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长桌前围坐着几人,佩戴着遮掩容貌的面具,正襟危坐,不约而同地注视着发言人,安静听完才陆续发表意见,反驳与支持的观点争执不休。
“帝都已经锁定了组织在厄流区的据点位置,他们准备派遣两名掠夺者前来,打算一举歼灭,随行的六阶尚不确定有几名。”
发言人是溯源情报部的副部长,他先是阐述了目前收集到的信息,再分析道:“正面对抗会折损大半人手,更好的方法是隐藏自身,或许我们可以先佯装不知情,到时再反将一波,这也不失为一个策略。”
“全部转移据点太过刻意,容易引起帝都的怀疑,忍一时之痛总好过失去一切。”
长桌最前方的权限者屈指轻敲桌面,以此示意保持安静,他身着唯一的黑金制服,嗓音低沉有力:“尽量转移,紧急情况下直接放弃,‘演奏家’会探查敌方的变动。”
“帝都可能已经预料到了我们会假意诱敌,况且还有‘档案’组织从中阻碍,真正会得不偿失的是我们。”
会议紧接着就厄流区的转移事项重点商榷起来,一直到结果敲定,不知是谁忽而发声问出了所有人的担忧。
“四年过去了,‘白鹤’依旧杳无音信。”
“首领还会回来吗?”
氛围陷入了短暂的凝滞,予不逢抬起眼,他瞥过角落里正饶有兴致观看的幻影,目光相触又一霎收回,“没有音讯就是最好的消息,说明帝都高层尚未发现她,这是‘白鹤’计划成功的一环,而我们需要为之付诸信任。”
“无论怎样都不要停下脚步,她不会想看到你们因忧虑而打乱自己的节奏,这条路没有回头选择,我们没有收手的可能。”
“她早已为此做好了准备。”
会议一结束幻影便走出了黑暗,仗着其他人看不见就跟在予不逢后头,她扬起轻快的笑,成心戏弄道:“先生的话术可真是高明,我都不知道我是那么伟大的人。”
予不逢没理会她逗弄的话,转而询问道:“你不是应该忙着应付帝都的那帮人吗?怎么还有空过来?”
“来和你报个平安,饼画得倒是不错,我要真出了事你还能这么冷静就不错了。”
“走喽。”
幻影消失一刹“眼”悄无声息地睁开。
那是只细长的单眼,虹膜花纹诡谲繁复,似深渊在凝望着,又像承载着遥远记忆的古老图案,冰冷注视着所有,与近乎苍白的皮肤形成扭曲怪异的比对。
位于守夜手腕处的异能标识。
他人无法注目的存在。
而守夜此时正坐在检视院首席监视长的办公室里同人虚与委蛇。
“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塞斯尔纡尊降贵地亲手倒了杯茶递到守夜面前,语带关切,真挚到引人作呕,“如果有需要可以告诉我。”
我比较希望你能消失。守夜挂着虚假笑容,这是个完美的面具,而她早已能随心掌控。
“折殊很关心你。”
见守夜掀了点眼皮看他,塞斯尔不徐不疾地端起描金杯,姿态优雅,举手投足透出良好世家的涵养,即使是象征公正的检视院,大多成员也是来自于权势家族,“执行官和辅佐官的关系过于亲密容易引起皇室的怀疑,所以我没让她见你。”
是你不想让我和她见面,怕我把你们检视院的辅佐官挖走才对吧。
守夜对这人伪善的性格了解得通透,若说皇室靠的是旧体系的扶持支撑,执行官所依的是顶尖实力与贵族的推举,那么检视院获取的便是民心与新兴势力。
尤其是检视院首席监视长,他可是欺骗了不少人的眼睛,民众们还傻傻认为这位大尾巴狼先生是在真心实意为他们谋取利益。
不过和这样的人周旋才有意思。
守夜没说什么,反倒问他:“皇室没动以恣,是你出面了?”
皇室可能会舍不得杀死在掠夺者中也算是佼佼者的以恣,但绝不会放任他作乱。
“举手之劳。”
塞斯尔倏然起身凑近些许,深紫色的瞳孔里惑人花海盛放,他抬指,银白戒指上有着深红眼眸的灵蛇栩栩如生,像是将要吐出蛇信,触及她眼睑下端的痣,“不过到底是费了我好一番口舌,我提个小要求,大人应当不会拒绝。”
“我亲爱的,你的眼睛很漂亮,即使是海域深处所沉落的无价珍宝也难及半分,我尤为钟意。”
“你死后可以将此作为礼物赠予我吗?这会是我最珍爱的艺术品。”
守夜毫不例外这疯子的执着,他们首次见面时塞斯尔便称颂她的眼睛是他所见过最美丽、最无可取代的,满是兴味地询问她是否愿意交换。
她当然不会同意。
有时她甚至怀疑塞斯尔可能已经看破了她的异能,毕竟他对她的眼睛表现出的喜爱称得上狂热。
——而她的异能与眼有关。
“那就希望你能活到那天吧。”
愉悦的笑声放肆响起,手腕上的竖瞳转动又再度阖起,靴尖点地,踩着干涸血迹不耐踏过。她漫不经心地扫过地面上的冰凉躯体,黑发垂落间隙里倒十字耳钉晃动着。
从高贵的检视院来到鲜血之地,就像是是误入了另一国度。
整片宽阔空间里浓烈的气息在弥漫,鲜红液体流淌,血流成渠,生命在被冷漠地夺取。她不为所动,目光偏移触及中央的静默身影,那人轻抬眼睫望她,眼睛是同样纯正到罪戾的深红,映着一体式十字耳环。
“以恣。”她懒散地喊了声,呼唤着她豢养的恶犬。
“过来。“
相隔的距离愈发近了,寂静空间里刻意放缓的脚步声压迫感极强,不可直视的红眸像是整片血海染上的色调。
最后踩踏声停顿在守夜跟前,血珠藏于以恣的红发随着他单膝跪于地面的动作滚落。
“‘归一’伤了您。”
青年的低沉嗓音微哑,为她驯服得乖顺,脖颈的漆黑项带烙印标记,他仰头时灼热眸光望着她,“第一区的执行官敢这么做,就应当做好了用整个第一区来赎罪的准备。”
守夜俯身轻抚他的脸庞,唇角弧度缓缓勾起。
"Good boy."
