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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28、王爷伤春悲秋

秋风过境,凛冬又至,深深浅浅的雪块稀释了宫廷的绛红黪绿,雕绘长廊灰蒙蒙的。

夏则灵时常隔着窗子看雪,八月的雪啊,纷纷洒洒落入秦淮河,真像是一场梦。自从解了禁足,除了保证手下宫人们的例银赏赐,她将衣食降到家用水准,余下份例折了银子捐到宫外,帮助北地涌过来的难民过冬。

户部进言,大雪冻死冻伤上千人,鸡鸭牛羊不计其数,请灾民南迁,并赞美夏皇后节衣缩食之举。

整整三个月,皇帝没有踏入坤宁宫一步。

谢青荔有时来看她,见夏则灵不再穿青红翟衣,或桃粉常服,不复金尊玉贵,而是衣裙清素,还不如宫女的打扮,只是她的美貌光芒仍然无法遮掩,真是一株怒放于空谷峭壁的寒兰,不为寂寞而不芳,不因清寒而萎怠!

天底下最有权势的两个男人为她痴狂,却始终没人真正摘下这朵花。

夏则灵修剪谢青荔送来的白茶花,发觉那缕视线,温笑道:“你这么盯着我做什么?”

“我在想象娘娘入宫前的样子,江南小镇,袅袅出尘,看样子,这宫里困不住你。”

“你不是也一样吗?紫禁城很多人想进来,我们却出不去,焉知不是享受这份天家富贵的代价呢?可话说回来,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即便是天子,也不能只想着主宰一切而不付出代价。”夏则灵一副很豁达的样子,好像再痛苦的话题也不能让她动容。

她也不再去想宁王了,当得知他活下来的消息,她是安心了,但没法不埋怨。或许人各有志,但她始终不能欺骗自己宁王内心深处的真实选择,爱如穿肠毒药,似刮骨钢刀,是死到临头,虽死犹生,是撞了南墙也绝不回头,他们好像……不是这样啊。皇权的争夺、对立的主张,给了他们天各一方的最好理由,包裹着无奈的外衣,分开得轻轻松松。

“可是我们并没有做错什么,这也不是我们的选择。”谢青荔面色一暗,似有不甘。

“那你想如何?”

“年底皇上准备临幸迦叶寺为国祈福,悼怀先帝,听说后山有一座维摩庵,我打算跟皇上请求出宫修行。”谢青荔缓缓道来,应该是思虑已久。

夏则灵一怔,用丝绢轻轻擦拭着茶花叶,谢青荔到底还是走了这一步,为她且悲且喜。不过幸好还有蕙隐师太,两个至情至性的惜花之人,终于在红尘之外相逢。

中宫失宠的流言平息于元月前夕,夏儒年迈不能成行,姚惠卿应旨从应天府赶来京城。

夏则灵成日和母亲待在一起,还是很少在宫宴露面。姚惠卿心思细腻自是看得出女儿的不对劲,也猜得出来这事八成是则灵闹出来的,虽然不清楚孰是孰非,但是要她跟皇帝低头,恐怕很难。

与此同时,宫里多了一位新宠。刘琨玉一个月前入宫为嫔,不到一个月,封了妃,本打算赐居景仁宫,但又定在乾清宫以西,月华门之外的腾禧殿,方便与皇帝同寝同食,各种流言几乎掀破屋顶——

这位刘娘娘是一位新寡!被公婆逼得无路可走,逃跑时不慎落水,恰好被朱厚照到潭柘寺小住打猎时救下……听闻她出身扬州,几经颠沛流离嫁到京城,身世坎坷浮沉,朱厚照赏她大量金玉赏玩,同她有说不完的话……总之,没见过皇上这样宠幸一个妃子。

正月十五,元宵。

庭院间飘着红纱连缀灯笼,设了酬神祭案,山岁指挥上下忙了一整天,坤宁宫总算有些年节的喜气。

“外面好热闹啊!月华门那边放了好大的烟花!山岁姐姐,咱们一块去瞧瞧?”梦兰提着福字灯笼进来,噼里啪啦的爆炸声随之灌入殿阁。

“你和月兰去吧,少当着娘娘的面说这个。”山岁接过灯笼,替梦兰拂去新衣上的雪花。

“哦。”梦兰领了赏深埋着头退下,她怎么忘了,月华门的烟花表演是皇上专门为刘妃娘娘准备的,自己真是太不懂事了!

