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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16、空即是色

后半夜,大雨如银帘倾泻,咆哮着撞击大地,白茫茫迷潆一片。从城外赶回来的叶子和吹花见各处亲王府邸关门闭户,亲兵严密把守,不由得生疑,难道事情有变?

“王爷在里面,暂时不便回话,你们稍候。”宁王府,守在门外的樊礼看到从璟瑄阁过来的两道黑影,连忙拦下。碧心堂是王爷沐浴的地方,叶子吹花尴尬又疑惑地对视一眼,退到一旁。

长毯玉阶,纱帷垂地,地砖上堆叠的明金色衬袍、蔽膝绸裤、外袍褶皱不堪,斑驳一片。宁王靠在池壁上,银冠已除,额发松散,脸颊上、脖颈上挂着水珠,表情畅快无比。

他终于得到了她,终于得到了他最想得到的女人!这种满足感,任何成败得失都无法替代。他承认,在她发髻凌乱,银钗流苏珠子搅在一起,泪水汩汩地求他之时,他心软过,但很快硬下心肠,任凭猛兽出笼,撕咬她的肉..体,碾压她的尊严……夏则灵啊,这头野兽是你饲养出来的!只是,他越发看不清她,也看不清自己,他们两个之间矗立着仇恨的大山,却做了世上最亲密的事。若是报复雪恨,一次就好,但他好像……欲罢不能。

只可惜,身份和地点的制约,他不得不当夜离宫。

尔后,他突然想到什么,嘴角翘起。这个嘴上逞强的女人,还说什么把他千刀万剐,最后还不是……一场又一场的雨,妙不可言。

回味良久,宁王终于穿衣,换上干爽的银白衬袍,扣上腰带的瞬间,动作一顿。

“你把我送给朱厚照……”蓦地,他脑海中闯入一句话,与此同时,窗外一道雷声滚过。

难道夏则灵真的只是为了逃,才无中生有来控诉他?可如果不是,夏则灵恨他入骨,又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们之间,好像有太多太深的疑惑。罢了,不去想了,他暂时没有多余的精力分散于此。

寅时,雨势不减,暗夜更浓。

“如你所说,老皇帝将兵权交给太傅,这件事就太严重了。那,王爷怎么说?万一郑王他们有所动作,我们岂不陷入被动?”等候太久,叶子有点急了。

“稍安勿躁吧,我想王爷会有他的决断。”樊礼叹息着说。王爷多日筹谋被粉碎,当时他跪在王爷身后接旨,只觉得大雨都浇不灭主子身上那股熊熊烈焰。

“可是……”叶子听到脚步声,立刻转身行跪礼。

璟瑄阁,宁王伫立在书案前,静静听着两人禀报四王动向。

“按遗诏的话,一旦藩王有异动,就会变为别人的口中食,所以按王爷所想,各路藩王未见所动。可是,藩王怎会就此罢休?等到时机成熟,他们还是会起兵造反,那么先帝这遗诏……王爷?”叶子顿了顿,主子怎么在走神,又好像在笑?

“王爷……王爷?”吹花跟着出声,宁王回过神来,有点恍惚。曾经放过夏则灵,是认为她不会给他带来太大的威胁,现在情形脱离他的预期,她更恨他了。

但他还是不想对付她,今夜过后,他只想用自己的方式来让她服软。

须臾,他接回叶子的话,“三个月,先帝的这道遗诏,最多能买到三个月的时间。如果朱厚照能够在这段时间内稳住朝政,那么四王就不敢妄动。”

“太子,有这个能耐吗?”吹花不解。

“没有。”宁王答得干脆。

“那……太子妃?”叶子接话,见宁王一愣,赶紧垂眸,“先帝突然移交兵权给不懂,很可能是太子妃的主意,叶子只是担心。”

“也许吧。”宁王坦荡地呼了口气,虽然兵权落空,好在四王也没有占到便宜。“太子妃再有手段,一介妇人也无法过分干政,真正被先帝委以重任的,是不懂。朱厚照只是有几分聪明,不懂做事却是没有底线的,这是皇帝的一步险棋,是最厉害也是最无可奈何的一招!看样子,他和郑王结下很深的梁子,很可能会影响四王部署……”

