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老师眼含慈爱的目光，笑眯眯地看着眼前这个帅小伙与耳机那头的人争论。
“风自安你疯了，染个这么叛逆的颜色？？”
“你不是也染了吗，你怎么不说你还整个那么奇怪的造型！”
“那可是经过翟月行和多方认证的帅！这不比你这头大红毛好看？你是打算回头进任务当活靶子吗。”
“我不管，不是你说随便我选吗。就这个红，往短了剃，剩下你看着办。”
风自安交代完理发师后，合上价目册往旁边一丢，狠狠一把摘了耳机，表示拒绝和继续沟通，龇牙咧嘴地开始了理发。
天杀的，他忘了头上还有个没彻底消肿的包！
早知道等晚上风行出来遭这罪了。
……不行，让他来，那肯定得变成第二个蓝毛。
在他头上捣鼓的托尼师憋着笑，并不知道这小伙能把自己都当成吵架对象，瞅着镜子里的风自安：“还是学生吧，和朋友打电话讨论呢？剪到这里够了吗？”
压根不知道什么长度才算合适，只知道怕疼的风自安两眼一闭，祈祷理发师别蹭到他额头上的包：“都行，随你发挥。”
这句在理发店这种地方说出来，风行立刻有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想劝风自安，实在想理个和自己完全不同的发型，好歹也认真对待，精挑细选地过眼一下。
可惜对方正值迟来的叛逆期，烦得闭上了眼睛。
风行欲言又止了半天，还是没再说什么。
好像当初他对着翟月行也是这态度。
等呼呼大睡的风自安被托尼老师喊醒时，睁开眼那一瞬间，风行的笑声充斥满他的脑海。
“……”
风自安看着自己就差被剃光的寸头，又看了看满脸欣慰的托尼老师，眼角抽了抽，表情如同打翻染缸般精彩。
托尼老师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看你年纪不大，崇拜那些显眼特殊的造型，红色太跳了，给你选了个不明显的暗红色。你们这样的小男生我见多了，刚过完小年拿到压岁钱，一个个都来挑最有个性的颜色和造型搞。结果每回还没过正月十五，就被家长找上门来染回去了……”
我哪来的家长？
按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他？
风自安在理发师苦口婆心的教育下，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偏偏好像他提的要求确实都满足了。
吃了哑巴亏的风自安只好付钱，顺便在心里拉黑了这家店。
风行笑够了，安慰他：“你早说啊，原来是想cosplay缅怀青春啊风自安小朋友。不过他说错了一点，我觉得最有个性的还是绿色哈哈哈哈哈哈……”
还没说完，风行又忍不住继续笑了半天。
风自安郁闷地板起脸，轮廓分明的脸型愣是快能绷成一个包子。
路过一辆车的后视镜，他鼓起勇气偷偷瞟一眼自己现在回头率百分百的造型，也慢慢地绷不住，跟着风行一块傻乐。
还好学校开学晚，等到时候头发也长长一点了，再打理一下不至于这么明显。
更别说他本来就长得好看，之前那丐帮风格的形象都给别人见过了，何况区区这个发型……
虽然他总觉得，大老远看上去，自己就是一盏不甚明显的红灯。
风自安从□□到精神都遭到冲击，决定剩下的事都让风行来跑腿。
反正要搬的地方也是风行轻车熟路的老家，风自安只要把现有的房子退租，等风行接管身体找到地方，今晚就能直接找过去入住。
冬季的天色总是黑的很快。夜幕降临，风行也拎着手上的唯一行当来到学校附近的雅苑花园。
小区中几乎都是出租给大学生的住宅，年前这会已经没有几户人家还亮着灯。
风行搬来的时候已经冬雪消融，春日渐暖，并未撞上如此冷清的时候。
眼前的台阶与记忆中重合，再踏上时，心境全然已变。
幸运的是，房东张婶还住在小区中。
风行走到熟悉的铁门边，礼貌地敲了敲门。
“您好，我之前看见这里房屋招租的消息，请问现在还能租吗？”
张桂芳正把饭菜端上桌，手在围裙上蹭了蹭，过来开门。