“这日子你就打算这么过下去了?”姚惠卿擀着面皮,看着夏则灵包饺子的专注,叹了口气。

“这日子有什么不好吗?”夏则灵捏了个漂亮的形状,会心一笑。

“你连宗亲团聚的上元晚宴都推脱不去,你是真不担心皇上生你的气。”

夏则灵轻嗤,朱厚照要生她的气,又何止这一件事呢?“皇上不会愿意我过去的,有刘妃这位新宠,我这个旧人去了只会给皇上添堵。娘,你是了解我的个性的,我只想过得开心,没必要为了名位去跟妃嫔争宠,您也不希望我为了富贵恩宠就奴颜媚上吧?”上回朱厚照专宠李一兔,那是她明白朱厚照是故意气她,加上她的确有几分醋意,如今情形迥然不同。

“什么话?”姚惠卿恨铁不成钢,“咚”地擀面杖杵在桌子上,“以咱们夏家如今的尊荣、地位,还需要你在宫里为家族出力吗?你既然了解皇上的脾气,也不见得惹下什么滔天大祸,只是皇上如此宠爱刘氏,无视中宫,引六宫侧目,娘只是担心你难过啊!”

“我没什么难过的。”夏则灵头也不抬道。

“你!你和皇上夫妻多年,看来你还是……”姚惠卿生生把话咽了回去,时间是治愈创伤的良药,但有时候也有例外。

灯树千光照,玉漏莫相催,烟花逝散,腾禧殿明灯高悬。

刘琨玉沐浴出来,见朱厚照坐在炕几上饮酒,脸颊泛着热晕,手边放着一张揉皱的烫金红纸笺。“皇上,今夜是十五,又是上元佳节,臣妾就是再不懂规矩,也知道您该去陪皇后娘娘了。”她端了橄榄梅子汤过去,“皇上醒醒酒再去,这汤臣妾试过了,冷热正好。”

朱厚照依言饮下半碗,胃里舒服了一些,“朕只想跟你做一对寻常夫妻,不必守宫里的规矩……从前父皇为国事烦闷也会小酌,母后就是这样照顾他的,只是,她从来没有关心过我。”

刘琨玉有些意外,停了片刻才道:“陛下是天之骄子,从小有无数人关心,子女缘分并不是最特殊的,恩师知己、兄弟姐妹、忠臣良将都是情义,陛下一样也不少。”

朱厚照听得眉宇舒坦,摆弄着她的细指,“那你呢?你对朕有情吗?”

刘琨玉笑容一顿,旋即娇羞地低头,“自然是有。”

“为什么喜欢我?情从何来?”朱厚照勾住她细嫩的下巴,不让她垂眸。

“要不是陛下,我就淹死在郊外了,还可能被公婆卖到地主老爷家冲喜。现在我吃得饱,穿得暖,不用再担惊受怕,这份恩情我无以为报啊。”

“除了恩情,就没有别的?”

刘琨玉“嗯?”了一声,红着脸慢慢道:“陛下一表人才,待人温柔,学问好,武功高,这是外在的……臣妾入宫之后,眼见着陛下为国事操劳,心怀黎民百姓,臣妾既感动,又心动,陛下是好人,更是一位好皇帝。”

朱厚照笑容湛湛,把她拉进怀里,一缕皂角香让他心安落定,“这样的评价朕很少听到,对朕很珍贵,遇到你,也是我的幸运。”刘琨玉的确善解人意,从小在扬州采茶,与自然绿野为伴,双亲过世到京城寻亲,多舛人生,却未屈服花谢花落的寂寥,也不因一朝改命而迷失心性,比李凤更恬淡,散发着一种遗世独立的独特气韵,完全不像是后宫女人。宠爱她,不会觉得累,更没有患得患失的痛苦。

“有灯无月不娱人,有月无灯不算春。春到人间人似玉,灯烧月下月如银……”依偎在朱厚照怀里,刘琨玉注意到红笺上的诗,“好巧妙的句子,臣妾虽然不通诗词,但也觉得有趣。”

