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喜欢的omega了?”莉兹紧紧盯着西德的脸。
“暂时没有。”西德摇头道。
说起这种事,他总是有些不好意思。
他想起在乡下交谊会上见到的omega们。他知道自己挺受欢迎,但被omega们盯久了却不大自在。
西德隐约感觉自己以前好像考虑过结婚的事,但他已经记不清了。
从十八岁被扔进西军营开始,西德考虑的就只有训练相关的事,怎么控制力道、怎么在最短的时间内击败对手、怎么找准要害、怎么控制alpha特有的攻击信息素之类的。
“乡下的omega也没有什么不好,只要自己喜欢,不用考虑太多。”莉兹说,“但如果你希望在地位上有所提升就另当别论了。如果你愿意,可以跟海瑟姆一起参加几次安达勒斯贵族们举办的晚宴。你知道吗,我曾以为安达勒斯的omega都保守又古板,他们从不出门,被人多看一眼都像要坏了贞洁。他们还喜欢喊自己的贴身女仆‘奥古斯塔’——你知道‘奥古斯塔’吗,很久以前,这是一个属于omega的尊贵称号。但参加过晚宴之后我才发现,他们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样。”
莉兹掩嘴轻笑:“你一定不敢相信,西德。有些小姐少爷还希望成为海瑟姆的第二任或者第三任妻子,这在安达勒斯人看来是很正常的事。他们对我说,‘我愿意跟你成为姐妹’。”
西德跟着提了提嘴角,说:“我暂时没有什么时间。”
“等你有空了可以来找我,”莉兹亲切地说,“我一直都在莺波别苑。”
西德点了点头。
“对了,你留意过自己的手下吗?”
“?”
“卫兵的薪资不算高,”莉兹说,“如果家里有个重病患者,那就太糟糕了。艾曼纽的手下对这些事的‘嗅觉’非常敏锐,他喜欢那些急需金钱的伙伴。”
西德看着莉兹亲切的面容,心底生出凉意。
“吃过午餐再走,好吗?”莉兹握住西德的手腕,“我特意为你准备了蜜汁烤鸡,你该尝尝安达勒斯beta们的手艺,这样说不定你就有兴趣参加晚宴了。”
“谢谢,莉兹。”西德说。
午餐过后,西德离开莺波别苑,回到卫兵所,坐在卫兵所二楼的办公桌前,有意无意地观察着进进出出的手下们。
如果莉兹的消息准确,这些人当中,有人正在参与枭首党的金粉生意。
与金粉相关的法律法规就粘贴在波尔克城中心街的告示板上,布列公爵对卫兵与战士的处罚最为严厉,这被视为一种背叛。
一旦西德的手下被人揭发,整个卫兵所都要连坐。全部卫兵,包括卫兵长,都将被处以十字刑示众。
十字刑是一种可以杀鸡儆猴的刑罚,被处以十字刑的人们将被钉在十字架上,死前要经历风吹日晒,饱受饥渴,整个死亡过程极其缓慢,极其痛苦。
莉兹掌握了消息却没有第一时间告发,而是把消息透露给了西德。
莉兹在向西德示好,这表明伊斯雷尔家族愿意帮助西德稳固卫兵长的职位。
同时,莉兹也以非常隐晦的方式告诉西德,西德的一举一动都在伊斯雷尔家族的掌控之中。她知道西德去乡下参加过交谊会。
西德心想,艾曼纽本人应该不知道卫兵所里有人与金粉有染,否则他不会对西德持排斥的态度。
有时候不合作不是因为互相厌恶,仅仅只是因为不了解。
艾曼纽不了解西德,也无从了解。
无从了解,就代表着无法掌控。
枭首党的人会怎么处理无法掌控的人?西德不得而知。但西德知道马德洛人是怎么做的。
他必须尽快找出卫兵所的金粉贩子。
在被人揭发之前主动检举,责任就落不到西德头上了。
卫兵们被长官盯得发毛,纷纷找借口出去巡逻。
偌大的房间内一时只剩下两个人,坐在房间尽头的西德和正在奋笔疾书的怀特。
怀特在马德洛区卫兵所任职已久,责任感很强,比西德更像是卫兵所的长官,手下们大小事都先向怀特汇报。怀特不善言辞,跟人说话会结巴,但他识字,于是将这些事整理成文书再转交给西德。
怀特做事很专注,根本没意识到西德在看他。
卫兵所里有一个怀特,让西德的工作变得格外轻松。
如果可以,西德想先排除怀特的嫌疑。
于是,怀特在提交文书报告之后,听到自己的长官说想去他家看看。
怀特当然不敢拒绝自己的长官,立马带路,把西德带到了自己位于城东的家里。
怀特是波尔克城本地人,alpha父亲在五年前离世,如今家里只剩下一个omega父亲。
安达勒斯人把男性omega称为欧米曼,在各个地方的交谊会和晚宴上,欧米曼都是最不被看好的结婚对象。除非alpha自身条件实在太差,否则基本不会娶一个欧米曼。
欧米曼普遍因为自己的性别自卑,喜欢把自己打扮成女人,缩起肩膀、蓄起长发,掐着嗓音假装自己是个欧米伽。
怀特的欧米曼父亲埃文就是这类典型。
埃文身材矮小,看上去足比真实年龄老十岁,干瘦的手腕像两根筷子似的,衬得干惯粗活的双手看上去特别大,但实际上他的手掌只有西德手掌四分之一的大小。
埃文一听说来的是怀特的长官,死活要把一节淡黄色的树枝切片,给西德泡茶。
“您尝尝,您一定得尝尝,”埃文颤颤巍巍地将一大杯茶捧到西德面前,“这个茶特别好,喝了特别有精神,我每天都得喝一杯,现在身体好得像年轻了十岁!”
