踹开那扇阻隔他的大门,曦玦打眼望去,莫菱等人并不在其中,房间内空荡荡的。
走进去,一股浓浓的汤药味在房间弥漫,曦玦心中一凛,方才他们定是在这里,只不过这会儿又都去了哪里?
汤药味仍旧浓烈,这么一会儿工夫不可能跑远,他大胆猜测,这房中还有密室。
设下一道道的关卡,莫琦这是生怕此事成不了。
他在房中逡巡片刻,终于将目光锁定一边的小水池,样子同卧虎室里的别无二致,池底都是铺满了珍珠,在粼粼水波之下晶莹剔透。
只不过跟那卧虎室里靠着石壁不同,这方小池是单独搁置在耳室之中的。
出水的源头也不是山壁的清泉,而是从一只金器打造的夔龙单足而出。
夔龙明明是张口的,可水流却从足底而落,这不免让曦玦生疑。
仔细去瞧,它口中还叼着一颗玲珑剔透的玉珠。
曦玦蹙眉,又在水池周边瞧了一圈,发现水池边有一道水线,断断续续的。
像是谁人衣袖不小心沾到了池中的水,再收回手时,衣角出手带出这么一条断续的水线。
这衣角自然不会无缘无故跑到水里头去。
由此,曦玦更加断定,若有密室,眼前这夔龙定是打开机关的钥匙。
他再无半分踟蹰,伸手拨动夔龙口中的玉珠子。
青绿的玉珠转动,露出另一边竟是绯红色,只听“咔哒”一声,身后墙壁缓缓裂出了一条缝,缝隙越来越大,直到可以容纳两人身形并排而入,才停下来。
门开的瞬间,里头离这个方向最近的一人扭过头,看到曦玦,深深吃了一惊。
曦玦也微微诧异,脱口而出:“伏刘老?”
之前领教过曦玦的本事,伏刘老吓得赶紧往里跑,直到缩头缩脑躲到一个人身后。
那人比他显得更加高大威猛。
只听伏刘老朝他告状:“大哥,你看,是玦爷……之前就是他把我弄到牢里去的!”
他大哥斜乜着曦玦:“玦爷,别来无恙。”
曦玦冷冷道:“黑壁虎,狄束都死了,你还替谁卖命?莫琦吗?”
黑壁虎嗤一声:“老子就是看你不爽,欺负我兄弟,得让你尝尝苦头才是,所以就跟来了。废话少说,是准备打还是逃啊!”
伏刘老在黑壁虎身后站直了腰板,跟着嘴角上翘,十分得意,鄙夷地看着曦玦。
曦玦耳朵动了一下:“一块儿上吧,别耽误我救人。”
末了,他又加了句:“我是指梁上的四位也一起吧。”
闻言,房梁上的四人相视一眼,而后朝下跃去。
曦玦抬眼,头顶上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像是乌云压了下来。
伏刘老身前黑壁虎侧头对他交代道:“你去里头看护着,这边不用担心。”
这密室有一个不长的通道,直通另一间屋子。
曦玦听到他们的对话,直觉莫菱等人必定在那间屋子里,也不知怎么样了。
伏刘老应下之后,转身就走。
走之前瞥了一眼曦玦,后者业已借助金鸾刀将整个绳网砍断,并绞成碎屑。
他心下一虚,不禁担忧他们真的能对付得了曦玦吗?
往事不堪回首,他甩甩脑袋,不再去回想当初怎么被曦玦打趴下的,转头推开了尽头处那间屋子的门。
门被推开的瞬间,乍然从里头传来嘈杂的声音。
有个女人的闷叫声,闷闷的,没有任何话语,但从声音能辨认出,她正饱受着折磨,痛不欲生。
同时传出来的还有方逸撕心裂肺的叫骂声,还有另一个男子疼痛难忍的挣扎声。
曦玦浑身一颤,犹如血液倒流,森然的冷意从心中不断蔓延至全身上下。
不用多加揣测,那个正在经受磨难的,正是他的莫菱。
见他分神,黑壁虎伙同四大金刚齐齐上阵,从四面八方来,掀起一阵凤,尘土飞扬。
他们也吼叫着,可他们的吼叫声仿若漏风,全都散在曦玦耳侧,唯有那锥心刺骨的闷哼声进入他的耳朵,仿佛那才是近在咫尺的声音。
门关上的刹那,又将一切归于沉静。
夹攻即至,曦玦整张脸冷若白霜,只见他左手挥刀,右手扬鞭,一声怒吼,内力爆发,朝周遭不加控制地施展。
强大的内力将五人席卷,如巨浪中的小帆船,一个浪花打来,整个船身没入无尽的海底。
五人倒摔出去,或是砸在墙壁上,或是落在硬砖上,又或是将木桌木椅全部压得稀碎。
曦玦起了杀意,所以他们受的伤不轻,但同样的,这样陡然爆发内力也让他有了内伤。
不过这一切他都不在意,目光落向那尽头处的房门。
五人已没了力气再阻碍他前进,眼睁睁看着他,疾步朝前头奔去。
门几乎是被撞开的,“嘭”一下,整个门飞进去老远。
门一经打开,曦玦终于见到了莫菱。
此时的莫菱和莫琦一同躺在一个圆台上,并排两侧,头顶上方悬了两只手,正有人用内力转换他们的心脉之气。
他们身下的台面刻着一幅画,一条眼神犀利的蛇缠绕在宝箱之上,俨然就是沙罗门的图腾。
圆台周遭是凹进去的,里头放着数不清数量的蚂蟥。
而在莫菱和莫琦胸膛上正有两只最大只的花纹蚂蟥正在蛄蛹,伏刘老双手悬于周遭之上,将旁边吸饱血的小蚂蟥及时揪出来放入自己准备好的木桶中。
那木桶应是他要修炼用的。
看到曦玦闯进来,伏刘老先是一惊,而后浑身骇然,直觉大难临头,掉头就像逃,可是转身却只有一面墙壁,逃无可逃。
门内不知有莫菱身前那人和伏刘老,还有诸多沙罗门弟子,他们早就摆好了动手姿势,看到曦玦进来,一窝蜂都朝他扑来。
曦玦凛然神色,先是一刀砍断了捆住方逸的铁锁链,动作麻利。
锁链“啪嗒”落地,方逸猩红的双眼惊诧地看向他。
只听他说:“我对付他们,你去救菱儿出去!”