“我有一种深深的直觉,他很有可能成为我们前进之路上的巨大障碍!”宁王一针见血道。

听罢,叶子顺势说出去年在江南一带有关不懂的探查结果,除了奉命找人,别无其他。

那么,皇帝至死都没能见到那个苦苦寻找的故人。宁王深深蹙眉,是什么人,让皇帝都不敢大张旗鼓地找寻,最后只能成为埋进土里的秘密。他的心悄然一颤,身为帝王,竟也有求不得的时候。那么,他也只有强求,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如果江南一带没有不懂的痕迹,那就在京城查,派人盯着迦叶寺,不懂绝没有那么简单。”回到现实局势,宁王冷静地下了命令。不懂是一把武器,一把只要用对了,就会很好用的武器。

他一直在寻找夏则灵的致命弱点,他想,他已经找到了。朱厚照继位在望,新的棋局,重新落子,就再跟她好好较量一回!

柔仪殿,阳光寂静,宫女守在殿外,只有山岁一人进出,端水端饭,守着塌上的人。

“不、不要……不要!”睡了两天一夜,夏则灵惊恐地抓着寝衣醒来,四肢酸胀,眼眸微肿。原来噩梦都是真的,她呆呆地凝视帐顶,又一滴眼泪滑了出来。

先是被迫委身朱厚照,如今又**于他的皇叔,她从来没觉得自己做错什么,但,真的好脏,好恶心!她求他,那么低声下气地求他,宁王还是不肯放过,差点喂到她嘴里。他残酷、暴戾、龌龊、下流,抱着她到那间暗房的铜镜前,逼着她抬头,一幕幕,那么残忍而清晰。

侍寝朱厚照,是身为太子妃的情迫无奈,时间久了,也只好把他当成夫君。可是宁王……她曾经是多么喜欢他,仰慕他的才华,信赖他的为人,几乎把他当成了师兄一样好的人,哪怕后来他们仇视彼此,她还是没能彻底斩情丝,可是现在……他撕碎了最后一点伪装,让她看到脱掉亲王袍服的他,禽兽不如。

让她崩溃的是,她竟然在这场折磨中多次迷失,羞辱,更加变本加厉。

山岁服侍她更衣,换上白衣素服,坐在妆台前,镜子里映着一张苍白的脸,秀媚可人,却像一朵饱受风吹雨打的残花。

忽然,夏则灵瞪大双眸,脖子、锁骨上都是深浅不一的痕迹,淡红,淤紫,她讷讷抬手,袖口滑了下来,手腕上,红痕更加明显。

山岁看到了,眼圈一红,可她什么都不能说,任何安慰对于娘娘都很苍白。

夏则灵平静下来,问山岁要了一条白丝巾,围在脖子上。夏天热,但必须这么做,好在朱厚照在灵前守孝,不会来找她亲近。

“山岁,拿我的手令出宫一趟,找一家药铺……”夏则灵双眸空洞,低声在她耳边吩咐。山岁脸一红,一阵紧张,“娘娘,这、会不会伤身啊?万一以后……”

夏则灵无奈摆手,山岁只好照做。避子汤伤身,但没有办法,她不能冒这个险,否则先帝可真的魂魄难安。一想到弘治皇帝,她的泪水涌个不停。

这一切,要是父皇地下有知,他又该多么心痛。

天子驾崩,阖宫哀痛,百官辍朝,一夜间山河褪色,万物肃寂。十日之祭,大行皇帝的丧仪由司礼监主持,新任总管刘瑾开始得势,西厂总督谷四维落了下风,藩王、内阁、六部展开新的势力划分。

第四日,东宫、亲王诣陵拜祭,宫人们忙着丧仪,孙尚仪特地赶到东宫求见。

“山岁姑娘说您染了风寒,如今可好些了?”这么热的天,娘娘还用丝巾捂着脖子,果然不假。“除了太后病重,诸位王爷王妃、世子郡主,还有储秀宫的人都到西华门了,娘娘要是这个时候不去,恐怕会惹人非议。”

