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又开始下了,越来越有猛烈之势,仆役们忙得不可开交,宾客们交头接耳,十分不安。
兰厉被谢凝霜支去安抚宾客,例如发发糖再客客气气送走宾客,待兰厉走后,谢凝霜重新坐下。
“父亲,你也知,我现在跟大理寺的白录事一起查案,三妹妹的事可以全权交给我。只是,那封信提到的兇女……”
谢岩摇头:“我也从没听过兇女一词,不过你柳姨娘的身世过往,以及莹儿幼时那次经历,我可以告诉你,剩下的就看你自己定夺了。”
“据你柳姨娘所述,她家原本是商贾人家,贩卖谷物稻米,是岭南最大的商户之一。”
“可是后来家道中落,她的父亲因为窘迫的处境自杀了,而她的母亲一时间失去支柱,便在一个雨夜,杀死了自己的儿子,带着女儿前去中原某花楼,将她卖了。”
“于是,我便在十五年后遇到了你柳姨娘,她曾让我帮忙打探她母亲的消息,可是岭南道路阻塞,曲折悠长,消息实在是闭塞,这一事件便暂且压制下去。”
“而莹儿在七岁那年曾经被人拐走,是当时的烽火营头领楚庙带人从人贩子那里救回了她。”
二人正谈着,大门被撞开,谢凌风带着一身雨水闯了进来,他弓着腰,怀里似乎在保护着什么。
谢凝霜就这么猝不及防与他对视,她还穿着一身喜服,那张假面丢在桌子上,谢凌风一看便知事情原委,他没有质问谢凝霜,而是走向谢岩。
“父亲,有新的消息了。”
谢凌风恭恭敬敬递上那封信,依旧是没有户头和称谓。谢岩把信递给谢凝霜。
谢凝霜对谢凌风点点头,打开了信,三人一起看了起来。
三日后鬼市“兇园”揭晓答案,你要的人也会出现。
——墨阁,梅一。
谢凝霜仔仔细细又看了一边,她抬头与谢凌风对视:“大哥,这封信所述的人,不一定是三妹妹。信你是从哪里取来的?”
“是一只信鸽,”谢凌风脸颊似乎抽了抽,“我原本想借着那信鸽回溯寻找寄信者,谁知那鸽子吃了路边地上的饼屑,被毒死了。”
丫鬟绿衣急匆匆跑过来,带着哭腔喊道:“老爷!夫人又晕过去了,您快来看看吧!”
谢岩额头青筋隐隐冒出,他看向谢凌风:“具体事宜让霜儿告诉你,现在你们俩一起去查莹儿的事。”
谢岩丢下这句话,便随着绿衣去看望柳氏。
大门合上,谢凝霜看向谢凌风,有些尴尬。
谢凌风一下子坐在她对面,手指蜷着,略带疲惫。
“二妹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凝霜斟酌着刚要开口,大门又被打开,兰厉晃晃悠悠走进来。
“好说嘛,谢老板就是谢凝霜,谢凝霜就是我夫人,不就是这么回事吗?”
谢凌风:……
他扶了扶额:“兰学士跟二妹妹真是……把我们耍了一通。”
谢凝霜:……
谢凌风给兰厉让座,兰厉坐了下来,三人对视。
“其实,关于之前玫梨的事,我这边有一条消息。”谢凌风看着谢凝霜,继续问道:“你还记得在你刚进谢府之时,那个肖想你的仆役吗?”
谢凝霜点头,她怎么会不记得,不就是这件事才让她想要写信休夫的吗?
谢凌风继续道:“玫梨失踪那次,看守玫梨的仆役与那肖想你的仆役神态一致,我怀疑是某种药物所致。而我询问过三妹妹,她说那药确实是她从玫梨那里弄来的。”
原来如此,是她误会兰厉跟谢雪莹之间的关系了。
兰厉听完此话后,眉头一皱,推测道:“我听说墨阁有类似的药物,看起来玫梨跟墨阁关系匪浅。”
谢凌风应了声:“没错,而且我们现在怀疑,梅一便是玫梨。”
兰厉摇头否认:“梅一应该是墨阁梅字科头目,以玫梨的年龄来看,这猜测是不是不妥?”
谢凌风继续道:“兰学士,你对墨阁不甚了解,以玫梨的能力来看,或许她就是梅一。”
谢凝霜听着二人互相辩论,插了一嘴:“玫梨师承玫大师名号,这梅一会不会跟前一任玫大师有关?”
谢凌风即刻否认:“不可能吧?上一任玫大师已经故去,咱爹亲自参与吊唁,不会有假。”
咱爹……谢凝霜心底微微有了一些暖意,她低下头,手不自觉揪着衣角,兰厉似乎并没有察觉。
“我还没娶谢老板呢?什么咱爹咱爹的……”
谢凝霜刚刚的感动荡然无存:……
谢凌风:“……我没说兰学士你啊。”
“不对,”谢凌风甩着头,“我们现在应该追查莹儿去哪了,没有时间在这浪费啊!”
