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澜的鱼尾猛地甩动,将走廊的金属砸的扭曲变形,机械心脏发出刺耳的报警声,蓝光在胸腔内忽明忽暗。陆湮知道,他的状态已经接近极限,如果再不走,就彻底走不掉了。
“霍澜听说我,”陆湮的声音带着一丝恳求,“我知道你恨我,但现在不是算帐的时候,如果你还想活下去,就跟我走。”
霍澜的竖瞳死死盯着陆湮,仿佛在权衡他的话。几秒钟后,他的利爪终于松开了陆湮的手腕,鱼尾缓缓收起,撑着墙壁缓慢站立。
“带路。”霍澜的声音依旧冰冷,但陆湮能感觉到他的愤怒稍稍平息了一些。
陆湮迅速站起身,揉了揉发麻的手腕,然后从腰间扯出一根记忆金属丝,插入墙壁的电路板。几秒钟后,走廊尽头的死路缓缓打开一扇门,露出一条通往地下管道的狭窄通道。
“这边。”陆湮低声说,率先钻进了通道。
霍澜紧随其后,被困得发麻的双腿还有些不听使唤,裸露的两条腿在狭窄的空间里显得有些笨拙。陆湮能听到身后传来霍澜沉重的呼吸声,以及机械心脏的超负荷运转。
通道的尽头是一件废弃的维修室,里面堆满了生锈的工具和破损的机械零件。陆湮迅速锁上门,从角落里翻出一个破旧的医疗箱。
“坐下,”陆湮的语气不容置疑,“让我看看的你的伤口。”
变圆的双瞳再次收缩,微微眯起,似乎对陆湮的命令感到不满,但他的指令芯片告诉他,他必须遵从。
陆湮蹲在他面前,小心翼翼擦着双腿上的伤口。追踪器已经嵌入骨头,白骨四周的肉已经溃烂,他无从下手。
“忍着点,”陆湮低声说,从医疗箱取出一把镊子,“我要把它拔出来。”
霍澜没有回答,只是一味的盯着陆湮。
陆湮深吸一口气,将镊子插入伤口,迅速而精准地夹住追踪器。霍澜地身体猛地绷紧,机械心脏发出的警告声出卖了他脸上的淡定。
“好了。”陆湮将追踪器掰成两半扔到地上,让后用消毒液清理伤口。他能感觉到霍澜的肌肉在他手下微微颤抖,但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为什么救我……”霍澜突然开口。
陆湮的手一顿,然后继续为他包扎伤口。
“你还不能死。”他低声说,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霍澜的竖瞳微微收缩,似乎对陆湮的回答感到意外。他沉默了几秒钟,同样低声回答道:“你已经……让我死过一次了。”
“别说那么多,先躺下,你的心脏必须马上处理。”陆湮将收拾出来的操作台整理一番,扶着霍澜躺到上面。
霍澜的声音满是嘲讽:“你在乎吗?”
陆湮的手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操作。
“我在乎,”他低声说,拿芯片的手微微颤抖,“比你以为的还要在乎。”
“你……”他似乎想说什么,却猛地颤抖起来,像是某种程序启动被强制启动,令他的肌肉骤然收缩,手指痉挛着在操作台上留下几道更深的抓痕。
陆湮见状,微眯起眼,伸手捏住霍澜的下颌,迫使他看着自己。
“他们在你脑子里装了新东西?”
