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就要碰到那个落单的女人，马上就能看到她被这些触手贯穿的惨状。
可是，短短一瞬。
苏眠极速向后，想尽量躲开那怪物的扑击，在向后了接近半条街的距离后，接着猛地一抽身。
那些东西却没有立刻转身，有惯性般向前冲出去一段距离，眼看张牙舞爪的触手就要冲破前面有着灯光的房屋了。
她眼皮一跳，心中划过一丝不安。
苏眠突然反应过来——前方是居民区。
不行，不能让这些东西过去。
下意识地，她唇瓣微动，嗓音有些嘶哑，但不影响说出话语的力量。
“断。”
断裂！
仿佛有一股无形的气流突然出现，犀利地撕裂了空气。那些靠近她的触手瞬间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整齐地切断，仿佛被一把无形的利刃精准地削去。
跟着被削断的，还有马路旁停着的一辆车。
破旧的外衣被看不到的风掠起，苏眠眸子深处，是如宝石般清冽的冷光。
触手被削断的怪物们发出痛苦的吼叫。
“该死！”
发传单的女孩一惊，急忙就要将触手收回。可是苏眠却微微一笑，表情看起来竟然是在挑衅。
什么样的人才会在面对这些怪物的时候，不立刻逃走反而做出挑衅的表情？
“我觉得你还不能走，最起码你得把你带来的这些垃圾也带走。”苏眠的声音嘶哑，眼底带着狂热，和刚才那个强撑着冷静的，宛如两个人。
这挑衅的对话激怒了对方。
“找死！！”
发传单的女孩脸上愤怒的表情扭曲到了一定程度，皮肉猛的撕开来，变成一种让人难以名状的恶心的形态，上面是一张血盆大嘴，里面有锋利的牙齿。
跟随着它的形态变化，被污染的其他人，嘴巴也张得猛大，从嘴里伸出来一根硕大的，不知是触手还是舌头一样的东西，向苏眠袭来。
在苏眠身前，有无数的看起来恶心和恐怖的触手。以这些东西恐怖程度和粗壮程度来说，无论被其中任何一条碰到或者擦过，几乎都会造成无法想象的恐怖后果。
但是在这十分凶险的情境下，苏眠却显得异常冷静，眼底是满是厌恶。
“找死的是你才对。”
话音还未落下，那怪物已经一声嘶吼。
苏眠连忙出声，依旧是：“断！”，无形的气流涌动，冲向那怪物，却被触手钢刷般的吸盘挡下吸收。
苏眠深吸一口气，用过一次的手段就不能再用了吗？
这可怎么办？
苏眠皱眉，她一边快速躲避着怪物的攻击，引着怪物往远离建筑的方向移动，一边屏气凝神，注意力无限集中。
很快，眼前的一切又变成慢动作画面，但跟刚才不同，这次她看见一层红色的流光在怪物身上浮动，当怪物快速移动，或跳跃躲避苏眠的攻击时，流光也会出现在它腿部。
看来这些流光是怪物的力量聚集点。
那么……流光薄弱的地方呢？是不是力量薄弱的地方？
为了验证这一猜想，苏眠行动的非常快，快到即使那些已经十分迅速的触手，都没有办法避开。
她竟然再次选择了向那些东西靠近，然后伸手，好像凭空抓住了怪物侧边位置的一块皮肉。
好像真的被那种不舒服的手感恶心到，苏眠蹙了蹙眉，嫌弃的说了一声：“裂。”
呲啦一声，随着她的动作，一只怪物的整条触手竟然直接被她撕了下来。
果然……苏眠唇角微勾，找对了。
还没等怪物反应过来，紧接着，是第2条，第3条触手的皮肉被生生撕裂……时间好像再次被暂停。
等到怪物反应过来疼痛时，无数张嘴的怪物，同时迸发出痛苦的嘶嚎。
这种嘶嚎声很尖锐，很刺耳，对于普通人是听不到的，但是对于某些高级异能者而言，这种声音很明显。
离苏眠所在不远处的一个私人酒会里，有个人影靠在栏杆上，个子高挑扎眼，红色的月影绰绰，照在他的侧脸上，深如寒潭的双眼注视着觥筹交错的大厅。
无聊地看着男男女女们敬酒的男人耳朵动了动，他先是一愣，然后猛地转身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
“精神力量波动已经快到顶了……这表示，污染物现在很愤怒。怎么办啊队长……”一旁的短发观测员急道。
随着她的声音落下，监测屏幕中出现的，是近百只怪物的精神影像。那些怪物都长着触手，以怪物为中心的地面上出现巨大的裂隙，还有不断的精神数值从中涌现出来。
