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夜空烟花炸开,因为距离远,并不吵闹,只能看到圆满漂亮的一朵又一朵,吸引许多人在家中驻足观看。
商珍也在看,顺便录制视频分享给大学室友。录完发现清晰度不好,便发信息给商亭:“江家放烟花你在吗?你离得近,拍段清楚的视频给我。”
商亭不仅在现场,还是他放的呢。
江宴行叠腿坐着,好整以暇支额看他,睫毛长且密,沉黑眼眸如同深潭。
商亭几步跑过去把手机递给他:“江叔叔,你帮我拍视频,我要发给我姐。”
江宴行说:“好。”
一共四十秒,他先转发给自己,再将手机交还给商亭。
商亭看到转发记录,困惑道:“你发给自己干什么?”
江宴行反应自然:“存着。”
商亭迟钝附和:“哦,好。”
他将视频转给商珍,思维是出神的,还停留在刚刚的那句“存着”上。存着做什么?一般来说是想要保留记忆。
江宴行想要保留和他的记忆。
他揉揉有点发热的耳朵,告诫自己别胡思乱想。人就一颗心,要是现在给出去了,以后就没有了,多可怕。
另一边,商珍一边剥花生,一边打开弟弟发来的视频。视频是别人拍的,估计是江阮。她刚看时觉得好看,为了截图发给舍友,便多看几遍。
反复几次,发现有些微妙之处。
一是拍摄的人一直没说话,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且手极稳,沉静程度不像是十七八岁的少年;二是镜头问题,除了最开始几秒钟在拍烟花,其余都聚焦在商亭的脸上,一整个视频下来,只记得她弟弟泛红的笑脸,连背后的烟花都虚焦了。
拍摄者视线跟镜头朝向大多一致,因此,就跟对方全程都在看商亭一样。
马上到吃饭时间,商珍压下心头的古怪感,准备端碗。
冯照突然凑过来:“这是拍的亭亭吧?”
商珍被吓一跳,按灭屏幕:“嗯。”
商父也看过来:“拍的什么?”
“亭亭在江家放烟花呢。”冯照抢先说,笑得无奈:“这孩子,看来是不欢迎我,也不知道我是哪里惹到他了,宁愿陪外人,也不愿意回来。姐夫,他还吃饭吗?”
商父这次没立即赞同他,摇头道:“我可管不了他,这孩子现在可有主意了,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不在外惹事就行。”
冯照眯起眼睛,意味深长道:“有时候还是要管一下,免得小孩走上歪路。”
商珍不大乐意听:“怎么就走上歪路了,商亭孝顺善良又聪明,舅舅,可比你家孩子听话多了。”
冯照笑道:“行,怪我说话不中听,我去帮我姐端盘子,不说了行吧?”
等一转身,他脸上强扯出的笑意飞快消散,显出一种阴骘来。
酒过三巡,冯照和商父聊家事,聊政治,头脑都已微醺。
电视机孤零零轮播各种新闻,充当背景音,其中一条是“年轻学生想为钱和富豪谈恋爱,却惨遭诈骗,警惕骗局小心不劳而获”。
冯照感叹道:“现在的小孩吃不了苦,想要懒惰赚钱的人多的是。姐夫,你也得多教育亭亭。”
商父皱眉:“亭亭不是这样的人。再说了,我们家小门小户,能遇到什么富豪?”
冯照脸上两坨深红,看起来神智已经不大清醒:“这可不一定,他不是认识江家吗......”
商父猛地一拍桌子,淡色的酒液抖落在桌面上,滴滴答答往下淌。
冯照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连忙道歉:“唉,对不住姐夫,我这嘴,喝多了就容易乱说话。”
商父面色阴沉:“先别叫我姐夫。从刚才你就一直暗示我亭亭有事。冯照,你把事情说清楚。”
“没事姐,我俩说事呢。”冯照安抚在厨房煮醒酒粥的商母,拿来毛巾擦桌子,半晌叹口气:“姐夫,我其实一直不知道怎么和您开口。”
“还记得上次亭亭去给盛少爷过生日嘛,您也知道当晚他们闹矛盾,我去找他,结果看见......”冯照放轻声音,叹口气,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
商父严声:“说。”
冯照犹犹豫豫:“唉,你别多想,也许是我误会了呢......我看到亭亭和江先生在一个包厢里,亭亭当时身上都是跟盛少爷起冲突时泼的冰水,江先生给他换衣服,还把他......抱在腿上。”
“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但江先生当时特别不高兴,好像觉得被打扰一样。然后我又听说亭亭经常被江先生亲自送回家,姐夫,不用我提醒,您也知道那位是个什么人物,如果没有心思,何苦为亭亭费心?”
