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若寺香火旺盛,百姓和权贵都会来供奉。沈流光和顾珩之携手同行,向寺中走去。
沈流光抬眼一看,却看到了她并不想见的人。
沈流光未曾想过会再遇见三年前的旧人,那些谩骂过、欺负过弱小的她的那些人,那些她明明厌恶至极却不知如何表达的人。
沈流光一直觉得,她能做好沈老板,不过是沾了顾大人的光,这样便让她免于遇见这类人。
而如今这些人再次出现,沈流光本能地有些惊惧。
生意上的事,顾大人护着她,是因为他们利益相关。
可如今呢?若是她惊惧之下又不知如何说话做事,顾珩之是否会厌弃她?
是了,顾珩之应该会喜欢聪慧的、善良的女子,而她其实是蠢笨的、愚钝的,否则以前不会被欺负成那样。
沈流光看见了三年前她租住房屋的邻居大娘,她似乎也看见了沈流光。沈流光被那妇人眼中势在必得、精明的光本能地吓到了。
顾珩之注意到了沈流光的异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沈流光伸手遮住了顾珩之的眼睛。
她不想让顾珩之接触过去的那些人,倘若顾珩之听了他们的话之后,厌恶她了该怎么办。
她知道自己不再是过去那个任人宰割的沈流光,可又能怎么样?她害怕。
顾珩之感觉沈流光似乎在轻颤,她在恐惧。
顾珩之默了一会儿,对沈流光道:“好些了吗?”
沈流光见那妇人已不见了踪影,便松开手道:“好些了。”
“在怕什么?”不知为何,顾珩之不喜欢见沈流光害怕的样子。他倒希望沈流光恃宠而骄、嚣张跋扈些。他的夫人,何须害怕旁的什么事。
“大人莫问,妾不知如何说。”沈流光神色怏怏的,顿了顿又说道,“大人会不要我吗?”
这是怎么了?顾珩之见沈流光这样神色,有些心疼,说话便不自觉地带上诱哄语气:“怎会?倘若我负你,便教我不得善终……”
顾珩之话未说话,沈流光便捂住了他的嘴道:“大人,不必如此说。”
二人四目相对,忽地一起笑出来。
顾珩之笑,是笑他忽然发觉,刚刚说的负心赌咒的话,好似那些哄骗女娘的浪荡子;沈流光笑,是笑她捂嘴不让夫君说话的样子好似话本里矫揉造作的女娘。
“旁的事,你不想说,我也不多问。只有一句是我心里担心,便还是要问你,可曾受过什么大委屈?”所以你才如此害怕,教人心疼。
“算是吧。”沈流光说这话底气不足,她虽觉得是对方的错,可心里总觉得自己也有问题——毕竟欺负她的人都这么说。这种感觉很奇怪。
顾珩之见沈流光听了这话后又低落起来,神色还很小心翼翼不确定的样子,便不再多问,心下却有了思量。
顾珩之身在顾家,从小做继承人培养,见过的人和事、读过的书都是数不胜数。方才沈流光的反应,让他想起一种唤作离魂气郁症的病症,不知沈流光梦魇的事是否也与此相关。总之他没和沈流光聊此事,只是记在心上。
入寺中小院后,沈流光便先行沐浴了。顾珩之书信一封,交人送出。
此时兰若寺中另一处,认识沈流光的妇人与人说着话。
“张大娘,可见到顾小妹了?我未曾认错吧。”说话的是一约莫五十来岁的妇人,此人正是租房子给沈流光的孙大娘。
而她口中这位张大娘便是沈流光以前租住房屋的邻居,约莫四十来岁。
“孙姐姐,真是她。如今这顾小妹是富贵了,一身绫罗绸缎,很是阔气。”张大娘有些恶意道,“也不知这傻子是走什么大运了,估计是做了谁的小妾。”
张大娘的女儿就是做了一富商的小妾,可在张大娘眼里,那富商显然没有沈流光攀上的那位家底丰厚。
“是啊,这沈小妹以前那是由着我们呼来唤去的,我们明里暗里讥讽她,她都还要给我们赔笑的主,凭什么如今就过得这般好了。”孙大娘也附和。
“今日我见她身旁有一男子,估计是她官人,那男子看着倒是气度不凡。”张大娘一边说一边酸。她女儿嫁的那个富商怎么就脑满肠肥,半点比不上沈小妹嫁的这个呢。
孙大娘见张大娘脸色酸又不服气,便打起了小算盘,想要撺掇一番捞点好处:“你说我们若去找如今的沈小妹,她还会像以前那样好拿捏嘛。”
张大娘听了这话,颇为轻蔑地啐了一口道:“是可以找找她。她如今发达了,可别?忘了我们这些老熟人。”
孙大娘也点点头,她也正有此意。
与此同时,宁远也来了兰若寺。他今日来,是为沈流光。孙大娘张大娘便是他派人找来的。替他办此事的是他的一位亲信,名唤王福。
这个王福跟了他十年,三年前宁远对沈流光做的事,就是派此人去办的。
