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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南歌子

嘉和皇帝李裕与太子太傅兼首辅纪轲对弈,皇帝吃了一个子儿,呵呵笑道:“阁老有心事啊?”

纪轲道:“臣年轻时就技不如人,如今老了,自然又愚拙了些。”

“朕派你去教导太子,有多少年了?”

“下个月就十六年了。”纪轲脱口而出,“殿下四岁时,臣就入侍东宫了。”

“十六年东宫,竟无一人可用,以致太子失德,百官奏请贬入宗人府。你说,朕该怎么办?”皇帝一指殿外太子跪过的地方,提高了声音,“你说,他为何见朕,朕为何见他!”

纪轲颤巍巍跪下,道:“是微臣无能,不能为陛下分忧。太子乃国家储君,所受怨诽颇多,陛下圣明,臣相信是非自在圣心。”

纪轲早就看透了陛下对东宫的态度。当年皇帝继位不久,根基不稳,又受制于刘瑜,于是才娶了陈家的女儿为皇后,诞下太子。太子四岁时他受命当侍东宫,那时的他已经看出陈氏一族颇受皇帝忌惮,也明白迟早有一天,陈氏会作为刘瑜的筹码,成为皇帝的弃子,到那时,太子根本保不住自己的性命。于是从那时开始,纪轲就设计好了东宫的道路,他亲手推出年幼的太子,让他拜刘瑜为师,尊称“师父”。

十六年,他教会太子如何去忍。

皇帝看着他冷笑出声:“太子来求,你也来求,朕该说你们串通一气,还是心有灵犀?你说你无能,我看你为了太子,倒是无所不用极其!”

“陛下,梁国公到。”

皇帝看了纪轲一眼:“朕忘了,你们这些太傅算什么,刘瑜才是太子认的师父。”

梁国公刘瑜走了进来,他身穿大红蟒袍,配绯鱼袋,挂玉麒麟,虽是阉人之身,却威风凛凛,趾高气扬。见了皇帝,他也不行跪拜之礼,只是微微欠身,笑道:“见过陛下。”早有宫人在边上安了个绣墩,刘瑜就自然而然地坐了上去,对还跪在地上的首辅大人看也不看。

“大人有何贵干?”皇帝定下心绪,平静地问。

“听说陛下想废太子,臣来看看。”刘瑜接过宫女手中的热茶,轻轻用口吹着。

“国公言重了,朕何曾说过此话?”皇帝的语气有些转冷了。

刘瑜微笑道:“臣也喜欢下棋,只是苦于无人对弈。臣今日来献给陛下一盘好棋,陛下肯不肯与臣一块儿下?”

皇帝的目光动了;“你说。”

“关陇齐氏。”刘瑜道,“这就是臣献给陛下的棋局。”

以关陇集团为棋局,实实在在瞄准了皇帝的心思。刘瑜多年的内廷生涯不是白搭的,太祖时他秉笔司礼监,皇帝连批红的权力都能给他,他对帝心的把握在大多情况下是精准的。皇帝不说话,他就悠然自得地抿茶,他知道,皇帝不可能拒绝这样诱人的鱼饵。

关陇集团以齐氏家族为核心,齐渊官拜大司马,封武安侯,镇青州,乃一方军侯。当年李氏以外戚身份劝使后燕幼主退位,李沅代之,改国号为周,是为太祖皇帝。齐渊辅佐太祖皇帝花费十年时间,振长策而御宇内,履至尊而制**,执敲扑而鞭笞天下,打下李周王朝的半壁江山。

刘瑜知道皇帝想要什么,不就是兵权么?他与皇帝还维持着君臣的体面,他就需要找到利益的平衡点,与皇帝做一场交易,以此分散东宫的压力。他要让皇帝明白,他的牌不是轻易就能动的。

皇帝陷入了沉思之中。单凭他的力量,不足以从关陇齐氏手中收回北府军军权,他需要借力刘瑜。只是这样的话,他就不能站在刘瑜的对立面,和太子东宫过不去了。更何况,他还在刘瑜的钳制当中,军权不一定能收到他本人手上。

太子这个师父,认得可真是好。

刘瑜看出皇帝的顾虑,缓缓开口道:“当年云台八将,只有齐渊最为固执,别人都享清福去了,他还握着北府军盘踞青州,那些藩镇哪个不惧他三分?陛下召他回朝他也不回,难不成他是想做西北的王么?”

