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门中人再次被那冲天魔气惊动,乌泱泱一片杀向李空青所在的废墟,目标明确——重启魔域。一边是师父的指令如山,一边是李空青那复杂难辨的身影,尧芄这次,怕是要替他掉进那鬼地方了。
百年前仙族那惊天一开,十万魔兵瞬间成了魔域的永久住户,包吃包住包“永世不得超生”。自此魔族一蹶不振,仙族坐稳三界头把交椅,风光无限。纯魔血脉稀罕得像绝版孤品,仙族大手一挥,索性把走火入魔的人族也一股脑儿塞进“魔族”大箩筐里充数。
昔日魔威赫赫,披靡三界的荣光?得,成了说书先生嘴里遥不可及的传说。
龙丘离鸿揉着眉心,恍然大悟:难怪后世魔族尽是些歪瓜裂枣,原来是混进了杂牌军!他刚感慨完,一声撕心裂肺、足以震碎怨憎境的嚎叫就炸开了锅。
“啊——!!!”
龙丘离鸿悠然从破碎的幻境中脱身,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啧,看来这穿心刺骨的滋味,够他喝一壶了。好好享受吧,老朋友。”黑影一晃,他再次融入黑暗,深藏功与名。
“玉儿!玉儿——!!!”
废墟中央,李空青抱着头,恨不得把自己的头盖骨掀开,把那抹破碎的红衣记忆从脑子里抠出来扔掉!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让他再经历一次这无能为力的绝望!
另一边,循着动静追来的仙门大队人马已至。
君澈一指前方黑云压顶、魔气最浓的废墟:“在那儿!跑不了!”
领头的刘恒长老面沉如水,拐杖重重一顿:“布阵!”
“是!”君哲、季方、常云等精英弟子齐声应诺,动作麻利。
明河却忧心忡忡:“二长老,当真要再开魔域裂口?”
刘恒眼皮都没抬:“魔域是魔族的天然牢笼!放任这几个大魔在外,百年前魔族反噬的惨剧必会重演!开一角,够用了。”
明河眉头紧锁:“可开魔域……需要仙族之人的献祭啊!”
刘恒冷哼一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辈诛魔卫道,死得其所!献祭人选我自有安排,你只需盯紧魔头,一个都别放跑!”
明河心头一紧:“敢问长老,是哪位……”
“噤声!”刘恒厉声打断,“生死关头,莫要分心!”
明河只得低头:“……是。”
尧芄被那狂暴的魔气震醒,一睁眼就听见李空青那刮骨剜心般的惨叫。
“李叔!李叔你怎么了!”尧芄想冲过去,可离着三尺就被那狂暴的魔气狠狠怼回来,摔得七荤八素。
“李叔!看看我!”尧芄不死心,再次尝试,结果毫无悬念——再次被弹飞。
“完了完了,”尧芄急得直跳脚,“李叔这么个消耗法,魔气冲天,仙门那群鼻子灵的跟狗似的肯定闻着味儿就来了!到时候想溜都没门!”虽然理智告诉他李叔是魔,是仙门的死对头,可打从第一次见面,他心里就莫名没把李叔当敌人,这感觉奇了怪了。
“不管了!试试能不能把他乱窜的魔气顺过来!”尧芄一咬牙,气沉丹田,凝神聚力。出乎意料,这次掌心竟“噗”地一下,冒出一股淡淡的黑气!
“咦?”尧芄自己都懵了,“上次拼命都憋不出来,这次咋这么听话?”来不及细想,他瞅准机会再次冲上前,在安全距离外一掌拍向地面,魔气顺着掌力钻入土中。李空青依旧抱着头,只要没人靠近,他周身的魔气还算“安分”。
尧芄眼珠一转,猛地抽出腰间那根风骚的腰带,气沉丹田一声吼:“李!空!青!”
李空青茫然抬头。
就是现在!尧芄手腕一抖,腰带如灵蛇般缠住李空青脚踝,猛地一拽!
李空青猝不及防被拽离地面,本能地一掌击碎脚上的布料。落地瞬间,一股微弱却同源同宗的魔气,顺着地面猛地窜起,精准地撞入他眉间!
两股魔气瞬间交融。李空青浑身一震,狂暴的黑色气旋肉眼可见地平息、收敛。那双曾充满疯狂痛楚的眼睛,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平和,只是深处沉淀着浓得化不开的哀伤。
尧芄连滚带爬地冲过去,蹲在他面前,脸上是劫后余生的傻笑:“成了!居然成了!李叔!你没事吧?”
李空青看着眼前满头大汗、眉眼关切的少年,恍惚间与久远记忆中的影子重合:“你……小宝?”
尧芄凑近:“啥?”
李空青眼神瞬间清明,看清了眼前人,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是你啊。”
尧芄挠挠头,自动忽略了那点失落:“李叔你感觉咋样?”
李空青撑身坐起,拍拍身上的灰:“无碍,多谢。”
尧芄咧嘴一笑:“客气啥!你救我那么多次,我才捞你一回,亏本买卖!”
李空青环顾四周:“龙丘离鸿呢?”
