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可以一了百了，可瘫痪这个问题我从来没细想过。
我问：“瘫痪的几率高吗？”
年轻医生尴尬道：“这个怎么说呢？”
“正常说就好。”
医生道：“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这样，回头上午动手术前，帮你开刀的医生还要正常查房的，到时你问他吧。”
年轻小医生走了后，我对宋安生沮丧的说，“如果是瘫痪的话，那还不如就这样死了。”
“如果瘫痪了我照顾你！”他保证道。
我笑，“你知道伺候一个常年不能动的人什么感觉吗？今天可以，明天可以，或许一整年也能忍忍，可是往后余生是几十年，你......”
“反正我不会让你死的！”他不让说完就抢过话头，“当初你爸那样我都不忍心，何况你呢？你也替我想想。”
我给他讲了一个故事。
“前几年，一个看着我长大的邻居阿姨走路摔跤摔断了哪里的骨头，治疗费要花好大一笔钱。她的子女见她年纪大了，就不舍得花钱给她治，从此她就这样瘫在了家里。屎尿无法自理。一天，两天，一个月，然后两个月不到，家里人就不胜其烦！除了喂饭，其他再也不做了。有一次我妈买了点东西去探望，一进屋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臊臭味，让人进不去屋子！因为一家人都受够了，没有人愿意帮忙换洗！”
“我妈说怎么也不让他们给你把衣服和床单洗洗换换呢？老人只能摇头，眼中带泪，却什么话也不说。不一会儿，门口就传来她儿媳的怒骂声。”
“真是给老不死的臭东西！活着就是害人！天天干活这么累，回来还要累死累活的伺候她！我要是她，早绝食把自己饿死了！她倒好，还好意思安安稳稳的活着白吃饭！然后又说我妈，谁要洗让她天天来洗，我不拦着。谁要不来，那就闭嘴，光说有什么用？动嘴说好话谁不会？”
“最后生生把我妈给气走了。我妈回来就问我，以后你是不是也会这样对我？所以这件事我印象特别深刻！”我对他说，“宋安生，有些事情看起来好像很容易，可做起来很难的，要坚持做更难！我不想最后和我的那个邻居嬷嬷那样，活着一点尊严也没有了。变成一个人人怨恨的拖累。我希望在你心里留下的一直是我最好的样子！”
“可你在我心里从来也没有最好的样子！”他杠道。
“那就不要再见到我最丑的样子了吧？”
他坚持道：“可以试试啊，我还蛮期待的！”
我又气又恨，只得打他几下出气。往常时候我都是打不到的，可这次他一点也不闪躲，就这样让我狠狠打了两下。
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能叹气。
这时他却抓住我要收回去的手说：“老婆，你放心吧，你一定不会瘫的！如果真那么倒霉，正好可以给个机会我证明一下自己，万一我对你情深似海不离不弃呢，对吧？”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油呢？”
“好了，好了，医生来查房了。多思无益，不管怎样，还是要先开刀。其余的回头再说。”
他说完不久，医生就过来了。该说该问的，之前也说的差不多了。所以来了后听护士和实习医生报告完我的状况后，医生直接一句“那就准备准备吧”，直接就走了。
听说上午除了我，他还有另一台手术。等查完房他就要准备。我想了想，关于瘫痪的问题也就没有再问。其实和安生聊到这里，问不问也就那么回事了！
既然必须要做，问多了，可能反而会成为一种负担吧？
谢天谢地，我的手术很成功。甚至超乎预料的成功。
进入手术房后不久我就被注射了麻药。然后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等我再此醒来时，一切已经结束了。我昏里昏沉的被人唤醒，慢慢识别出唤我的人即是主刀医生。
他问我：“知道我是谁吗？”
我说：“医生。”
“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我觉得尽是些可笑的问题。不觉就笑了，“当然知道，我叫林由由.......”
才说两声话我就觉的有些累了，想要睡觉。可被医生拦住了。
“等等再睡。”医生看着我的胳膊说，“来，动动左边的胳膊看看能不能动？”
我依言照做了。
可是还没完，接着又让我动动左腿，虽然稍有些不利索，却也还是能动。直到此时此刻，医生才呼出一口气，表情放松下来。
“看来你运气不错，没有瘫痪，一切都好！”医生颇为欢喜的恭喜我。
“谢谢医生，辛苦了......”说完这句号我也是筋疲力尽，眼皮不住打架，勉力撑着。
幸好这次医生不再阻拦了，满意道：“好好睡吧，其他等你醒来我再吩咐。”
我整整睡了一天，如他们所说：像死去了那样。中间偶尔喊醒，可是眼睛睁个几秒随即就闭上了。可对我来说，其实只是做了几个梦罢了。梦里的内容一个都想不起来了，只觉得梦里很混乱。我好像在一直跑一直跑，也不知道原因。反正跑得精疲力竭！等我觉得快要累死时，终于醒了。然后我发现自己只是在做梦。
我如常的想要起身，发现身体不大灵活。
“姐，你终于睡醒了？”是宋如是惊喜的声音，然后就听见她向旁边欢喜的叫唤，“哥，阿姨，姐她醒了！”
阿姨？哪个阿姨？
我正疑惑呢，就看见我妈熟悉的脸凑了过来。
她说：“没事没事啊！妈妈在这里，不怕，没事的！都过去了！”
我的眼睛不自觉湿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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