“陛下您也知道,青州往北不远就是突厥,乃边防重镇,同时也是商贸繁华之地,陛下一定也很担心吧?”

嘉和帝只感到头疼。太祖皇帝留给他的大周,虽建国不久,却内有阉党横行,外有藩镇割据。他作为皇帝,没有军队,没有权力,每一次的反抗都只会被无情地压下去。然而此刻,一个大胆的想法在皇帝的脑海中出现了。

“大人先回去吧,容朕考虑考虑。”

刘瑜听了,便站起来拱手道:“如此,臣静候佳音。”说完,就一甩袖子转身离开了。

纪轲察言观色,也提出告退。皇帝看了看他,冷笑道:“纪大人,你教太子认的师父,真真是好师父。”言罢,也不容纪轲再说什么,就喝道:“下去!”

看着老头子走了,皇帝才唤过身边的掌事太监章平,低声道:“传韩简书到茶室见朕。”他要放手搏一次,既借刘瑜之力拿到军权,又除掉刘瑜,废掉太子。这无疑是一步险棋,需要与心腹细细商议。

晚间时分,刘瑜在东宫收到了皇帝的答复。“陛下同意收回北府军军权。纪阁老,你也让太子去青州走一遭吧,至于东宫的其他人选,你看着办。”

纪轲回到东宫值房,长长吐出胸中的浊气,他是真累了,这样的年纪应该回家溜溜鸟照顾孙子,可他却走不得,太子的路还没有走完,他这个做老师的能到哪里去?

“去,把温舒给我叫来。”纪轲把双手放到暖炉上取暖。

不多时,门外就走进一个少年来,与太子差不多的年纪,却穿着从一品的袍服,秀容貌,美风仪,纪轲一看到他就觉得眼前一亮,心情都好了几分。

“北洛南温,美玉双壁。果然是腹有诗书气自华,名不虚传啊。”纪轲抚着胡子,欣赏道。

老师突如其来的夸赞让温舒有些受宠若惊:“老大人抬举下官了。”

纪轲将今日刘瑜与皇帝的事告诉了温舒,缓缓道:“老夫想让你随殿下到青州去。”

温舒垂着目光:“大人是让下官造一个莫须有冤狱?”

面对年轻人的反诘,纪轲也不以为忤,他叹了口气:“不需你出手,自有陛下和刘瑜的人。”

温舒笑了笑,老大人的话也说得无力,不出手,难道手就不脏了么?

纪轲看出他的心思,就说道:“殿下年近双十,冠礼一成,殿下就不仅仅只是国家的礼器,他要真正走进权力的中心,去做一个上位者。” 他将手摁在温舒肩膀上,沉声道:“上位者,你懂么?我们已经走了整整十五年,东宫什么都没有,殿下将自己的身体也看作了筹码。东宫的难处有谁知道?你听到的谩骂还少吗?”

“你们年轻人,凡事都喜欢辩个是非。只是生不逢时,这是个怎样的世道啊?没有人会关心是非黑白。我们陪殿下走的就是一条不见天日的道路,退缩不得,也心软不得。”

温舒早已红了眼圈,他颤抖地看着纪轲:“我不明白……”

纪轲注视他良久,长叹一口气:“道之不复也久矣,你要道,就去做那个复道的人。你可明白了?”

