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鲤这一行人才半只脚踏入城门便能看到蜂拥而至、背着剑袋的修仙人铺满大街小巷,客栈酒馆人来人往,宁城的旅游业发展得也太不错了些。
“这才是下山该呆的地方啊!”江鲤拽着方竹挤入人群,街道两侧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肩搭抹布的店小二:“迎春客栈新店开业,酒水八折,进店消费就送精品小菜一碟!”
挥着手绢的美人老板:“三娘脂粉小铺七夕特卖,人气产品买一送一,欢迎各位小姐、公子、少侠、仙家进店选购哈!”
摆弄铁剑的胡子大叔:“知秋山、昆仑山、青宝山等各大门派心血好剑,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闯荡江湖必备好物!”
面色和蔼的掌柜:“郎氏酒楼五周年店庆,各位客官可凭消费次数抽奖,最高可中五十两黄金!”
推着丹药小车的摊贩:“瞧一瞧看一看,凌药宗正版筑基丹、止血丸、气血药、**一刻值千金大补口服液……通通半价甩卖,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凌云间面上一红,众人目光聚集到他头上来,认识以来江鲤第一次见他窘迫:“假的,我们凌药宗不卖什么**一刻……嗯!”
那卖丹药的小贩耳朵尖,江鲤一行人又没走远,他听到凌云间这话当场不悦:“喂,那矮个小子说什么呢?”
台亭雨连忙摆手,推着凌云间追上江鲤脚步,“我们快些找一间客栈暂时歇脚收拾行李吧。”
“迎春客栈如何,方才听到店小二在喊新店开业酒水八折。”方竹提议道。
“赶着占便宜的人太多,都从店内排到店外了,影响休息质量。”凌云间直白地拒绝。
台亭雨欲劝:“一路上没看到哪家店人少。”
那边江鲤早已脱离大部队,人人环绕的公告栏前贴着别样新闻。她挤进去一看,回首叫台亭雨他们:“师兄!师兄快来,这儿有能住的地方!”
师妹正在人群最多的中央之地朝他挥手,笑容都快淹没在人头攒动之中,而这能住的地方多半不会好过方才最差的提议。台亭雨认命过去,江鲤撕下来一页告示,仔细瞧着:“不是官府中人,也能随意张贴告示?看来这家人地位不低。”
台亭雨接过告示:“郎氏酒楼大东家诚聘能人异士,降妖除魔,月钱丰厚,包吃包住。”
台亭雨:……
江鲤笑道:“开酒楼的吃住不会差啊,而且在靳塘镇的时候我们千辛万苦地挑选了一家靠谱客栈不还是掉进人家陷阱了吗?这次反其道而行之,说不定效果意外好呢。”
方竹从旁吐槽:“靳塘镇那是挑选吗?”
台亭雨无话可说,无奈到极点反倒笑起来,他将告示拍回江鲤怀里:“都听你的。”
江鲤双手举起欢呼,绕到台亭雨身后说着什么师兄人真好、师兄天下第一地推着台亭雨向告示画的郎氏家宅方向走去。
凌云间被无视过后气得跺脚,骂骂咧咧地远远跟在他们后面:“我还没有发表意见呢,喂,姓台的、姓江的,你们还没问我呢!”
郎氏家宅坐落于宁城城南彩云街,富商多居于此地,成套的大宅依次排开,往来百姓很少。江鲤一行人一路见到比靳塘镇更多的道士与和尚,低声聊着什么差事,江鲤随手拉过一个面色和蔼的和尚:“这位大师,冒昧叨扰,你们在聊什么呢?”