“多谢尚仪提醒,本宫对先帝的孝心人尽皆知。只是……本宫风寒未好,实在不宜见人,咳、咳!”夏则灵捂嘴咳嗽起来,“这样吧,你去回禀太子一声,本宫病着,可以到宝相阁为先帝诵经。”

“是,娘娘保重。”孙尚仪放心点头,转身告退。

宝相阁矗立于御花园西南角,依托山势而建,一大片苍松间点缀着黄墙黑瓦,数阁相连,古朴庄严。夏则灵来到佛堂,为先帝焚香默哀,逐渐心如静水。

三天过去,夜色笼罩了紫禁城,也笼罩了她的心。

不知到了什么时辰,诵经的僧人陆续离去。殿内极静,猛然响起低沉和缓的脚步声,夏则灵一回头,心脏猛地一震,来人一袭布衣白袍,无冠无饰,却气质清贵,沉敛迫人,目光落在她身上。

夏则灵转头闭眼,继续捻珠诵经。

山岁吓得忘了行礼,刚要开口,被宁王打断,“山岁姑娘最好不要声张,要是被人看到,那可是玉石俱焚,你家主子是聪明人,最能分清利害。”

“山岁,你去外面看着,不要让人靠近。”夏则灵克制着恐惧,忍着不适吩咐道。

宁王勾唇一笑,直到殿门合上,跪到夏则灵身旁的蒲垫上,女要俏,一身孝,缟素的她,别有一番韵味。“先帝大丧,太子哭得体力不支,怎么太子妃也不到几筵殿行进香礼呢?”

“明知故问。”夏则灵闭眼的表情没变,“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还来这里干什么?”

“想见你。”宁王不假思索,语气里蕴藏惊人的情意。这几日,他陪着朱厚照守灵,尽皇弟之责,然而无论何时何地,他都忘不掉雨夜、千秋阁,薄纱拂过他们的身体,铜镜映着她失神的美眸。

夏则灵睁眼,捏紧佛珠,“这里是佛堂,满殿神灵在上,宁王就不怕天打雷劈么?”

“烧香拜佛若是有用,那本王也就不必殚精竭虑了。弘治信佛建寺,天灾连年不减,玄祖晚年向道,只为示弱藏锋,生于帝王家,嘴里讲的是佛道众生,手上行的是杀伐果断。本王只信谋事在人,成事,也在人。”

很是别开生面的说法,夏则灵不置可否,“先帝固然迷信神佛,但也心系百姓,广施仁政,不失为一个好皇帝。那么,宁王你又做了什么呢?不错,你是锄强扶弱,杀过山贼,治理水灾,还为大明出面瓦剌,但这不过是你笼络人心的手段,一旦你得势,只会为百姓带来更深重的灾难。”宁王的表情越发难看,夏则灵悲哀地看着他,“你很不服气是吗?李凤的弟弟阿虎无端被人推下房顶,是你指使人做的吧?朱正遇刺,也是你一手安排,还有我……”说到这,她恶心得说不下去。

“夏则灵,你不觉得你很天真么?”宁王猛地握住她的手腕,佛珠手钏“啪”地一下掉在地上,“成大事者,有谁敢说自己是善男信女,那些成就霸业的人,哪一个不是双手沾满血腥?既然你要跟本王斗,就不要用仁义道德那一套来讽刺本王。或者,你心里一直把本王想象成正人君子,发现事实并非如此,失望的同时,又拒绝承认自己就是喜欢上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人?”

“一派胡言!”夏则灵扭动手腕,却痛上加痛,不敢再动。宁王察觉到了,看到那白嫩玉腕上的勒痕,举到唇边,热气擦过,夏则灵一个战栗的表情被他捕捉,他顺势揽过她的肩,抚上她的脸颊吻了上去,拥着她倒在莲花地毯上,疯狂抒发着他的渴望之情。

宁王步步紧逼,夏则灵毫无招架之力,不能呼救,不能喊人,难道又要被他掠夺?

“轰——”的一声巨响,夜空划过一道闪电,打得烛火猛颤,震碎人心。夏则灵在迷乱中抵住宁王的胸膛,“你可以不信神灵,但是……能不能不要在这?”

