蛙虫阵叫的田地,银银月光照耀下,一道鬼魅般的黑影贴地疾掠,快得只留下残影。
“呜厄……李空青,慢……慢点!我、我胆汁都要吐你背上了!”尧芄死死扒着李空青的肩,狂风从侧面挤压过来,灌得他呼吸困难,胃袋在胸腔里翻江倒海,上演着一场惨烈的空中转体三周半。
李空青脚下微缓,风声稍歇,语气带着点促狭:“没大没小,不愿叫爹,‘叔’总该叫得一声吧?”
尧芄趁机大口喘气,像条离水的鱼:“你,你又不是我亲爹……李、李叔。” 最后两个字颇有点不情不愿。
李空青低笑一声,这杠精附体又勉强服软的劲儿,也不知是随了谁。
尧芄艰难地扭过头,望向身后黑黢黢的河岸方向,忧心忡忡:“把师父一个人撂那儿……真不会出事吧?” 那点微弱的负罪感终于冒了头。
李空青嗤之以鼻:“小命都差点交代在河里喂王八,还有空操心他?” 他顿了顿,精准补刀,“你会凫水?”
尧芄:“……” 这简直是灵魂拷问,扎心窝子。
“醒醒吧小祖宗,”李空青语气转冷,“你现在是魔,满身魔气,运转的是魔功。在仙门那群人眼里,你就是个行走的活靶子,自带‘快来打我’的闪光特效。”
“要不是我捞得快,你淹死事小,被那最低级的入门庇佑符‘砰’一下弹成烟花,丢尽魔族的脸面,那才叫大事。”
尧芄蔫头耷脑,无言以对。他知道师父肯定不是故意的。水克师父,猝然落水,自我保护的本能催动庇佑符……只是没想到,自己竟成了符箓认定的“敌人”。那符是每个入门弟子由至亲长辈所授,能挡一次致命攻击,触发条件是杀意……自己当时明明只想救人,哪来的杀意?难道……是魔气自带“招恨”体质?
“轰隆——!!!”
南边天际猛地炸开一声巨响,地皮都跟着抖了三抖。尧芄惊得抬头,心脏骤停——是青山镇方向!
紧接着又是几声震耳欲聋的爆响,隐约夹杂着凄厉的惨叫,像无形的钩子,狠狠攥紧了尧芄的心。他刚想开口让李空青去看看——
身下这尊大神早已一个急转弯,黑影如离弦之箭,直扑青山镇!
李空青的身法快得非人,几个起落腾挪,踏草尖、点树梢,如履平地。弓身一跃,人已悄无声息地落在镇子边缘最高的一处屋顶上,瓦片都没惊动一片。
眼前的景象让尧芄倒抽一口冷气。
镇中心那座最气派的“百闻楼”正像个醉汉般摇摇晃晃地坍塌,烟尘滚滚。周围的房屋早已遭了殃,断壁残垣,一片狼藉。街上人影憧憧,哭喊、尖叫、呼救声撕心裂肺,汇成一曲绝望的交响。
尧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魔、魔族打过来了?!” 他下意识绷紧了神经。
李空青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你现在就是魔!有魔气我能闻不到?十有**是白天那只笼子里关着的‘惊喜’。”
“不可能!”尧芄斩钉截铁,“异兽有仙门精锐看守,层层禁制,插翅难飞!这肯定是别的什么玩意儿……这里可是蓬莱山脚!太平了百八十年了……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撒野?” 语气里还残留着昔日的自信。
李空青慢条斯理地弯腰,把背上这“累赘”卸在屋脊上,顺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襟,斜睨他一眼:“啧,你对仙门的滤镜,厚得能防雷劈了。”
尧芄梗着脖子:“那当然!我可是仙门最受仰慕崇拜,集美貌与力量智慧于一身的仙门第三代代掌门人……” 话没说完,就被李空青那凉飕飕、看傻子似的眼神冻住了。
“……的首徒!”尧芄强行找补,梗着脖子,“哎呀都一样!师父那么疼我,他的就是我的!” 顿了顿,又小声嘟囔,“我的……呃,当然也全是他的。” 这话说得自己都有点心虚。
李空青整好衣领,慢悠悠地开口:“你是不是忘了,你口中这位‘集美貌与力量智慧于一身的仙门第三代代掌门人’——”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欣赏着尧芄瞬间僵硬的脸色,“这会儿还人事不省地泡在河边喝凉水呢。而行凶者,正是他那位‘贴心’的首徒大人。”
尧芄:“……” 这补刀,稳、准、狠。他感觉自己像个被戳破的皮球。
“救命啊————————!!!”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划破夜空,瞬间吸引了两人注意。
尧芄循声望去,头皮瞬间炸开!