霍澜的瞳孔疯狂震颤,双腿抖得厉害,血液隔着纱布都能在地上聚成一滩水。他张开嘴,似乎要说什么,可最终只是发出了一声破碎的电流音。
然后,他的身体猛地向后弓起,像是被枷锁反扣束缚一样。
陆湮的心脏微微一滞。
——强制控制程序。
他在心里骂道,迅速将手摁在暴露的机械心脏上,手指划过那些裸露的电路板,感受其中的传导电流与编码信息。他几乎能够想象军方在霍澜的体内安装了怎样的权限系统,就算他逃出实验室,也依旧被控制在他们的手心之中。
“他们拆解了你。”陆湮低声道,手掌顺着霍澜的胸膛一路下滑,最终停在侧腰处,那里有一处微小的凹槽——是所有高阶嵌合体都会有的“权限端口”,用来控制嵌合体和数据输入。
陆湮毫不犹豫将指尖插入凹槽,自己的记忆金属丝瞬间弹出,连接上了霍澜体内的主电路。
“……!”霍澜猛地睁大眼睛,竖瞳缩成一条极细的裂缝,双腿被迫化成鱼尾,剧烈的抽打着台面,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二进制代码如潮水一般冲入陆湮的神经系统,他的手环瞬间弹出数据面板,被无数的代码所占据,这是霍澜最原始的数据。在那些闪烁的代码中,有一些陌生的信息在霍澜的主程序中来回跳动,像是一张无形的网,禁锢住了他的意识。
【强制控制协议:正在执行……】
陆湮的瞳孔骤然搜索。
军方的程序正在试图将霍澜彻底格式化,摧毁他的自我意识,让他变成一台真正的杀戮机器。
“霍澜——”
陆湮猛地咬紧牙关,强行侵入控制系统。
金属丝深入霍澜的神经网络,沿着数据通道快速解码,一道红色权限在数据面板弹出,每解开一道,霍澜的身体就会剧烈抽搐一次。
“……陆……”霍澜的声音已经破碎到无法辨认。
他快撑不住了。
陆湮深吸一口气,脊柱的金属丝几乎快要绷断,但他仍旧死死的坚持着,指尖的血滴落在霍澜的皮肤上,与他的蓝血混在一起,渗入金属接口。
最后一道权限终于被撕开。
【控制协议已解除】
霍澜猛地一震,竖瞳瞬间恢复正常,整具躯体瘫软下来,剧烈喘息。他茫然地看着陆湮,像是还没从数据风暴中清醒过来。
“……你……怎么……”
陆湮的后颈也开始渗血,他低头看着霍澜,嘴角勾起一抹虚弱的笑:“别看我,好好呼吸。”
霍澜怔怔地望着他,忽然抬手,指尖擦过陆湮的锁骨,轻轻触碰那道已经蔓延至此的滚烫纹身。
“你的心脏……”他低声呢喃,“还在哭。”
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事情,霍澜却听得一清二楚。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
“你就是记得。”陆湮喃喃道,瞳孔微微收缩,指尖无意识抓紧了霍澜的手腕,“对不对?”
陆湮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对方只是看着他。
“我们该走了。”霍澜轻声道。
陆湮一顿,随即眯起眼睛,舔了舔嘴角的血迹,笑道:“看来你比我想象的更清醒。”
他直起身子,将霍澜从血泊中拉起来,脱下身上的外套随手搭在他裸露的下半身上。
“还能走吗?”他问。
霍澜低头看了眼自己几乎露出白骨的双腿,竖瞳微微收缩,似乎在衡量什么,最终只是淡淡地道:“我能游。”
“游?”陆湮愣了一下,随即察觉到了什么,眯起眼睛看着他,“你有逃生路线?”
霍澜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拉住陆湮的手,像是怕他跑掉一样,十指紧扣。
顺着管道返回走廊,霍澜选择了一条几乎被摧毁的路线。他进入到熟悉的实验室内,在操作台摸索一番,药剂柜突然移开,露出一道金属门。
陆湮和霍澜并肩走着,每一步都沉重得像是跨越了一道看不见的鸿沟。霍澜得双腿残缺不全,两种血液交织在一起,落在地板上,留下蜿蜒的痕迹。
“你确定……”陆湮低声问,眼神未曾离开前方那扇闪烁红光的大门。
霍澜没有答话,只是转过头看了看他。目光清澈,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决绝。陆湮知道,眼前的人鱼早就不是那个只会听从命令的机器,而是逐渐拥有了独立意识的存在。
两人进入大门后瞬间闭合,走廊里只有昏暗的灯光,在如此安静的情况下,出口处的尽头传来了脚步声。
陆湮脚步一顿,回头看向霍澜,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如果你还打算继续活下去,那就原路返回。”
霍澜微微低头,嘴唇紧抿,没有作声。
紧接着,厚重的金属门轰然打开,外面是全副武装的士兵,他们举着高能步枪,凝视着两人。而身后拿到药品柜的大门,也被堵了个水泄不通。
陆湮看不清前面那人的脸,但从他漆黑的作战服来看,应该是基地里的某位长官。
“无路可逃了。”军官的声音低沉有力,“陆湮,上任第一天就带着我们基地的嵌合体企图逃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陆湮听得出声音,是嵌合体管理局最高行政执行长官蒋澈。他冷冷地撇了眼那些士兵,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味着什么?你们私自囚禁我的人鱼,改造拆解,将深海禁区视为玩物,你们又算什么东西?”
