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句话骇的我手不知往哪放,他却浑然不知,只是客气的问我:"您好,您可以给我提供一套干的衣服吗?我的家人到了会将这套衣服的钱给您。"
我被无厘头的梦境和眼前这位与梦中差不多长相的少年挤压的要吐出来,胃里的恶心感翻涌着,我大口喘气,终于渐渐平息。
可能是不好的梦做多了,幻想吧。
我尽量忽视这个男人的异样感,勉强将他当做一位不是很礼貌的访客,从衣柜里拿了衣服,回头一看他依然站在那。
地板上全是他身上滴滴答答流下来的水,我忍住踹他一脚的冲动,将衣服递给他。
他礼貌而不失歉意的向我笑笑。
更想踹他了。
我想翻他白眼,见他伸出手来就想转身离他远点。
余光却瞥见,衣服掉地上了。
恼火的转身,正想大骂他不知好歹,却见他一滞,颤颤巍巍的抬起手。
我怒极,一巴掌打到他手上。
这是我这辈子最震撼的一刻,我死前也不能忘记这一秒我的心惊动魄,几乎是瞬间体会了汗毛直立这个词。
——我的手挥过去,是空的。
——挥去,空的。
——空的。
…………
我和他一样呆滞了,我甚至不死心的再打了一次,结果一样。
…………
房间里维持着死一般的寂静。
…………
我尖叫出来了。
…………
他被我吓了一跳,想扑过来捂我的嘴,身体却径直从我身上穿过去了。
…………
我叫的更大声了。
半个小时后,我叫累了,无力的趴在床上,他也已经从最开始的呆状缓过神来,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
水顺着椅腿流下来,我静静看着,冷不妨问一句:"你身上怎么那么多水?"
他摇摇头,轻声说:"我也不知道。"
按照正常世界的逻辑,即使是游泳带上来的水也不应该这么多。
但是我都见到鬼了,还管什么正常世界的逻辑呢。
但是,我的房间啊。我木着脸问:"有没有什么让你不流水的方法?"
他想了想,委婉的说:"你可能需要给我烧一套干衣服。"
我眼也不眨:"那你可以从我房间里出去吗?"
他点点头,说他可以试试。
我终于笑了出来,用今生第一次这么爽利的心情去给他开门。门打开,雨季的阴凉混合着土腥味乘风灌进来。
他逆着风,脚步很稳的走出去,我的心情不知怎么就差起来,情绪急速跳动。
我不会是得什么病了吧,或者更年期了?
但好想拦住他,不可以走。
这个念头在我的大脑中叫嚣,我咬紧牙关,手紧紧握着门框,有点痛,但那时的我应该是感受不到的。
我的注意力全在楼道中逐渐走远的那人身上,他的背影灰蒙蒙的,渐渐隐匿在楼道昏暗的灯光中。
过了一会,我渐渐松开手,盯着地上那道他留下的水痕看。
一道男声在耳边响起,像一阵雷声,惊扰的我心绪乱飞。
他说:"怎么流眼泪了。"
我顿然醒来,刚刚他走时的踌躇堵在心间,胡乱抹去泪,故作□□。
"你不是要走吗?怎么回来了?"
他含笑看着我,抬起手似乎是想敲我的脑袋一下,但是不知想起了什么,又突然愣住。
他无奈的说:"我走不开,离你大概五十米就走不动路。"
"什么走不动路……"我皱皱眉,反问。
"不好解释 ……但是我一走开,某人就哭呀。“
"我又不是为你哭!我又不认识你!"
"嗯嗯。那么不认识我的陌生人愿意收留我吗,我离不开你呀。”
他的笑容和之前一样,有些狡黠,眼里闪烁着光。
我有些挫败的想,真不怪梦里的"我”和他有一腿。
"你一只孤魂野鬼,还离不开我,我看你这是捆绑销售。"我恶狠狠的说。
"嗯呢。"
他笑得我心都有点乱了,着急转身走进屋里,一低头就看到地上那两件衣服。
我心思微动,撇了眼满身狼狈的他,将那衣服捡起,抱在手里拿上伞出门。
他跟在后面笑嘻嘻的问我:"你这是干嘛?要给我烧衣服吗?"
