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谕大殿上发生的动静,周寻葶不知晓,回到寻梦苑后,久久才回神,方才城门上的匆匆一瞥,那多少年未见的熟悉面容,岁月倒让他褪去少年气,眉目间生了些皱纹,曾经总含温柔笑意的双眸,带上了帝王该有的威严和凌厉,四目相对的刹那,风雪落在她眼睑上,化为寸寸刀刃,刺痛她的双目,慌忙转身是害怕被他瞧见。
“娘娘,殿下已在门外。”秋穗瞧着紧握着茶杯、久久未喝,眼神迷离的周寻葶,出声提醒,太子殿下方从朝谕大殿至寻梦苑,离都五月,特地亲自来报平安。
周寻葶回神,听见棣儿过来了,忙放下手中的茶杯,让秋穗快将棣儿迎进来,瞧见儿子未来得及换常服,仍着一身盔甲,满眼心疼,再触及儿子有些消瘦的面容,快步走到儿子身前,扶起欲躬身请安的秦喻棣,为儿子拍去身上的残雪,仔细瞧了瞧儿子,略松了口气,秦喻棣见着比他离开之前还更轻瘦的母亲,很是内疚,他离都五月,想必母亲为他忧思颇多,再加上本就生病,想起方才秋穗说近段时日母亲胃口不佳,认真且有些责备说“母妃,儿回来了,这段时日让母妃为儿担忧,儿实乃不孝,往后儿每日过来督促母妃好好用膳。”
周寻葶无奈朝秋穗看去,秋穗会心一笑,殿下若是能日日陪娘娘用膳,娘娘每日心情就会好,心情好,病就会好,遂向殿下提了一嘴,见一直心情郁郁的娘娘,此刻像个小孩子般朝她抱怨道“秋穗,你瞧,棣儿还未及冠,就已经有大人的严厉了,看来母妃得每日好好吃饭,不然棣儿岂不是要像学堂上的老夫子一样,罚母妃。”
秦喻棣见母妃难得露出了小孩子心性,略为严肃道“是啊,要是母妃不好好用膳,就罚秋穗不给母妃做樱桃肉。”母亲爱吃樱桃肉,恰好秋穗家的祖传食谱中有这道樱桃肉,虽然味道与母妃从前吃的不太一样,但是也合母亲的口味,是以母亲若馋了,秋穗便会进膳房为母亲做樱桃肉。
一听棣儿的惩罚,周寻葶满脸不可置信,她不能接受秋穗不给她做樱桃肉,只能乖乖举起手,颇为认真保证道“母妃会好好用膳的,棣儿放心,樱桃肉也算是母妃的命根子了。”
这些年见多了母妃的郁郁寡欢,好在在他面前,母亲还能笑颜开怀,想起嵇州的那座女安大院,母妃多年前的善举造福了一些百姓,使他们偏安一隅,从嵇州到楚都,他的心中有许多的疑惑,母妃的身世,以及她从南周到西楚是为了寻谁,遂开口询问“母妃,当年从南周到西楚可是经过了嵇州?”
周寻葶有一瞬间的呆愣,多少年了,再次听到嵇州,久远的记忆被打开,那年路过嵇州,满街上都是从旦州逃难而去的难民,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居无定所,从南周到西楚,一路上的艰辛,让她方知民生艰难,遂当掉了身上的首饰,帮助他们建造家园,不过后来着急着离开,也不知道这些年是否安居乐业,于是问“棣儿归来时是否经过嵇州?”
“正是,母妃可知随儿一同归来的南周使者便是南周敬安帝,因着陛下欲知道从桥西城到楚都,千里之途中需要历经多少艰难,遂每到一城,都会问问从前之事,在嵇州落脚时,得知女安大院的存在,在女安大院中看见百姓为您所造的雕像,才知母妃当年去过嵇州。”秦喻棣原以为母妃会大悦,但她此刻神色有些愕然。
“敬安帝怎随你来楚都了?”南周和西楚一直相对,虽已议和了三十年,但一国帝王贸然进入敌国,其中危险可想而知,到底有什么东西能让他甘愿冒这风险,又为何要知晓这一路多艰难。
见母妃脸上略有些忧思,以为母妃认为敬安帝来楚都,于楚都不利,想到敬安帝此行目的,以及方才朝谕大殿上父皇的失态,母妃从前既是南周人,势必知晓宝和长公主,有些探究的询问“母妃,可知南周宝安公主?”
周寻葶只觉喉咙干燥,忙不迭用手帕捂住,止不住的一阵的咳嗽,秦喻棣忙递给母妃一杯茶,未曾察觉她的异色,咳嗽止住了,但是满心的不可置信,朝儿子确认道“宝和长公主当年名动南周,南周百姓谁人不知,所以宝和长公主就是那南周至宝么?”
见儿子点头,周寻葶只觉心中一片苦涩,谢宝音啊谢宝音,你可曾后悔过?如若当年你知晓往后一切,知晓因着你的离开,而致太多人忧思,你还会继续当年的选择吗?没人能告诉周寻葶答案。
“原来那座大院叫女安大院,那些百姓还好吗?”
“他们如今生活安宁,人丁兴旺,因不知当年资助的恩人之姓名,遂取名为女安大院,盼恩人能安康欢愉一生。”秦喻棣见着母妃有些疲惫的神色中露出了一丝欣慰,方才知道宝安公主是南周至宝后,母妃便神色有些不对劲,只是母妃不说,反而问起女安大院,难道当真如敬安帝所言,母妃知晓宝安公主踪迹。
“棣儿,母妃有些累了,你也回宫去换衣洗浴,晚些时候记得去给皇后请安,这段时日,你父皇身子不适,皇后好生辛苦照顾,想必见着你,她也开怀。”秦喻棣虽心有疑虑,但也未再追问,只好退出宫门,母妃往后想说了,势必会告诉他。
换过衣裳后,秦喻棣往凰鸣宫去,方才已询问过东宫中的近侍,方知看过他的奏报后,父皇急火攻心突然昏倒,可把一众人吓坏了,这些年见着父皇母后恩爱,如今冒出个宝安公主,才知父皇心思之深,只怕宫中无人知晓那一段过往。
看着安好的秦喻棣,纪语桑有些苍白的面容中露出些喜悦,温柔的笑盈盈看着他说“你能平安回来,你母妃想必很是欢愉,一晃,棣儿就长这般大了,担起了太子之责,甚好,甚好。”
“母后,前些日子照顾父皇辛苦了,还请母后务必保重身子,不然到时父皇该担心了。”见纪语桑说话略有些有气无力,只怕旧疾又犯,遂担忧道。
纪语桑笑了笑,神色轻松说“这些年身子时好时坏,母后也不奢望能好,能撑一时便撑一时,母后答应过你父皇,要尽力陪着他,也要看着棣儿觅得一佳妇。”纪语桑看着秦喻棣的目光满含慈爱,那是一个母亲看儿子的目光,秦喻棣虽然不是她的亲子,但也像母亲般关爱着他,秦喻棣希望母后能身体痊愈。但这些年太医院中的太医为母后这旧疾费尽心思,也不过是能缓解而已,始终无法根治,当年舞刀弄枪的将军府小姐,竟身子孱弱至此。
秦喻棣颇为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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