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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13、再识幽兰

“芳菲路,无人问,孤芳寂,何处寻?空谷无人对空吟……寒谷冷,雪漫山,吹尽紫花昼阴阴,等一轮圆月,待旧人如故,幽兰含香,再诉情浓……”皓月孤悬,断断续续的琴音透出柔仪殿,夏则灵和着琴声低低吟唱,大殿空寂,琴曲绕梁,唱不尽的凄凄切切。

越唱越悲,她骤然用力一拨,曲调加急,流苏乱颤。没过多久,琴声“嘣”地一下戛止,夏则灵瘫靠在椅背上,呆呆地看着泛红的手指。

过眼云烟,随风消散,他终于说出心里话了么?

“娘娘,这是什么曲子啊?挺好听的,就是有点悲伤。”山岁在门口站了许久,走过来问道。

“这是《幽兰诀》,失传多年,大概讲的是一个女人为情所伤,最终隐遁世间的故事。”

山岁看不透她的表情,不知她遗憾为谁,只隐隐觉得不是为王阳明。

“怎么了?太子去哪了?”

“谷厂公让人传话过来,说太子殿下在上书房处理朝政,让娘娘先休息。”

“哦?这么快就成厂公了?”夏则灵冷哼,从梅龙镇回来,眨眼的功夫从役长升至西厂总督,这谷四维真是个人精!

太子有两个宠臣,一个是谷四维,一个是即将升任司礼监总管的老太监刘瑾,人前无害,背地里一个比一个阴毒。这在太平时期倒无可厚非,但皇帝病重,太子监国,大臣墙头草,太子身边怎能都是唯利是图的小人?加上各路藩王虎视眈眈,有的人忠奸难辨……诸多的不安在她心里盘旋,这时候,要是能有个在太子身边规劝的人就好了。

“是他?”喃喃哀叹中,夏则灵灵光一闪,勾起浅笑。

考虑完正事,她又重新陷入哀愁,紧锁眉头,玉指一挥,又把幽兰诀连续弹了三四遍。

过眼云烟,随风消散!过眼云烟,随风消散!这句话,萦萦绕绕在脑海,挥之不去。

“娘娘,别弹了,您的手指都红了。”山岁纠结良久,猛地跪了下去,“小姐,您这曲子,不是弹给王大人听的,对吗?”

夏则灵顿住,茫然地看着她,是啊,她已经很久没有为王阳明伤感了,或者更早。

山岁埋头,低低道:“其实,小姐离家前一晚,和夫人的谈话,山岁……都听到了。”

夏则灵身子一僵,怔了怔,缓缓把她搀起,“你也觉得我很傻,是不是?”

“那,小姐现在伤心是为了宁王?”山岁有些迟疑,“小姐是真的喜欢他?”

久久静默,寂寂叹息,夏则灵走到窗边,月辉撒向她的愁容,双眸慢慢泛起一层晶莹,她没有办法再口是心非,“那是在梅龙镇,我刚认识他的时候,是很喜欢他。可是后来……”

她简短地把经历讲完,泪水溢出了眼眶。

尽管是局外人,山岁还是听哭了,“所以,二小姐生小姐的气,小姐没办法解释,就是因为这个。”

“别哭了。”夏则灵掏出帕子为山岁擦泪,这是她忍了很久的泪,终是有人替她流了,“二姐怨我,娘误会我,幸好还有你在,我觉得很欣慰,人总要成长,你现在是我的贴身侍女,未来就是坤宁宫的尚宫,可别动不动就哭了。在宫里,感情是很奢侈的东西,无论是王阳明还是宁王,对于我来说都是陌路人。”

可惜的是,她那么决心扳倒宁王,让他为他的阴谋付出代价,她也在这么做,可是怎么也无法否认梅龙镇的几场邂逅,宁王带给她的震撼和感动。甚至她有时候都怀疑,如果宁王一开始对她就是带着目的刻意接近,他的表演那么精湛,如果重来一回,她还分得清真假吗?