我冷哼一声,不屑于看他一眼:"你别自作多情,我是怕你给我房间搞得湿漉漉的,我还要拖地,而且你把楼道弄得湿湿的,天又这么阴,发霉怎么办?保洁阿姨多难清理。"
他哦了一声,但像完全不在意似的,依旧往我身边蹭,说一些让人心乱的话。
我真想捂住他的嘴。
到了路口,我蹲在地上,将伞撑开放在颈窝间。
伞很大,是我出门故意拿的大伞。
我让他凑过来一点,不要站着淋雨,不然等会儿刚烧过来的衣服又要湿。
他于是从雨下转移到我的伞间。
我摸不到他,但是这样大的一只鬼站在我身边我总是有感觉的,凉凉的,冰的我那半边肩膀都微微发麻了。
挺符合恐怖片里的设定的。
黑伞遮雨也遮光,我蹲在伞中,用打火机将衣服点燃。
火焰成了唯一光源,映的他脸庞很亮,青灰的脸也终于有了些血色,眼珠宛如一颗琥珀,莹莹泛光。
见火要将上衣烧完了,我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微微侧身,垂着眸看我。
我从来没有这么凑近的看他,脸上的绒毛也被火光映得清清楚楚,那琥珀好像一泓深水,深邃而瑰丽,经历生死散发着神秘与温和的气息,让我想更靠近一点。
他说:"许清浊。"
我愣住了,与他对视,火要烧到手指上才察觉,僵硬的转头,慢慢缓过神来,说:"麻烦带给许清浊。"
烧完上衣就是裤子,我忽然对他好奇起来,问:"你什么时候死的?"
说着,再次用余光看他,猝不及防正对上,惊的我赶紧移回视惊线。
"不记得了,可能是不久前吧。"
我没回答他,光诧异他话中的内容了,
只听他继续说:"我好像忘记了很多事,可能是人死了吧,带这么多愁绪下去是投不了胎的。"
后半段他的声音放轻了很多,喃喃自语一样。
"我忘记了一个很不想忘记的人,他好像叫小鱼。"
他这副样子莫名有些可怜,我将手中剩下的东西烧完,扭头看他。
"不知道小鱼还记不记得我……"
我不知怎么,情绪变得很快,我记得我以前情绪挺稳定的,怎么一遇到他事情那么多。
那时我烦起来,懒得听他继续小鱼长小鱼短,反问他:"你既然不想忘记那个人,又怎么会忘记?"
他定住了,我急躁的扯了扯头发,喊他回去。
抓的住着伞,但是抓不住他。走了一段路,我才觉察他并没跟上,扭头一看,他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怀里抱着衣服。
两行血泪顺着脸流下来,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盈满,我仿佛又看见了那个满身s污像刚从车祸现场爬出来的男人。
阴云蔽月,不见清光。
我冲过去,伞也顾不得抓,胡乱地想要拉住他。
但,再次扑空。
我想要给他擦擦泪,不料再次听到他口中自言胡话。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急切地想抓住我,却与我擦肩而过。
我在雨里,淋了半湿。
他在雨里看着我,瞳孔失去焦点。抓也抓不到,我企图唤醒他。
"醒醒!我们先回家,不要淋雨好不好?"
他还是流泪,脸上的血被雨冲散,成血水挂在脸上,糊在衣上。
我从雨里捡起伞,虚揽住他向前走。
他说:"我能重新想起我忘记的那个人吗?我不是故意忘记他的。"
我只顾哄着他,敷衍应答:"对,你肯定能想起来的。"
走进廊中,穿堂风连带着连绵湿意缠在我身上,我闭上眼,随意倚在红柱上。
他不言,视线却穿过杆栏缝隙,直直落在我
身上。
我尴尬又愧疚,不仅是因为失言伤鬼心,大概还有什么杂七杂八的纠结在心里,于是先向他道个歉,然后问他现在心情好一点了吗。
他不答,还是直勾勾的盯着我,好像我的脸上能翻出花来。
沉寂了五分钟,我终于被他盯的恼怒,回头瞪他:"要不是你我能全身湿透!感冒了你负全责!"
他抿着唇,凌乱的点头。
我见不得他这副敷衍了答的样子,一巴掌呼上去。
不想,这一巴掌却是落在了实处。
…………
我的手扇在柱子上了。
痛痛痛痛死我了!!!!!!!!!!
我打又打不到,骂又骂不得,简直是人生第一次这么窝囊,索性转过去不看他。
一人一鬼就这样干站着,直到我的衣服干了,我才想起回家。
习惯性一摸口袋,完了,没带钥匙。
我和他对视一眼,两眼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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