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风睁开眼,鼻尖熟悉的硝烟与恶臭将他唤回现实。
他躲在自己熟悉的集装箱里,周围被各种衣物金属和植物包围,就像筑巢的小鸟。
这些东西能给他带来安全感。
外面时不时会传来一阵喧嚣,你不能对一个集装箱的隔音要求太高。
到现在,还活在早川的人都是真正有实力也有脑子的人。
外面的打架斗殴大家都知道只是闹着玩玩的,他们上一秒能打的热火朝天,下一秒就能勾肩搭背溜进一家酒馆里喝到醉死方休。
但是今天好像有点不同。
沈长风听着隔壁集装箱里的人嘴里念叨了几句“死人了”“见血”这类的话。
但没什么人对这种事关心,这是垃圾场的常态。
虽然平时的确不会动什么真格,但打架上头了打死人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没有人会对这么几条微不足道的生命有多在意,他们只会关心自己的下一顿饭在哪吃,下一局酒谁付钱。
但沈长风还是感觉到了一种风雨欲来的征兆。
他在自己筑的巢里翻来翻去,才终于找到被自己不知道扔到哪里的手机。
找到手机里唯一一个联系人,发出了一段不明所以的文字后,他起身换衣服,决定出门一趟。
路过一个岔路口,那是断壁残垣的小型废墟,里面一群大汉围着几个少女,看起来都是刚成年的样子,他们每个人手上都配着木仓。
惨叫声格外突兀,其余人皆是沉默。沈长风能看到大片的鲜血泼洒,不知道是肠子还是内脏掉落一地。
‘麻烦。’沈长风心里想。
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丧失了七情六欲的怪物,没有任何同理心,他的大脑自动屏蔽了外界或是惨痛或是嚣张的声音,他不在乎那些人的做法,他只在乎那些鲜血会不会弄脏他的衣服。
然而下一秒,他就看见其中一个少女朝着他冲过来,她的眼里不是恐惧,也不是哀求。那道发亮的眼神让沈长风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她那恍如不死鸟一般的羽翼,让沈长风感到故作虚伪的自己就如同一个放荡的小丑。
那是愤怒。
那鲜活的愤怒美得让人窒息,可这只振翼的不死鸟还未冲向云霄便被人斩去翅膀。
一双铁手拽住她的头发,为首的大汗骂骂咧咧地将人抓了回去,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沈长风。反手一个巴掌甩在少女脸上。
“啪!”
“唔唔!!”
他掐住女孩的脖子,惹的对方痛苦的哀嚎。壮汉也在愤怒,但愤怒让他十分丑陋,青筋暴起,狰狞的疤痕就如一条臭虫在脸上蠕动。
“你妈的,贱货!这么爱勾引人是吧,老子让你爽个够!”
有一点生气。
这就是愤怒吗?
沈长风不太明白,正如他不明白人类为什么总是自相残杀,为什么同样出自母体却会有强弱之分,他不明白此时的心情。
但是他同样能感受到一团火焰,并不是来源于其他人,而是来自自己的内心。
“嘣!”
一声木仓响,就见一个手下炸成了烟花。血液剥开他的皮肤,肆无忌惮地蔓延,渗漏下肮脏的土地。
那人只在地上挣扎了一瞬,便不再动弹了。
沈长风没有理会众人的惊异,他慢慢走上前,来到那具尸体前,开肠破肚,在污红的世界里,他挑挑拣拣,掏出了那颗温热的心脏。
奇怪,明明同样是红色,它的主人却如此丑恶呢?
此时他的愤怒是不是也与那人一样丑陋?
“你他妈……!”
话未落音,又是一阵木仓声。
沈长风没有记住那群雇佣兵的脸,只依稀认得瘦长的脸就如一头驴,方正的脸像一片早晨刚刚吞进肚里的面包。
就是这样的平平无奇,连一片水花都无法激起。他们落入早川这谭深不见底的暗河之中,迟早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陌生的身影从他身后的拐角站出来,“给你们一个忠告……”
一道沙哑的声音从巷子口传来,那人垂眸隐藏起眼中的神色,但还是无端的有一股阴森,
“离我们的玫瑰远一点,外来者。”
那些人的四处张望,才发现他们已经被暗中包围了。
巷子最深处抱着酒瓶酣睡的流浪汉,暗处集装箱里隐隐露出的身影,起伏的垃圾堆下埋藏的人形……原本空无一人的废墟里好像突然挤满了人,他们的眼神里无一例外地带着杀气。
这些人哪里见过这阵仗。
他们自诩是没有下线的亡命之徒,虽然从来没有来过早川,但他们总是会先入为主的认为普通人只是一群没有任何攻击性的兔子。
“一群没有能力的废物,装什么装!今天就让你们长长见识!”