“快看!”有人大声惊呼。“那有一个人。”
在怪物对面，赫然出现了一个人形的精神影像。
确实是“人”，在精神力监测仪器显示下，精神怪物都不会是人的形状。
“是能力者。”长发女人定定地看着那道身影，肯定道。
普通人精神值正常，自然是无法在这种检测精神数值仪器的屏幕上显示出人的影像的，可是能力者不同的，他们虽然还是人，却拥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精神力量，也能调动身体做一些常人难以想象的事情。
与此同时，一旁的异能粒子检测屏幕上，数值也开始攀升。
“想办法接通这里的监控。”
“是。”接到命令的，技术员工作的很快，五分钟后，监控画面便传送过来，只是前面好像被什么东西蒙住了，雾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晰。
长发女人摇摇头，有些无奈，“看来监控设备所在位置，整个范围都已经被精神污染影响了……看看居民区怎么样了。”
“居民区……“短发女生连忙敲动手中的键盘，半刻后欣喜道：”居民区还没有受到影响，应该是这个能力者阻挡住了污染物！”
“把消息传过去，让103队长尽量和这个能力者对接上，帮助他，然后把他带过来。”
“能力者和精神怪物战斗会扩大精神污染范围，人群密集区容易引起次型感染。警备状态升级，通知附近居民，迅速撤离。”
——
苏眠这边。
一番单方面的打斗过后，它们基本已经被撕得七零八落。
地面上到处都是残肢与血污，还躺着无数可怖的，还在蠕动的触手。
她把这些怪物都拆分了。
苏眠就站在一旁，艳色的桃花眼里全是狂热与兴奋的神色。
是一种满足的感觉。
【怎么样怎么样，我厉害吧！你还不快点夸夸我！】脑海中嚣张的声音又冒了出来。
她难受地掩住了一只眼睛，脑袋里似乎有千万根针在戳一样疼痛。
【闭嘴……】
蓦然，苏眠脸色苍白了些，好像被荆棘缠住了心脏，她低声咳了咳，咬了咬毫无血色的双唇。
【哼，你还会用得到我的，你不承认也没用。】脑海中的声音渐渐远去。
怪物不见了，苏眠低声咳嗽，没注意到有两块亮色的东西落到地上。
紧接着，地上的残肢和血污也不见了。
随着怪物的消失，被控制的人们也渐渐恢复了神志，他们身后的巨大触手也渐渐消失。
人群却还是十分木然，无目的地四处走着。
路灯上的摄像头突然闪过一阵红光，苏眠手上的终端亮了一下。
有一个肥胖的女人，忽然从苏眠背后靠近，她猛的张开了嘴巴，一张嘴居然裂到了耳根后，牙齿错落不均，黑乎乎的，看起来十分锋利。
这简直不是一个人，更像一个野兽。
苏眠明显已经察觉到了它的动作。她将头一侧，就躲过了它咬过来的嘴巴，然后纤细的手臂伸出去轻轻一掰，居然拧断了那东西的脖子。
这时候，马路上绿化带里的一点声响引起了苏眠的注意。
苏眠很快察觉到，一双桃花眼防备地看过去。
地上的树枝被踩得发出轻微的声音，一道修长的身影从树后显现。是一个高个子的年轻男人，他低垂着头，昏暗的灯光下可以看到他高挺的鼻梁和紧抿的薄唇。原本如寒潭般的眼中透出一丝迷惑，显得有些疲惫。
他颈侧有一截黑布，好像是缠绕上去的绷带。
男人见到她，目光中是掩饰不住的诧异，好像在奇怪大晚上的这里怎么还会有女人在外面。
是普通人，不是怪物，苏眠放松下来。
普通人……
继而，她想起来什么似的挺直了身子，挡住男人向身后街道上探究的目光，像倒豆子似的主动开了口，“那个……我路过这里有些不认识路了，你是住在这附近的居民吗？你知道埃苏尔大厅在哪里吗？能劳烦你为我指个路吗？”
“你……”
他的视线扫过来，苏眠呼吸一窒，有一种被什么恐怖的东西盯上的感觉。
来不及细想。
他的眼神往苏眠左侧望去，苏眠眼皮一跳，连忙往左前两步，不露痕迹地挡住他的视线。
这么恐怖的东西，普通人看了不得吓死。
可是这个男人不依不挠地，好像非要看清苏眠在挡着什么。
苏眠当机立断地突然靠近男人，抓住他的手臂道：“我还挺急的，拜托拜托”
男人呼吸似乎顿了一下，周身的冷意似乎都停滞了一瞬。