只见一头小山般的狰狞巨兽矗立在废墟之中!头顶两根断裂的犄角茬口狰狞,庞大的身躯覆盖着暗沉鳞甲,竟能人立而行!四只粗壮的利爪挥舞着,其中一只正抓起一坨挣扎哭喊的人影,像塞糖豆似的丢进那张布满獠牙的巨口里。另一只爪子里还攥着另一坨“点心”,绝望的哭嚎被咀嚼声淹没。
尧芄瞳孔地震:“这……这么大?!刚才怎么没看见?!” 他急急四顾搜寻,“穿白衣服的呢?仙门的人呢?都被……当点心了?!”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看来你口中的仙门,”李空青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的冰冷,“也就这么回事。”
话音未落,尧芄只觉眼前一花,身边黑影已然消失!
下一瞬,李空青鬼魅般出现在巨兽近前,动作快得肉眼难辨。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只见数道凝练如实质的漆黑魔气激射而出!
“唰!唰!”
两声轻响,如同利刃裁纸。巨兽那两只抓着“点心”的爪子,竟齐根而断!切口平滑如镜!
巨兽迟钝了三秒,才猛地张开血盆大口,无声地仰天咆哮——是的,无声!仿佛所有的声音都被那深渊巨口吞噬。断裂的爪子在地上抽搐,被抓住的人们惊恐万状,一时竟挣脱不出那痉挛的指爪。他们看到头顶悬停的黑影,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涕泪横流地嘶喊:
“大侠!救救我们!”
“救命啊!我爹娘还在家等我!孩子才三岁啊!”
“呜呜呜……爹!爹你别丢下我……”
李空青对这些凄厉的呼救置若罔闻,幽深的眼眸只冷冷盯着眼前无声咆哮的巨兽。断爪处不见鲜血喷涌,只渗出粘稠的暗绿色浆液。巨兽剩余的两爪疯狂挥舞,带起的劲风轻易将周遭残存的屋顶瓦片碾成齑粉。
原来是个没开灵智的蠢物。李空青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就在这时,一个瘦小的黑色身影如狸猫般窜到断爪旁。不知从哪扒拉来的宽大黑袍裹在身上,手持一柄古朴黑剑,剑穗上一颗红珠在混乱中格外醒目。他奋力用剑身撬开那死死扣拢的巨爪指节。
“咔哒!”
指爪被撬开一道缝隙,里面挤成一团、面无人色的男男女女连滚带爬地挣脱出来,哭爹喊娘地四散奔逃。
被挤在最里面的是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小脸脏得像花猫,唯有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清澈得惊人,竟不见半滴眼泪。她脱身后,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立刻逃命,反而仰起头,对着那黑袍身影脆生生地道:“谢谢大侠救命之恩!” 显然是把这身影当成了刚才天上那尊煞神。
黑袍人闻声转过头。月光恰好穿透烟尘,照亮一张过分精致的脸——肤白胜雪,眉眼如画,正是尧芄。
小姑娘看得呆了呆,小脸莫名一红,竟扭捏着小声嗫嚅:“大侠……你长得真好看……我、我给你做童养媳好不好?”
尧芄脸一黑,差点被这童言无忌噎个跟头。他哭笑不得地用剑鞘轻轻拍了拍小姑娘的屁股,没好气道:“小丫头片子不学好!命重要还是看脸重要?赶紧跟着他们跑!” 心里疯狂吐槽:什么眼光!魔族这坑爹能力全点脸上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连把破剑都拔不出来,要这祸国殃民的脸有何用!当饭吃吗?
他刚准备转身去查看巨兽情况,身后陡然袭来一股浩然正气,带着凛冽的破空之声!
“嗖!嗖!嗖!”
一群白衣飘飘的仙门弟子御剑而来,姿态翩然,如仙人临世。然而这群“仙人”对那近在咫尺、正在嚼人玩儿的恐怖巨兽视若无睹,反而“刷拉拉”一下,极其默契地把尧芄围了个水泄不通!
“铮!铮!铮!”
长剑纷纷出鞘,雪亮的剑光在月光下骤然爆开,刺眼夺目,晃得尧芄眼前一片白茫茫金星乱冒,下意识抬手挡眼。
啊!这该死的、闪瞎狗眼的正道之光!
一名领头的白衣弟子越众而出,剑指尧芄,正气凛然,怒声呵斥:“呔!魔头!胆敢擅闯我仙门重地,私放异兽,残害无辜百姓!此等滔天罪行,天理难容!速速束手就擒,尚可留你全尸!” 台词背得滚瓜烂熟,铿锵有力。
尧芄此刻,突然无比深刻地理解了莫问那个大魔头为什么见着仙门就想灭门的心情了。
不与智障多言语!