和尚大师瞪他们一眼,手上转着佛珠:“阿弥陀佛,你这小姑娘好没礼貌。”
凌云间没好气道:“你看人下菜碟也最好看清楚我们是什么菜。”
“……阿弥陀佛,出家人慈悲为怀。几位施主,贫僧是在与这位道长商议郎家名剑碎片被盗之事。”大师妥协得很快。
“名剑碎片!”三道声音同时响起,江鲤敏锐地捕捉到关键信息,师兄和冷不丁出现又沉寂下去的祸心与她一起惊诧。
来得正好,你也在找赤练?老实交代,你跟那把赤练魔剑什么关系?江鲤偷偷在心底拷问祸心。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靳塘镇的账还没和你算呢!”祸心心情不太美妙,和凌云间一样的牙尖嘴利没好脾气。
江鲤暗自扶额,祸心要同她算账,师兄要和她细聊。按说下山这一趟好事坏事全砸她头上了,怎么说先忍不住爆发的该是她自己才对。
台亭雨拉过她,低声在她耳边道:“这条街上隐约有妖魔气息,郎家说着名剑碎片被盗,又在寻找降妖除魔的能人异士,想来跟魔教和赤练有关的概率极大。”
“那我们现在还要去郎氏家宅吗?”江鲤担心打草惊蛇。
“找个借口进去,再探虚实。”
密话间方竹和凌云间已然走到前面,蜿蜒如蛇的排队队伍从高悬郎氏府邸的牌匾下排到他们眼跟前,比公告栏前不知多了多少倍人,目光所及之处乌央乌央的全是“能人异士”。
方竹领了号码牌,回身朝江鲤和台亭雨招手:“阿鲤,我们拿到号码牌了,二百九十八号!”
这么多人!江鲤苦笑。
面相不善的管家捧着手册和毛笔走到他们面前,写下二百九十八号四人:“打哪儿来的?”
江鲤和台亭雨面面相觑,凌云间装作自己不曾存在。讲知秋山的话恐怕暴露身份,师兄看样子是不准备如实道出,想报青宝山的名号凌云间又在这儿装作死人模样。江鲤头脑风暴,编一个什么来历好?
方竹见他三人沉默以对,等不到回应,率先出声:“京城。”
管家抬眼瞧她:“嗯?京城来的,京城哪儿啊?”
“京郊枯兰寺。”方竹对答如流,从袖中取出一块令牌,江鲤顺势一瞥,看到令牌上遒劲有力、笔走龙蛇的三个字:枯兰令。
管家见了令牌便一改从前傲慢态度,动作也恭敬许多,按下表情收了册子,显然方竹报上的来历不简单。他伸手一请,笑道:“是老奴有眼不识泰山了,还望贵客多多担待。四位贵人劳烦移步前厅,老奴这就去请我家主人。”
管家带他们畅行无阻,拨开重重队伍直奔府内。江鲤几步并到方竹身边,胳膊微动戳了戳方竹:“欸,阿竹你深藏不露啊。”
方竹浅笑回应:“令牌而已,你若想听我稍后同你细说。”
得,又一个有话要同她再讲的了。
郎氏家宅内景观果然绚丽,外客由正门走入,庭院间名贵花草沿路盛放,庭前屏风雕花精细,在知秋山镇山大殿中都未曾见过这般漂亮的装潢。江鲤心道不愧是西北大城,凡间一个有权有势之家便能过得如此金迷纸醉,皇家宫廷岂不更奢靡豪华。
“你还没见到他们家藏宝库,那才叫一个应有尽有、不应有也有。”祸心的声音响起。
江鲤怒想:我就知道你跟这赤练碎片有关系,人家家宝库你都门儿清了!你是魔头,它是魔剑,你不会是赤练剑灵什么的吧?
心底的声音再度消失,缩头乌龟闭口不提的样子见了令人不快,江鲤骂她胆小鬼。
管家将他们引到前厅,落座奉茶,徐徐道来郎家所求之事:“各位贵客远道而来有所不知,我们宁城郎氏虽然只是平平商贾之家,却也有报答家国之梦。家中祖传一枚名剑碎片,乃百年前知秋山大能所赐,家里祖先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代大能暂为保管。族中弟子皆遵循祖训,世代守护这枚名剑碎片,借碎片之力勤奋修练,盼着年轻一代多出几个求仙问道、于天下苍生有益的可造之材。”
宗门有这么一回事?江鲤同台亭雨对视,管家一通话说完,道义让他家得了,便宜也让他家占了,这老小子也忒无耻。
台亭雨不愿再听郎氏自诩端庄名门、仗义疏财的名号,单刀直入主题:“郎氏的盛名我们早有耳闻,管家不必多言介绍,直奔主题即可。”
管家并未懊恼,笑了几声直夸台亭雨好爽利:“哈哈哈,老奴管家多年最喜欢如这位大人一般的直爽性格,有话便说,从不虚与委蛇。”
直爽,有话便说,从不虚与委蛇……这形容跟她师兄有一点关系吗?
