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过后天气没有转温的迹象,大雪一刻不停地下着。
傅氏集团顶层总裁办公室内,傅承嗣手中的钢笔在离婚协议签收单上洇出墨团。
电脑突然弹出的加密邮件刺破寂静,发件人栏的“许知微”三个字在雪光里泛着冷蓝。
随着附件解压,五年前益川许氏破产清算书率先跳了出来。
欠款三百亿,许氏固定资产估值二百亿。他忽然想起,五年前他用100亿将婚戒套进许知微手指。
第二份文件是他亲手设计的离岸公司架构,唯一控股人是与许知微眉眼相似的中年华人。
五年前,他们签下结婚协议的那晚,百亿资金汇入这家公司。
第三份文件是殡仪馆监控修复片段。4K画质清晰照见他戴着橡胶手套,将许国章的指纹拓印在死亡确认书上。
最后一份文件是泛黄的病例扫描件。许国章整容外科的面诊记录和死亡证明的“突发心梗”结论形成刺眼对比。
咖啡杯碎裂于地,褐色的液体如同结婚照里许知微不达眼底的假笑一般,蔓延开来。
傅承嗣双手抱头,沉默良久,终于拨打了那通电话。
“我们见一面吧。”
紫砂壶嘴蒸腾的雾气在两人之间筑起高墙,许知微用茶夹翻动炭火的动作精确如手术刀,火星溅落在傅承嗣手背的婚戒上。
“你应该知道这些碎片构不成证据链。”
许知微许知微拎起铁壶浇淋茶宠,沸水冲刷貔貅背脊的声响盖过回答:“够傅砚时用就好。”她将平板推向对面,“傅砚时需要的是导火索,不是审判书。”
屏幕亮起的瞬间,傅承嗣捏碎了茶荷里的沉香末。
傅砚时正于机场接受媒体访问,宣布V视频中国总部即将建立。身后站着林琛,蓝钻袖扣反着光——正是除夕夜航班监控里,许知微亲手为他佩戴的那对。
傅承嗣:“除夕那晚,你和林琛。。。”
许知微:“傅总这局,败在占有欲。”
V视频的IPO只是林琛参与的众多案件中的一个,傅承嗣更关心的是他和许知微的旧情。
许知微从包里拿出两份文件摆到傅砚时面前,
“今天下午去把离婚证领了吧。否则我不保证傅砚时两个小时后会不会收到一封同样的邮件。”
傅承嗣:“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许知微:“是,每拖一分钟都是煎熬。”
······
民政局外,许知微将结婚证碎片抛向风口。雪片裹着纸屑纷飞,她解开束了四年的羊绒围巾,任寒风灌进锁骨。
她转过头对傅承嗣道:“傅总,过往种种皆是过往,你我到此为止。”
傅承嗣:“离婚后有什么打算。”
许知微:“这不劳你费心。”
看着许知微远去的背影,傅承嗣掏出手机:“安排转院吧。”
权利和女人他都要。
——————
当许知微收到那张照片时,她正在机场候机室等待那架接她回益川的飞机。
照片里,静静地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大提琴手许清然,去世8年,
她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6年前。
她问许清然:“装死好玩吗?”
许清然问她:“替身演得尽兴吗?”
她们之间从来没有姐妹情深。
6岁那年,许清然隐瞒母亲病情,害母亲错过最佳抢救时间。
同年,她算计许清然,让她替她成为许家的提线木偶。
所以,那年当她知道父亲和姐姐联手算计她,逼她穿上许清然的“旧衣”,戴上许清然的“面具”,成为大提琴手时,当她看着自己被贴上无数个许清然妹妹、许清然替身的标签时,愤而摔琴。
从此,提到姓许的中国女琴手,只能是凑完埃尔加E小调终曲,于舞台中央摔琴退圈的乐手Iris Xu。
她从不演奏海顿,因为当年许清然靠着海顿组曲一举成名。
可是,看见这样的许清然,她的心好痛。
她抛下身后催促登机的广播,朝前走去。
乌云掠过,遮住了她脚下的阳光。
现场的冲击力远比照片要大。
心电监护仪的绿光穿透病房玻璃,在许知微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裂痕。
“昨天下午转来的,心外科说是扩心病,需要心脏移植。”
“混蛋。”许知微的指甲掐进掌心,拿人命做砝码,她还是输了。
如果不是她打了傅承嗣一个措手不及,如果不是傅砚时回国,恐怕现在的她还收不到离婚证书。
宋青岚:“之前一直在疗养院,转院过来,应该是找到了合适的供体。”
许知微:“青岚,那日是她撞见我偷偷练琴。”
宋青岚:“其实你可以放手。”
许知微:“也许吧,不过我不能不管她,有些事,我要弄明白。”
定时器响起,探视时间到了。
宋青岚:“走吧,送你出去。”
医院旋转们的寒风卷着雪片扑来,许知微和宋青岚不约而同地拢紧大衣。她们的动作在看见三两黑色幻影座驾碾过积雪时停住。
陈辉,傅承嗣的首席特助从中间那辆车的副驾走来,“太太,傅总请您看样东西。”
许知微转头对宋青岚说道:“先回去吧,我没事。”
车门闭合的瞬间,檀香味扑面而来。许知微盯着他衬衫领口沾染的香灰,忽然想起许清然死亡消息传来,她在许家祠堂跪了一夜。
“傅总是觉得亏心事做多了,要去寺庙忏悔吗?”
