被误告杀人,如今身陷牢狱,明日就要问斩。”
殿中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这件案子,寡人也略有所闻,你叫什么名字?”
“婢子叫浓浓,毕家夫妇正是小女子的恩人,这案子是有莫大冤情,请陛下彻查此案,以免无故枉死。”
参政武将游平泉道:“陛下,这婢子胡言乱语,她在说什么呢?”
梁康道:“君父,这婢子在这大殿之上完成《**时邕》利用公主,却是居心不良”。
“陛下,今之大安,有人勾结,欲掩真相,诚甚大胆。恳请陛下,施以恩典,关注此事,彻查毕家之案,为冤屈者伸张正义。”
当有内侍官赵让喝道:“不得放肆。”
有一文臣,出班启奏:“陛下,她今日一再反驳,以为自己谱得曲子好听就可以逃避惩罚。”
上官俅看一眼乐师:“姑娘,请注意自己的态度。”
“得人心者自有其道,婢子死不足惜,陛下,请为毕家申冤血恨,”说着,那一对相思眼里却是无法轻易妥协。
“毕家案子,实有冤情,寡人亲自审理,大司寇秋营,你还不将实情说出来。”
百官屏着呼吸全部跪在大殿之中。
秋营出列,跪道:“臣实在不知道情况。”
梁恪身体前倾,一声喝道:“还在狡辩。寡人已派人明察暗访,所知甚多,倘若真凶还矢口否认,寡人只有叫证人出来,到时,莫说真凶要伏法下去,就是一干人等也绝不能轻饶,是谁杀死了夏洋?”
秋营磕头请罪,满殿的地板芳香都无法安抚他们焦躁的内心。
只见班部丛中,参政严叟出班揖道:“今日新酒节盛行,参与者众多,伏望陛下宽恩万民祈禳天佑。”
梁恪问:“凌骄骄,她所说的是真是假?”
凌骄骄出列跪禀:“陛下,是家奴王麻子一时失手,一时失手,他是不想杀人的。”
“萧景瑞,还不速速押人上来,这是为何要牵扯到毕家?”
“臣该死…臣也不知道情况…”萧景瑞羞愧而跪。
不多时,内侍将王麻子押跪至阶前:“陛下,饶命,饶命啊,我家公子对西门姑娘心有所属,而我因为一时的误会,导致了夏姑娘的不幸遭遇,还将责任嫁祸给了毕家。”
梁恪非常愤怒:“秋营,你屈服于压力,匆忙处理此案,实在叫寡人失望,作为朝廷的官员,你却不顾百姓的生死,与不法之徒勾结,犯下冤案,罔顾大安的法律。”梁恪立即命令内史起草一道诏书,并免去秋营的职务,对内外朝臣进行提点,任命殿前牧蟠为大司寇。
“谢陛下恩典。”
梁恪道:“凌骄骄,你身为高门子弟却不顾后果,反将无辜之人置于险境,作为萧府亲眷,利用上辈的权势,草菅人命,伤害忠良,错上加错,你们简直是朝廷的耻辱。幸好终于有人连夜向寡人报信,看到这种情况的严重性,寡人的子民承受冤屈,寡人享受荣华富贵,愤怒不已,留下恶名,后人亦不会饶恕寡人,多亏这一位聪慧勇敢的公主乐师,敢为朋友洗清冤屈。”
羌人看看天下独一无二的皇帝的威严,没有谁可与之相比,又见外面天色晚来,黄昏渐渐过去,一抹巧银挂空,妄惑紫夜,疑间亲星。云影一无所长,清风夜掌交馨。
萧府里玉帘高高卷起,金杯不断劝酒。欢声笑语祝贺太平盛世。每年新酒节,都要尽兴畅饮。陶醉在酒戏欢曲之中。那银汉下的露水也在风里寻踪觅乐。
殷漱因堂前喝多了酒,与上官策策逛至天井内乘凉,乘凉间隙看一眼周遭,确定无人,推了推门,院门未锁,直到庭里乘凉。
殷漱半日方才略微自在了一些,上官策策心底念念有词,趁时进到旧房。
上官策策道:“你可能不知道,不仅六盘县有多名女子失踪,就连峙峪县也有多名女子失踪。在峙峪县有一位女大财主,姓富名退,大家称她为富大官人。她是大安开国第一名将的孙女,自从她祖上平定诸国,先王便赐予她丹书铁券在家中,谁敢违抗她?她专门收留天下孤女,有五六十个养在家里当妹妹。近些年来,有许多食花贼频繁出现,其中包括她的妹妹们也失踪了。上级嘱咐我去调查案件,如果有失踪女子,家属前来报案的,我会让他们来我的府上,我会全力帮助他们。听说那些女子曾经去过萧家铸铜坊,我现在只有一些线索,却没有证据。今晚我喝醉了,难以外出。”
殷漱指尖搭言:你想要查找线索,我可以帮助你,我是出于善意。
上官策策因酒的缘故,心中七颠八倒的发闷:“周密与我说了你在六盘县里的事情,我常常听得府中人说郡主性格乖僻,与人不亲,却原来都是虚里,我们不如一起找找线索。”
殷漱寻思道:既然如此,有什么亏了我呢?
