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菱再次确认刚才发生的事都是一场梦后,她慢慢调整呼吸,放松手脚,静静地打量起这个封闭的房间。
这里只有门没有窗,门外有灯笼的亮光,稍稍开着的门缝露出外头冗长的甬道。
莫菱仔细思量一番,想这里应是顺天盟地下的暗室。
这间房子里有用玉石打造的桌凳,也有紫檀木雕镂锦花床,床前珠帘玉幕,花锦团簇,颇为雅正。
方逸还未醒,莫菱将目光再次转向莫琦,他应该没发现她醒了,或许也不怕她醒来能逃出去,所以头也不回,仍旧专心致志地弹着琴。
琴声绕梁,舒畅的心情尽显其中。
在他身侧不远处,摆了一个火炉,大热天点起火炉使这本就封闭的空间更加闷热难耐。
火炉上证煎着汤药,一股药香味飘进莫菱的鼻子里。
这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曾经每每都是由爹娘亲自端给她喝的那服药。
像是背后长了眼睛,莫琦突然开口说道:“方逸下手太快,明明还差最后一服药,就可以帮我换心脉了。不过没关系,只是又拖了一年而已,我等了那么久,这一年也还是等得起的。”
莫菱冷哼一声:“你绑我就算了,还带上他作甚?”
莫琦转过身来,惊讶地看着她:“你忘了?他是杀死我们爹娘的仇人,在审灭台,你就该让他偿命的!可你太优柔寡断,最终还是下不去手,也罢,哥哥帮你动手也无妨。”
“那你还绑着他干嘛?”莫菱冷眼看他,“要杀你早就杀了。”
莫琦啧啧摇头:“只是让他死太便宜他了,耽搁我这么久,让我又受病痛折磨一年多,我岂能让他轻易死。”
他站起身,走至火炉边,用白布将上头的药罐取下,将浑浊的汤药倒入白净无瑕的瓷碗中,白烟随即飘扬起来,绕着柱梁飞舞。
“我要折磨他,看到他痛不欲生才是。”他霍然转过头,一双眼睛放着精光,“他不是喜欢你吗?不是想要帮你,想救你!那我就让看看,他是如何败的,让他亲眼看着我换上你的心脉,看着你痛苦,看着你的命慢慢流逝,而他,什么也做不成,只能看着……”
“哈哈哈哈哈!是不是很有趣?”莫琦端着冒烟的药走到她身旁。
“来,乖,”莫琦温声细语,“我的好妹妹,喝了这碗药。”
莫菱绷着嘴偏过头,说什么也不肯依他。
他瞬间狠了脸色,一把掰过她的下颌,手上用力撬开她的嘴巴。
一碗滚烫的汤药被他高高举起,灌入她的嘴中,烫得她不禁全身晃动,想要摆脱束缚打掉汤碗。
“喝,给我喝!”莫琦咬着牙,狠厉的声音从齿缝中挤出,“怎么这么不听话,白养你这么多年,你该感恩戴德才是!”
莫菱嘴中顿时被烫出几个血泡,从舌头一直到喉咙,几乎都在往外冒着白烟,呲啦犹如附耳的鬼声,直渗到人心底。
莫菱闷声嘶吼,声音到嘴边一阵咕噜冒泡声,传不到远处去。
莫琦狰狞的脸笑得猖狂:“你别想发出动静让那个曦玦来救你,这地下的通道犹如一个迷宫,只有常年居住在这里的我才知道哪条路能通往这个房间。等他找到你,你早就完成使命了,哈哈哈哈!”
莫菱痛得双脚不停抬起又放下,在柔软的地毯上也造出了一些声响,这些响动加上她从喉咙中发出的呜咽唤醒了一旁昏迷的方逸。
方逸睁开惺忪的双眼,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地方,就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他登时睁大了眼睛,怒吼道:“放开她!”
最后一滴灌入莫菱口中,莫琦才松开她,朝旁边的方逸剜了一眼,随后将白瓷碗掼去,砸得方逸头破血流。
光是空了的瓷碗就热得发烫,可想而知方才的汤药有多烫人,方逸不禁露出心疼的神情,他拼命地挣扎,却被铁链锁得死死的。
因断臂失血过多而浑身无力,他使不上多少内力,只能左右不断扭动,晃得椅子吱呀作响,就是不见挣脱开一点。
瞅着一个被烫得眼泪直流,一个被绑在椅子上爱莫能助,莫琦兴奋地哈哈大笑。
“别着急,这只是个开胃菜,等过一个时辰,我们再上重头戏。”
他魔鬼般的低喃响彻在空洞的尽头。
闻声的老鼠刚要出洞找食物就被他这一声吓到,赶紧钻回洞中。
它沿着鼠洞横冲直撞跑了一路,才在一个偏僻的甬道停下,再次尝试钻出洞口,却不料刚出去就被人一把逮住。
它挣扎着不停吱吱叫,手脚并用却只能踹向空气,头来回摆动,带动全身扭动,以期能从这人手中挣脱出去。
可哪有这么容易,抓它的人是早有预谋,眼快手准,死死掐着它的脖子,使它逃脱不开,但也不至于被勒死。
过了许久,它不再挣扎,屏住呼吸,认命地看向抓它的人。
曦玦将到手的老鼠制服后,给它肚子上绑了一个绳子,记了个死结,另一头拿在自己手中,这样即便让它下地,它也无法逃脱他的手掌心。
这是他在这暗道中逡巡良久后想到的办法。
眼见莫琦将莫菱带入密室,他爆发内力震退四人的阻拦,跟着跑下去,可甫一下到地下来,才发现这里像是一个迷宫,错综复杂的通道令他找不到他们。
他急得满头大汗,可来回兜转都找不到通路。
无奈之下,他只好另寻他法。
路过一个老鼠洞,他蓦地顿住脚,若说莫琦常年居住在地下,难免少不了要囤些食物在身边。
食物存放的地方就是他的居所。
有了这个想法,他蹲守在老鼠洞前,紧张地盯着,时间慢慢流逝,就在他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一只老鼠从中探出头来。
终于叫他等到了!