她都没忘怀,他又凭什么说出烟消云散的话?凭什么?

自从朱厚照监国,白天在文渊阁见大臣,处理政务到晚上,钻到柔仪殿的时候到了深夜,缠着夏则灵亲热一番才觉得这一天没有白辛苦。夏则灵在半梦半醒之际被闹醒,看不清朱厚照的脸,往往不知天南地北地回应他,看不清,心也就没那么痛,才不会觉得自己的身心被撕裂。

慢慢的,她也感觉到了那种奇妙的欢愉,遵从了身体的本能,从小姑娘,变为一个妇人。

“则灵,别离开我,别不要我,我不能没有你……”后半夜,朱厚照迷迷糊糊地翻身搂住夏则灵,四肢把她缠住,脖子、前胸都是汗,夏则灵哄着他抬起胳膊,“好好好,我不离开你……”

这一日清晨,朱厚照和夏则灵用完早膳,拉着她来到御花园,说是要给她个惊喜。

太液池晨光明媚,秋景如画,夏则灵看到万春亭里,站着一个背对着她的瘦长背影,湖风沁凉,她的心却无与伦比的温暖。夏臣一袭玄黑官服,转身施礼,“臣拜见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你们兄妹两个可以好好叙旧了,夏臣,你带上这个,可以随时到东宫和则灵见面。”朱厚照递上一块刻着“禁”字的大内腰牌。

“多谢殿下!”夏则灵欢喜无比,朱厚照捏了捏她白嫩的脸颊,“是我考虑不周,早就该这样做的。好了,你们就自便吧,我先去文渊阁了。”

夏臣能力出众,加上夏则灵的关系,在北镇抚司混得顺风顺水,顶头上司钱宁背靠刘瑾这座大山,虽然有些恶名,但对他还算客气。且钱宁知人善用,派给夏臣一些打探情报的闲职,不管抓人审人的事。

“娘娘有什么要问的,臣知无不言。”夏则灵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夏臣猜到了一些端倪。

“那我就直说了,当今朝廷看起来四平八稳,但实际上暗流涌动,各自为营,尤其是各路藩王奉诏入京,他们的心思……”自靖难之变后,成祖皇帝对藩王忌惮到了极点,一改先前国策,将戍守北部边疆的藩王全部调回中原,改封地,削护卫,宁献王朱权就是其中之一,直至成化朝才有所放宽。如今叫得上名号的藩王以郑王朱佑衿为首,就藩于河南怀庆府,兵强马壮实力最强,谷王就藩于湖广,人杰地灵物阜民丰,辽王和韩王就藩于西北平凉,幅员辽阔少受朝廷约束,这几年藩王们的实力都在暗中发展,不可小觑。“要不是我奉命入宫,我们夏家根本不必掺和皇室的明争暗斗,可是现在没有办法,皇帝卧床不起,太子少不更事,要是将来有个万一,那我们的处境可就任人宰割了。”

夏臣不难理解其中利害,心中暗暗佩服妹妹的高瞻远瞩,沉着道:“其实娘娘不说,微臣也有所耳闻。这段时日,四王手下军队招摇过市,在十八铺当街闹事,大打出手,不少地痞流氓乱中生事,抢劫财物,听说巡城御史杜大人暗中收了好处,对此事充耳不闻,长此以往只怕会民心不稳呐!”顿了顿,“幸好宁王处事得体,替朝廷出面,民怨暂时平息。”

“你说宁王安抚民心?他不是……”他不是,最应该唯恐天下不乱吗?