尧芄一脸茫然:“谁?”
“那个黑影。”
“哦,他啊!他就是魔皇?”尧芄更困惑了,“那他干嘛打你?你们不是一家魔吗?”
李空青苦笑:“呵,是我轻敌了。”
尧芄打破砂锅问到底:“一家人打一家人?这不窝里斗吗?”
李空青解释:“同族不同源。他是纯魔,天生魔种,血肉之外皆由魔气凝成,聚散无形。”
“纯魔?”尧芄眨巴着眼,恍然大悟,“哦!就是那种打不死、捏不碎、还能到处乱飘的……老乌龟王八魔?”
李空青被他这清奇的比喻噎了一下,无奈点头:“……可以这么说。”
尧芄撇撇嘴:“那他既然是魔皇,不该是魔族的扛把子吗?怎么对自己人下手这么黑,还尽收些杂牌军?”
李空青叹息:“在他眼中,恐怕只有‘有用’和‘没用’两种人,何来种族之分?”
尧芄嗤之以鼻:“呸!活太久闲出屁来了吧?无差别搞事,心黑手辣!”
李空青摇头:“他的心思,难测,也无需测。倒是你,昏迷前发生了什么?还记得吗?”
尧芄努力回忆,脸色有点白:“好像……做了个噩梦,全是……最吓人的事。”
李空青心头一凛:噩梦?最害怕的事?莫非龙丘离鸿对他也用了怨憎境?那之前他召唤命轮……难道极致的痛苦是催动命轮的关键?
念头电转间,一股不祥的预感猛地攫住了他!
轰隆隆——!
沉闷的雷声由远及近,一声响过一声,仿佛天穹在酝酿一场灭世的怒火。
李空青霍然起身:“来了!”
尧芄闭目感应,小脸一垮:“人还不少!”
话音未落,地动山摇!
“靠!那老乌龟王八魔又杀回来了?”尧芄惊得跳脚。
李空青感知着空气中弥漫的气息,脸色凝重:“不,是仙门!”
咻咻咻——!废墟周围瞬间亮起无数道金光紫芒,紧接着,“叮!叮!叮!”如金钟玉磬被敲响的清脆声音,从四面八方密集响起!
尧芄对这声音熟得不能再熟,头皮发麻:“阵法!怎么这么多阵?!”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走!”
冲出废墟,只见外面已被人墙堵死——清一色的白衣飘飘,列队整齐,仙气缭绕。
领头的是个锦衣华服的少年,身姿挺拔,面容俊美,可惜一双眼睛长在头顶上,恨不能用鼻孔普照众生:“哼!肮脏魔物,舍得从老鼠洞里爬出来了?”
尧芄一看这欠揍的德行,瞬间一个头两个大:“浮竹?!你这金贵少爷不在仙门里绣花,跑这吃灰来了?” 他心中哀嚎:十二骄阳重启了?这瘟神怎么来了!
浮竹下巴抬得更高,冷哼一声:“魔族孽障,逆天而生,污浊不堪,本就不该存于世间!”
尧芄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放屁!不该存在?那你倒是让天道别生我们啊!一族存亡是你个棒槌说了算的?”
浮竹被噎得俊脸一黑,怒道:“邪魔外道,苟延残喘,岂能长久!众弟子,开阵!”
尧芄:“……” 果然还是那个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暴躁老哥!他压低声音对李空青道:“李叔,小心!他们要开诛魔大阵!”
李空青自出现就异常沉默,闻言只是微微颔首,目光却锐利地扫过人群:“你们那位二长老呢?怎么没来?”
尧芄一愣:“对啊!诛魔现场,老刘头居然没来压阵?”
就在这时,脚下地面华光大盛!一个接一个玄奥的阵纹亮起,金光刺眼,带着令人心悸的封印之力。尧芄连连后退躲避阵纹,越看越心惊:“不对!这阵不对劲!不像是诛魔阵,倒像是……” 话没说完,四面八方传来少年们清越的喝令:
“东阵开!”
“西阵开!”
“南阵开!”
“北阵开!”
四方阵眼光芒汇聚,中心区域“嗡”地一声,猛地张开一个巨大的漆黑圆阵!阵眼中心,赫然立着一个白衣少年——君澈!他眉目清俊,眼角一点蓝色胎记如泪痣。
尧芄瞳孔一缩:“君澈?!”
只见阵中的君澈,一手擎天,一手按地,口中咒语急促如珠落玉盘。那黑色大阵疯狂旋转,中心的空间竟开始扭曲、撕裂!
李空青瞬间脸色剧变,失声吼道:“不好!快走!!” 他一把拽过尧芄,转身就想施展遁术。
“走?!” 君澈猛地抬头,眼神决绝如寒冰,口中咒语骤然加速!他毫不犹豫地咬破左手食指,以血为引,狠狠一掌拍向脚下阵眼核心!
嗤啦——!
无数道刺目的金光从阵中暴起,如同金蛇乱舞,瞬间贯穿了君澈的身体!