“学生明白。”温舒郑重长揖道。

“去吧,有你在殿下身边就好。你还记得道,能拉得住他。”纪轲宽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显德殿内帘幕低垂,几乎遮去了所有的光线,床帐内传出可怕的喘息。李策明连躺也躺不住了,他一把扯住床帐,那帐子竟被他硬生生扯下半边,他从床上摔下来,趴在冰冷的地板上。胸脯贴着地砖,地砖的寒意透过单薄的衣料侵入体内,他并不觉得冷,他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烧得厉害,冰冷的地砖反而缓解了他的痛苦。他一口一口在地上呕着血,压着地衣的铜狮子已被撞翻了,他伸出手一把抓住铜狮,以此来对抗噬骨的疼痛,精致的镂刻划伤了他的手掌,几乎要深深刺入掌中。

一波疼痛终于过去,他趴在血泊中,精疲力尽,眼前的一切变得清晰又转而模糊,世界好像在逐渐离他远去。

“明儿,明儿······”母亲在焦急地叫他,他哭着从噩梦中惊醒,双手攀上了母亲的脖子。

“怎么魇住了呢?做什么梦了?”母亲轻柔地拍着他的后背。

“我梦见……母后……离开我了……”

“母后怎么会离开明儿呢,母后会一直看着你长大成人,会一直陪着你的。莫怕啊,莫怕。”

李策明强行撑开眼皮,泪水滴下去混进了黑红的血液。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母后,会想起小时候的日子。大抵是因为那时候做噩梦了,会有一个人叫醒他,然后温柔地抱住他,告诉他没关系。而现在他就在重重的噩梦当中,黑暗不见天日,却再也没有这样一个人陪着他,告诉他没事,莫怕。

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束光照了进来,李策明不由得感到头晕目眩。他隐约看见银霜正在向他跑来,黄吉颠颠地跟在后面。

“殿下,殿下,您别睡着......”银霜哭着扶起他,与黄吉一块儿半拖半抱地将太子送到床上。黄吉有些哽咽:“殿下,咱们让太医看看吧?”

“我没事。”李策明的意识正在离他远去,嘴里却还在喃喃地说着,“不许去,我没事......”

李策明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守在床边的银霜。银霜握着他的手,笑道:“殿下可算是醒了,给殿下喝过药了,可好些了?”

李策明点了点头,他注意到清霜手上的伤口,有意无意地问:“手怎么了?”

银霜下意识地将手往袖子里藏了藏,说:“没什么,是奴婢没用,经不住冷。”

李策明轻轻摸了摸她的伤口:“本宫镜台上有药,你拿去用。”说着,他又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道:“我头晕得很,坐上来,给本宫按一按。”

银霜依言上了床榻,太子枕着她的腿,闭上眼睛让她按摩。

“殿下,方才纪大人与温大人都来看过您了。”

“嗯......你轻一些。”李策明又似乎要睡。

“妾许久不曾这般伺候过殿下了。殿下要照顾自己多些,每次殿下生病,妾看着也......”银霜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

“也怎么样?”太子握住了她的手。

“也心疼。”她低着头说出这三个字来,脸颊上出现了两抹淡红。

太子听了,只是笑了笑,并不说话。银霜的话他更不会相信,当然也不会反驳,这个世上除了几个老师,哪里会有人真正心疼他。不过都是觉得,呵,太子有些可怜,活得都没个人样了。这不叫心疼。但他又是太子,身上有可悲的特权,这些话听多了,也不过置之一哂就是了。

“请两位老师来,本宫有事要议。”李策明闭着眼睛。

“殿下再歇歇......”银霜还未说完,就被太子打住了话头。

“让你去就去。”他似乎有些不耐了。

银霜答应着退了下去。她传完消息回来,银筝就将她拉到一边,低声问:“姐姐,殿下今日的病,我们要不要传消息给国公大人?”

“老规矩,就传殿下身上又不好了。”银霜道。

银筝却犹豫了:“姐姐,殿下的身子太蹊跷了,这哪里是生病,明明是毒发......”

银霜垂下眼睛,淡淡地说:“殿下自小就身体不好,这么多年来什么药不吃,更何况国公大人也给殿下吃药,有这些症状也是正常的。”

“可我们上次发现的殿下自用的药可不是什么好药......”

银霜冷冷地打断了她:“我自有打算,你只管按老规矩传。敢多传一个药的事儿,你知道玄衣卫的规矩,我断不会手下留情。”

刘瑜的玄衣卫在规矩面前是没有什么情面可言的,当初和她们一块儿到东宫来做侍妾的统共有六个人,现在只剩了她们两个。银霜作为玄衣卫银部的掌事,有生杀予夺的权力。

银筝不能违抗,只得答应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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