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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何人布局

“寐寐……”

当净瞳的声音传来时,苏寐脚步蓦地一动。

孰料,下一秒,迷谷就强行将画面关闭,结界之内,除了隐约的清音,再无其他任何声响。

这是苏寐第二次感到迷谷的不可捉摸。

“苏寐,时候未到,即使你看到了他们,也帮不了他们任何人。”迷谷狡辩似的解释。

苏寐自不愿一直处于被动,直接问:“你到底还想如何?”

“还想如何?”迷谷悠悠笑了笑,笑里依然似乎藏了什么,“你以为苏淙和宋勰的交集就只有那次见面吗?当然不是!”

苏寐明显感觉心里多了一丝挟着痛苦的急迫,这是她以前几乎不曾体会过的感觉。

迷谷看穿道:“到底是血脉亲情,不是吗?更何况,沉沙不仅仅害了苏淙。”

在迷谷的强迫下,“梵月”结界再次展开了画面……

似乎已经过了许多年,无回荒原已是沧海桑田,同如今的茫茫沙海并无二致。

明媚湛蓝的日子里,一个青衣女子忽然出现在无回荒原。

女子比之前更加俏丽,也更加端庄稳重,正是苏寐的母亲,其时神缈之境的司职神。小叔苏河曾将三途司中唯一一副母亲的画像转赠苏寐,画上女子灵动飞扬的神彩与苏寐眼前人几乎一模一样。小叔说,那是父亲记录下的和母亲初见的样子。

念头刚刚从苏寐脑中闪过,苏寐眼前画面忽然一变,接着,果不其然,苏淙便出现了。

“姑娘,‘梵月’自有灵性,凡人碰不得。“

这是苏淙对棠华所说的第一句话,虽然眼中有惊艳,但苏淙说得还算平静。

“哦,莫非你就是那个传闻中专门阻挠人盗取‘梵月’的沉沙属下?“

棠华任司职神已有一千年,即使语气平淡,也自带威仪。一千年来,无数人、妖或堕灵都曾来无回荒原试图找到沉沙盗取的“梵月”,但千年间,无一人找到,甚至也无一人过得了据说是“沉沙属下”的这一关。如今,宋闫大限之期将至,宋闫唯一的心愿便是找回“梵月”,令妖族重归秩序,也令昔泽大陆重现往日和平;棠华确实没想到,这个所谓的“沉沙属下”竟是苏淙。

“姑娘,我与沉沙不过几面之缘。“苏淙诚实回答,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我所做一切是因为‘梵月’。”

“你的意思是,你所阻挠的,都不是‘梵月’的主人?”棠华似乎有些惊讶。

苏淙更加诚恳,“不错,‘梵月’有灵性,它自会择主。”

“那……如果它一直不认主,你难不成要在这守一辈子?”棠华脱口而出时,便觉失言。他们两人初见,本不该论及如此**的问题。况且,苏淙似乎也不是凡人,哪有什么凡人的一辈子……

苏淙淡淡一笑,“姑娘,我并不孤单。吉祥一直陪着我。”

棠华目光朝天际忽然俯身向她飞来的大白鸟看去,眼里立刻散发出了亮晶晶的光彩,“它就是吉祥?”

“它……”

苏淙刚吐出一个字,忽然却见吉祥竟然亲昵地用长喙去蹭棠华的脸,顿时再也说不出话来。

此后,每次棠华来到无回荒原,吉祥必定亲昵地追随着她。这让苏淙不禁汗颜,他养的鸟似乎比他更懂得……追人?

苏寐从来不曾想过,她会拥有这样的机会,亲眼看着她的父母一点一点地陷入爱情,明明不久前她对于人世间所有的情感都是懵懂的,而青轶……想着想着,青轶的影子忽然从她的脑海里快速闪过,苏寐迅速回神。

再抬眼时,画面却已经转换。

似乎是一次妖族的集体征讨,苏寐在人群里看到了几个熟悉的影子,譬如前任妖王莫顼,瘴妖屏晚,还有峭岄妖城的夜骞等等,他们来到无回荒原,明明所有人都嚷着要找出“梵月”,却集中对付着苏淙。

苏寐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看出端倪,更何况当时就在现场的棠华?彼时,顾忌着司职神的身份,棠华暂时藏在暗处。然而,棠华又岂会眼睁睁地看着苏淙被步步逼至绝境?她料到妖族来犯,必与沉沙有关。于是,棠华意图使计逼出沉沙,不料沉沙却挟持“梵月”现身,棠华因此只能先去夺“梵月”,可这却正中沉沙下怀——“梵月”落入神缈之境手中,不是他沉沙不愿交出”梵月“,而是被逼沦为沙妖的他一直无法反抗神缈之境。至此,沉沙蛊惑一众妖族来无回荒原的目的已很清晰明了:他要挑起神缈之境和妖族之间的矛盾。

苏淙被众妖围住,吉祥在她身边竭尽全力护着她,自知中计的棠华怎么肯再将苏淙拉入神缈之境和妖族将起的纷争中?苏寐料想,她的母亲当时定然已生孤注一掷之心,于是,她几乎蛮横地想将吉祥赶走,让吉祥去帮助苏淙,但她没料到,狡诈若狐的沉沙窥伺在旁,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沉沙猝不及防地偷袭了吉祥,并让棠华和苏淙眼睁睁地看着它瞬息灰飞烟灭!