“这是……”朱厚照顿了顿,“是昔日宫廷画师唐伯虎在元宵灯会出的上半句,后两句是……”喉咙滞涩,他说不下去。

“陛下很喜欢写下此句的人吧?”刘琨玉轻触他的眉心,“臣妾会多读书,让陛下高兴。”

“你这样就很好。”朱厚照打横抱起她,内心百味翻滚。圆月之光撒入温室,檀桌上的纸笺随着衣袂飘落,从前那些年的灯如昼,佳人笑,是一首首无情诗,字谜猜不到的答案。

正月一过,春风料峭,御花园树枝抽绿,名花吐蕊,草木焕新。

夏则灵在坤宁宫后院辟了块菜地,春耕粝米,撒下油菜籽,自给自足又解闷,没多久传出效法太祖马皇后带领妃嫔种菜的贤名。夏则灵不在乎,不懂却很欣赏她的做法。

这一日,不懂来坤宁宫请安。

“老夫人我来帮您!”不懂端来簸箕,帮姚蕙卿在太阳下晒谷子,顺便把园子里的活儿都干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不懂老师终于肯还俗了?”夏则灵在一旁打趣。

“应院士写信来催,我不敢不遵啊。”不懂嘴巴硬,脸上的笑藏不住。

二月十六,不懂与籽言大婚的吉日。

春晴日暖,天空蓝得如一汪碧水,当朝太傅大人迎娶前尚书千金,婚礼排场不可少,大红长毯从太傅府一路铺向御赐应家私宅,应墨林和夫人暂住于此。朱厚照特赐皇家典器,礼乐喧天,花瓣飞扬,附近百姓、迦叶寺众僧、昔日书院学生们拥在街上观礼,朝臣们络绎不绝,默契得只备薄礼聊表心意。

夏则灵以皇后之名送来陪嫁贺礼,在应宅陪伴等待吉时准备上轿的籽言。

换上大红喜服的应籽言明艳逼人,坐在烛光里如同一朵待放花蕾,俏丽可人,一开口摇头晃脑,垂到两鬓的滴珠金流苏叮铃作响。山岁和影姑在一旁笑着,看着有情人终成眷属,无人不为此欢喜。

“我好紧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么?”应籽言突然噘起红唇使起小性子。

“都是当新娘子的人了,讲话还不忌讳!你从梅龙镇跟不懂到这里陪了他三年,为的不就是跟他相守一生吗?从今往后你们是夫妻,要举案齐眉,白头偕老,可不能随便打退堂鼓,不懂不会负你,你也不能欺负他,知道吗?”夏则灵牵着籽言的手认真嘱咐道。

“我哪敢欺负他呀?你都不知道,朱正赏了他一把黄金锏,说什么上打恶女下打恶妻,真是坏透了!”

“皇上是皇上,他的女人们到底是他的臣子,你是不懂的妻子,是他的唯一,用他一生来爱护的人。”夏则灵温柔地说,染了一丝动容的缱绻。

“嗯!”听到这,籽言终于弯唇颔首,乖乖让夏则灵为她盖上金绣双鸾喜帕。

良辰至,花轿来到太傅府,姚蕙蕙难得簪了红花,独自坐在高堂的位置,高兴得用帕子拭泪。

夏则灵忍不住红了眼眸,曾几何时,她和籽言有着相同的梦啊!籽言拿着红盖头在闺房里发疯,憧憬着嫁给宁王,后来在不懂查案时痛骂宁王“卑鄙无耻,奸诈险恶”,当真嫉恶如仇!偏偏领教过宁王最狂烈最歹毒一面的她,在梦里醒不过来。

新人弯腰拜天地的间隙,站在对面淡紫色常服出席的朱厚照目光扫过那张怅惘的玉颜,右手慢慢攥成一拳,如此相逢陌路的帝后,真是闻所未闻呵!

夏则灵淡淡移开视线,却不曾注意到,站在自己身旁的母亲神色变化万千!