“没错,宁王贵为侠王,百闻不如一见,正是宁王的部下到城中调停,才让四王的军队有所收敛,不少百姓盛传,多亏宁王做主,为他们带来太平。”

夏则灵暗忖,宁王这些年走南闯北积攒声名,无非是想笼络民心,为自己的阴谋铺路。如今,他不惜冒着被其他藩王针对的风险站在太子这边,只能说明更大的风暴快要来临了。

“哥哥……”夏则灵示意夏臣附耳,她低声吩咐,夏臣谨慎听着,神色愈发骇然。

两人说到最后,夏则灵送别夏臣到白玉桥头。“哥哥虽有太子亲赐的腰牌,但宫里人多眼杂,你常来不便。听说北镇抚司有专门探听消息的女探子,要是你有信得过的,不妨送进宫来,出入宫门也方便。”

“好,臣心里有数了。娘娘保重。”夏臣抱拳离去。

清澈的湖水倒映着夏则灵一袭鹅黄宫装,玉面愁颦,月白的披帛堆在足下如同丝丝缕缕的云雾。对岸朱墙黄瓦,雕梁画栋,山岁扶着夏则灵在湖边闲逛,路过一片木雕栏杆围砌的花篱,青黄交接的草叶上点缀着几丛嫣红,灿如云霞。

“好漂亮的红杜鹃!御花园的花匠真是好手艺。” 夏则灵目光一亮,忍不住嘴角上扬。

红杜鹃无毒,黄杜鹃毒性极强,你走在山路要小心才是。

宁王好像什么都懂,那么细心,那么体贴,给她无微不至的关怀,真真假假,分辨不清。

“娘娘!”忽地,耳边响起一道温柔悦耳的轻唤,夏则灵闻声转身,看向那声音的源头。比她稍微成熟的女子,姿色清丽,绿衣蓝裙,玉簪银花,是那日在华盖殿午宴上出现过的谢青荔。

“才人谢氏拜见太子妃娘娘。”谢青荔稽首行礼,“娘娘似乎很喜欢杜鹃?”

“姐姐不必多礼。说不上多喜欢,只是秋日百花凋谢,开得好的就多看看。”

“是啊,日暮东风怨啼鸟,落花犹似坠楼人,落花太伤感了。”谢青荔直视着绿中残红,难掩怅然。

“姐姐也喜欢杜牧的诗?”这么年轻的女子,这么多愁善感,她们的生命除了等待就没有别的意义了么?夏则灵忽然有点害怕日后的自己就是这个样子。

“闺中读的,娘娘好客气,看您和阿桃年纪相仿,那我就斗胆唤您一声妹妹吧。太子妃妹妹初来宫中难免孤寂,养些花花草草可以打发时间,要是妹妹不嫌弃的话,我让我的侍女送您一盆我栽培多日的墨兰,方便我跟妹妹做个伴。”

寻得幽兰报知己,一枝聊赠梦潇湘,夏则灵对青荔的示好有些动心。

“兰花淡雅高洁,我的确喜欢,那妹妹就却之不恭了。”

“妹妹姿容绝色,气质脱俗,身上有白茉莉的自然清新,又有兰一样的高贵典雅,弹奏的幽兰诀更是律美高亢,殿中最适合兰花……”两人沿湖漫步,说到兰花,青荔兴致勃勃。

“什么?你听到了什么?”夏则灵满脸诧异,心脏好像被什么击了一下。

青荔赧然低笑:“恕姐姐多事,前几日我到东宫为殿下送夜宵,听说太子不在,忽然被娘娘的琴声吸引了,在柔仪殿外待了片刻,不料竟是幽兰诀。妹妹何故如此惊讶?”

“没、没什么。”夏则灵摇了摇头。

“很久以前,我第一次听这首曲子时,就好像是梦里听来的……”青荔清丽的脸庞犹自惆怅,一些细微的浮动不易被人察觉。

回宫的路上,夏则灵想独自静静。幽兰诀可是失传了几百年的曲谱啊,被宁献王收藏,又被宁王转赠给她,就算青荔偶然在哪本古籍上听说过,又怎么能通过她弹的曲子就判断是幽兰诀呢?这座皇宫,奇人真是多,宫里的关系,也可能远比她想象的复杂得多。