“佛家还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我们都是红尘男女,佛祖会理解的。”宁王褐眸缭绕着火。

“咚咚咚——”突然,殿外有人敲门。“娘娘,那些法师用完晚膳,又要回到阁里彻夜超度了,您还是……”门外传来山岁焦急的声音。

宁王只得拽着夏则灵起身,替她理顺衣袍。

“我自己来。”夏则灵避开他的手,与他隔开一段距离。那个雨夜,也是他一件一件为她穿好。

到底她是女子,身心饱受摧残,又为弘治难过得不肯吃饭,这会儿长发散乱,弱不禁风,与往日的明艳华贵截然不同,不知怎么,宁王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就算你忙着诵经,三餐也不能不吃,伤口也要擦药,你要照顾好自己,才有力气除掉本王。”宁王说完,忍着**离去。

嗯,我一定会!夏则灵定定地看着他从容俊逸的背影。

“娘娘,您没事吧?”山岁跑进来,担心地看着她。

“没事,那些法师,是你请回来的吧?”夏则灵猜到了,山岁贴心又聪明,“幸好有你,你是我在宫里,唯一剩下的亲人了。”山岁明白这句话喻示着什么,太子也好,宁王也好,都是娘娘排斥的对象,往后的路,艰难惊险,却不可回头。

七月,朱厚照继承大统,号正德帝,钦天监定吉时,刘瑾宣读诏书,次年改国号为正德元年。

祭期一过,便是举国欢庆,浩浩荡荡的皇家仪仗护着新帝前往天坛、农坛、太庙,祭告天地宗社,尔后,新帝到奉天门受百官朝拜。奉天殿内,朱厚照身着明黄衮服,头戴双龙翼善冠,散发着初出茅庐的王者气魄,御道两侧文东武西,不懂和宁王领袖群臣参拜。

不懂被特许穿着僧袍,引来不少人的鄙夷目光,宁王身着金衣具服,却头佩银冠,行礼的瞬间难掩疲惫和怅然,然而处于几位显出老态的藩王之中,仍显英姿勃勃。

三日后,乾坤开泰,天光明媚,柔仪殿人来人往,忙碌不歇。尚服局的宫女们服侍夏则灵更衣,着玉涡色锦衣中单,深青册后翟衣,艳红霞帔透着织金云霞龙凤纹,最后,山岁为她戴上十二龙九凤珠翠冠,长缀明珠,额间金玉生光,衬得夏则灵美若芙蕖,艳美绝伦!

“娘娘,您真是好美啊!”两名尚宫忍不住赞叹,平日薄施粉黛的太子妃,已经美若天仙,如今浓墨红妆,更是美得令人窒息。

“当然了,咱们娘娘是整个大明最美的女人!”山岁整理流苏,一脸骄傲神气。

夏则灵对着镜奁中的人微微一笑,是的,很美,很陌生,但又很坚定。

奉天殿前,文武百官,命妇嫔妃依序而立。夏则灵下了鸾轿,在无数惊艳目光中拾阶而上,册立中宫的诏书响彻寰宇。

“朕惟乾坤德合,崇勋启秀,柔嘉成性,贞静持躬,有关睢麟趾之风。仰承弘治先帝遗命,咨尔夏氏,册立庆阳伯夏儒之女夏则灵为皇后,以奉神灵之统,母仪天下,表正六宫!”

站在殿前中央的朱厚照,冠服隆重,以居高临下的位置,痴迷地望着朝他走来的夏则灵。这是他的皇后,是他历经磨难得来的皇后,翟衣金贵,华妆闪烁,美得倾国倾城,震慑天地!恍惚间,朱厚照仿佛看到了春风斋的初见,那时的他低至尘埃,她美得让他神晕目眩。

“则灵。”朱厚照朝她伸手,夏则灵刚一抬起的手瞬间被紧握。

奉天殿起于高台,站立奉天门,可以俯瞰无数重恢弘连阙。朱厚照揽着她转身,一瞬间,夏则灵只觉得天地都在脚下,三公九卿,亲王宗室,无不向她俯首称臣。

“皇后娘娘千岁圣安,长乐未央!”