到了晚上,夏则灵离开喜宴到后湖透气,忽然看到不远处水榭里,母亲跟不懂娘亲昵地交谈,好像还哭了。

“当年村子着火,幸存的就我们两个,真没想到还能再见面!命运让我们姐妹分隔两地,我成了庆阳伯夫人,你的儿子贵为太傅,老天爷对我们还不算太坏。”

村子?大火?姐妹?夏则灵听得一愣一愣的。

“本以为出家就可以远离红尘俗事,没想到不懂还是入朝为官,要是再被他知道他有一位皇后表妹,那他与皇宫的牵扯就更深了。妹妹,你还是别让他知道……”

妹妹?蕙隐师太竟然唤母亲妹妹?她们是失散多年的亲姐妹!那她和不懂不就是……

“皇后娘娘安好!”丫鬟突然行礼,吓了夏则灵一跳,也让亭子里的人同时回头。

夏则灵只好走过去,不知所措地看着面前的两人,母亲和蕙隐师太五官的确有几分相似,只是气质不同。她不敢想象,她和不懂竟然是表兄妹,按理是亲上加亲,但不知怎么,她心里隐隐觉得不安。

“则灵,还是叫我蕙姨吧,我和你娘虽是姐妹,但是这么多年生活经历各不相同,往后还是各过各的日子,你只要保守秘密,别跟不懂说就好。”姚蕙蕙语气温和,却格外慎重。

“嗯,只是……”夏则灵缓了好一阵儿,小心地开口,“蕙姨,我想知道,不懂的父亲是什么人,您怎么会隐姓埋名落饰出家?”

姚蕙蕙笑了笑,“不懂的父亲……只是个普通人,他在多年前为了前程离开了我们母子,后来听说病逝了。我看淡了男女之情,不想再嫁,现在还有宫里来的贤妃娘娘跟我作伴,我别无所求了。”

原来如此,蕙姨也是个苦命人。夏则灵一番了解,决定保守这个秘密。

三日后,夏则灵在西华门送别姚惠卿,望着那顶官轿消失在宫道转角,她的心再度沉到水底。

就在夏则灵准备把自己封起来的时候,前朝又不太平了。宣府、延绥、宁夏等边地总督纷纷上书,边境大量屯田被军官、内监侵占所夺,当军者无地,种地者非军,豪强侵霸以肥私用,如今兵穷日窘,粮俸日少,若不加以整顿,则无以御外寇!

上一个派人去宁夏解决问题的人是刘瑾,结果引发安化王谋反,这回谁也不敢轻易进言献策。

不懂自成婚后,来坤宁宫的次数也少了,这日中午在宫门口晃悠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进门。

夏则灵在正殿招待不懂,烧的青菜都是地里拔的,听不懂说朝堂上的事,夏则灵露出淡淡的苦笑,“不懂老师冰雪聪明,内阁大臣们也都个个人精,他们都解决不了的难题,我能有什么法子呀?”

“因为你答应过皇帝老伯,你会帮朱正的忙。”不懂笃定地说。

夏则灵隐去淡笑,“好吧,我们从太祖皇上定下的军屯制说起。”她让山岁上一壶新茶,“军户者世代为兵,沿边卫所三分守城,七分屯种,内陆二分守城,八分屯种,短期能供给自足,长时间看问题就大了。种田的兵多了,兵也就成了农,战力减损,且无法应对督军之人的盘剥,最终农田落在少数人手里,一再侵吞国帑,民不聊生。所以,要把土地收回朝廷,再重新派人……”

“可是边地一片混乱,得重新丈量土地?”不懂一件一件地记着,皱眉问道。

“不可。”夏则灵思索半晌,“那些官官相护的人最擅长欺上瞒下,短缩步弓,虚增田亩,我们防不胜防,所以要从根源解决问题。”她端起茶杯,眼中寒锐一闪。

“怎么讲?”