“是啊,就让我们好好见识一下吧。”沙哑的声音好像自带血腥味,那人浑身缠绕着机械的硝烟味,他转动着手中的木仓械,“希望能让我们玩的尽兴。”
***
沈长风将那些女孩扔给那群人之后就被白司辰领回了酒馆。
酒馆白天不营业,虽然早川没有白天黑夜之分,但是他们有着自己的一套时间规则。
现在酒馆里面没有什么人,这时候就是某些人交流情报和集合开会的时间了。
但是他俩突然在里面看到了一个新面孔。那人好像也看到他了,没什么表情地对他点了点头。
虽然半张脸都被头发挡住了,根本看不出什么表情。
“那是棋盘的新人,收集情报有的一手。现在是云姐在带他。”
沈长风多看了他一眼,等待那人身边的飞鸟碾过他的躯壳,才对他颔首。
“那些人是怎么回事?”沈长风回到酒馆就跟回家了一样,他慢慢卸下身上的装备,一头白发争先恐后地从笼中倾泻,随着他取下口罩,在场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几秒。
迟末,也就是换了新身份的新人,罕见地愣住了。
他突然有点理解自己的那些粉丝都是什么心理了。
沈长风的面部轮廓很流畅,五官也很精致,但是骨骼立体得让人不至于分不清男女。他的眼神似有星光点缀,只是神色恹然,好像并不在意自己的脸给别人带来了多大的冲击,像是瓷器上勾画的不食人间烟火的美人。
糜烂,**,颓废,一切贬义词用在他身上都成了褒义词,但就是让人挪不开眼,耀眼的就连月亮也要自愧不如。
迟末终于知道为什么别人要叫他玫瑰了,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适合这个词了。
像玫瑰一样娇艳,像玫瑰一样危险,更像玫瑰一样引人注目,他就是天生的光源。
在黑暗中行走的人总是会忍不住趋向光,更别说这束光并不在天上,而是和他们一样陷在泥沼底。
“好像是外来的一波势力,很奇怪,最近在各处惹事。”白司辰天天见到这张脸,才能勉强习惯,“感觉在故意引起某些人注意,我怀疑是我们的存在被他们知道了。”
“这不奇怪。”沈长风还是和往常一样窝在角落,这间屋子是酒馆的地下室,谁也不会想到平平无奇的小酒馆的地下蜗居着暗中操控着整个早川的庞大势力。
而角落里的小沙发是他们专门为了沈长风从垃圾场翻出来的。
知道他有洁癖,当初还特地请来水系能力者来清洁,风系能力者除味,保证从外到里都扒不出一点垃圾场的味道。
这时沈长风懒懒地躺在旧沙发上,轻阖双眼,眼下是浓重的黑眼圈,但这对他的颜值没有一点干扰,反而增添了一丝脆弱的味道。
“这件事先让他们自己窝里斗一会吧,现在我们没空理他们。”
白司辰点头表示赞同。
“最近官头那边也好像有了什么消息……”这些天组织的一切行动以及沈长风在早川见过的各种人脸都在他脑海里一一浮现,被他一点点抽丝剥茧,拎出了一条明线,他睁开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是六瓣花那群人。”
白司辰没有对他做出的结论提出任何质疑,“既然是那群人的话,估计是暗昼又出了什么问题吧。”
“他们最近好像在接触各地的早川。”这时旁边的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开口道。
“我怀疑他们或许是发现了早川的特殊性。”
他们这边说的平平无奇,一旁的迟末表面没有任何破绽,心里却是掀起惊涛骇浪。
他们特异局一直隐藏着调查的东西就这么被其他这些人当着他的面一点点扒出来了。
那边的对话还在继续,迟末也只能按压心底的狂潮,继续扮演自己的新人角色。
白司辰:“我们当初特地把早川打造成垃圾场,也的确拖延了足够长的时间了。”
沈长风甚至还嘲讽了一句,“他们要是还没有察觉,我真的会怀疑官头的脑子都被暗昼开瓢了。”
官头本人·迟末:……
拳头硬了。
他没有想到沈长风的嘴会这么毒,果然首因效应不可信。
“我可能得出去一趟了。”
地下室的交谈声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骤然停止。
沈长风却好像没有意识到,又或许是不在意别人的目光,继续说着:“我要出去一趟,需要一个搭档。”
“……”
白司辰从来都不会拒绝沈长风,即使他心里万般不情愿。
他的思考没有停顿很久,他眼神轻轻扫过了地下室里的一群人,最终还是把目光停在了那个新人身上。
“迟末,你跟着他。”他看向迟末,后面一句话却是对着沈长风说的,“迟末情报能力很不错,你们俩搭档应该会合得来。而且他是能力者,能保证你的安全。”
迟末仿佛不为所动地点头,却在心中仔细复盘究竟是哪里暴露了他的能力。但这里的人实在是让人捉摸不清,在场没有一个人对他的身份有什么反应。
好像……他们早就知道了一样。
‘……早就知道了?’
迟末在细细品味这几个字。
左手抚上了自己的脖颈。
牙齿咬着唇边的唇环,感受到了口腔间细微的金属味道,终于让迟末沸腾的血液稍微冷静下来了。
‘有趣。’
为什么他们对于新人这么容易就接受了,为什么对于异能者毫不畏惧,为什么能看出他的身份,为什么——
对于离开早川这件事如此平淡。
他在心里笑着。
‘太有意思了。’
长风前期的性格是变化不定的,算是个小伏笔吧。
前后期会有很大的变化
顺带一提长风是intp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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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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