她像是在赞扬他的忠诚那样,对他的偏执与扭曲视若无睹。
“乖孩子。”
这里是第一区“规序”,而死在以恣怒火下的有不少是执行楼里“归一”所管部门的下属。
真遗憾呢,看来他们得提前挑选新人了。守夜漠然地想道。
她将以恣带了回去,青年的姿态仍透露着紧绷的不安,守夜伸手安抚地摸着他的脑袋,漫不经心地开口道:“这几天如果有检视院的人和执行官来访提前通知我,其他人除了忒玫拉一概不见。”
“是。”
以恣顺从地离开了,守夜肩头的小水母见状跳下,乌洛斯似乎料到了她准备做些什么,沉入她身下的阴影之中,只默默陪伴身侧。
下一秒,“守夜”变成了“多洛塔”。
鲜少有人踏足的私人领域里,双眸紧闭的青年再度陷入深眠,而少女取代幻影以真实之躯迎接日落黄昏,焰火云幕铺成画卷。
帝都与第十五区的时间差常常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她从沙发上坐起简单活动了下乏力的四肢,方才的感觉很新奇,灵魂在两副身体里的交换就像是短暂睡了一觉,睁开眼,成为另一个她。
予不逢走进休息室时手臂上还落着告死鸟,它与多洛塔的联系建立于灵魂,即使守夜换了外貌也无碍它认出自己的主人。
告死鸟围着多洛塔转个不停,活像从鸟类变成了一看到主人就直摇晃尾巴的犬类。
“去斯莱恩学院,记得藏好。”
请了一天事假的多洛塔挑了尤白不在的时间点回了寝室,溯源的大部分成员她都能知道实时位置,躲开尤白对她来说不难。
她的场次安排在下午,是初批筛选的末尾赛,打完刚好是饭点。
对战场地在另一个校区,多洛塔换好作战服,卡着时间慢悠悠地晃去了赛事馆。场馆的地基隆起,网格状的结构半裹住弧形建筑,顶部的特质玻璃笼罩,形成全然封闭的空间。
斯莱恩学院花重金建造的比赛场馆。
她找到自己比赛的场次通道,录入虹膜数据,身份识别成功后感应门自动打开,宽阔的比赛舞台展现在她眼前。
圆环型观赛区上不同的觉醒者济济一堂,“黑马高阶交换生”确实是个很好的看点,尽管同时间段的比赛也不少,但依旧座无虚席。
赛前礼节性的握手必不可少,多洛塔配合地伸出手,对面的黑发青年却一动也不动,只是不耐开口道:“你叫多洛塔是吗?你的家族姓氏是什么?”
“……”
多洛塔放下手,规则被打破,她自然不会积极维护,更何况对方看起来并非善茬,她露出一个勉强还算友好的笑容,嘲讽意味直接拉满,“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你……”拥有蜜柑眼眸的黑发青年恼怒地后退了步,他冷笑起来,“大家族的子女果然瞧不上我们这些小贵族啊。”
“别太傲慢了,小心等下丢尽颜面。”
青年耳侧的北极星耳钉摇晃,伴随着轰然爆破的声响,烟雾扩散,尘土飞扬间勾勒出模糊的身影,他站在中央,居高临下地俯瞰整个场地。
“出来。”
短靴踏过地板,低束长发的黑发青年转身看向踩在平台边沿的少女,他毫不意外,要这么好对付才奇怪。
斯莱恩学院的对决赛可不在乎生死。
黑发青年再次抬手,爆炸声接二连三地响起。
但他的异能不是爆炸。
藏身硝烟之中的多洛塔看向脚下,火线缠满了搭建起竞技台的钢架,炸弹安置于背面,安静等待引爆的契机。这类炸药早已落后,但他的异能正好适用。
比赛出现小手段并不少见,而上层对此反倒以能够适当锻炼学生能力为解释。
真正强大的人不会输给可笑技俩。
试探?多洛塔看向炸药突然出现的切口,退后几步躲开,看来这个人是被校方当枪使了呢。
而他的真正异能是……
【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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