“到嘴的肥肉让人吐出来谈何容易,不论国策如何,那些贪官污吏总有对策,要想正本清源,就须效法太祖皇上,聚而歼之,永绝后患。”夏则灵吐出一口气,掌权者就是如此,该留的留,该杀的杀。

不懂微微一震,夏则灵的为人他还是清楚的,她体谅穷苦百姓,虽有犯糊涂的时候但总能为大局考虑,那些国家蛀虫的确罪有应得,但一下子血洗那么多人,他得考虑一下,他知道一旦向朱厚照开口,朱厚照肯定会答应。

从这天开始,不懂开始频繁出入坤宁宫,有时带着籽言,几个人说说笑笑就把国事说了。夏则灵知道不懂是个传话的,只要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她也无所谓忌讳。

是日午后,夏则灵从护苇馆出来,捧着刚刚画好的一幅《春兰》,蒲公公出其不意地现身,说是圣上传召。她跟着去了乾清宫,朱厚照不在,小太监为她沏了茶,请她在此等候。

不知道朱厚照召见她什么事,夏则灵便在屋子里四处看看,乾清宫新添了些摆设,玉石翡翠雕、青瓷套组、掐丝珐琅百宝盆等等,更显天子居室富丽堂皇,而御案上的陶砚、御笔、镇尺都是她曾经亲自挑的那些,书阁上的字画也是她以假乱真的涂鸦,一点没变。

她随意捡起一本奏折来看,司礼监批红过的难以决断的事,她略略想了想便放下了,一转身,地上一道长影,朱厚照站在她身后,浅黄色团龙常服,罩金褐色锦纱,头戴乌纱翼善冠,更显他俊逸威严。

“臣妾参见皇上。”夏则灵蹲身行礼,淡紫镶金边的袖口衬得她指尖如玉。

“起来吧。”朱厚照绕过她坐下,看到她搁在案边的画,“皇后的画又进益了,兰叶上的蜻蜓最妙,成双成对,活灵活现。”

“皇上过奖了,臣妾只是见悦荷塘边生出一簇兰花,即兴所画。”夏则灵垂眸,面腮莫名一热。

片刻的沉默,朱厚照开始翻折子,夏则灵只得问道:“不知皇上召见有何吩咐?”

“往后……”朱厚照动了动腮帮,“你多到御书房伴驾。”

“陛下的意思是……”

“老师再清白正直,也是有妇之夫,出入后宫多有不便,你既然帮得上朕的忙,直接来跟朕说就是,朕准你插手文渊阁。”

“是。”他明知道司礼监张永是她的人,他还让她插管文渊阁,夏则灵有些茫然。正要告退,朱厚照忽然拉住她的手,“半年没见,你就一句好听的话不想对我说吗?”哪怕是虚与委蛇。

“臣妾……啊……”不等她说,朱厚照把她拉到大腿上,扳过她别开的脸,“父皇的眼光不差,你的聪明堪比辅政大臣,只可惜,朕没有完全听信父皇的话,错信了小人。”察觉到怀中人的僵硬,他软了眼神,“则灵,我们还能回到从前么?”

从前?是那个错误的开始?还是粉饰太平的宫廷生活?夏则灵脑中转过数念,唯有心肝涩痛。

怔忪间,她猛地被人拦腰抱起,来到纱幔珠帘后的窄塌,朱厚照压了上去。拉扯须臾,两人气喘吁吁,衣衫乱缠,他死死压着夏则灵吮吻,却始终没有突破最后的防线。

“别这样……皇上!不要再勉强我了,你放过我吧……”双手被按住,夏则灵泫然祈求。

“为何?你是朕的皇后啊!朕要你,你敢说不要?”朱厚照嘲讽又似自嘲。

“臣妾身犯过错不配承受隆恩,一兔和若桃日夜盼望皇上,皇上还有刘妃可以宠爱,实在不必……”她适应了清闲无欲的日子,不想再被人摆布,不想再被人强迫。

“这个时候,你敢提她们。”朱厚照咬牙,他恨极了她把他往外推的样子,于是撕扯她的春衫,“撕拉”一声褪到手腕,再用天子绶带将她双腕捆住,夏则灵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的疯狂,躲避他的唇舌,恐惧的阴影遍布躯骸,情急含泪道:“皇上要做个强人所难的下三滥么?”

朱厚照动作一顿,墨瞳染血,手背的青筋差点爆裂,字字嘶哑得像是从齿缝间抽出来的,“是不是……换了皇叔,你就不会反抗了?”