“世子,已安排妥当。”
宁远敲敲桌子道:“嗯。”他最知沈流光的弱点,此前一直没用此招,不过是见她做沈老板的样子,他也欢喜罢了。毕竟她是他看上的女子,他也希望她过得好点。反正当时他认为还有别的法子让沈流光到他身边来。
可如今不同了,沈流光竟嫁给了顾珩之,这让宁远很不舒服。平时轻视却想得到的人,如今竟然成了自己够不上的人。这种恼怒,宁远如何能忍得了呢。
他喜爱沈流光吗?是喜爱的。可他又真正看得上沈流光吗?宁远很清楚,他看不上。可他想得到沈流光吗?毋庸置疑,非常想。
世上就是有很多人如此,只因自己的私欲,便不惜毁掉别人的人生,还十分道貌岸然、冠冕堂皇,并且隐藏得极深。
兰若寺小院中。
沈流光和顾珩之正于庭院石桌上对弈。
“爷可还记得先前我曾和你说过的成衣铺子?”沈流光一边落子,一边问道。
这事在半月前,那时她准备新开几家成衣铺子,她察觉许多权贵人家的衣物都是自家请人做的,便想着开几家专门的铺子,来赚赚这些大户人家的银钱。
一来弥补下沈氏商号缺失的业务,二来也觉得有前景,做起来了会有很多人光顾。
“记得。有什么需要吾帮忙打点的?”顾珩之和沈流光在沈氏商号上,其实是分红的关系。生意上的事,顾珩之从来都不太过问,只在沈流光需要时帮上一帮。
“无甚,还是和以前一样,希望顾大人找人摸摸京都成衣铺子的水。”
顾珩之点点头说:“了然。你账上银子可还够?要我支些银钱给你吗?”这几年,沈氏商号做的生意变多,这投入自然也多了。
加上近半年来东夷水匪之故,沈氏商号最赚钱的出海贸易已停了半年。顾珩之便问问经营情况。
“正要问起你此事呢,”沈流光道,“账上目前现银有一千万两左右,各个铺子经营正常,到年底应该还能赚。可比起往年,会少至少一半的收益,毕竟出海贸易停了。所以这水匪一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暂不明朗,此事估计要拖个一年半载。”
沈流光点点头,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出海贸易这一块得先抽回些人手来。
“不久就是春猎,到时候你和我一同去。”顾珩之顺带提起此事,“春猎是圣上携宗室和群臣一同前往,到时候少不了一些官场上的人来烦扰。不过九疑山的风景极美,卿卿定会喜欢。”
沈流光明白的,她道:“跟着夫君,我就不怕这些人。”
顾珩之听完莞尔。他爱听她依赖依靠之语。
往年春猎,他都是孤身一人,还挺自在的,毕竟敢惹他不痛快的人很少。他知沈流光同他一样,不喜烦扰。可他既已成婚,就没有不带新妇去的道理。
何况他也挺想借此机会敲打敲打不安分的人,让他们别招惹沈流光。
外人都说顾珩之城府极深,思虑周全,像他这样的人怎会不懂沈流光成了顾夫人后,有多少人会眼红,又会有多少人找她的不痛快。
后宅手段,他本不屑掺和,可此事关乎沈流光。他又怎舍得让她因此烦扰、忧心。
她嫁与他,便该受他庇佑,断不该因此受到轻侮。
“到时春猎,那些宗室、官眷,若是谁让你不痛快了,尽管还回去,不用有所顾忌。若是出了不好处理之事,便差人来寻我。”顾珩之怕沈流光性子软,会受欺负。
“妾明白了,多谢爷的疼爱。”沈流光听顾珩之处处为她打算的话,心里泛起依恋之情,一双眼也忍不住情意绵绵地看着他。
顾珩之面对这样的沈流光如何能忍住?将人抱在腿上,轻轻吻着。
沈流光故意打趣道:“爷在外面有很多桃花债吗?是以会有很多人找我这个顾夫人的麻烦?”
顾珩之怎会听不出沈流光言语间玩笑的意味,便笑得有些风流意味,说话声音也比往常低沉轻缓:“爷只有你一个,爷多疼你,你不知?”
沈流光没说话,只伸手勾着顾珩之的脖子,红着脸主动亲吻顾珩之侧脸,顾珩之轻笑回吻。
你来我往后,二人都有些意动,便又抱作一团。
恶人有多种
女主也得成长——顾大人会教得很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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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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