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钢钉的创口着实把米埃刺痛了——
太他喵疼了啊!
贯穿伤姗姗来迟的剧痛和精神体传来的刺骨寒冷淹没了他,视线中昏暗的环境糊成一片,缸体微微扭曲着,愈发影影绰绰。米埃一眨眼睛,生理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生平第一次被疼哭,米埃呲牙咧嘴,心说哨兵过的都是什么苦日子,以及现在回中台还来得及吗?这里风好大,我好想回家……当然是开玩笑的。
又是几响爆炸声,米埃却还没能从剧痛和精神海遭污染的双重打击下缓过来。好在言诺反应及时,揪着米埃连冲刺带急转弯,不多时便来到了门口。也不知算默契还是什么,两人刚好把对方状态不好的时段补上。
“太靠谱了我的诺……”米埃一边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惨叫,一边夸奖道。
言诺发出“嗯”的一声作为回应,他的状态也称不上好,精神体被冲散,此刻他的精神海亦是乱作一团,脑海中乱七八糟的声音和思绪横冲直撞,单是维持意志清醒就已经占据他的全部精力了。
米埃也是差不多的状态,只是他的“虚弱”更实在一点:失血过多,他贫血。
一阵金属和岩石摩擦的声响,接着米埃听到好友“啧”了一声,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熄了一半。
“门打不开么……”
“对。”言诺简短地应道。
虽然只有一个音节,米埃仍听出言诺的声音有点哑。他第一反应是言诺被秀拉那串劈头盖脸的指控刺激到了,哨兵之间的竞争烈度非常之刚猛,彼此之间很难诞生足以交心的朋友,而言诺频频光顾向导咖啡厅也是因为人际关系方面的困扰。因此,很难说秀拉的话落在言诺耳朵里是不是一种双重“背刺”——
秀拉对言诺的背刺。
以及,米埃自己对言诺的背刺。
对哦。米埃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刚自己应该反驳的!
“阿诺!”米埃当机立断,挣扎着开口道。
“嗯?”
“我一直拿你当最好的朋友!”
谁知他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言诺猛地转身,目光死死地钉在他身上,精神海中掀起滔天巨浪。猩红的细碎光屑纷纷扬扬,不要命似的在言诺周身发着光。
这下就算米埃再瞎也能看到言诺。
“别……这样。”
“我不是有意对你产生……抱歉。”
“没有挽回的余地吗?”
言诺的。
嗯???
这是怎么个事儿???
米埃不知所措地望着眼圈通红的好友——当然绝不能排除他看错的可能性,或许言诺的红眼圈只是粒子风暴的颜色——但眼泪又要怎么解释?
言诺在哭。
言诺的精神海濒临崩溃。
但米埃对此一头雾水。
太突然了,难道说“恙”对哨兵的影响居然大到这等地步吗?
米埃毕竟是冒牌货,没办法和正牌哨兵感同身受——这种生理上的体验也不是靠向导脑补就能脑补出来的。
哦对!这里不是还有个哨兵嘛!
米埃才想起恺的存在,求救性地朝恺望去,却只看到摔落在地的管道盖,以及自己那发黑断裂的精神体。锁链末端的污染度突破了临界值,精神海已经无法感知这条锁链的信息,就像在寒冷环境中手脚会冻得失去知觉一样。
让向导和自己的精神体失去共鸣,足见这里的污染情况有多恶劣。
米埃苦笑一声,以前偷懒时会谎称自己“身体有恙”,看来这次是真遇上“恙”了。
但他并没有放弃这部分精神体的打算。去除腺体后他的精神海状况大不如前,精神粒子是“放弃一点,少一点”。
米埃本想试着再凝出几根锁链,把这截锁链捡回来净化后回收再利用,脑海中却猛地闯入一道女声:
『警告,向导G00061,立即远离污染源。』
是EVA!
米埃呼吸一滞,本能地服从指令,切断精神海和被污染锁链的接口。
接口关闭,也意味着他放弃了这个精神体。难以言状的黑色顷刻完成了对这被遗弃之物的侵袭,原本洁白的锁链像被火焰烧灼的粉丝,膨胀着、扭动着变成黑蛇,又融化成泥状,迅速完成了异化的全过程。
这触目惊心的景象令米埃青筋暴起,他很难想象秀拉此时究竟变成了何等模样。
“对于那些不被庇护的野小孩,死亡是很普遍的结局。”恺的话忽然闯入米埃的耳朵。
这回忆怎么还自带配音啊?甚至还是单声道的配音?
米埃正腹诽着“这就是首席哨兵的待遇吗”,马上又注意到方才那令他不适的极寒贴了过来,身边多了一个高壮的身形——这是恺本人在复述。
太好了,是恺!阿诺我们有救了!