他说着就要起身,却被兰厉拽住。
兰厉云淡风轻道:“幕后之人既然会写信来告诉我们去鬼市,那么谢雪莹就还在京城。为了她的安全,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谢凌风挥开兰厉的手,斩钉截铁道:“你们夫妻的闹剧该结束了,如果我能在三天之内找到莹儿,就不会再发生闹剧了,不是吗?”
谢凌风大步离去,谢凝霜看着兰厉,兰厉无奈摊手:“谢老板,你这大哥没你聪明。”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贫嘴?”谢凝霜看着兰厉,询问道:“宾客打点好了吗?他们都各自回去了吗?没有流传什么不好的谣言吧?”
“没有,”兰厉看着谢凝霜,点了点自己的嘴,凑近了她:“至于谣言嘛,你想传什么?我现在就让他们去传~”
谢凝霜脸颊一红,起身带上了门离去。兰厉坐在原地,眸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医师站在门口,恰好遇到来看望柳姨娘的谢凝霜。
“柳夫人只是受惊过度,一时心绪不宁,火气上涌,我开了方子,连服三记便会缓解。不过,还是把心结解开会更好……”
谢凝霜谢过医师,走进屋内。谢岩此刻坐在床边,握着柳氏的手,柳氏嘴里喃喃着莹儿,谢岩看着她,面色为难。
“放心,凌风跟谢老板已经去找莹儿了,莹儿很快就会回来了。”
谢凝霜默默退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眼下还需要等待三日,既然这边有谢凌风去寻人,那么她就可以去吃席了。
渺儿的大喜日子,她可得去吃一头哇。
谢凝霜回到家里,看到挂着红丝绦红灯笼的大门,一时心底酸涩难忍,眼底续上了泪水。
从今日起,渺儿就不再是她一个人的了。
谢凝霜平复了一下心情,跨入门内,宾客依然到场,在一众喝的醉醺醺的男人里,沈学士长身如玉,屹立不倒,他看到了一身喜服的谢凝霜,便走了过去。
“谢老板。”沈学士举起酒杯,敬了她一杯。
“沈学士,恭喜。”谢凝霜回礼,看着沈寒,微微笑着:“以后要是欺负我们家渺儿,我就让兰厉揍你。”
沈寒微微一愣,原来他们已经知道了彼此的身份了吗?随即笑道:“兰兄拳头的重量,在下见过,以在下的身板,估计难承其重,在下定不辜负谢老板所望,与白姑娘和和美美,幸福安康。”
谢凝霜点头,然后脚步一转便来到了婚房门前,原本她是要见见渺儿的,但是她转头一想,新婚之日,她应该看见的是夫君,而不是青梅。
想到渺儿现在戴着她亲手制作的首饰头面,谢凝霜便由衷地开心,她没有与沈寒再打照面,悄悄离开了这里。
·
两天后,谢凝霜在阡陌坊遇见了兰厉。
兰厉依旧散漫,但是却在装扮上花了心思。
仔细一瞧,他竟然戴了一枚素净的玉扳指,长剑上也挂了一缕青色丝绦,整个人看起来文静不少,更难显示武夫之态。
他似乎是故意想搏得谢凝霜青睐,在谢凝霜看见他时,他一手扶剑,一手遮阳,眼神迷离,看向她。
微风拂过,尽显一派一副仙人之姿。
谢凝霜:……
她快步走过去,一把揪住兰厉的衣领,语态严厉道:“你都干了些什么?!”
兰厉一脸委屈,将那玉扳指往谢凝霜眼前怼了怼,半是撒娇半是无奈道:“衣服被你抓皱了,我的形象全毁在谢老板你手里了。”
谢凝霜把兰厉往跟前拽了拽,“兇女一事,大喜之日被诅咒,是你传的?!”
兰厉委屈巴巴道:“宾客们都看着呢?怎么会是我传的?”
谢凝霜咬牙切齿,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咽下去:“我不是让你安抚宾客,别节外生枝吗?”
兰厉一脸茫然,仿若跟他无关:“是啊,我安抚了。”
“你是怎么办的?”谢凝霜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就说……”兰厉微微一笑:“谢家三姑娘业障缠身,眼下被佛祖叫去还债了。”
“你——”谢凝霜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便松开了手,仔细想想,兰厉的话参杂着玄学灵异成分,倒是或许说得过去。只是“兇女”一词……到底是怎么传到民间小巷贩夫走卒之中去的?
兰厉见谢凝霜在发呆,便跟她搭话。
“你不是讨厌你三妹妹吗?怎么传了她的谣言,你还不开心?”
谢凝霜这才重新看向兰厉:“我是讨厌她,可是眼下的局势,换了谁都会慌张的吧?她毕竟是我三妹妹,虽然心肠坏了些,态度蛮横了些,可是这些是她自幼环境所致,是被惯出来的。
而且她对‘谢老板’这一身份是真心喜欢的,她也有普通少女的样子。我对她现在的心情很复杂,似乎……不那么讨厌她了一些。”
兰厉沉思片刻,拉起谢凝霜的手,“我带你去见个人,那个人知道谢雪莹被拐的详细经过,或许会有线索也说不定。”
“你……”谢凝霜跟着他往外走,手心热乎乎的,很暖。
“既然你想救谢雪莹,那我帮你。”兰厉坚定的看向她,唇角翘起,二人便离开了阡陌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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