“君澈——!!!” 站在南方阵位的君哲目眦欲裂,嘶声狂吼,就要冲过去。
“君哲!” 一直隐在暗处的二长老刘恒拐杖猛地一杵地,一股浩瀚如山的灵压瞬间将君哲钉在原地,动弹不得,“稳住心神!不得妄动!”
君哲浑身颤抖,眼睁睁看着弟弟在阵中呕血,心如刀绞,却只能死死咬牙,从齿缝里挤出回应:“……是!”
李空青本已借力带着尧芄飞退,可那金光贯穿君澈的刹那,与记忆中玉儿破碎的身影瞬间重叠!他呼吸一窒,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脚步如同灌了万斤铅水,竟硬生生顿在了原地!
就是这一瞬的迟滞!
“李叔!!” 尧芄看得真切,那恐怖的黑色裂缝已在君澈脚下张开,吞噬之力汹涌而至!电光火石间,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李叔不能进去!
他猛地反手抓住李空青的胳膊,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向后一甩!同时双掌拍出两道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劲气,精准地推在李空青身上!
李空青猝不及防,被这股力道直接送出了阵圈边缘!
“尧芄——!!” 李空青惊骇欲绝的呼喊被淹没在阵法轰鸣中。
而尧芄自己,却因反作用力,彻底落入了那漆黑圆阵的中心!
刘恒长老的拐杖重重顿地,苍老的声音带着森然决断:
“封阵——!”
叮叮叮叮——!
四方阵法的光芒如同活物般缠绕过来,尽数汇入中心黑阵。阵中,君澈浑身浴血,双目赤红,发出最后一声嘶吼:
“献吾心魂,祭吾前身!十方魔域——开!”
轰隆——!
君澈脚下,那旋转的黑色阵法中心,一道深不见底、散发着无尽死寂与恐怖气息的巨大裂缝骤然张开!尧芄只觉脚下虚空,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传来,身体瞬间失重,直直坠向那无底深渊!
“尧芄——!!!” 李空青撕心裂肺的喊声回荡在废墟上空。
仙门·思正殿
静室之内,原本气息平稳的青君猛地从榻上弹坐而起!
“嗬——!” 他大口喘息,胸腔里那颗心像是发了疯的野兔,咚咚咚狂跳不止,几乎要从喉咙口蹦出来!他下意识地捂住心口,往日平静无波的气海此刻翻江倒海,如同煮沸了的岩浆。
尧芄……又是那个梦?还是……真的出事了?!
床边,一个裹在蓬松蓝色小褂子里的“软团子”被惊动,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坐起来。看清青君坐起,软团子瞬间清醒,葡萄般的大眼睛亮得惊人,手脚并用地爬过去,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就去擦青君额头的冷汗:“青君!青君醒啦!太好啦!”
吱呀——
门被推开,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清秀少年探头进来,语气带着点无奈:“学华,你又吵吵什么,小心青君……” 话说到一半,少年管宁看着坐起的青君,直接卡壳了。
软团子学华扭过头,小脸满是兴奋:“管宁师兄!青君醒啦!快!快去告诉长老爷爷!”
“哦、哦!好!我这就去!”管宁如梦初醒,慌忙应声,转身就跑。刚跑出门,又猛地刹住车,探头回来,看看赖在青君身边毫无惧色的学华,又偷偷瞄了一眼青君——只见他脸色苍白,眉头紧锁,一只手还按在心口,一副刚被噩梦惊醒、心有余悸的模样,似乎……暂时没有要发火把人拍飞的迹象?
管宁心里嘀咕:学华才丁点大,青君再怎么冷面,对着这么个奶娃娃……总不至于动手吧?嗯,应该安全!他这才放心地撒丫子跑去报信。
“尧芄……”青君扶着剧痛欲裂的额头,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和不安如同潮水般汹涌澎湃,几乎要将他淹没。什么管宁、什么报信,他此刻通通无暇理会。
软团子学华歪着小脑袋,努力思考着这两个字。好半天,才从自己小小的记忆库里翻出匹配项:“大师兄?青君是在找大师兄吗?”
这脆生生的童音终于将青君的神智从混乱的潮汐中拉回几分。他低头,这才注意到床边蹲坐着一个……呃,极其蓬松柔软的蓝色“小毛球”。
包子脸,葡萄眼,微微泛黄的软发卷卷地贴在脸颊,一身蓬松的蓝色小褂子,脚上还套着双毛茸茸、亮晶晶的小鞋子。浑身上下都写着:软、萌、好捏。
青君好看的眉头习惯性地蹙起,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带着拒人千里的冷意:“……你是何人?” 他一向不喜生人靠近,尤其此刻心烦意乱,哪怕眼前只是个看起来毫无威胁的幼童。
学华小嘴一瘪,委屈巴巴,大眼睛里瞬间蒙上一层水雾:“我是学华呀!学华陪青君睡了整整半个月呢!青君睁眼就不认人啦?” 那控诉的小眼神,仿佛青君是个始乱终弃的负心汉。
青君:“……” 他垂在身侧的左手,手指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烦躁和某种诡异“手痒”的冲动涌上心头——想把这团过于聒噪的“小毛球”拎起来丢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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