恭贺声热烈喧嚣,声达长阙,夏则灵慵媚的目光向下一扫,猛地与站在突出位置的宁王相撞。

那样讥诮的目光,只有她看得懂,不论她包裹得多么严实华丽,在他面前,形同赤..裸。

礼毕,夜至,坤宁宫灯火葳蕤,红绸满堂。

“灵儿,你终于是朕的皇后了,高兴吗?”喝过合卺酒,朱厚照温柔地抱着她。

“母仪天下,是多少女子的梦想,臣妾高兴。”夏则灵靠在他怀里,紧靠他的衮服龙纹。

良宵苦短,朱厚照解开她的翟衣,略显急迫,“为父皇守丧茹素那么久,朕实在想你……”

凤塌锦帐,两人缠绵到半夜,经过一整天的繁冗礼节,朱厚照累得沉沉睡去。

夏则灵难以入眠,方才的感觉难以形容,她也寂寞许久,总觉得达不到似的,她走神了,游离了,脑海里,眼前,闪过一些乱七八糟的画面。

她躺下朱厚照身下,心里想的是,宁王,朱宸濠。

秋风送爽,弘治十八年的盛夏过去了,朝堂越发冷清。在司礼监和西厂的双重打压下,一些弘治朝的老臣黯然退场,剩下不懂和洛亦巫大勇两派斗得如火如荼,四王趁机积极拉拢朝中官员,原本派别对立的朝堂更加四分五裂。

过了几日,六部两位尚书递来回春堂药方两张,一两银子十张,请求辍朝,另几位尚书侍郎打秋风吃坏了肚子在家养病,摆明了对不懂统领六部的不满,朱厚照无奈,只得将宁王请到文渊阁议事。

如此下去,宁王声望大涨指日可待,夏则灵看着局势的变化,忧上心头。

午后,坤宁宫,金桂飘香,夏则灵坐在院中摘花酿酒。突然下人来报,夏大人到了。

“刘瑾独断专行,这回又逮捕御史戴铣等十多人,引发朝臣不满,不知圣意如何?”

“太傅极力笼络失散的人心,刘瑾一朝得势排除异己,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文武百官闹着不上朝,皇上也不能太由着他们了,只好让太傅和刘瑾,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哥哥不必过虑。”夏则灵倒了一杯桂花酒,推给夏臣。

夏臣黯然,自打妹妹进了宫,看事情越发透彻,角度也不同了。只是,一旦妹妹你得知了内情,还能这么沉得住气么?

沉吟良久,夏臣硬着头皮开口,“这回被廷杖下狱的人,有刑部侍郎王阳明,听说他被贬为龙场驿丞,已经启程离京了。”

“什么?”夏则灵大骇,心脏急速下坠,山岁一惊,连忙招呼宫人退下。

“不仅如此,刘瑾领教到王阳明的不凡,一路派人追杀……”

“放肆!”夏则灵拍案而起,“真是越来越荒唐了,刘瑾在哪,本宫要找他问个明白!”

“娘娘息怒,臣以为不妥。”夏臣拦住夏则灵的去路,“娘娘方才所言是顾全大局,如今找刘瑾对峙就是不顾大局,皇上既然放权给刘瑾,到时候朝令夕改,恐怕心里会不痛快。再则……要是皇上因此误会了娘娘什么,后果更是不好。”

四目相对,夏臣冷静沉着,暗含心疼,夏则灵怒火攻心,心乱如麻。哥哥说得没错,朱厚照再对她言听计从,也不可能面对她为别的男人求情而无动于衷,何况是王阳明,她对他实在谈不上坦荡。自古祸不及稚幼,刑不上大夫,师兄那么傲烈的人,被脱了裤子廷杖,她简直不能想象,龙场,那是什么穷山恶水之地?

