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头擦了把脸,对秘书说:“时辰差不多了,动手吧。”
戚飞白就看着秘书走到沉睡的人群之中,最先拉出了阔海,紧接着是李凡等十几个人,如同拖死狗一样扔到坑边。
然后,秘书从怀里取出一把匕首,等待老陈头的指令。
老陈头用一块破布擦拭双管长猎枪:“动手……”
刚出口两个字,房间里陡然响起一声暴喝:“放开我的演员!”
李韬双手紧握一根两米多长的话筒收音杆,大剌剌地站在五六米远的距离,双腿颤抖但怒发冲冠:“我才是剧组的导演!谁他妈都别想在我的地盘撒野!”
老陈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先把这个添头给我弄死。”
秘书点了点头,整个人腾空而起,就在这时,戚飞白动了。
他猛然撞向老陈头!
老陈头本来半侧身看李韬,戚飞白马上要撞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察觉,但是一则他年纪大了、反应不够快,二则手中枪管太长,不适合近身射击,膀子一晃却没躲开,整个人被戚飞白撞向坑里!
但他不愧是多年老猎手,反手扯住戚飞白,把他一起拽下去。
而戚飞白依仗自己的柔韧度,双腿夹住老陈头的腰,使出平生最大的力量凌空转腰,在两人落地的瞬间,愣是将老陈头近乎一米九的大个儿压到了下面。
本人的重量加上戚飞白的体重,老陈头后背重重拍在石面上,震得他有些发懵。戚飞白就趁这个时机,捞过罗盛荣落在地上的手枪,抵住老陈头的脑袋。
另一边,当戚飞白撞向老陈头的同时,秘书已经飞越五六米的距离,袖中红光一闪,伸出的并不是什么刀剑匕首,而是一把镰刀一般的虫足!
李韬眼珠子瞪得老大,脑子里瞬间闪现一个昆虫的名字。
镰足瞬间杀到!
李韬举起话筒架格挡,仿佛被上吨的重锤砸中,虎口撕裂,双臂剧痛,话筒架的铁杆被砸弯,整个人振飞两三米,后背重重地撞在柜台上,感觉肺都要被顶出来了。
秘书连顿儿都不打,身法快出残影,眨眼睛镰刀已经划上李韬的喉咙。
李韬闭着眼仰着头,心里一片绝望,就在这时,一声暴喝传来:“住手!否则我杀了老陈头!”
镰足停在李韬的脖子上,逃过一劫的李韬重重的喘了口气,浑身已经被冷汗浸透。
老陈头躺在坑底冷笑:“小伙子,你杀过人吗?知道怎么开枪吗?”
戚飞白绷着脸:“我们演员也是摸过真枪的,要不你试试?”
老陈头怒骂:“元宝,你死哪儿去了!赶紧把这小子给我弄死!”
元宝站在原地,歪着头看着他们,似乎并不理解。
这时,秘书身影一闪回到坑边,举起了镰刀。
“小白!”李韬凄厉地大叫一声。
元宝呆滞的眼神微微波动,双手握成爪状,如落叶轻盈,似慢实快,向秘书掠过来。
秘书看都不看,左袖里伸出另一只巨大的镰足,将元宝小小的身体抽飞出去,右手的镰足猛然下压。
戚飞白感到一股**的剧痛贯穿胸口,他低下头,巴掌宽的镰足从他胸口钻出来,鲜血瞬间染红了前襟。
原来被刺是这种感觉。超出痛感的是一种极度的无力——身体里仿佛安装了一个抽水机,正在飞速地抽干他的意识和力量。
恍惚中,他看到了老陈头的笑容,戚飞白用尽最后的力量,扣动了扳机。
老陈头一把握住他持枪的手,将人掀翻在地,那一枪自然也落空了。
老陈头站起身,看了眼摔在角落的元宝,冷笑:“还是和六十年前一样傻。”
元宝的眼神再次恢复了呆滞的状态。
坑底的罗源已经吓傻了,李韬尽管看不到坑里,但明白他的男二挂了,嘴唇颤抖,嘶哑地呢喃:“你们怎么敢……怎么敢……”
老陈头指了指阔海他们几个:“碍事的先别管了,赶紧把人宰了,错过时辰还得再等六十年。”
秘书点了点头,脸色忽而变幻,指着坑底:“快看!”
老陈头低头,戚飞白双目紧闭、呼吸微弱,但他的血已然汇入血槽。之前罗盛荣的血只蔓延出两三米,戚飞白的血液却如同有自我意识,沿着槽线一直往外奔流,似乎要把整块石面铺满。最神奇的是,伴随的血液的流淌,每一条线都泛出隐隐的金光,仿佛岩浆从石缝深处沸腾,照亮了老陈头狂喜的脸。
老陈头大叫:“剑炉!剑炉重启了!当年我哥哥死的时候,据说就是如此,一人之血抵百人之血,真火流溢照耀夜空!”
秘书有些发愣:“可是他并不是我们找来的人……”
老陈头已经听不到他的言语,抽出匕首,划破自己的手腕,大声念到:“五行催发,七星高悬,铸剑炼魂,百鬼伏哭……”
他和秘书都没有看到,元宝的身影正在越来越淡,很快从角落里消失了。
戚飞白感到了火的热和雪的冷。
他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冰冷的石地上,三丈高的大火在不远处跳跃,将他围在一个浑圆的圈中。手指摩挲,地上是坚硬的雪粒和凹凸不平、长长短短的槽线。
我,这是又在做梦吗?
他缓缓地坐起身,发现一切都是那么眼熟——原来我真的在梦里,就在那天元宝所在的梦里。
旁观者已经消失不见,那个黑棉袍的男人也不见了,在距离他几步远的圆心,长剑穿过一个孩子的心口,血液从他身下涌出,沿着血槽四散蔓延。
戚飞白奔过去,那孩子还没有死,伸出一只小手,向天空使劲够,嘴里唤道:“娘!娘……”
戚飞白心中大恸,他相信单凡一个有点良心的成年人,看见一个孩子被杀,都会从心底感觉到了怜惜和哀伤,更何况这个孩子还和元宝长得那么像。
他伸出手,去抚摸孩子的头,孩子的身影却如一片一片的雪花被风吹散,十八步直径的石盘瞬间洗去血腥,露出青白的原色,天空也碎了,雪白的虚空笼罩了世界。
全世界都消失,只剩下石盘、剑和他。
戚飞白茫然四顾,忽然一个声音传来:“昔者庄周梦为胡蝶。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
戚飞白连忙问:“谁?”
“主人。”那个声音从身后响起。
戚飞白转身,但见原本竖着剑的位置,站着一个**岁的少年,那容貌简直就是元宝等比例放大,只是他没有戴帽子,长发如乌云,目若朗星,顾盼风流,神态与呆萌的元宝迥异。
“你是谁?”
“我?”少年笑道,“主人,我是你的剑。”
“我的剑?”
“不错,三百年来第一个拥有魂灵的剑,梦蝶。”少年有些苦恼,“我于虚无中修习一甲子,不知日月变换,常觉自己身在梦中,于是便想了这个一个名字。主人,你会换掉它吗?”
戚飞白摇了摇头:“我不是你的主人。”
“可如果你不要我,怎么报仇呢?”
“报仇?”戚飞白喃喃自语,记忆如怒浪奔流——
王大师被一枪爆头,脑浆横飞。
李韬抖着双腿,高举话筒收音架。
他以枪口抵住老陈的脑袋,但血却从自己的胸口喷薄而出。
他想起来,他是戚飞白,已被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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