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跟着谢芜穿过廊桥走进挺远,那棵大梨树下大少爷的尸体已经被移走,荆念抬眼看了看梨树,不解道:“这里怎么了吗?”
白衣少女沿着梨树走了一圈,不紧不慢道:“我之前一直在想,为什么迷信风水的祁老爷会在宅院里种一棵这么大的阴树。我猜他是为了以阴冲阴,但又不知道他要压的是什么,如今听了你们的故事,我倒连起来了。”
“这梨树下压着的,应该就是秦如玉。”
而祁老爷看重的,正是这一片用人命镇出来的“好风水”。
荆念大惊:“居然是这样!”
她接着就生气起来:“不行,我们把这棺材移开,给她重新找个好地方安置吧!”
说着她就要动手,管家看见了急忙要拦她:“使不得使不得呀!今日已经霉运齐天,怎么还能挖坟!”
“坟?”荆念一把甩开他,“你们就管这个叫她的坟?这明明就是一个活生生吃人的牢狱!”
谢芜没有说话,她也认可荆念的说法,凭什么秦如玉要为别人的贪欲付出生命?
还要让她在死后为害死她的人镇宅。
裴慕倚着一旁的柱子,没有说话。
荆念见没人再敢拦她,反手拔出天命刀。
她一剑劈开了这巨大的梨树,重力迫使整树倒下时连着不少根系土块都被翻带了出来。陆轻城取了两把铁锹,裴慕也上去一起帮着挖。
向下挖了好一会儿,一具桃木棺渐渐显出真形。
几人合力把棺材抬出来,陆轻城仔细地检查棺椁上的符咒。
“这是止生符,用来锁住死者元魂,让她不能再转世投胎,永远只能在这宅子里守着。”
陆轻城叹气:“实在是道阴毒至极的符咒。”
荆念回头看他:“有什么方法可以解开这个符咒吗?”
“我只在老旧的书典上见过关于止生咒的解释,至于解开的方法,我不确定是不是对的。”陆轻城摇摇头,他无能为力。
谢芜记得,这个咒,有人会解。
她侧眸看向裴慕。
“哎呀管它对不对,你先试试……”
“乱试更容易出问题!”
裴慕缓步走上前,右手抚上棺头盖着的符咒。
荆念似乎是看到了希望:“子奡,你能解这符吗?”
“应该。”裴慕用灵力试探了一下,这符咒至少存在了两百多年,一般的符咒时间越长效力越弱,而这种阴邪的符咒却往往相反。
“不过可能需要点时间。”
荆念急忙点头,裴慕原地打坐准备开始布阵施法。他曾经在裴家的**里看见过这一招的来源和详解,虽然没有实际操作过,但慢慢来应该没问题。
裴慕想着,手上的动作又快了几分。
“那好,子奡留在这里破解符咒。”荆念回身看向一脸关切的陆轻城和神色淡然的谢芜。
“陆轻城,你留下守着子奡。”
“行。”
谢芜和荆念一同离开,先对整个梨庄进行了一遍排查。
荆念拿着从陆轻城那边搜刮的一堆寻妖法宝挥来舞去,可就是找不到半分踪迹。
“奇怪,怎么什么也没有?”
难不成那狐妖已经躲出去了?
谢芜心说这大抵是魔族帮忙掩盖了气息,但她自己也不知道如何辨别魔气。要是可以,她倒想找出自己的同类。
但毕竟身份敏感,她也没有把这些话告诉荆念。
二人寻找无果,谢芜提出今晚可以把祁照阶扔到灵堂里,假装他们都守在庭院,引玉葵去杀祁二。
祁照阶听见她的谋略又吓得一哆嗦直接跪趴到地上:“不不不,两位侠女,你们不能把我往火坑里推啊!”
“放心,我们多多少少还是会护着你的。”谢芜扯着嘴角淡笑,只是那笑容有些冰冷。
“真的?”
谢芜不想再跟他废话,直接打晕了提着他往灵堂走。
夜色很快降临,约摸过了戌时两刻钟,灵堂和庭院两边都是无事发生。
躲在暗处的谢芜思索,这狐妖不是很在乎秦如玉吗,怎么不出来了?