苏眠微微仰起头，眉目如画，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
被这么一打岔，男人没再看路旁好像一闪而过半透明的触手，他微微垂下眼睑，目光正好落在她身上。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宛如深邃的潭水，平静无波。然而，在某个瞬间，仿佛有一道光影掠过，带来一丝涟漪。
看他没再关注身后，苏眠松了一口气。
男人对她打量的视线却没有再移开，苏眠精神不由紧绷。
是不是有点太冒昧了，主城内人情冷淡，大晚上的一个女人随便抓个路人给自己带路，好像是有点不合适。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仿佛细沙缓缓滑落，但或许只是短短几秒。
“可以。”
苏眠轻轻舒了一口气，松开手，低声向他道谢，然后说道：“你可真是个好人，我叫苏眠，你呢？”
那人原本已经移开的视线顿了一下，忽然低头看向她，深邃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很快又变成了一种难以捉摸的情绪。
他没有回答，修长冷峻的身影转身下了花坛，朝一个方向走去。
“跟上。”
苏眠愣了一下，觉得这个人有些奇怪，似乎不太容易交流。
不过也许是人家觉得没有必要把名字告诉一个陌生人吧？
苏眠悄悄地回头看了一眼，怪物已经消失，只剩下看起来有些呆呆愣愣的普通人，完全看不出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也不知道怪物什么时候彻底消失的。
苏眠的心情稍微轻松了一些，难得遇见一个活人，自己还是应该主动点搭话，毕竟对方答应为她带路。
于是她小跑追上去，尽量压低声音说：“朋友，等等我，你也是来埃苏尔接代驾的吗？”
男人没有回答。
苏眠跟着他沉默地走了一段路，又说道：“这边真的很难找，刚才那条路黑漆漆的，吓人。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
前方的人忽然停下，苏眠一时没刹住脚，差点撞到他的后背。
她忙稳住身形，小呼一口气，疑惑地抬头看向他。
面前的人也转身，眉眼清俊，不带任何情绪。
接着，他说道：“没看到。什么代驾？”
苏眠欣喜，心道没看到就好。她扬起笑容，“就是精神力代驾呀，我平时靠干这个赚钱，今天我要去代驾的是一辆凯洛斯I型，还是比较费精神力的。为了今天这个代驾，我可是骑了好久的车来这儿。”
男人看了看她额角的汗珠，“嗯”了一声，“到了。”
苏眠看了看眼前不知何时出现的金碧辉煌的建筑，面露喜色，“啊！真快，原来拐个弯就到了，我盯着地图找了好久，真是谢谢你！”
“楚源，我的名字。”男人紧盯着她。
苏眠愣了愣，从善如流道：“好的，谢谢你，楚源。”
她不记得了。
男人移开视线，眼底有一闪而过的失望。
看男人没有往前继续走的打算，苏眠奇怪道：“你不过去吗？”
男人没有说话，苏眠却恍然大悟的样子：“时间还早是吧。同行嘛，我懂我懂。”她想拍一拍对方的肩膀，但看楚源那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又转而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没事没事，那你去忙你的事就行，我得先过去找雇主了。”
楚源：“……”
苏眠回忆了一下，怪物尸体消除了，人体内的怪物痕迹抽取出来了，除了不知道为什么还不能恢复神智的人群，好像没什么遗漏的地方，于是她放心道：“那再见。”
楚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再见。”
————
轰隆隆——
一阵十分响亮的马达声传来，震的地面几乎都要颤动起来，随着轰鸣声一起来的，是一个头顶红毛的短发男人，骑着夸张的红色机甲壳摩托。