于是,殷漱找了房里的柜,蹲了柜子下面,搜了柜后的暗门。那上官策策在房里熟门熟路翻东翻西,拂了几处案头上的落灰的礼器,三五把刻着记号的剑,见他手忙脚乱,她也跟着寻东觅西。上官策策与殷漱两个人搜了半个时辰,殷漱并不着急问他。上官策策搜得辛苦,把案子轻轻地敲着说:“昨夜我离开之后,这里有人来过。”殷漱的目光献惑。上官策策解惑:“昨夜,我潜入此院的时候就觉得微不对劲,方才留心到铜架上有被东西擦过的手印,把东西擦得很急。”
殷漱拍了一下他的胳膊,昨天夜里有人来过而且还搬动这个铜架。
上官策策点头:“对,就是它。”
这个大铜架摆着一些龟甲、还有一些兽骨以及灼刻文字用的金铜小刀。上官策策让殷漱后退一步,只见他伸手扶住铜架,将铜架向旁一移,敲了敲墙。
殷漱敲着:有没有新发现?莫非这里有机关密道。
上官策策道:“我愿如是。”
两人蹲身敲着地砖。
殷漱手里流言:若那个人只是进来看看你有没有查出密道,今夜我们可能会有发现。”
上官策策一面称是,一面在房里搜涉过长,将疑潜想。
殷漱看一眼窗外的墙,上官策策眼中不详:“你看什么?”
殷漱没有打算欺他的意思:上次奔出来睬着那面墙做手影,我须不明白阿兰是什么道理?
殷漱的话让上官策策忆起自己亦见过汀兰总在墙前照月光,难道他不应该在房里找密道:“她做的是什么手影?”
蝴蝶。
所以她演示的是后花园,上官策策与殷漱顺着猜想找过去,只见满园绿丛漏一簇簇蝴蝶花,蹲下去拔蝴蝶花,发现一块空心土砖上的月光蛋,赶忙旋转。枯木丛露一口,起身进去探看,飞着灰尘的漆黑,蛛网缠眼,两人并肩过一条道子,那道子像一条吊睛白延在地上。走下石阶,穿过拱门,见到地下空城。黯藓堆满,浮尘迷墟。石窗石室,石凳石花。石窟石珠倚挂,满地石葩蒙尘。石锅石灶无火迹,樽罍靠案不见渣。石座石床暗交染,石盆石碗见棱。石竹石松缀花,浑然像个人家。铜丝迷住石砖,石案铜器倒歪,地上倒置木牍,百支毛笔伏砚。
殷漱见到帛山书海,翻出一册与花子栝同款旧帛,甩去灰尘,帛字发糊,亦是铸铜笔记,握着旧帛发想,莫非这就是她师父的手札,怎么会在这儿做手札?
上官策策不知殷漱的意思,殷漱展示心中半些点儿的猜测。
“看来有人曾经囚在这里。”蹲下来,捡起一条锁链,顺着锁链的方向过去,一条锁链绑住一个柱子:“这分明就是铸铜库,却像个囚室。”
莫非花子栝师父被囚禁在这儿?
走向里间,一扇一扇的石门用铁链紧紧锁着:“快来看,这有好多紧锁的木门?”
铁锁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纹路。
上官策策用力拆着铁链:“打不开,郡主,你能把这门打开吗?”
殷漱去袖里掏出一把铁锤,一锤一锤,果然破门,门后藏着一口巨缸,缸里吊着一只巨大的蜡烛,没有捻儿的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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