回到柔仪殿,已经有储秀宫的侍女在桌子上放了一盆墨兰。墨绿色的长叶,边缘呈亮银色,淡黄的花蕊长而尖,幽香袭人,煞是好看。山岁请了太医院判木一草前来查看,确认花叶没有问题。

“木大夫是侍奉皇上的老人了,这点小事还要麻烦您亲自来一趟,真是叨扰了。”

“娘娘太客气了,这是老朽分内之事。且皇上叮嘱,多事之秋,宫里人多事杂,太子妃娘娘的事就是头等的事,老臣不敢怠慢。”木一草想到皇帝的病情,叹息不已。

“木大夫的意思我懂,只是无论如何要让皇帝看起来龙体康健,其他的,只能听天由命。”听木一草透露,皇帝的大限大约还有半年,就算用灵丹妙药拖着,不会超过一年,就连朱厚照也不知道。这么短的时间,她要帮助他平定内忧外患,稳定朝局,皇帝凭自己的直觉用人,将她看做萧何一样的人物,她又怎能让弘治皇帝失望?

是夜,宁王府璟瑄阁灯火幽微。

紫禁城外,分布着享受天家富贵的的一座座公府贵邸,夜里便是城中灯火最盛的所在。宁王府肃静雅致的氛围别具一格,府中水榭游廊,参天绿植,处处昭示着主人的不俗雅趣。移步换景,矗立在一片林苑深处的璟瑄阁是宁王常待的地方,院中几株梅树,翠竹参差,既浓缩江南特有的诗情画意,又有王府门庭的井然有序。

夜风入窗,书案上的画被吹掀一角,宁王身着素白衬袍,静静地看着画像上的绿衣女子。

从应府启程时,他唯独带走这幅画,就像夏则灵,带走他的玉佩,可是,为何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他觉得,他对于夏则灵并不是一个坏人啊,但又巴不得,自己再坏一点点。

这时,窗外竹叶一阵沙响,叶子和吹花跃入院中,为主子带来最新的消息。宁王坐在院中石案边,樊礼站在一旁默不作声。方才他替钟叔把王府账册放入书房,偶然扫到书案上那幅画,依稀是一个女子弹琴的背影,跟随王爷多年,很少见王爷的目光在哪个女人身上停留,王爷自矜自傲的修养、眼光,很难想象他会对着一个女人的画像遐想,而他,也猜得出这女子是谁。

这样罕见的深情,他想到在南昌等他的秀绮,不知何时能见面。

“不出王爷所料,四王在京城没有闲着,他们联络各路官员送银子送美女,搅得朝堂更加四分五裂。对立最严重的,是吏部尚书洛亦和兵部尚书巫大勇,但他们也是最难收买的人。皇帝的手下也在暗中收集四王犯罪的证据,不过看样子,他们就算被抓了把柄,皇帝也不会轻举妄动。”叶子顿了顿,“太子那边,传出消息说,太子在上书房跟大学士商讨政事,早出晚归十分勤奋,不知道他会不会想出办法对付四王……不如我们还是暗中解决了他?”

宁王思考叶子的话,轻轻捻动指腹,道:“得天下不难,难的是让天下服你。如果就这样杀了太子,到时候天下必有反抗的势力,就算我将这些势力一一消灭,也会落得不忠不义的骂名。还是等到皇帝驾崩,我扶持朱厚照登上皇位,得到兵权,夺取天下名正言顺。”

叶子了解宁王的在意,不再异议,另外想起一事,“四王这回入京,以勤王之名带了大量人马,为防不测,南昌那边大军已经开拔,不知这样是否会引起皇上的警惕和太子的反感?”

