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街道空旷寂静,夜风吹过卷走几片落叶,与白日的喧闹相比,此时刻的深夜多少显得有点孤寂。
烧烤店门前最后一桌客人走后,何安平跟着店里的同事开始分工清理卫生。
何安平负责清理门口,弯着腰一手拖着啤酒收纳筐,收纳筐上面还放着一个红色的塑料桶用来装易拉罐。
穆景和坐在车上,从后排缓缓放下车窗,看着街对面的何安平捡着地上的酒瓶。
黑色的T恤领口微敞,胸前一片麦色的肌肤上隆起胸肌线条均匀,块状分明,稍往下劲瘦的腰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腹肌也因为他弯着腰显得更加明显。
穆景和盯着他不断上升衣摆,感觉有点不爽。
何安平把地上的瓶瓶罐罐分门别类好之后,又去门口拿来扫帚把掉落在地上的残渣和竹签扫到簸箕里,然后倒到垃圾桶里。
他转身的时候看到黄凯红着眼眶站在门口看着他,用着猜疑的语气说着最肯定的话,“你明天是不是不来了。”
何安平放完扫帚的手一顿,沉默的点头,转身就看见他眼眶里的热泪打着转,一时有些慌神。
他从来没有见过别人为了他流眼泪,更别说还是一个七尺大男人,说哭就哭,眼泪跟不要钱似的拼命往下掉。
何安平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别人,更不知道该怎么去哄男人。
他看着黄凯脸颊两边被泪水冲刷出一条长长的直线,从眼睑下方一直滑倒下巴,“别哭了。”
黄凯抬头看着他,一脸激动雀跃,前一秒还陷进自我臆想和感动中,后一秒就听到直男式安慰语录。
“你的妆花了。”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瞬间把他所有的情绪消为泡影,无处可寻。
黄凯从兜里拿出一张纸巾,在脸颊按了几下,抽了口鼻涕,“是不是因为那个男的。”
黄凯见何安平默不作声,有些急了,他往前走了几步,“昨天也是因为他才走的是不是。”
何安平垂眸,脚上来回摩擦着地上的小石子儿,并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
“何安平,我……”
何安平打断了黄凯接下来要说的话, “不管因为谁,我和你都注定只是路人。”
经过两天的相处他自然知道黄凯对他的那点小心思,只不过他给不了回应。
一个为了生活四处奔波的人,有什么资格谈论爱情。
何安平用着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决绝的话,但并不代表这话没有杀伤力。
他看着黄凯簌簌而下的眼泪,不禁瞥过了头。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同他告白,他很感激。
感激在这样艰难的时刻给了他这样一份情,但是爱情并不是只靠感激就可以长久。
何安平拍拍黄凯的肩膀,黄凯顺势搂上他的腰,拱在他的怀里。
何安平在心里叹了口气,正想抬手揉揉他的脑袋时,就感觉到一股鹰隼一样的目光盯着他。
他扭头一看,果不其然对上穆景和的视线,他阴沉着脸,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笑容,看的他整个人都觉得瘆得慌。
何安平把黄凯从怀里拽出去,然后跟黄老板打了声招呼,并表示歉意明天可能就不来了。
黄老板一听就知道是托词,整整一晚上他儿子一直跟在人后面,肯定是受不了这种骚扰才非要离开。
何安平没走多远身后就传来黄老板的怒吼以及黄凯哽咽的声音。
穆景和看到他离开,从车上下来,穿过寂静无声的马路跟了上去。
路灯透过枝叶打散了光晕落在何安平身上,微风拂过一缕缕细碎的发丝在空中飘浮,后背上的T恤被汗水浸湿,深一块浅一块。修长的身躯拢在夜色里显得格外的单薄。
穆景和加快了脚步追上去,跟在他身侧,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轻声一笑开始报菜单上的甜品,“抹茶**奶茶,芝士牛油果,奶茶三绿……”
何安平浑身泛软像踩在棉花上似的,深一脚浅一脚,肩胛骨像通了电似的传来酸酸麻麻的感觉,整个人都透着疲倦。
他现在只想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的睡一觉,什么话都不听,什么事都不想。
奈何耳侧的人太过于聒噪,小嘴跟装了喇叭似的叭叭个不停。
何安平用小手指掏掏耳朵,停住脚步侧过身看着他,语气中略带着点不耐烦,“你到底想说什么?”
穆景和瞥过脸看着他眉头紧蹙,眼睛里是无尽的黑色幽远萧瑟让人一眼望不到头,就像行走在永无边际的夜色中,掀开层层纱幔透露在眼前的依旧是无尽的黑。
让人忍不住想靠近,窥探,直到揭露出原本的面貌。
穆景和收回视线,调侃道:“前几天跟我在床上打啵儿,今天跟别的男人搂搂抱抱,你对象的头顶可比呼伦贝尔大草原还要绿。”
他现在一回想起刚才刚才何安平搂着那个揩油怪心里闪过一丝不爽,莫名的烦闷盘踞在心头。
他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一个人,没有任何缘由,只是单纯的讨厌。
何安平像看智障一样的眼神看着他,莫不是扒祖坟扒多了,智商也不在线了。
大半夜的不睡觉,把他堵在这里就为了说这些无关紧要的废话。
况且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又不是让他戴绿帽子,那么着急上赶着干什么。
何安平收回视线,从他的身侧错开,拖着灌了铅似的腿往前走,“你家住海边吗?管的那么宽。”
穆景和听到阴阳怪气的调调,瞬间来了兴致,转身追上去,跟着他的步调缓缓的走着,“所以你跟我接吻你对象知道吗?”