绑好老鼠之后,他将它放下,拿起地上的金鸾刀,那时莫菱晕倒,金鸾刀自手中脱落,他知道她宝贵,怕落入他人之手,故而赶紧捡了起来。
拿着金鸾刀,揪着绑老鼠的绳子,跟着它穿梭在甬道之间。
甬道中有的地方点了油灯,有的地方昏暗无光,但这对于老鼠而言并不是问题,它认路靠的可不只是眼睛。
它在食物多的地方一定安了家,乍一受到刺激,肯定想逃回去,但是老鼠洞是不能钻了,只能在外道上爬行。
偶遇一个岔路口,有个黑影飞速从另一个甬道出来,在他眼前掠过。
曦玦下意识要抽鞭子过去,可是他一手牵着老鼠,一手拿着莫菱的金鸾刀,还真不好施展刺骨鞭。
将金鸾刀握至另一手中,他才腾出手去拿刺骨鞭,可这会子那个黑影业已不知窜到哪里去了。
他望着前方,方才那身影就是往那个方向去的,低头看了眼灰鼠,它似乎也是想继续前行。
曦玦瞬间了然,前方就是他要找的地方。
既然已经明了,他不再跟随在灰鼠身后慢吞吞地走,反而牵着灰鼠飞速前行。
脚尖轻点在地面、墙壁上,借着轻功很快就看到前方的一个身影。
灰鼠被绳子拽着又经受这飞快地奔走,已然吓得不轻,忙不迭吱吱叫。
由于刚才岔路口的灯光黯淡,前头那人并未发现曦玦,可这会儿听见老鼠忙乱的叫声,他顿住脚步,直觉背后有古怪。
当他转过身察看时,冷不防被一条鞭子给束缚住,他心下骇然,这带倒刺的鞭子他是识得的,可不就是之前遇到的刺骨鞭嘛!
曦玦用刺骨鞭将他捆住,稳住身形才看清此人面貌。
一副尖嘴猴腮的样子,红色幞头仍旧戴在头上,只不过相较于之前所见,歪了半边。
“侯五?”曦玦眼冒冷光,“你在这里……你是莫琦的人!”
侯五没有否认,只当曦玦还跟大堂那时好糊弄:“曦玦,我跟你说,你爹欠我的,你快把我放了,兴许我考虑考虑就能原谅你。”
曦玦冷眼看着他,纹丝不动,半点要给他松绑的意思都无。
侯五不禁冒出冷汗来:“你,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是受莫琦的安排绑走了方婉婉?”
面对曦玦的质问,侯五不住地吞咽口水,眼球在眼眶里乱转。
侯五深吸了一口气:“是,这事儿是我干的,但你不是跟华方门有仇嘛,也犯不着替她们讨债吧。”
原来侯五不是无缘无故来挑事的,都是受莫琦指使,曦玦想通了这点,大抵能确定莫琦带来的人并不多,且功夫不会比三大门派的年轻小辈好上多少。
甚至可以说,莫琦对洛青书等人十分忌惮,所以才出此下策。
曦玦凝视着侯五:“我要去见莫琦,带路。”
“不是,我凭什么给你引路……”
侯五的话还未说完,曦玦就亮出金鸾刀,在他脖颈前比划了一下。
森然的刀刃晃得侯五脖子生疼,他讪讪然:“我带路,带路,嘿嘿。”
曦玦收回金鸾刀,不禁想,还是莫菱的刀好用。
其实灰鼠已经带了许多路,前方没几条甬道可走了。
由于侯五被吓得腿不停哆嗦,走路打颤,就算只剩下几条路,也被他带着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之久。
前方赫然出现一间房子,布置得同地面上的那些房间别无二致,门口挂了两个灯笼,明明没有风,却止不住地来回摇晃。
房门开了一条缝隙,曦玦眼神登时一紧。
侯五小心翼翼地说:“到了,到了!现在,可以放了我吧……”
曦玦看也不看他一眼,金鸾刀的刀柄在他脑壳上一敲,他当即眼冒金星,晕了过去。
抽回刺骨鞭,曦玦几乎是冲了过去。
透过罅隙,他仿佛看到莫菱在里头备受折磨,痛不欲生。
揪着的一颗心并未因为找到这里而因此得到放松,反而揪得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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