方逸如梦初醒,倏地一下站起身,尽管走起路来还有些蹒跚,但他瞄准莫菱那边,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曦玦替他扫清障碍,于是他畅通无阻地够到了正在用内力操控两只大花纹蚂蟥的那人。
那人本来正集中精力,哪想得到会有一个曦玦闯进来,还放了方逸。
他冷不防被方逸从侧面一脚踹开。
侧腰被踢中,登时一口血从口中飞溅而出洒了一整墙,在昏暗的烛火下更像是泼了一盘墨,是由人精心挥洒出的一副栩栩如生的墨画。
没了功法的加持,莫菱并未得到拯救,反而趴在她身上的那只蚂蟥发疯了似的不停摆动。
她同莫琦一样深锁眉头,闭着的眼睑随着面颊的皱起而在下眼周挤出一道道纹路,痛苦神色难掩,比方才更甚。
方逸紧张地俯身,却不知所措,他不敢轻易杀死这只蚂蟥,怕对莫菱不利。
于是他偏头将目光转向缩在角落里的伏刘老。
伏刘老缩着脑袋,感受到一股狠厉的目光刺来,他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皮,看到方逸那张狰狞的脸,他又不禁打了个寒颤。
方逸冲他喊:“怎么弄掉它!”
伏刘老心知这些人他都得罪不起,于是乎,他老实交代道:“它,它嗜血如命,用血,大量的血勾走它便是……”
用大量的血勾走它!方逸转眼看向方才被他一脚踹飞的那人,那人重伤倚着墙壁爬不起来。
他想也没想,上去就拽起他的手臂,他不老实,方逸就点住他的穴道,然后将他的手臂按在莫菱身侧。
圆台左侧有一把匕首,方逸拿起他就割开那人的手腕,一股股热血喷涌而出,他惨痛哀嚎。
大花纹蚂蟥似乎有所动,但它并未立即动身,反而是周遭那群小蚂蟥嗅到了鲜血的气息,一个个争相涌上圆台。
方逸又在躺在旁侧的莫琦手臂上划开一长道,莫琦挣扎着却还是被划破肌肤,这会儿的他已经无力抵抗任何人的攻击。
莫琦本就被他身上那只大花纹蚂蟥吸走了太多心脉气血,现在又被放血,整张脸惨白惨白的。
不但如此,他还旧疾突发,心窝骤然疼痛,如刀绞般,呼吸不畅,胸膛剧烈起伏。
现在可没人管他死活,在痛苦中挣扎的当头,他不由苦笑,为何莫菱出生就是健健康康的,而他却从一开始就要饱受病痛折磨。
她明明都享受了那么多父母的疼爱,只这一点都不愿还给他。
他没告诉莫菱,莫一明之所以将他养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密室,便是因为他那一文不值的面子。
一个威风凛凛的武林盟主,有一个儿子是病秧子,他怎么能受得了。
所以莫琦唯有等待,等待换好心脉之后,他以一副健全的样子出现在世人面前,到那时,莫一明才会骄傲地向全天下介绍,那是他的儿子。
但在那之前,他亦是个不得宠爱的见不得人的孩子……
两边的鲜血汩汩而出,大花纹蚂蟥不再躁动,反而沉静下来。
方逸双眼紧盯着它,见它蛄蛹着身体从莫菱身上一点点地朝旁侧爬,在它移开的那一刹那,他眼疾手快地一匕首刺穿它的腰腹。
它又挣扎地摆动两下,而后在血溢出身体时,不再动弹。
莫菱瞬间松力,整个人松懈下来,彻底瘫软在圆台上。
方逸见莫菱得救,赶紧单手抱她下来。
周遭的小蚂蟥已经攀上了圆台,正一步步朝方才操纵大花纹蚂蟥的那人和莫琦爬去。
方逸将自己的外衣解下披在莫菱身上,不住地安慰她没事了。
见莫菱嘴中咕哝,他附耳仔细去听,她声音喑哑,细小如蚊:“阿……玦……”
方逸脸色一顿,听她连喊了两声,他便直起了身,不再去听。
手紧紧抓在她的手臂上,他咬牙看着曦玦打倒一片人,然后满头大汗地跑到他们身前。
他用刺骨鞭绑住金鸾刀别到莫菱身上,然后自然而然地从方逸手中接过她,抱至怀中,一脸疼惜。
“好好对她……”
曦玦抬头,方逸眼中有泪光闪烁,语气低沉:“她不爱吃苦,别苦了她……若你今后负她,我做鬼也不会饶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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