目的地就在前面，却并没有看到精神怪物的存在，甚至没有感受到什么精神力量的残留，这里干净得就像是刚刚被大型仪器清洁过一样。地面上只剩下一滩黑色的痕迹和路边一辆报废的车，还有目光呆滞，好像在漫无目的游荡的人群。
“这是怎么做到的？”摩托上的男人吹了声口哨，自言自语。
“这么干净，我简直要以为是清洁系的能力者了。”
面对这种等级的污染，一个人可以做得这么干净，那究竟得是多么强大的异能者，又是什么样的异能啊？
男人停下车，慢慢向人群靠近，却突然被地上两个亮晶晶的东西吸引。
他将东西拾了起来，放到手心中。是两颗像雪花状透明的东西，边缘十分的锋利。
“竟然是 a级晶核。”男人愣愣的看着手中的两个小东西，不可思议，“这是哪个大佬这么财大气粗？清除完污染物连晶核都不要了。”
“你得把这个东西给我。”一阵凌冽好听的声音传来。
男人看过去，待看清那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和他脖颈上的绷带时，有些诧异和恐慌，“楚队长？您……您怎么会在这里？您不是去参加联盟会议了吗？”
“路过。”
楚源伸出手，意味明显。
红发男人有些不舍，却也不敢违抗，将手里一看就品质特别好的晶核放到男人手中。
“对应金额会转到你账户的。”
红发男人愣了愣，随后是惊喜，“真的？！楚队长你可真是太大方了，哈哈，其实这也不是我打的晶核……”
“我知道。”
“你知……啊？”红发男人目瞪口呆，随即反应过来楚源的意思，“您……怎么知道？难道，你早就到了。那你知道这个异能者是谁吗？”
楚源看了他一眼，那目光犹如实质，冰冷地像蛇信子，红发男人肩膀一颤，下意识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对……对不起楚队长，我不该多问的。”
过了片刻，那个声音说道：“做好你自己的事。”
他终于离开了，男人劫后余生般呼出一口气，抬起自己的终端，“呼叫总部，可以派队伍过来了，现场有普通人精神波动情况比较严重，目前无法正确认知。”
“不，不用派清理部队过来了，这边的特殊能量波动已经被清除了大半，不是我干的……”男人看了看几乎看不出曾经战斗迹象的马路。“至少是 A级……”
电话那头的声音沉默了一下，随后喃喃道：“一个未登记在案的A级异能者，这可真不是什么好消息……”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电话那头的女声继续道：“A级异能者的失控影响太大了，给你开启特殊权限S级，尽量在两天内找到这个异能者。”
“可是……”男人有些犹豫，最后还是把碰到楚源的事情报了上去。
电话那头也有些诧异，“楚源？他怎么在那里？还把两个晶核拿走了，他又不缺这东西，拿晶核干嘛？”
“他好像……碰到了这个异能者，虽然我也不太确定。你知道的，他的能力，我不敢问太多。”
“……”电话那头的女声沉默了片刻，“好吧。你的任务不变，我也会去问问他，早点把人找到。”
男人看了看漫无目的行走的人群，这些人显然精神已经有些不正常，“这里还有精神污染不严重的幸存者，我觉得还是可以救一救……”
“服从命令。”电话那端冷冷的话语传来，毋庸置疑的口气。
“是。”
男人重新骑上车，一阵风吹过，他才发现自己后颈处的衣领湿透了。他叹了口气，欲哭无泪道：“曾经有那么大的两个晶核摆在我面前，没了！”。
小剧场：
苏眠：啊啊啊啊啊啊！漏了那么重要的两个A级晶核你怎么没有告诉我！
楚源：你说你很急。
苏眠：……呜呜呜，我的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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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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