“哥哥,灵儿请求你,一定要派人保护好他,千万别让他落入刘瑾手里。”夏则灵哽咽道。

“娘娘放心,臣明白。”夏臣笃定并宽慰。只是唏嘘,三妹到底不是那个执着公道的小姑娘了,换了以往,说不定跑到午门为王阳明击鼓鸣冤,现在她贵为皇后,却只能忍痛割爱。

“另外,近日宁王与刘瑾来往密切,他们聚在芸香楼喝酒听戏,不知在计划什么。”想了想,夏臣又补充一句。

夏臣走后,夏则灵沉默良久,猛然抓起手边的茶碗,狠狠掷了出去。

这之后,夏则灵在寝宫闷了两日,朱厚照没来坤宁宫,似乎是听说了她动怒的事。

这一日,御花园秋光明媚,红墙脚下金菊盛放,夏则灵来到太液池散步。

“一月七日,这是什么啊,太傅这谜题很容易让人想歪呢……嗯?是胭脂的脂啊?”远远的,她看到湖畔万春亭里有人,是不懂,背影是朱厚照和谢若桃,搂在一起说笑,互相喂点心。

夏则灵想起来了,册后大典后,谢青荔被封贤妃,谢若桃被封宁妃。宁,谢若桃和这个封号有任何关系吗?其实,朱厚照到别的妃嫔那里过夜,她从不会吃醋难过,反而是被宁王强占之后,她对朱厚照多少有点内疚,可是现在,她没心情理会这些。

刚要转身,有宫人行礼,不得已,她只得上前。

“那个……今天的谜语就猜到这吧,咳、咳!”不懂紧一紧眉毛,抬下巴,示意朱厚照回头。

“给皇后娘娘请安,太傅的字谜有趣极了,皇上兴致正好,姐姐也一起来玩吧?”谢若桃扭着腰起身行礼,也只是做做样子。

“春困秋乏,臣妾要回去午睡了,先行告退。”不等朱厚照开口,夏则灵快步走开。

黄昏至晚,坤宁宫寝殿点了两盏龙凤纱灯,昏暗的红影,弥漫着淡淡的旖旎。

门声一响,夏则灵知道是谁来了,不睁眼,继续侧卧。朱厚照穿着明黄绸衣,坐在塌边搭上她的腰,“灵儿,你是在生闷气吗?是因为我宠幸了若桃,你吃醋,还是……因为刘瑾对王阳明的处置,你不高兴了?”夏则灵不理他,他叹了口气,“六部的官员很难控制,不懂老师尽力想办法让他们回来上朝了,只是有的人趁乱生事,王大人或许是被人利用,无辜波及,朕也无可奈何。说是师兄,你们更像青梅竹马,为了他,你闷闷不乐,朕也高兴不起来。”

听到这,夏则灵终于起身,被子一滑,露出大片雪肌,眸光楚楚,“皇上在说什么,王阳明年长我十岁,教我念书识字,在我眼里,他就像我的亲哥哥呀。都说皇家无情,当初皇上喜欢我,就是因为我们的患难之情,要是我对亲人故友都无情无义,那皇上还会喜欢我吗?”她眸光淡了下去,“或者,是皇上变了,变得可以为了大局牺牲亲友,却毫无感觉。”

数日前,洛亦和巫大勇因为运送粮草的事争辩起来,无休出面替巫大勇顶罪,朱厚照都应允了,当时不是没有心寒。

“不是的!”朱厚照连忙抱住她,心绪复杂,有欣喜有懊悔,“朕只是太在意你了,当初你在应天府为他送行,送他亲手酿的酒,又依依不舍,朕实在害怕。”

“你看,那是什么?”夏则灵视线指向不远处的案几。

桂花酒,为他准备的,朱厚照笑了,满目歉意地看着她,“对不起,朕以后不会怀疑你了。”

“往后,臣妾只会为皇上酿酒。”夏则灵淡淡地笑,揽住他的脖子,在朱厚照的吻落下来之前,她抵住他的唇,“皇上,听说边境不太安稳,瓦剌又蠢蠢欲动,如今朝堂内忧外患,恐怕今年会是多事之秋。臣妾想到迦叶寺进香,为大明和皇上祈福,另外还听说不懂的母亲住在迦叶寺附近,臣妾也想顺便看望一眼,皇上能否恩准?”

