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有所谓“飞机”这种灵舟在,闻镜生最后却选择了仙鹤。
据闻镜生所说,这灵舟造型太过奇特,他不喜招摇。
相聆秋会意,顾及小竹马的面子,到底没说修真界造型奇特的法器不在少数,这灵舟的确有趣,倒也不至于过于显眼。
雪白的仙鹤穿云入霄,掠过茫茫蓬莱海,一路看奇山异水,高崖谷地,晴雨流转,三日后方到第十六州。
相聆秋从仙鹤上跳下来,站在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门口,一边伸手扶了一把闻镜生,一边有些好奇地四处张望:“你联系上你的友人了吗?他何时来?”
闻镜生牵着他,拄杖慢慢往前走:“我让他在这里等我。”
相聆秋心里突然有些奇怪。
等?他和闻镜生之间这样熟稔,闻镜生都不会轻易让相聆秋等他,更何况此次是有求于这位友人,怎么这样不客气?
他和闻镜生走进客栈,正是未时,不到饭点,客栈里十分空荡,只有一二十多岁的青年人和一蓝袍白胡子老者对坐于角落,桌上放了一二酒水。
那老者一看见闻镜生,顿时哈哈一笑:“闻小兄弟,好久不见。”
闻镜生:“客气了。”
相聆秋从他肩膀后探出脑袋,被闻镜生拉到身前,介绍道:“这是兄弟闻秋。”
那老者很是慈祥地笑着说:“常听闻小兄弟说起你,今日一见,果真是少年风姿,幸会。”
相聆秋笑起来:“您客气了,看您仙风道骨,面慈目善,想来您就是我哥哥所说的友人罢,幸会。”
老者却一顿,有些古怪地看向闻镜生。
闻镜生淡淡一抬眼,对视数秒,老者僵硬地哈哈一笑,连连答应:“的确如此,的确如此,二位小兄弟快请坐。”
相聆秋拽着闻镜生袖子落座,又礼貌看向旁边的青年人:“这位是?”
老者笑道:“这是我的徒孙陆姜,岁已廿七。”
那青年人很是拘谨,看向闻镜生的目光似乎又敬又畏,向相聆秋打招呼更是打出了一种小辈面对长辈的感觉,相聆秋嘴角一抽,连忙说:“何必拘谨?听闻你们凌泽宗前阵子来了位大少爷,如今在宗门大兴土木,真的假的呀?”
他一手托腮,笑容纯稚,又生得一副好容貌,三言两语下来陆姜放松了不少,只是看向闻镜生时仍有畏惧,似乎很是怕闻镜生。
相聆秋倒也不奇怪,闻镜生从来了修真界后就少言寡语,许多人碍于他的冷淡就不敢和他接近。
几句客套话谈下来,终于进入正题,老者笑着问:“闻小友做事向来自有道理,老儿我也不再多问,只是作为友人应当关怀:二位小友,不会去做什么危险的事罢?”
相聆秋笑容一僵,理直气壮地说:“自然,您有所不知,我二人平日各自有功课,并不常见面,前些时日我受了些伤,历练自然无法进行,刚好行经此处,听闻凌泽宗来了位大少爷,请了高阶修士凿山松土,建了一处万花谷,美不胜收,前来一观。”
陆姜欲言又止,老者却笑眯眯拂了灰白胡子,道:“那你可算是找对人了,我这徒孙正好是凌泽宗内门子弟,保证让你兄弟二人玩得高高兴兴。”
相聆秋松了口气,和闻镜生对视一眼,笑着谢过:“那有劳陆兄介绍了。”
他只是礼貌谢过,哪料陆姜反应极大,诚惶诚恐,坐立难安,连声说不必客气。
事情谈妥,既然是有求于对方,自然要请客,相聆秋刚要去招店小二,哪料陆姜似乎被这句话吓得不轻,“腾”地起身:“我请客!”
相聆秋被吓了一跳,看向闻镜生。
闻镜生毫不客气,说:“让他们请。”
陆姜解释:“这客栈算是我爷爷的资产,二位远道而来,又怎能让友人在自家资产破费?因此就不必了,日后若有什么,也还请二位道友多担待。”
这话说得没什么问题,相聆秋也不客气,笑着说:“好!日后陆兄若是有什么,随时可传音与我。”
他话锋一转:“既然如此,可否请店小二再帮忙订个房?我们二人来的急,今夜恐怕要暂住客栈。”
陆姜连连答应,伸手招来店小二,听那小哥问:“您是二位么?可是要定两间房?”
相聆秋想都没想:“二位,一间。”
他说完,才发现这饭桌上气氛仿佛凝固了。
他疑惑:“怎么了?我订个房而已,怎么像是见了什么稀奇事?”
老者如同梦方醒,摸摸胡子笑得很是古怪:“我这……您有所不知,有所不知啊,也就是那些世家大族兄弟姊妹大多有灵根,能体会一番兄弟情谊,像在下这样的散修,活了三四百年岁,踏上修仙路时亲人就已大多逝去,几乎等于没见过兄友弟恭,能不好奇么?”
相聆秋一顿,这才想起来他和闻镜生过不了几年就要及冠,这时候还同住一间,实在有些不妥。
闻镜生也看向他,然而相聆秋一直是个嘴硬的,一间怎么了,他夜间打坐又不睡觉,有什么区别?