西德接过缺了一个小口的大茶碗,看到怀特拼命冲他使眼色。
西德看懂了,怀特在劝他别喝。
“噢,瞧我!”埃文拍了一下脑门,“我怎么能光让您喝茶呢,长官大人!您在这里稍坐一会儿,我去给您拿些干酪。”
埃文一边念叨着什么,一边往厨房走去。
“长、长官……”怀特欲言又止。
西德放下茶碗,道:“走吧。”
怀特松了一口气:“您、您先走,我、我跟埃文说、说一声,不、不然他、他会担——担心。”
西德率先走出怀特家的小院子,没一会儿,怀特逃命似的冲了出来。
回卫兵所的路上,西德问:“刚才那是什么茶?”
“参、参茶,”怀特有些不好意思,“您要是喝、喝了,今、今晚就得去、去蔷、蔷薇棚了。”
西德反应过来怀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后,感觉到自己脸皮要烧起来了,于是加快了脚步,把怀特远远甩在身后。
西德花了一天时间,把其他四个本地卫兵的家都探访了一遍。
本地卫兵里除了怀特,其他人家里多多少少都有几个兄弟姐妹。
每个家庭都称不上富足,但日子又都能过得下去。
其中最让人起疑的是库沙。探访之前,西德问过库沙关于他家庭的情况,库沙提起重病缠身的父亲,吊儿郎当地说:“老头子快见神王了,现在每天赖在教堂不可能走,生怕神王忘了把他带走。”说完库沙哈哈大笑。
安达勒斯人都信奉唯一真神,即神王奥尼。他们相信人死后将进入天堂,侍奉在神王奥尼的身侧。
库沙还带西德去了他家附近的教堂,西德在阴暗的教堂大厅里看见库沙形容枯槁的父亲跪在人群中,双手交叉在胸前,虔诚地闭着双眼。
外地卫兵的情况很难掌握,有的人老家远在中奥四十二城境内,骑马三天才能到达。西德只能通过单独问话的方式了解他们的情况。
怀特大概知道西德在做什么,主动提出要帮忙。于是西德找人问话的时候,怀特就坐在西德身后。
外地卫兵也大多来自乡下,父母务农。但一些外地卫兵提起自己家的状况有点支支吾吾,西德不懂务农有什么好支吾的。好在事后有怀特帮忙解释,西德才明白其中缘由。
原来一些卫兵出身自佃农家庭,并非自由户出身。非自由户没有参军资格,他们都是从某个庄园逃出来,之后想办法混进军营的。
按照奥尼王国的律法,出逃的佃农在外三年未被抓获,则被剥夺当地佃农身份。意思就是,佃农出逃三年以后就不再是佃农,等卫兵们的服役期结束,他们就将成为拥有正式身份文书的自由民。
虽说“非自由户没有参军资格”,但负责征兵的监察大臣通常只是以问答的方式征兵,并不要求证明身份的文书。西德对此深有体会,否则他也不可能进西军营。
他是个连自己哪天出生都不知道的野小子,被抓进万神殿之前在教堂待过一段时间,但那个教堂里所有的人都被卡森杀了。事后卡森还放了一把火,尸体连带教堂,一并化为灰烬。
初步了解过卫兵所所有人的情况以后,西德挑了几个他认为有嫌疑的人,独自暗访他们值班结束以后的足迹。
卫兵们私底下关系不错,以库沙为首,大部分人值班结束以后直奔波尔克城外的蔷薇棚。他们特意穿着软甲去,好让蔷薇棚的龟公知道他们的“身份”。在蔷薇棚里,他们人人都是“长官”。
蔷薇棚跟玫瑰城主营同样的业务,但质量千差万别。
从外面看,蔷薇棚真的是一排排大棚,在广阔的荒地里开辟了数条小巷。棚内用薄木板隔出一个个狭小的房间,每个房间里都有一个散发着诱导信息素的omega。alpha需要做的,只是掀开帘子走进去。
由于棚内到处都是声音,很难分辨哪个房间空闲着,alpha们经常错掀已经有人占领的帘子。但没关系,没有人会在意这种小事。掀错帘子?再放下来就好了。
棚里比较上档次的是小巷尽头的水泥房间,里面的omega只接受库沙他们这样的“贵客”。
西德在卫兵们都在值班巡逻的时候,抽时间去蔷薇棚检查了所有水泥房间。每个水泥房间里都只有一张木板床,床上一层竹编的草席,没有任何能藏污纳垢的地方。西德尝试以隐晦的方式向房间内的omega们讨要金粉,得到的回答只有愈发浓郁的诱导信息素,和omega们妩媚却难掩疲惫的眼神。
在西军营服役的时候,西德常听同寝的alpha们夜聊蔷薇棚。安达勒斯alpha都酷爱吹牛,每个人都说自己在蔷薇棚里遇见的那个omega拥有世界上最甜美的信息素。
西德闻到的却只有人□□的味道。
但他知道,信息素是有差别的。
这些差别更多的是在感受,而不是人身上的味道。
每个人身上都有自己的味道,但不同的人对相同的味道有不同的感受。
在蔷薇棚里,西德感受到的是人。
而很久以前在万神殿,西德感受到的是冥神。
觉察到自己正在被omega的诱导信息素激起本能,西德几乎落荒而逃。
在这件事上,他有不好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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