“好,朕准了,你一切小心。”朱厚照急不可耐,这时候,不管她说什么,他都答应。

担心王阳明的情绪都不能表露,这皇宫,夏则灵实在待不下去了。

皇后凤驾出行,朱厚照派了一干御林军护驾随行。气势恢宏的迦叶寺傍山而建,石阶从山脚沿上山门,周围林木芳香,山明水秀。迦叶寺为皇后专门收拾出单独的院落,宽敞的厢房,寺外由重兵把守,彻夜维护皇后的安全。

次日晚上,夏则灵用完斋饭,来到大雄宝殿诵经祈愿。

一愿父母兄弟姐妹安康,二愿大明江山岁月绵长,三愿,师兄脱离魔掌,平安到达龙场……蓦地,天庭间涌入一股强烈的不安,好像要发生什么。

时至午夜,外面下起小雨,淅淅沥沥打在青砖上,山里禅房过分幽静,睡在房里房外都没区别,夏则灵和衣而眠,被雨声扰得睡不安稳。不一会儿,木窗发出异响,她吓得起身下床,尽量不发出一丝声音,去辨别声响的来源。这时,窗户被人支起,一道黑影快速跃入房内,身手异常敏捷。

“护、呼驾……”夏则灵刚一张口,就被身后的人狠狠捂住,熟悉的灼热气息瞬间将她包围,原本挣扎的身体随之冷静下来。

“皇后娘娘,让小王等得好苦啊。”宁王咬她的耳垂,吞吐的热气让夏则灵娇躯一颤,一股暗火莫名烧了起来,让她不敢面对。她用手肘杵了杵宁王的胸膛,“这里高手环伺,你是怎么进来的?”

“本王说过,只要是本王想去的地方,没人能拦得住。”宁王扬唇一笑,“好不容易你出宫了,本王怎能不来,一解相思之苦呢?”之前见她,不是宫宴,就是御花园,他早就忍不住了,没告诉她的是,迦叶寺早就安排了他的人手,要想潜入,简直易如反掌。

时间紧迫,宁王没有多余的话,径直抱起她倒在禅房木塌上,扯她的紫灰色皇后常服,夏则灵一边掰他的手,一边想,她曾见识过宁王箭术无双,却没想到他的武功如此高深莫测,竟能避开大内高手。或许,上次雨夜,她就领教到了,想到这,她的身子渐渐空了,挣扎逐渐不明显……

“我真是不明白,你要杀我,现在就可以动手,你要羞辱我,上次也羞辱过了,你到底想怎么样呢?”看着宁王穿的格纹白袍,银冠长带,仿佛回到了那个江南盛夏,物是人非,夏则灵鼻尖一酸。

“你哭了?”宁王摸到她鬓角的泪,解开腰带的动作一顿。“你以为,我对你做的一切,就是报复你吗?你说我邀买人心,那么我在梅龙镇把你从两个响马贼手下救出来,可曾告诉你我的身份?要不是你在观自在书院读书,恐怕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再相见,可如果那样,本王就要遗憾终生了。”宁王抚摸她的蛾眉,至鼻尖,到芳唇,“梅龙镇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假的,也不能随风消散,不管你如何恨我,如何跟我为敌,我对你的情,玉石为证,幽兰为凭,不容质疑。”

夏则灵被这深情的话震惊了,但很快明白,宁王不仅要拉着她私通,还想让她心甘情愿。既然料定了她不会也不敢声张,何必多此一举?

话落,宁王吻掉她的泪珠,双手开始肆虐,烛火不能照耀的地方,衣物绞成一团,一片狼藉。

“哎,曾经本王也一度想不通为何舍不得杀你,雨夜之后,本王明白了。”夏则灵的不抵抗,让宁王心情愉悦,开起玩笑。

“我也没想到,王爷风度翩翩的外表下,是如此……”夏则灵咬唇,叹息着讲出心里话,“让人害怕。”

“那只能说明,本王比朱厚照,更让皇后惊喜。”

“是,宁王武功卓绝,英俊不凡,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本想调侃,夏则灵突然惊呼起来,抓住宁王的肩头。原来,她早已准备好迎接他。

宁王!宁王!大明朝的藩王,她名义上的皇叔,成了她生命里的第二个男人。他的柔情,他的强悍,让她忘了自己是谁。

“告诉我,把你卖给朱厚照,是什么意思?”宁王盯着她沉浸的脸,不忘询问。

“你不知道?”夏则灵无言以对,蹙紧眉头,“你真的不知道?”

宁王摇头,夏则灵盯着他困惑的表情,拉低他的脖颈吻上他的唇,泪流长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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