“当然会。”宁王轻笑,“所以本王就没打算让这支军队出现在京城。不出十日,大军就要进入河南境内了吧?郑王不是一直视我为敌么?这一回,本王就给他个机会。”宁王邪气四溢地说。

“另外,太子妃与北镇抚司的夏臣来往频繁,甚至调了女探子出宫打探。郑王府附近出现过她们的身影,说不定我们宁王府也在东宫的监察视线。太子妃摆明了要帮太子对付诸王,王爷,我们不能不防。”

“我们的目标是太子,在这么关键的时刻,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宁王垂眸,听起来没什么底气。朱厚照那么痴迷夏则灵,要是夏则灵出了意外,朱厚照一蹶不振,那不是便宜了四王?且夏则灵首先对付的,也得是明面上的敌人,至于对他,还是个人恩怨更多。说到底,千百个除掉夏则灵的理由,也抵不过一句,他不想这么做。

叶子默然,吹花替她告退,两人离去。

十天后的一日,兵部接到六百里急报,宁王部下五千勤王大军从南昌出发,行至河南开封,在黄河岸口被驻守当地的藩兵偷袭,被打得措手不及四散溃逃,且还有来自湖广的谷王部下参与其中。郑王和谷王上疏喊冤,却因为先前纵容部下在城中胡作非为的行径而被百官谴责,朱厚照听闻此事,一面派出兵部官员前往开封调查,一面安抚宁王,晓谕各城兵马司,为宁王后续的勤王兵马让出关隘。

夏则灵夜里没睡好,几名宫女服侍洗漱穿戴,疲惫地顶着华丽珠宝堆砌的发髻,强打起精神。用过早膳后,蒲公公前来传唤,夏则灵被领到乾清宫后殿一座假山环绕的亭子里,几名宫女和太监守在外面,弘治皇帝披着厚实的披风坐在里面,面前是正待对弈的棋盘,香炉青烟冉冉,热茶在小火炉上滚着。

“则灵啊,听照儿说,你的棋下得不错,快来帮朕看看这步棋作何解?”

“父皇,难道您还不了解太子吗,他对我呀,总是言过其实。我这下棋的功夫,跟同学切磋还好,遇到真正的高手就完全不够瞧了。”夏则灵笑吟吟地为皇帝斟茶,皇帝的目光从茶杯挪到她脸上,示意她不必谦虚。“这是朕和杨廷和下的残局,你随意一解就是。”夏则灵依言跪坐在对面,黑子被白子围困,只有两处可以落子,分明已经走向死局。短暂地权衡之后,她拿起一枚黑子落在天元星位上,这是王阳明教她的。

“太子对宁王的偏信,让你觉得很棘手吧?宁王吃了亏,大臣们也站在他那边,人言可畏。而你要是在这时说什么反对的话,就显得不通情理了。”皇帝目光如炬,一语道破夏则灵的烦恼。

“父皇明察,太子曾在梅龙镇遇刺,宁王舍身为他挡刀,太子便深信不疑了。太子并非愚钝,宁王过分的殷勤他不是感觉不出来,只是他认为这是宁王自保的手段,可以理解。”。

皇帝趁她不注意提走好几颗黑子,眼见着是输了,夏则灵求胜的意志更加强烈,“孟子云得道多助,可是恕则灵直言,朝堂上的官员们为了各自利益互相倾轧,很难做到坦荡无私。要想打破这个僵局,就得走一步险棋,说不定,会有奇效。”

“哦?你且说来听听?”皇帝笑眯眯地看着她。

“古有孙膑庞涓互为对手,均是兵法娴熟才华盖世,孙膑厚德仁义,庞涓用心险恶,最终自食恶果。不懂老师是我见过最宽容最善良的人,他在处理人的关系上有他独到的方法,往往化腐朽为神奇,要是父皇信得过他,不妨将他调到太子身边来当差,让他来辅佐太子。根据则灵的观察,不懂老师对太子不是一般的关心爱护,我最最相信的就是他了!”

皇帝温和一笑,替她将黑子落了下去,一盘死局瞬间豁然开朗!

这步棋,她也和宁王遭遇过,宁王却没有这么做。

“朕要是不相信他,也不会让他去调查那个种茶花的故人。你能和朕想到一处去,说明朕没有看错人,那你说,朕给不懂一个什么样的官职比较合适呢?”