傅承嗣正敲击着平板电脑,他轻笑:“为什么不能是求我们百年好合呢?”
檀香味混合着傅承嗣常用的木质香薰,凝成粘稠的网,熏得许知微恶心,她降下车窗,任凭冷风在她脸上肆掠。
“说正事吧。”
“匹配度90%。”器官捐献书的羊皮纸袋被推到她的膝头
许知微看着捐献者姓名栏的空白冷笑:“说吧,这是哪个倒霉蛋?”
“合法脑死亡患者。”他将器官捐献书塞进许知微手中,指尖擦过她左手手腕缠绕的护腕,他忽然倾身,“主持说,执念深重的人该供盏长明灯。”
“你想说什么?”许知微直视他的双眼,丝毫不让。
“1年。”他单手扶过许知微的脸庞,将她的耳发勾起,“留在我身边,对外我们继续保持夫妻关系。”
“呵,异想天开,”许知微别开头,不让傅承嗣触碰,“你应该知道我和她的关系并不好。”
车辆驶入隧道,窗外的光景变成一片昏暗的墙壁。
傅承嗣:“但你出现在这里,这就够了。许清然排在器官移植顺位第七位,你可以等,但终末期扩心病的许清然可等不了。”
“我需要一个人住。”她的声音像是久不维护的提琴发出的第一声弦音,“你的那些跟踪器,窃听器最好不要出现,否则许清然也困不住我。”
傅承嗣:“明晚你陪我去见一位长辈。”
许知微:“谁?教你伪造死亡证明的师傅?”?
“是能让你做回京大学生的人。”傅承嗣掸落领口的香灰,细粉落在她手背,“记得带上这个。”他从包里摸出他们的结婚戒指,套进她的左手无名指。
——————
车辆最终在酒店门前停下,
她不会回那间别墅,更不会去傅氏老宅。
酒店,代表她和其他旅人一样,并不把这座城市当作归宿。
牵绊不在,便再也留不住她。
到达酒店房间,许知微将房间暖气调到最大,大字展开躺到床上。她盯着天花板,嘴里失控地说着:“许清然!许清然!许清然!”
每一个“许清然”之后,跟着的是下一个,更愤怒的“许清然。”
她在愤怒许清然阻挡了她归家的路吗?
还是在愤怒她没有照顾好自己。最后一次见面时的趾高气昂呢?到底是谁说自己会过得更好。
手机在羽绒枕下震动,沈淮序的来电显示跃入眼帘
“人呢?”
她想起昨天告诉沈淮序,让他到机场接她。
“临时有事,暂时回不来了。”她坐起,屈膝抵住胸口。
“傅承嗣不让你回来?这孙子!”沈淮序的声音裹着机场广播的回响,“我亲自来接你,你放心,现在他动不了我。”
终于有一只雏鹰羽翼丰满,不惧风暴了。
“是我自己。沈淮序帮我查件事。”
“你说。”听筒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与记忆里的许清然成人礼那日重叠——
十六岁的沈淮序、乌月带着七岁的许溯偷偷潜入许家老宅,为她偷剪许清然的演出礼服。
只因许清然前日讽刺她为许家弃子,将她6岁背刺家族的丑事公之于众。
虽然事后她担下所有罪责,当许清然享受万众瞩目之时,她在许家祠堂罚跪一夜。
“邮箱查收。刚才那句‘他动不了我’ ”许知微的笑声带着破碎,“证明当初至少我们没全做错。”
电话挂断时,落地窗上结出水雾,她脸上已因室内暖气染上绯红。
她起身,站在落地窗前,像儿时那般,就着水雾勾画,
那是一个拉琴少女的影子。
说不清是许清然还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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