吉祥死后,棠华很久没有再踏足无回荒原。又过了五百年,棠华为苏淙送来了一个礼物:半截迷谷树枝。

苏淙没有问迷谷树枝的来历,他精心养护迷谷树枝,很快,他意外发现迷谷树枝竟能在被沉沙控制的沙海扎根,沉沙阻挡不了迷谷的抽根生长,而迷谷却能抑制沉沙的沙化。苏淙将灵力输给迷谷,迷谷的灵识开始慢慢觉醒。迷谷是一个“一言不合就反击”的急性子,即使自身只有半分力,但若是沉沙敢向前侵蚀一步,它就能立刻逼得沉沙退两步。有了这么一个“暴躁且富正义感”的伙伴,苏淙的生活似乎渐渐恢复了。尽管他觉得他总能隐约听到吉祥的叫声在荒原上空回荡。

三百年后,迷谷不仅已能幻化人形,而且也成了和苏淙互通心意的朋友。某一年,苏淙将看守沉沙、保护“梵月”的任务交给迷谷,决定暂离无回荒原。在那一次妖族征讨之后,“梵月”仍然选择不离开无回荒原。棠华率神缈之境众神官在无回荒原外加固结界,妖族无法轻易再进荒原。是以,过去的八百年,苏淙确实没有再遇到那么多的不速之客。

一年后,苏淙和棠华一起回到了无回荒原……

但故事就此中断,“梵月”仿佛也在一瞬间被迫陷入了沉睡,进入了一种死寂状态。

与此同时,苏寐也在第一时间发难,“故事里的迷谷虽暴躁但忠诚,而你显然并不是,你到底是谁?”

“我是……”有些许讶然从迷谷眼中闪过,但不过眨眼间,他似乎就已释然,眼里瞬间涌出了许多情绪,“或许我的确低估了你。不,或许这本该在我预料之中,毕竟在我之前注视着你的时候,你做出决定向来很快。”

苏寐不置可否,“迷谷呢?”

“他自然在他该在的地方。”

两人对话告一段落。苏寐看着眼前人,郑重而平静地猜测着他的身份。

迷谷无法反抗,能自由出入无回荒原,还没现身的沉沙对此保持了诡异的平静……苏寐进而想到如今不知所在的沈寞,以及先前的雾藏海,难道发生的所有一切都在眼前人的算计中吗?

“该死的!你这女人到底说不说,让你驱使结界来这里阻拦我们的人到底是谁?”

苏寐不知两边结界早在净瞳叫出她的名字时就已连通,“梵月”结界里的画面被“迷谷”强行隐藏了,但是在黑色莲花结界里,三人一直能看到苏寐和“迷谷”,包括“迷谷”强行向苏寐展示的棠华和苏淙的往事。

“梵月”结界里,苏寐既已看穿“迷谷”的身份,此刻,净瞳自然也没了任何耐心。他又一次凶狠地扑向了辛柠。

辛柠此时已恢复了些许力气,一边躲闪一边嚷道:“你们若是不为我找到沈寞,别想我开口!“

“你是为了沈寞那个入魔的捉妖师?“净瞳又问。

辛柠却已不肯再答。

一旁,苏河正和青轶窃窃私语。净瞳虽听得不甚分明,但他窥视两人神情,直觉两人在商量目前困境的解决办法,因此,难得没去打断。

净瞳没注意到,辛柠看着青轶变幻的神色,眼里忽然闪过了一丝狡诈。

事情焦灼之际,他们自然没法再顾忌,无回荒原之外,将要发生的种种变故。

此前,松荞为向沈铖复仇,对其使出了万物灰败之力,令沈铖迅速退化成了耄耋老人。宣琤以替沈铖寻找恢复办法为借口离开椴花谷,去成州投靠了叶荼。沈铖众叛亲离,只得亲自出谷寻找办法,这一次,他也将目标瞄准了连理枝。

连理枝和尹泱与苏寐分开之后,两人就遭遇了沈铖的持续追踪。尹泱虽修为见涨,但怎么可能抵抗得了沈铖?因此,两人几乎不敢和沈铖硬碰硬,经历了一路狼狈的逃窜之后,尹泱和连理枝最后竟阴差阳错回到了流风城。

青轶不在,这半年多来,城中一直由容耀理事。尹泱和连理枝投奔而来,他便以流风城为两人庇护。然而时有不巧,曜州王府燕王妃却忽然给容耀送来了帖子,邀请他务必尽快赶往曜州。一番思量之后,容耀只能冒险将尹泱和连理枝也带往曜州。

燕王妃是燕必行次女,与流风城毫无干系,容耀其实并不知燕王妃到底有何事向流风城求助?三人在一众兵士的护卫下进入曜州王府后,才从燕王妃口中得知缘由。

原来,苏寐和连理枝一直所寻的阿茑,竟然在多年前就被卖入了曜州王府,她在府中改名朝曦,是专门替燕王妃侍弄花草的侍女。然而,两年前,朝曦和曜州世子李合璧偶遇,其间发生了一些事,致使朝曦身死。李合璧发誓要复活朝曦,为此不惜和曜州王父子决裂,离开了曜州。一月前,自偃门返回曜州途中,燕王妃无意偶遇了李合璧,她发现李合璧浑身被死气缠绕,她怀疑李合璧已经找到了朝曦的魂魄,下一步怕是要实施还阳禁术。而燕王妃也告诉三人,虽然世人都认为李合璧是她亲子,但其实不是,尽管如此,她也不忍李合璧继续一意孤行下去。

容耀直觉曜州王府之事还有隐情,可燕王妃却就此缄默,只督促容耀尽快出发。因为,她派人暗中跟踪着李合璧,已探得李合璧即将进入无回荒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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