尧芄瞬间化身行动派,秉承这条铁律,一言不发,拎着那把当烧火棍都嫌破的黑剑,照着那领头的白衣弟子就扑了上去!招式?没有!章法?不存在!劈头盖脸就是一通“乱棍打狗”,专攻下三路,棍棍不离子孙根!
那领头的“大师兄”被他这完全不讲武德、毫无高手风范的流氓打法给打懵了,手忙脚乱地格挡闪避,狼狈不堪。这魔头怎么回事?连场面话都不让说完的吗?还有没有点魔道巨擘的基本修养了?!
其余弟子见自家“英明神武”的大师兄竟被一个魔头用如此下作的手段逼得左支右绌,上蹿下跳,还以为遇到了什么深藏不露的绝世大魔头,吓得纷纷后退,生怕被高手过招的余波殃及池鱼。
大师兄是有苦说不出啊!这魔头简直无耻之尤!把剑当棍使也就罢了,招招不离要害,每一次都擦着他传宗接代的宝贝惊险掠过,冷汗都湿透了里衣!这架打得,憋屈!
尧芄一边“棍扫乾坤”,一边分神关注巨兽那边——似乎李叔已经压制住它了?心思电转,既然大腿稳了,自己这小胳膊也该撤了。他瞅准机会,正准备来个绝杀“猴子偷桃”然后脚底抹油——
“小师叔!是尧芄小师叔来了!” 人群中,一个眼尖的少年弟子惊喜地大叫起来。
尧芄身形一顿,嘴角下意识就咧开了,心花怒放:嘿!总算有个眼神好的!他得意洋洋地准备回头夸夸这小机灵鬼……
一股沛然莫御的冰冷气劲,毫无花巧地正中他胸口!
“噗——!”
尧芄像个破麻袋般倒飞出去,狠狠砸进一堵半塌的土墙里,烟尘弥漫,碎石簌簌落下。喉头一甜,腥热的液体涌了上来。
啊,这该死的、熟悉的、飞一般的感觉!
一双纤尘不染、绣着银色流云鱼纹的崭新靴子,踩着不疾不徐的步子,踏过碎石瓦砾,停在他面前。
尧芄努力眨了眨被血水糊住的眼睛,试图看清来人,心里却酸溜溜地冒泡:“呵!换新鞋了?有些人姗姗来迟,原来是臭美换鞋去了!”
他艰难地抬起头。
月光勾勒出那人清丽绝伦的轮廓,眉眼初绽风华,气质清冷出尘,恍如谪仙临凡。尧芄看着那张越来越陌生的、属于自己的脸,心里五味杂陈——莫问这魔头,把他这张脸用得也太好了吧?这仙气飘飘、生人勿近的范儿,简直量身定做!难道……自己这身体真就是个容器?时机一到,仙归仙,魔归魔,各回各家?
莫问居高临下地看着墙坑里狼狈不堪的尧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声音如玉碎冰裂:“死到临头,还能走神。尧芄,你的狗胆,倒是越发肥硕了?”
尧芄心道:开口跪,还是那熟悉的配方,熟悉的阴阳怪气!什么时候能改改这调调,你就真成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了!
他正想发挥杠精本色怼回去——
“咚!!!”
地面猛地剧震!一声远比之前更加恐怖、更加震人心魄的无声咆哮,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神魂之上!
“嗡——!”
所有在场的人,无论仙魔凡人,瞬间感觉脑袋像是被塞进了洪钟里猛敲!耳鸣尖锐,头痛欲裂,眼前发黑,修为稍弱的直接瘫软在地,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
“咚——!”
“咚——!”
“咚——!”
沉重如擂鼓般的脚步声,带着碾碎一切的压迫感,由远及近,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众人的心脏上!那庞大的阴影缓缓移动,所过之处,连清冷的月光都被吞噬、扭曲,天空仿佛被无形的黑幕笼罩,死亡的气息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残垣断壁间的每一寸空间。
一处倒塌的房梁和碎石形成的狭窄缝隙里,之前被尧芄救下的小姑娘死死捂住了耳朵,那双黑白分明、面对巨爪都未曾害怕的大眼睛里,此刻蓄满了惊惶的泪水,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她颤声问身边同样瑟瑟发抖、锦衣已成褴褛布条的中年男人:“阿爹……我们……我们会不会也被怪物吃掉?像牛叔叔那样……吭哧一下……就没了?”