谢芜的心中一直有个猜想,从进庄到现在发现的种种线索都像是精心准备好的,甚至像……故意给他们看的。
如果她没猜错,那么今晚凶手们一定会出现……
树下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有人来了。
谢芜紧张起来,顺着人过来的方向仔细察看,那清俊的模样颇为眼熟。
这不是摘星居那位三公子吗?
谢芜跳下去拦住他:“三少爷,我们现在在查案,可能有些危险,您今晚还是先回摘星居比较安全。”
祁南钰闻言红了眼眶:“今日这里面躺着的人,是我的父亲。”
“我现在,连进去为他守灵祭拜的资格都没有了吗?”他哽咽了一下,谢芜就算再铁石心肠也知道这是人家的父子亲情,这样的情况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但今晚情况确实危险,她也不希望误伤了这白净漂亮的小少爷。
“这样吧,您进去祭拜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就回摘星居,怎么样?”
祁南钰思考了一下,终于点点头。
少年道了谢,伸手推开了门。
祁三少爷前脚刚进门,后脚荆念就来了。
两人一同缩回了暗处。
“庭院里什么也没有,陆轻城守着那里就够了,我回来这边跟你一起守。”荆念捧着脸,“话说刚刚那个是谁啊?”
“祁三少爷,他来守灵。”
“哦,我说他怎么长得跟我幻境里看到是小少爷一模一样呢,原来也是祁府的。奇怪了,其他几个人都不像,就他长得像。”
“等等,你说……他跟齐三少爷长得一样?”谢芜抓住重点,按说祁府一家是转了好几回世的,所以荆念说祁老爷,祁大少以及祁二少都跟幻境里长得不一样,这当然很正常。
但是这祁南钰怎么又长得一样了?
和幻境里重叠的两个人:玉葵,祁南钰……
恰好是当年和秦如玉关系最要好的两个人。难道是巧合?
她眼前忽然闪过祁南钰露出过的银手镯,刚想转过头问荆念在幻境里看见的那个手镯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银色雕花纹……忽然发现荆念身后有东西。
“小心!”
谢芜下意识一拳打开那个像鸟一样的东西,却也在慌乱中从树杈上翻身滚了下来。
两人重重落回了地面,荆念摔得不轻,被地上的石块撞到头直接晕了过去。
那只大黑鸟在空中扑棱了两下子,见谢芜想转身冲进灵堂,先她一步化成人形挡在她面前。
男人五官深邃,长相中颇有几分异域风情的意味,皮肤苍白得像泡了十辈子水。
谢芜好像记得这个人,应该是个跟她的支线有关的重要人物。
“少君,别来无恙。”
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谢芜皱眉看他:“我们从未见过,何来的‘别’?”
言外之意就是“你谁啊我认识你吗?”
“少君可能不记得了,我是尊主座下四大护法之一的火象护法,幽鸾。”他微微一笑,“属下在少君您小的时候还照顾过您一段时间。”
谢芜蹙眉,这不就是翻版的“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的话术吗?
不过关于他说的这些谢芜也没法反驳,记忆里原主在没被抛弃之前确实是所谓的魔界少君。
可这也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如今魔族销声匿迹,当年带她出逃又抛弃了她的所谓生母更是不知踪影死活。
这些年她一个人长大,哪里还在乎这些旧时的人了。
“你找我有事吗?”谢芜不是很想探讨这些,她不如关注里面的那个祁照阶现在是不是死透了。
虽然死不死已经和她没什么大关系了。
幽鸾显然是没想到谢芜的脾气这么冲,轻笑道:“少君,尊上想见你一面。”
啊?
什么便宜老爸从天而降。
谢芜显然很抗拒这件事情,她面无表情:“你回去告诉他,我不会见他的。”
以前她过得苦的时候没来找过她,她被人往死里欺负的时候也没出来护过她,现在一句话就想叫她去找他?
笑话!
幽鸾认真地对她说:“尊上说了,他真的很想再见您一面。这不是在请求您的同意,我一定会带您过去见他的。”
男人身后萦绕起具象化的魔气,眼底掠过几分红色残影。
“现在?”