夏则灵躯壳一震,也不挣扎了,袒露的双胸暴露在空气中,如同一朵浸了寒水的白菱花,萎堕泥土,任人践踏。

“你说啊!他是不是碰过你?他去救你的那个晚上,你们是不是……”他死死攥着她的手腕,眸色血红。

他的眼神如一支一去不回的利箭,射入她的心口,夏则灵疲惫地阖上双眸。

她……她这是默认了?朱厚照心脏急速下坠,面色惨白,眼神从愤怒变为凄痛、无措。

她、她真的和皇叔有私情!那么,她之前对皇叔的种种痛恨,都是因为皇叔设计她,由爱生恨。

不!他不相信!宁王作奸犯科,心性歹毒,夏则灵那么敬爱父皇,怎么会与宁王暗中媾和?

他扣紧她的双肩,暴怒和乞怜在脸上交替浮现,“则灵,睁眼,告诉我,你和皇叔是清白的,你从来没有喜欢过他,从始至终,你只是朕的女人……则灵,你说话,你是大明的皇后,不可能失德失贞,不可能心系乱臣贼子,你说话,你说话啊……”

夏则灵快要被他晃晕了,轻声道:“是,臣妾和皇叔是清白的,臣妾只是皇上的女人。”

她就是再心如止水,也不可能亲口承认这抄家灭族的淫..乱之罪。

朱厚照沉沉闭眼,拉上她的外衫,把头移向玉枕,在她看不见的角度,一滴清泪渗入龙衾。

南昌,宁王府。

阳和启蛰,春景熙熙,五月的蝉鸣一声长过一声,宁王府以应天皇宫为蓝本,黛墙森森,碧瓦如鳞,却内园幽秀,环山衔水,经历代亲王拓建,早已不是燕王在世时的蓬荜简陋。

听风阁三面环水,一桥连廊,大片的凤尾竹碧色深邃,宁王一袭灰白锦袍,腰坠秋葵黄玉,贵雅风流,身姿潇冷,坐在亭中品箫。

“王爷,王守仁到了。”管家来到内园,樊礼低声来报。

箫声!旷古悠扬,何人在吹箫?王阳明看到宁王的背影,似有云卷云舒萦绕他身,不禁一怔。

宁王放下玉箫,弯唇笑起来,“见王大人一面真是不容易,本王新得了一幅赵孟頫的鹊华秋色图,一同赏画吧。”

“哎!并非下官拿乔,实在是南赣匪盗猖獗,抽不开身呐。”王阳明作了个揖,来到宁王身畔,“看画,晚春时节,王爷却独赏秋色,真是别出心裁。”王阳明算了算,半年以来,宁王几次三番约他见面,请他喝茶、钓鱼、听戏,踏春,但都被他婉拒了,但为了赵孟頫的名画,他还是愿意一见,更没想到,会听到这样好的箫声。

“赏珍稀墨宝不分季节,只是自古逢秋悲寂寥,本王见这画中秋林水泽,亦不免心生伤怀。”宁王的口吻溢出一缕如水的感伤。

王阳明抬头去看,只觉得他眸色复杂,无从分辨,“王爷,您在为何事伤感?”

宁王猛地回神,掩饰不该有的情绪,“今日不谈别的,看画。”

当夜,王阳明在客栈对着桌子上的鹊华秋色图发起了呆。落款一枚枚红印,“宸濠之印”落在不显眼的位置,宁王无视他的拒绝直接命人把画送来,摆明是笼络,说贿赂也无不可,不能送回去,稀世珍宝又不能扔了。家仆尤祥添了盏灯,“大人,咱们在江西待了三年,宁王的心思您也摸得差不多了,咱们是不是早做决定?”

“没有选择,就谈不上决定。”王阳明揉按愁眉,“我只是不明白,我一再向内阁上书宁王种种异象,连发三道折子都石沉大海,宁王这是在京城有多大的靠山!”

“难道是杨阁老?”

“是不是杨廷和我不清楚,我寄给张永的信也没有回信,实在太奇怪了!”王阳明愈发迷糊。

连大人都拿不定的事,是真的棘手了,尤祥紧张起来,“那这画如何处理?”

王阳明沉思片刻,严肃道:“收入长匣,挑个府上得力的人快马加鞭送去京城,以贺礼之名献给皇后娘娘。”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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