皇帝这样问,就意味着有了答案。夏则灵索性跪到一旁,肃然道:“除杨大学士外,三公之位多有空缺,那就请父皇特封不懂为一品太傅,加封文渊阁大学士,辅弼国君,参与朝政,掌管军政大权!”

“哈哈……要是则灵你是男儿身,那朕就直接封了你了!”皇帝爽朗长笑,半开玩笑的语气,眼中锐光闪烁。良久,皇帝若有所思地轻叹,“朕对不懂和你,都是一样的信任,不仅因为应墨林跟朕夸奖你的聪慧,夏家的忠义。更还有,一种深深的直觉……则灵,我相信你就是我要寻找的那个人。”

皇帝用了“我”,夏则灵惶恐不已,受宠若惊。

“父皇,您是不是太看得起则灵了?”皇帝的信任来得太快太强烈,夏则灵反而有点惴惴。皇帝俯身握她的肩,忍着咳嗽,鼓励的双眸如星曜闪闪,“你能做到,你一定可以做到。刘禹锡不是说,水不在深,有龙则灵,你会成为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这是注定的。”

注定的?难道不是朱厚照和宁王,将她牵扯进来的吗?人情险恶,一段接一段的孽缘,朱厚照贪恋她的美色,宁王把她当筹码,结果是想也没想到的皇帝,为她做了最好的打算。从前听父亲称赞当今天子的德政,现在,这个耀眼伟岸的人物和蔼可亲,像父亲一样亲近她,像个普通人一样欣赏她,丝毫不担心她滥用权力,一入宫门,如果她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那就是弘治皇帝认可她的能力和为人,尊重她的想法。大明江山,千秋基业,则灵不会让您失望的!夏则灵退后两步,高抬双臂以君臣之礼俯身一拜。

“好孩子,快起来!咳、咳!”皇帝忍不住咳嗽起来。

夏则灵连忙伏在皇帝覆盖薄毯的膝盖上,强烈的龙涎香也遮掩不住汤药的苦味,一种前所未有的惶然吞噬了她,忽然好害怕皇帝的离去,不到一年,这份温暖还能持续多久?她握住皇帝冰凉的手指,一阵心如刀绞,留下一滴代表着承诺的泪水。

三日后,一道敕封不懂为当朝太傅的旨意震动朝堂,金玉交辉的殿堂,红衣官员们满脸愕然。

一个迦叶寺的小杂役怎能直接官封一品?提出反对的御史都被驳回,洛亦和巫大勇更加不满,顾及皇帝的态度而没有表态。

十月,秋风带着几分刚劲的凉意,日光流转于王府的飞檐树荫。箭靶立在璟瑄阁后方的校场,宁王手持长弓,从樊礼手中接过羽箭,拉弓开弦,瞄准百步之外的靶子,分外冷峻的脸庞泛着青蓝的光。

不远处,两人快步奔来,黑色纱袍随着步履而飘摆。

“回禀王爷,事情已经探听清楚,皇帝突然加封不懂,是太子妃的主意。”叶子没有语气地说。

宁王猛地松手,“嗖”地一下冷弧划开空气,羽箭正中靶心。

明知道不懂偷奸耍滑,处处跟他作对,却不惜冒着群臣反对的逆流,坚持扶不懂登位。宁王握着弓的手掌青筋凸现,俊脸冷如覆霜。夏则灵有意劝,也得是皇帝愿意听,之所以不愿伤害夏则灵,也是因为从来没有在她眼中看到过对朱厚照动心的蛛丝马迹,但只要她跟弘治皇帝连成一线,他们之间便再无回旋之地。

“不懂和太子有多亲近,王爷再清楚不过。太子妃这样做,分明是……”

“告诉宫里的人,放开手脚去做。太子妃很难对付,是成是败,看她自己的本事。”宁王转过身,淡漠如雪。

“是!”叶子声线昂扬,难掩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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