但米埃情绪高涨的状态并没有维持几秒:
因为他发现言诺的精神海更加炸裂了。
猩红的精神粒子炸成一个个细针,言诺这时分明从炸毛的亚成年雄狮变成了彻头彻尾的自闭刺猬。
米埃能感受到言诺克制不住的攻击性,而这攻击性的指向异常明确,和那些细针的针尖所指完全一致——正是眼前这行踪如鬼魅、令人琢磨不透的现任1号哨兵,恺!
而不知算幸运还是不幸,米埃能察觉到,恺的污染度比言诺更甚,完全是在高压线附近仰卧起坐的程度,倘若他不想化身流浪哨兵报/复/社/会,大概率不会使用精神体攻击他们两个。
纵使如此,米埃仍是紧张兮兮地盯紧恺的一举一动,生怕恺在关键时刻变节,搞些个惊世骇俗的大动作。
“到底怎么回事?”恺的视线越过言诺,落在米埃身上。
“具体指……什么?”
“你的精神体。”
不是,您老怎么还记着这个呢?是对“我们几个全员生还”有百分百的把握吗?
米埃努力把自己抬杠的**压下来,搬出之前的说辞:“之前解释过了嘛,因为早年被大孩子压着揍的怨气呗。”
他注意到恺的双眉一个有下压的趋势,一个有上扬的趋势,大抵并不相信这种鬼话。
下一秒,恺的手动了——
几乎在恺抬手的瞬间,米埃注意到什么金属制品反射出言笑精神粒子的红光。红光在那金属制品上明灭几下,随后是熟悉的轻微爆炸声。
“啪!”
空气中多了一个细长的金属制品,它无视精神粒子的阻挡,飞向言诺的脚踝,深深地没入其中。
这下米埃看清楚了:是钢钉!
而恺手中的金属制品分明是一把改造过的射钉枪!
言诺在被攻击……
自己的好友在被攻击。
哨兵在被攻击!
或许是埋藏在向导血脉中的指令再度被触发的缘故,米埃竭力向恺持枪的那只手扑去。他耳中一片寂静,除了射钉枪响的声音,他什么都听不到。
“啪!”
“啪!”
“啪!”
钢钉脱离枪膛的声音连续炸响三次。
“咚!”
然后是肉/体摔倒在地的声音。
“咚!”
以及,军/靴踩踏在肉/体上的声音。
米埃仰面朝天摔倒在地,腹部遭到的剧烈冲击、左臂火烧一般的贯穿创口、精神海的寒冷,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感到天旋地转。
“其实呢,你精神体的来历我并不关心。”恺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飘飘忽忽的,听着不太真切,“只是刚收到你的追捕令,做笔录时需要记录这个。”
“什么追捕令?”
“维安厅那边收到影像资料,内容是你和61号哨兵在港口。”
啊?米埃晕晕乎乎的,好不容易把恺的话拼凑到一起。
“不会还是和秀拉有关吧……”他有气无力地挤出一句话。今天自己遭到所有形式的攻击都和言诺身边那个小孩哥有关,但偏偏小孩哥在他们下来之后就一直处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状态。
通风管道里窝着的那位会是小孩哥吗?米埃不确定,毕竟他从头到尾都没办法感知到小孩哥的精神海,也没亲眼在通风管里看到小孩哥的脸,不排除别的哨兵藏在里面播放录音的可能性。
“嗯哼?”恺没有正面回答。
但米埃发觉言诺的精神海沉郁了下去。
无论是不是秀拉在出卖他们二人,米埃被公开拖下水都已经是既定事实,言诺难辞其咎。
“等等!之前你问我‘是不是不希望言诺被抓’……还说了要合作……”
恺似乎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唇角的弧度愈发刺眼:“你签合同了吗?我可没有。”
米埃哑口无言。
“所以我才奇怪,你到底是什么来历?嗯?”
“能容忍一个弱小的哨兵长成这种天真的模样?塔的环境什么时候这么温和了?”
“一个主谋,一个帮凶,这个月的积分到手得还真轻松。”
“……败类!”言诺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他的手腕脚踝都被钢钉贯穿,此时仍挣扎起身,一脚袭向这令人生厌的家伙。
恺并未躲闪,但一脚踢中的言诺却变了脸色:恺的身形化作深紫粒子,在空气中散了个干净。
这个半封闭的空间里只剩重伤的米埃和言诺。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驾驶舱内——
满头大汗的恺坐在椅子上,一脸倦容的9号哨兵倚着墙,两人仰头望着电子屏,屏幕里的画面正是米埃和言诺所在的实验室。
“这就是你看中的人……你的评价?”
恺面色铁青,吐出三个字:“不合格。”
“该不会是因为……”9号哨兵指了指自己的左脸颊,那正是米埃出拳的地方。
“力度不合格。”
“反应速度不合格。”
“警惕心也不合格。”
恺面色铁青,起身一把将角落里破布娃娃一样的秀拉扔进垃圾桶,随后抓起抹布,面无表情地擦拭起自己的拳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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