何安平脚下收力,探着脑袋东张西望最后在道路尽头拐角处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小公园。
他拖着酸软的身体坐在公园的长廊上,凌晨的风带走他身上最后一丝燥热。
何安平双手握拳不断的敲打着大腿,眼睛打量着四周,这地方应该是鲜有人迹,旁边的花坛里长满了杂草,花坛旁边还有个豆浆袋子,深深陷在干硬的泥巴里。
单人秋千的铁链上盘踞着锈迹斑驳的铁屑,横在下面的木板边角掉了一大块,半横半垂的挂着。
双人漫步机上面黄色的油漆脱了大半,三位扭腰也只剩下两个可以站人,平步机一边横平,另一半卡在空中,风一吹还会发出吱吱的声响。
穆景和看着何安平坐在布满灰尘的长廊上连拍都不带拍一下,低头看了眼自己一身高定,蹙眉而立。
何安平拍打着腿的手突然顿住,抬头对上穆景和的视线,深若大海般的眸色,让人有种溺毙的感觉。
他镇定神色,强吸一口气又深深的吐出来,“我没有对象,那天是我骗你的。”
何安平没敢看穆景和,深怕对方阴鹜的表情影响他坦白的勇气。
他坐在长廊上垂着头把玩着自己的手指,继续说着:“其实那天是我走错了门,揍错了人,但是又担心你会报复我,所以给了假名。”
穆景和没想到何安平会在这一刻选择坦白,原本平静的心在这一刻有些乱了。
有些事情一旦掰扯清楚了就意味着他们之间再无瓜葛,他是要跟他桥归桥路归路。
刚才还沉浸在他没有对象的喜悦当中,现在却迎来当头棒喝。
他压抑着内心的烦躁,接过他的话茬,“那电话呢?怎么不是实名制。”
何安平继续耷拉着脑袋,眼睛盯着穆景和的牛皮鞋发呆,目光空洞思想却没有神游。
何安平没有告诉他自己为什么用黑卡,只是说了自己的担忧,“担心你扒我祖坟。”
“我扒你祖坟干什么?你家祖坟里有清朝的金银珠宝还是唐朝的玉石玛瑙。”穆景和被他神奇的脑回路给气笑。
“不是,我的意思是担心你会调查户口,上下十八代都调查的清清楚楚那种,然后对我实施精准的打击报复。”
穆景和眉角闪过一丝尴尬,他也想啊,奈何实力不允许。
何安平垂着脑袋继续脑补,“小说里的霸总不都是这样的吗?睚眦必报,锱铢必较。”
说完,何安平弱弱的抬起头,怂怂的看着穆景和,好像刚才的那些理直气壮的话不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一样。
穆景和看着眼前的人往长廊上的靠背上缩缩,就像一只收了惊的小猫咪瞪着圆溜溜的眼睛,警惕的望着他。
穆景和垂眸回望,心里躺过一丝不知名的苏痒,他眯着眼嘴角微微上翘。
“你觉得我像是这样的人吗?”
何安平的目光紧紧的跟随他,喉结不自觉的轻滚了几下。那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跟往日的不同,多了几分温柔,少了几分锐利。
反派的迷人角色。
何安平对上的他的第一眼脑海里就自动蹦出了这句话,他低头轻咳一声,打散了这个想法。
“那你是这么知道我在牛排馆的,还能精准的摸到烧烤店。”
“你猜”
何安平白了他一眼,无意与他玩小学生都嫌弃的游戏,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灰尘,腿脚因为得到短暂的停歇舒缓了许多。
深夜的风穿过衣间带走黏腻送来清凉,耳畔的树叶莎莎作响伴着夏夜里的蝉鸣,吟唱出只属于夏日的小调。
“你准备怎么报复我?”既然猜不透看不明白,不如直接问。
“你为什么觉得我一定会报复你。”
何安平没有回答。
穆景和突然笑出了声。
真的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这几天跟二傻子待久了,连智商都被拉到同一水平线。
“或者换个问法。”穆景和往他身前凑近了几公分,盯着他的鼻尖下方,淡淡的开口,“我为什么就一定是个锱铢必较,睚眦必报的人,仅仅只是靠你觉得吗?”
何安平看了他一眼,满心腹议,这人是怎么回事,说话就好好说话,凑那么近干啥,嘴巴都快怼他脸上了。
不过这嘴唇是真的好看,薄薄的两瓣,透着淡淡的粉色,唇珠饱满又不闲突兀,唇红缘规整,唇角微微上翘。
何安平不太习惯跟人这么近距离的交谈,往后倾斜了30°,“莫非是宰相肚里能撑船?那敢情好,我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
“恩怨一笔勾销可以,电话号码留一个。”
何安平一听这话,沉重了好几天的心情顿时释放,就像雨后的空气沁入心脾让整个身体里的细胞都得以活跃,舒展。
“都一笔勾销了,还留什么电话号码。”何安平眉稍轻佻,连带着步伐都变得轻快许多。
既然穆景和说了一笔勾销,那就意味着他可以在这座城市里安定下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何安平仰着头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要不是穆景和在场他肯定要旋转跳跃再转几个圈。
穆景和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轻笑一声,他哼着小调回到车里,嘴角还挂着笑。
司机像见了鬼一样的看着他,原来自家的老板也会笑,笑起来还怪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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