“正准备吃饭呢，怎么这个时间来？娃你很急吗，吃饭了不？婶这边饭菜有多，要不等吃完再看房？”
眼看着张婶给他一双拖鞋，转身去厨房拿碗盛饭，风行也不客气，轻门熟路地换鞋进屋。
他无比自然地接过碗，自觉地从筷篓扯出一双筷子坐下夹菜，动作之流畅，一看这事他从前就没少做。
张桂芳老伴早逝，自己一直住在这。难得有人一块吃饭，也不觉得有被冒犯，反而挺开心，不住地给风行夹菜。
“你看你这瘦得，男生啊吃这么点怎么行，尝尝我张婶做的……”
“嗯，张婶的小炒肉天下第一。”
风行自然地接过话头，二人均是一愣。
就在风行暗暗后悔自己下意识说的话时，张婶却因此被夸得心花怒放。
“哎哎对，你这孩子和婶有缘分！婶也经常这样说。喜欢就多吃些，怎么这个时候的自己跑来学校附近租房啊？没和家里闹矛盾吧？”
再次听到熟悉的关心，风行没忍住眼圈一红，立刻垂下眼睫，埋头扒拉着饭菜，五官狰狞地疯狂往嘴里塞米饭。
直到前天，他还活在自己世界的时候，出门前张婶还给他塞了一罐自己做的果干。
“安仔，拿着这些，不要总说谢谢婶了。你说你这孩子，每次给你一些什么总要动辄还礼，脸皮别那么薄。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天天就容易点外卖，吃那些垃圾食品。前几天你没出门给婶吓坏了，还以为做了什么不好吃的菜你不想来了呢。”
泡在屋内研究了两天情书的风行尴尬地笑笑，没想到在这也能听到翟月行的名字。
“月行跟我说了，你们这两天一起出去玩是吧？这都是婶自己买来做好的零食，百分百无添加剂的……”
“好，多谢张婶。我明天就回来，到时候就来陪您吃饭，碗留给我洗就好了。”
大概是“风自安”这个名字很容易让长辈取出“安仔”这个称呼，张婶竟成了除父母以外，第三个这样称呼自己的人。
风行对他人的善意总要提防一番，一旦有人给了一点好处，他总要想方设法地还回去。
张婶见他脸皮薄，一个人又可怜，和翟月行两方配合下，花了好长时间才让风行渐渐习惯去蹭饭，即使每回风行都坚持帮她做家务以报答。
只可惜，那一次日常的对话后竟是永别。
不知张婶得知自己和翟月行死讯的时候会作何反应。
来到这一个世界，从此“安仔”也不再是对自己的称呼。
风行不敢继续细想下去，压抑住发颤的声音，回答着张婶的问题。
“没闹矛盾，和家里关系好着呢。就是突然觉得该学着独立了，出来住看看。”
他没等张桂芳再说话，几口扒拉干净碗里的饭菜，收拾好残局放进厨房。
“今晚的碗就让我洗吧，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
他还欠她了一顿没能洗的碗。
“这哪能行，万一你没看上这的住处，那不是大晚上一个人还得到处跑。去去去，让婶来就行，咱们现在就先看房子……”
张婶忙不迭地掏出一串钥匙准备赶人，可惜最后还是没拗过风行。
“没事，我会住的。您直接准备合同就行，今晚我就住这了。”
风行不肯让步，张婶也是第一回见到敢这么看房的学生，生怕就这样忽悠了人家，等他收拾完，坚持带人上对门溜达了一圈。
风行推开无数次打开过的门，里面的布局他早已刻进记忆之中。
这里和半年后别无二致。
房间角落位置的床铺、那块他懒得更换的大花窗帘、经常睡到大中午后才会去的洗漱台、偶尔尝试用过一两次，最后都以张婶前来救场，将他带走吃饭的灶台……还有他伏案几日，写下风自安评价为感谢信情书的书桌。
这里到处都充斥满他过去活动的身影，却还没染上他的气息。
风行这一刻才意识到，原来他早就留下活着的痕迹了。
达成成就：开始共筑爱的小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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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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