中年人脸上强挤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两撇精心打理的小胡子耷拉着:“不……不会的!你看,仙门……仙门的仙长们来了!他们神通广大,定能……定能收了这妖孽!” 他努力想安抚女儿,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
小姑娘眨了眨眼,大颗的泪珠滚落,砸在男人颤抖的手背上。她不解地透过缝隙望向外面混乱的战场,小小的声音里充满了困惑:“可是……仙长们……不打怪物……他们在打那个救我的黑袍大侠……为什么呀?”
中年人脸色惨白,猛地伸手捂住女儿的眼睛,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别看!别问!这不是我们能知道的!我们只需记住……是仙门的人救了我们……仙门会救我们的……” 这话像是说给女儿听,又像是在催眠自己。
尧芄咬着牙,忍着胸口翻江倒海的剧痛和脑袋里嗡嗡的轰鸣,奋力把自己从墙坑里“拔”了出来。抬眼一看,那巨兽竟比方才又庞大了一圈,浑身散发着更加暴戾恐怖的气息,正一步步朝他们这个方向碾压而来!李叔呢?没挡住?
他刚想动身,一柄寒光四溢的长剑,悄无声息地横在了他脆弱的脖颈前,冰冷的剑锋激得他汗毛倒竖。
“你做什么?”尧芄又惊又怒,瞪着持剑的莫问,急道,“那么大的玩意儿你看不见?拦我干什么?你现在该做什么心里没数吗?!” 他真急了,这魔头脑子里到底装的什么?
莫问放下捂着耳朵的右手,左手持剑稳如磐石,剑尖纹丝不动地抵着尧芄的咽喉。他微微歪头,那张仙气飘飘的脸上露出一丝近乎天真的残忍笑意,慢悠悠道:“知道。诛魔。”
尧芄差点气笑了,脖子上青筋都蹦了出来:“谁是魔你心里没点数吗?!现在是那玩意儿要紧!你现在披着这身皮,好歹装装样子,演个仙门弟子行不行?!”
莫问顺着尧芄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周围倒了一地、呻吟不止或彻底昏厥的白衣弟子们,肩膀无所谓地耸了耸,那意思再明白不过:看,碍事的都躺了。
……真是月黑风高杀人夜,毁尸灭迹好时机! 尧芄欲哭无泪。这都火烧眉毛了,这祖宗居然还惦记着清理门户!不愧是能当大魔头的狠角色!
此时,那无声咆哮的巨兽已近在咫尺!庞大的阴影彻底笼罩了他们所在的这片废墟。尧芄眼角余光瞥见之前被他从巨爪中救下的那对父女,就躲在不远处的断梁碎石缝隙里,小姑娘那双蓄满泪水的眼睛正惊恐地望着外面。
牙关猛地一咬!拼了!
尧芄身形骤然模糊!并非依靠速度,而是某种极其玄奥的瞬移!一道细微却刺目的银光,如同暗夜中乍现的流星,自他指间激射而出!
“锵——!!!”
一声清脆到令人牙酸的金铁交鸣!
莫问如遭雷击,连退数步,手中长剑竟脱手飞出,“当啷”一声坠地!他左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虎口崩裂,鲜血直流。一枚薄如蝉翼、边缘流转着奇异光泽的银色叶子,深深嵌入他脚前三寸的地面,柔软的叶身此刻却刚硬如神兵!
御物成器!飞花摘叶,皆可斩敌!
莫问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破胸腔!无数破碎的画面、一个男人威严又慈爱的声音,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冲入脑海:
“问儿,这‘御物成器’,是你娘亲独创的绝学……看仔细了……若能练成,飞花银叶,皆可为剑……斩于无形,杀于无意……”
“父亲!我一定能练成!”
“好孩子……”
剧烈的头痛排山倒海般袭来!莫问脸色煞白,死死按住突突狂跳的太阳穴,试图稳住心神。冰冷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疯狂扫视四周!没有!没有熟悉的魔气!唯一的魔气来源……只有眼前那个捂着脖子、指缝间渗出鲜血的瘦小身影!
尧芄一手死死摁住脖子上被剑气划开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另一只手却在怀里掏啊掏,居然真给他摸出个脏兮兮的小瓷瓶。他拔开塞子,胡乱往伤口上倒了些粉末,疼得直抽冷气,嘴里还庆幸地嘀咕:“嘶……还好还好,祖宗保佑,没割到大动脉,死不了……哎哟这金疮药过期了吧?这么疼!”