“要是真情实感还好,就怕人家只把亭亭当作玩物。他比商亭大了有十岁,什么类型的omega没见过,说不定以前玩得有多花,要是商亭陷进去被谁发现了,在咱们县闹得多丢人......我真是担心亭亭,担心咱们家蒙羞,才和姐夫您提这个,您别生气。”
商父越听脸色越阴沉,牙齿咬紧,过去的微妙疑点集合在一起,如同炸弹一样使人清醒。
客厅中杯盘碎一地,劈里啪啦,扰乱新年的吉祥气氛。
*
商亭回家时就发现气氛不对。
商父坐在主位,眉头锁得能夹死一只苍蝇,眼睛自进门就紧盯着他,将手中水杯“咚”一声磕到桌面上。
商母一脸担忧,商珍好一些,只是神情复杂。
商亭左右看了眼:“舅舅已经走了?”
“走了。”商母回答,她目光闪躲看了眼商父,说:“亭亭,你过来,我们有话问你。”
商亭被这三堂会审的样子弄得迷茫,乖巧走过去坐下:“怎么了?”
商父正好能俯视看见他头发上有枚忘摘的发卡,粉色带钻,存在感强烈,顿时道:“头上什么?摘下来。”
商亭乖顺:“好哦。”
奈何卡扣缠住发丝,靠自己拿不下来,商珍便起来帮他一起拿,顺便问:“你发我的视频,是谁帮忙拍的?”
商亭抬眼看她。
商珍说:“很重要,不许撒谎。”
商亭困惑:“江叔叔拍的,我没想撒谎啊。”怎么奇奇怪怪的。
商珍脸色没因为弟弟的诚实舒缓:“那......江同学当时在吗?”
“不在,他还没回来呢。”商亭干脆道。
话音刚落,商父噌地站起来,一脸凶相,左右找东西,似乎是想拿起来揍人,被商母拦住了。
商亭斟酌道:“我去找江叔叔拜年,怎么了?”
“怎么了,你还好意思问怎么了?”商父挣开商母,恼怒道:“江阮又不在,他叫你过去干什么?”
商亭慢慢回过味来,难不成江宴行哪里惹到商家了?看商父这样子,连“宴行”这种亲昵都不喊了,估计气得够呛:“江叔叔给我带了礼物,我只是过去拿,又没做什么。”
“等到做什么的时候就晚了!”商父气得胸口起伏,要不是商母阻止,能直接跨到商亭跟前揍人:“商亭,你要不要脸,人家大你十岁,你也知道是叔叔辈,还敢走那么近?我说邻里怎么那么多谣言,原来真是你不把握距离,让人看笑话!”
这段话是气头上说出来的,用词极狠,不留情面。
商亭唇线平直,眸光冷下来。
商珍拧眉:“爸,跟你说了少喝酒少说话,你怎么一点不记在脑子里。”
商父冷笑:“少说有什么用?不骂醒他压根不知道自己丢人在哪,等到真被人抛弃,有他哭的。我让你去找江阮做朋友,你能和人家叔叔搅合在一起,以前别人顶多说我们家攀附权势,现在怕不是要加一句卖儿子了!”
客厅中陷入寂静,唯留下商母难过又不知所措的啜泣声。
因此,商亭突然响起的声音就显得尤为清亮。
“所以呢?”
他第一回用平静冷淡的语气同家人讲话:“你现在知道在意名声了,让我为盛淞过生日时怎么不在意?给江家送礼时怎么不在意?借江宴行的关系得到专家救治时怎么不在意?”
他轻呵一声:“连你住院的钱,都是我找他借的。”
商父一愣,随后便更加恼火:“你还敢反驳?怎么不说说在我出车祸之前,你是怎么在ktv里坐到人家腿上的?”
ktv,冯照。
商亭知道今天这一出是怎么来的了,有心之人记恨,想要趁过年搞事,他声音平静,并不因为商父的描述而窘迫:“当时我被人按着打,那么多人,没一个帮忙的。要不是我逃出去,你还能全须全尾看到我?江宴行帮忙,是他人好。而且,我从始至终没有坐过江宴行身上,包厢里除了他还有两个人,你儿子害羞。”
最后一句话,嘲讽意味极重。
商父哑口无言,狠狠道:“我听你什么解释,结果就是看结果,反正这段时间收手机,你不准再出门见他!”
商亭笑了笑,从以往乖顺安静的外表下长出尖刺:“我懂。你这是既想要卖儿子的利,又不想担卖儿子的恶名。可惜晚了——”
他站直,眼珠乌黑,目光澄澈,说:“——我就是喜欢他。”
争吵以父子各自回房间生气暂歇。
商母脑子发昏,刚站起来,又跌坐在沙发上,被商珍扶起来,目光恍惚:“小珍,我还有点糊涂,亭亭怎么会喜欢上......宴行呢。”
商珍也没消化,沉默一会儿说:“我上去看看,他估计还没吃饭。”
商母说好,随后说不急,先把饭热热,再端上去给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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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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