蒋澈眼中闪过一丝怒火,但立刻被他严密的自控系统压制住。
“你还有一条命可以交换,”他冷冷道,“但如果你想继续苟活,就乖乖束手就擒,听从基地安排。否则,今天,你和你的人鱼,都得死在这里。”
陆湮轻笑,仿佛并不在意,他站得笔直,甚至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气质。他转向身后的霍澜,看到他无力的靠在墙壁上,眼底满是痛苦与挣扎,那一刻,陆湮的想法突然变了。
“你知道,”他用一种轻松道近乎挑衅的口吻说,“我能修理的,可不只是你们基地这些破烂。”
蒋澈眉头一挑,“什么意思?”
“我?”陆湮的嘴角带着冷笑,缓缓抬起手指只想自己的胸膛,“我可是你们唯一能找回的‘源代码技术’,对吧?没有我,你们那些嵌合体的修复程序就是个垃圾,暴走是早晚的事。别忘了,在十年前你们开除我之前,我就已经是国界的首席工程师。就连你们的漏洞,都是我开发的。”
“继续说。”蒋澈的语气严肃,依旧压制着内心的不安。
陆湮的笑意语法浓烈,似乎完全没有被正在追捕的紧张感,反而牵着霍澜的手一步一步逼近蒋澈。
“你们在这里抓住了我和霍澜,就知道这会是一场无休止的追捕,我们早晚有一天会再次逃脱。而我设计的这些监控代码,恐怕十年间,你们都没能找到更高级的代替吧?嵌合体的控制芯片与监控代码相连,一旦监控代码失效,基地内的所有嵌合体将会自发暴走。所以,我建议你们做一个交易。”
“交易?”蒋澈眉头微挑,“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能跟军方谈条件?”
陆湮深吸一口气,清楚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回望已经瘫坐在地上的霍澜,他的目光落在那双绝望的眼睛中,一时间无比沉重。他低下头,用近乎温柔的声音说:“我没有条件,但你只能答应我。我可以给你一点时间,看看霍澜体内的强制控制协议还在不在。我知道,无论今天我死不死,霍澜都会被你们拆解的支离破碎。”
蒋澈的严重闪过一丝迟疑。
“你威胁我?”
陆湮伸出手,手掌轻轻拂过霍澜柔软的发丝,低声道:“威胁?这只是一个交易而已。你们要我的技术,我要我们的自由。只要我活着,军方就有用不完的修复资源和顶级代码,而霍澜——”
他顿了顿,目光一转,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
“霍澜当初是我设计的,任何改造控制都没有用,那是我留下的后手。只要我活着,他的身份就永远无法被消除。而我一旦死了,我的脊柱记忆金属丝将会立刻开启自毁程序,不出三秒,霍澜就会消失在你们眼前。”
“你想要什么?”
陆湮的语气并不急躁,从容得像是坐在谈判桌上的商人。
“你们想要拿到我的技术,霍澜是唯一的密钥。我要的很简单,一条自由的生路,”他顿了顿,看着眼前的军官,严重闪过一丝狠意,“如果你们不给,就别怪我让他成为一颗定时炸弹,毁了你们所有的计划。你可以试试看,如何让一条失控的鱼不再呼吸;也可以试试如何让他不再暴走。如果你敢,那就是自寻死路。”
空气中的顿时弥漫着压抑的紧张感,蒋澈的耳麦突然闪烁半秒蓝光,是上头给他传话了。
陆湮知道,这一回合,他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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