“那老奴便接着说了。方才讲到郎氏世代守护名剑碎片是吧?我家老爷自掌家以来一直将其放在家族藏宝库里好好珍藏,派人轮流值守,一周只取出来两天供族中子弟修习功法,生怕这名器被人损坏偷盗。可谁知道千防万防,三个月前这名剑碎片还是丢了!”
台亭雨引导道:“那你们告示上贴的降妖除魔又是何意?”
管家一副莫要心急的表情:“没错,这正是老奴接下来要说的。碎片丢失的当夜老爷便下令关闭全城,搜捕小偷,搜了整整三天三夜也没一丝碎片音信。多亏了一位云游到此的道长指点,说府内妖气浓郁,碎片多半是小妖偷走,但这小妖机缘未到,命中无福,拿不走这名剑碎片,时机一到自有郎氏子弟再得此碎片。我们家老爷这才安心许多,平日里派人贴些告示,城内百姓若见到碎片踪影与妖怪踪迹,皆可报来领赏。”
又是道士,这宁城的道士们到底什么来历?
江鲤追问道:“我还有一个问题,管家先生莫要嫌我多嘴。说了这么久名剑碎片,我想回到话题最初问一问,你家这世代相传的名剑剑名什么,那位知秋山大能又是哪位?”
管家支吾其词:“这……这我不方便告诉大人您。”
“只是剑名和人名罢了,有什么不方便的?”她逼问。
“劳烦姑娘挂心,此剑无名,仙长名讳也非我等能直呼。”人影从屏风后走出,约四十余岁模样,神情严肃,气势不俗,衣袍华贵。听这讲话口气,江鲤当下判断,此人多半是管家嘴里的那位老爷。
这人继续道:“外人常言老夫家里这位赵管家掌家有方、遇事从容,可依老夫看,赵管家你也并非每次都能慧眼识英才啊!带进府中如此多充数门客,将老夫家里这点丑事全倒出来说与人听,你这厮做管家真是做腻味了!”
他话里话外全是明晃晃的讽刺。
“老奴知错,全凭老爷责罚!”赵管家噗通一声跪下。
方竹面上不悦道:“怎么,迎我们进府前见了枯兰令诚惶诚恐,迎我们进府后却是一副小人做派。看来郎家这般知情识趣的大户人家,也是活腻了,想掉几个族人脑袋玩玩了?”
祸心就差拿盘瓜子嗑起来:“你这朋友水挺深啊,你都不能随便杀人吧。”
江鲤:……
郎老爷脸色不变:“大人这话便说得太重了,我们宁城郎氏一向承颜顺旨、唯天子是从。只不过,郎氏也只欢迎拥有枯兰令的大人多问多聊,其余闲杂人士,我看就没有详谈的必要了吧?大人如有空暇,还望您跟我移步□□商议。您的伙伴也累了,我已经派人收拾好房间备好茶点,不若让他们先与管家一同过去,休整一番再逛宁城。”
江鲤没有开口。方竹显然有她自己的事要做,她和台亭雨、凌云间不过是看在方竹面上混进府里。郎老爷虽然嘴上不留情,但那几句话却说得没错,这郎府上下绝没有他们三人影响方竹私事、喧宾夺主的道理。
方竹犹疑片刻,还是应承下来,嘱咐江鲤几句她很快回来不用担心后随郎老爷离去。两道背影相继消失,江鲤扫视这府中景色建筑,隐隐觉得宁城还有更多与他们不相关的麻烦事在后面等着她和师兄。
台亭雨看出她的紧张,从后轻轻搭住她的肩,师兄一如既往地提供温柔可靠情绪:“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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