耳边,一个低沉、带着点无奈又戏谑的熟悉嗓音响起:“嗯,问题确实不大。也就是再偏那么一毫,就能和阎王老子把酒言欢,探讨一下投胎技术了。”
“……”
尧芄动作一僵,讪讪地抬头四顾:“嘿,多谢李叔救命……嗯?李叔?” 屋顶空空如也,哪还有李空青的影子?又神出鬼没地遁了?
此刻,那庞大到令人窒息的巨兽阴影,已彻底笼罩了他们!近在咫尺!尧芄骇然发现,这怪物的头颅上,竟横裂着四对猩红如血的巨眼!头顶原本断裂的犄角处,正汩汩地涌出大量粘稠腥臭的暗绿色浆液,滴落在地,瞬间将青石板腐蚀出“滋滋”作响的黑色坑洞!
这玩意儿刚才长这样?!这才多久?它经历了什么?吃化肥了还是被雷劈变异了?! 尧芄内心发出土拨鼠般的尖叫。
他强压惊骇,足尖一点,灵巧地翻身上了旁边一处尚未完全倒塌的屋顶,与巨兽保持着丈许距离,开始绕着它快速游走。那巨兽似乎对他这个“小跳蚤”毫无兴趣,四对血眼只死死盯着镇子中心那座高耸的“朝天塔”,坚定不移地迈开步子。沿途巨爪随意地四处扒拉,无论是断墙还是躲藏的人影,抓到什么就往那张深渊巨口里塞!
尧芄看得目眦欲裂!不能再让它前进了!朝天塔是青山镇与外界通讯、传送的枢纽!一旦被毁……后果不堪设想!
他一咬牙,从怀里掏出一柄锈迹斑斑、造型极其粗犷的巨大铁锤——这是他在百闻楼“参观”时,本着“贼不走空”的原则,顺手“借”来的。死马当活马医吧!
扛起这柄看起来能砸碎山门的锈铁锤,尧芄深吸一口气,几个纵跃,跳至附近最高、也最摇摇欲坠的一处屋顶。屏息凝神,尝试运转体内那并不熟练的魔气,调动起最基础的魔功心法。
一股灼热的气流猛地从丹田窜起,蛮横地冲向右臂!那柄毫不起眼的锈铁锤,锤身竟骤然泛起一层幽幽的青光!
就在这一瞬,尧芄感觉整个世界仿佛慢了下来。风声、哭喊声、巨兽的脚步声都变得遥远模糊。他猛地睁开眼,瞳孔深处似乎有微光流转。视线中,那庞大狰狞、散发着恐怖气息的巨兽,其形态竟在飞速地扭曲、凝缩……最终,在它头颅与脖颈连接处的某个点,凝聚成一个刺目、妖异的猩红光点!
就是那里!
尧芄眼中精光爆射!丹田魔气疯狂涌入右臂,锈铁锤上的青光暴涨,发出低沉的嗡鸣!他双脚在瓦片上狠狠一蹬,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冲天而起!升至最高点,双手紧握锤柄,将全身魔气、力量、以及一股豁出去的狠劲尽数灌注其中!
“给我——破!!!”
一声怒吼撕裂压抑的空气!锈迹斑斑却青光炽盛的铁锤,携带着开山裂石的恐怖威势,撕裂狂风,精准无比地朝着那个猩红光点,狠狠砸落!
“轰——!!!”
铁锤与光点碰撞的刹那,如同陨星撞击大地!
巨兽四对猩红巨眼瞬间爆发出骇人的血光!一声无声却仿佛能撕裂灵魂的痛嚎从它体内爆发出来!整个庞大的身躯疯狂地甩动、扭曲!巨大的头颅和脖颈如同失控的攻城锤般胡乱狂舞!
尧芄只觉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力顺着锤柄传来,虎口瞬间崩裂!他人在半空,无处借力,被这狂暴的甩动狠狠一带——
“糟了!”
身形失控!他像断线的风筝般被抛飞,直直朝着巨兽那张布满螺旋状利齿、滴落着腥臭涎液的深渊巨口坠去!
腥风扑面!死亡的气息瞬间将他淹没!
完了!出师未捷身先死!这下真要去和阎王爷喝茶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白影,快得如同瞬移,带着一股决绝的力道,狠狠撞在他的腰侧!
巨大的冲击力让尧芄险之又险地擦着巨兽那森然交错的利齿边缘飞了出去!他甚至能感觉到牙齿刮过衣袍的冰冷触感!
“噗嗤——!”
令人牙酸的、□□被利齿穿透撕裂的声音清晰传来!
尧芄狼狈地滚落在地,顾不得浑身剧痛,难以置信地、猛地回头望去——
只见那抹熟悉的、纤尘不染的白影,如同被狂风卷起的落叶,瞬间被那张深渊巨口吞噬!
莫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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