谢芜估量了一下,魔族四大护法……应该打不过,啧,可以暂时认输一下。
“不,等到合适的时机,我会来接您的。”对于谢芜这能伸能屈的好态度,幽鸾非常满意。
“那你现在跑出来拦我干嘛?”谢芜一头雾水。
“受人所托。”
幽鸾的梨涡笑起来浅浅的,他点点头,往着谢芜身后的灵堂看了一眼。
“齐南钰也是魔族的人?”
出于对谢芜刚刚的顺从的回应,幽鸾态度非常友善,认真回答了她:“准确来说他是魔修,只是皈依了我们魔族并且修习魔族法术。”
谢芜惊讶,魔族这么个跟灭绝了没两样的族群居然还能有外族修士。
也对,本族死得差不多了就只能培养外教信徒了。不然魔尊冥故的第一反派势力肯定是发展不起来的。
“像他这样的人,应该不少吧?”
幽鸾勾唇:“少君不必担心,我魔族修士遍布天下,待到尊主东山再起之日,苍南大陆必将为我魔族之属。”
谢芜维持礼貌的笑容,一般这种反派属下放话可以四舍五入当什么都没听见的。
幽鸾向她行礼:“我的任务完成了,下次再会,少君。”
幽鸾离开后谢芜进了灵堂,不出所料,祁照阶已经死了。
后面的庭院也传来了打斗的声音,谢芜看荆念一时半会儿醒不来,只能把她移了个安全的地方,随后赶向后院。
*
裴慕眉头紧锁,这个符咒比他想象中的复杂一点。不止有止生符,还有为了活埋除晦而叠加的十几道护法符。
守在他附近的陆轻城原本也在观察棺木,却猛地被四周围过来的傀儡吓了一跳。
裴慕心说不好,这是那晚见过的诡异傀儡术,怕也是魔族的手笔。
傀儡的目标是解符的裴慕,陆轻城挥动折叶扇散出万千飞刃围住裴慕。没有认知的傀儡横冲直撞地靠近,通通被刃阵切割搅碎。
可惜残碎的傀儡亦能再次重组,眼看傀儡越来越多,刃阵也不是长久之计。
得把这些东西引开。
陆轻城为裴慕设了一个仙法保护罩,特地叮嘱他不能离开半步,不然保护罩就会失效。说完他就挥扇飞到了另一边。
果然,这一下傀儡又转头跟着陆轻城跑了。
裴慕坐在保护罩里闭眼继续解咒,心里却隐隐有股不妙的预感。
谢芜一进庭院人就傻眼了,陆轻城不知道被引去哪里了,这里只有已经解完符咒的裴慕和试图打开保护罩的祁南钰。
祁南钰见她过来了也在心里暗骂幽鸾居然如此敷衍他,只拖了这么点时间。
谢芜提剑上前,祁南钰急忙躲避,他手一摊幻化出一把剑和谢芜打将起来。
他使的法术大多都是魔族术式,谢芜一剑刺过去,祁南钰横剑挡住:“我知道你是谁。”
“哦?”谢芜挑眉,“我是谁?”
“你是冥故大人唯一的女儿,对吧?”他凑在谢芜耳边,轻声一笑。
“幽鸾这也告诉你?”
“你的身份在魔族里不算神秘,大家都知道你。”
谢芜觉得疑惑:“你们知道我干嘛?”
“我也不清楚,只是冥故大人总是提起你。”
谢芜愣了一下,她不是很明白,如果冥故经常提起她,那是不是代表他在意她。可他在原剧情线里,和原主并没有太多交集。
而且原主谢芜在中后期就会被裴慕先杀掉,也根本就没活到主角封印冥故。
“你这种活了几百岁的老头子,真的很烦诶!”谢芜咂咂嘴,这人真的很讨厌,感觉在故意诈她。
让她都差点忘了现在的任务是拿下他。
祁南钰敛去笑容,二人又刀剑相向打得激烈。
此时,收到傀儡信号的玉葵回到了后院。
玉葵焦急地想要破开那仙法屏障,而裴慕只是坐在里面静静地看着她,像是在看一出与他无关的戏剧。
玉葵咬牙拿出怀里最后的筹码:“裴子奡,你看这是什么!”
裴慕瞬间瞳孔紧缩,那是……
他母亲的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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