于是理直气壮和老者说:“并非如此,我与闻镜生幼时相识,相依为命,此方世界天高远阔,我二人不过渺渺一粟,倘若不住一间,互相依偎,连觉也睡不好,生怕对方丢了。这习惯就十几年如一日地留存下来。”
老者笑着点头:“然我观小友如今修为不凡,可是还会怕这天高地迥?亦或是……在替我这位忘年交的小友忧心?”
相聆秋整个人一默。
闻镜生正给相聆秋倒茶,头也不抬,语气里含了几分警告:“陆叔。”
老者点到为止,又呵呵笑:“倒是我这老头失言了,多有冒犯,要向小友说一声歉。”
相聆秋伸手接过闻镜生的茶,茶水已被闻镜生过了凉,水温正好:“冒犯不至于,我与闻哥关系并非寻常世家大族兄弟姊妹,他人有疑惑实属正常。”
“您有此疑惑……”他抱着粗糙的茶碗,俏生生一眨眼,眼里尽是少年人的自信:“正说明我们关系好,我也只愿这情谊长长久久,永不被天高地迥隔断。”
……
侃聊一番后天色渐暗,明日还要拜访凌泽宗,几人草草别过,闻镜生拉着相聆秋上了客栈二楼。
房间最终还是一间,只是相聆秋上了楼,才发现房间竟是分了外室内室,两间还是一间,并没有区别。
闻镜生微有洁癖,在房间内整理床褥,相聆秋则是因赶路三日,身上还有先前雨山历练落的伤,灵气略微紊乱,坐在长桌上打坐修炼。
房间内一时分外安静,许久,门被吱呀打开,闻镜生说要找陆叔叙两句旧,关了门出去了。
相聆秋百无聊赖地待在房间里,突然没了修炼的心情,觉得闷得慌,伸手推窗。
客栈就在凌泽山脚,山风扑面,相聆秋以手撑窗,静静吹了一会儿风。
待到天色彻底昏暗,窗前突地落下一道昏影:“少主。”
相聆秋问:“查到了吗?”
昏影说:“查到了,那白度的确是明华宗高山派内门弟子,岁十八,五州白氏主脉第二子,年年要向严家进贡的,七岁入明华宗,第二年进了内门,十三岁入高山派,雨山前为人温和内敛,雨山后……性情似变非变。”
相聆秋听得蹙眉:“似变非变?”
昏影答:“明华宗有严家的人,我们不好探查,白度表面上几乎无异常,但就是……”
昏影犹豫数秒,如实说:“特别害怕与男子接触,而雨山历练前,此人极其喜好与男子、尤其是身形粗犷的男子肢体接触,一度被传有断袖之风。”
相聆秋:“…………”
他微微一皱眉,修士所修的道大多极端,温和的道难能长存,故而大多数修士都是越修炼越独,了无牵挂,提起传宗接代也多是字面意思,传的是诸如宗门的独门功法、镇宗之宝等等,并不论血缘。
讲究血缘的,也大多是那些大世家,这些世家往往血缘本身就意味着能否修宗族内的独门功法。
因此性向在修真界不甚重要,也并不像凡间那般分外注重男女性别。
相聆秋对性向不甚在意,然而经过那恶俗梦境后,他也很难对情情爱爱生出好感。
他想了想,轻描淡写地说:“既然如此,你们看着查罢,若是反应有异,直接搜魂。”
昏影一时悚然,顿了顿才说:“严家那几个大族如今在到处找您,若是直接搜魂,白度恐怕要许久不能恢复,他又是白家主脉,是否太过招摇?”
相聆秋漫不经心地伸出手,一只鸟雀落在他皙白柔软的指尖,他碰了碰鸟雀柔软的羽毛,说:“他能一眼认出我哥所造的法器,就值得去查,我哥不过一个柔弱凡人,手无缚鸡之力,自然要为他排除一切可能存在的麻烦。”
“更何况……”他微微一笑:“十几年了,我流落凡间时这群老家伙都没能找到我,现在他们就能找到我本人了?”
昏影:“是。”
相聆秋又说:“白度那边至多也只是搜个魂罢了,让十三去查,你与十七等人去查十七年前严家先天仙骨诞生的地点、家仆等等,不可惊动严家。”
昏影一惊:“您这是……怀疑严大少爷的仙骨有问题?”
相聆秋自然不会说梦中话本及龙傲天的事,他摸摸小鸟的长羽,道:“你不觉得很是蹊跷吗,一个小世家,出了仙骨,居然没被大世家抢走夺了骨,反而让他安稳活了十几年,让严家现在壮大到五大世家压了三家?”
他轻轻笑了一声:“那群老不死的活了上千年,个个是人精,这么甘心品尝被严家威胁的滋味?”
昏影低头:“属下这就派人去查。”
相聆秋一时间还想不起来要查什么了,他打了个哈欠,听昏影犹豫着问:“少主,是否要去查查您兄长的友人底细?”
相聆秋想都没想就说:“查。”
“那您的兄长呢?他自上蓬莱后,一直待在留仙宗,十几年来从未下过山,突然多了友人,实在是……”
蹊跷。
相聆秋愣了一下,手上力道一重,他手上的鸟顿时惊得簌簌一扇翅膀,慌张张飞走了。
他放下手,纠结地轻敲窗檐:“我本不想干涉他,然而……”
门突然被推开了。
谁?
相聆秋整个人神色一冷,浑身杀意骤起。
闻镜生冷淡的声音传来:“闻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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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已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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