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丈苍穹,星光暗淡,黑沉沉的夜色笼罩着苍茫大地。
北境大营里,穆韧身披鹤麾端坐在书案前,一双如鹰般锐利的眼眸露出狠厉的精光,他嘴角噙着一抹不羁的微笑,对亲卫口中骁勇善战的敌军新首领嗤之以鼻。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若他真像狗哥说的那么强悍,为何在听到爷回来后,吓的屁滚尿流地只敢躲在老巢行些小人伎俩。”
亲卫亥一脸的不屑,立在门旁,边听边不断地从鼻中发出一声声冷哼,待亲卫戌汇报完,他又立马换上一副谄媚嘴脸上前向穆韧请缨道:“爷,给我两千人马,我去会会他。”
穆韧没接话,亲卫午黑着脸赶紧一把将他拉了过来,示意他闭嘴。
屋内顿时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穆韧垂首看了看战略图纸,思虑片刻后吩咐亲卫寅道:“让先骑军去到西风领,每隔一时辰摇旗喊话一次,若敌军还不出,你便亲自带一千骑兵近到张超老巢城门下叫嚣。”
“若张超还是不出呢?”亲卫寅问。
“那就要看你的叫嚣的是什么了。”穆韧抬头,缓缓靠向椅背,那双深邃如墨的眼眸闪过一丝危险的精光,他慵懒开口,声音带着玩味。
“我听说,张超前不久刚抢了一美妇,整日宝贝的跟眼珠子似的,也不知他这个英雄,究竟是更爱江山一些,还是更爱美人一些?”
刚还一头雾水的亲卫寅在听完这话后,混沌的瞳孔立马透出了光芒。
要不怎么说他家爷才是文武双全的奇才呢,这不止能领兵打仗,还能揣测人的心思,他不由地替那位被自家主子接到上京的于姑娘捏了把冷汗。
也不知那位在知晓他家爷具有如此明锐的洞察力时,还能不能像在北境时那样无所畏惧,从容不迫。
亲卫寅乐得看好戏,反正他也甚是讨厌那咋咋呼呼的女子,倒是亲卫亥这次回来时跟他们反复提及的那位新夫人,让他生出了几分好奇。
据亥描述,新夫人不仅长得貌若天仙,肤如凝脂,便是那脾性也是顶顶的温顺,面对爷的那张臭脸,夫人从未使过小性子不说,还事无巨细地照顾爷的起居。
自从爷娶了这位新夫人后,整个人穆府都沉浸在一片祥和气氛中,连爷都显得和蔼了许多,在上京这么久,爷统共就对亲卫亥黑过一次脸,甚至之前动不动就罚亥禁食的不良习惯都改了过来,这一系列的惊天转变听得寅是一愣一愣的,甚是好奇。
他在想,等收拾完张超这只缩头乌龟,定要求爷带自己回上京一趟,他倒要亲自看看,亥口中这位惊为天人的新夫人到底是不是真像他说的那样好。
暗自做出决定,他领命退到一旁,接着亲卫辰上前就最近军中要事给穆韧做了简单的禀告。
“……舅公在得知郑有才犯下的事后,第一时间着人清点了军械库剩下的军器,发现除弓箭被调换外,其他并无异样,想来应是郑有才时间有限,亦或是情况突变,所以才没能来得及换掉其他军器。”
亲卫辰将查探后的情况一一道出,穆韧冷着脸听的仔细,直到听亲卫辰说到了郑有才那双儿女上,他才侧目问一旁的亲卫午道:“苏闻璟那边查到怎么样了?”
在上京时,他故意放出郑有才一双儿女在赵序手上的消息给苏妙仪知晓,为的就是想看看此女是不是真是像表面装出的那样,同昔日情人之间断的干干净净。
他原以为苏妙仪在知道郑有才儿女的下落后会第一时间通知赵序加紧防备,却不想那女听到这个消息后,竟径直去到了苏府,把这个消息告诉给了她的大哥苏闻璟。
也不知她是不相信她大哥的聪明才智呢,还是不相信这个消息是真是假,反正她把自己从何处听来的消息,又是如何看待这件事情的,全都一五一十地告诉苏闻璟。
穆韧虽惊讶于她的反应,却也并未因此放松对她的警惕,想着日后有的是机会试探她,便将注意力放在了军器案的进展上。
按理说这么多日过去,苏闻璟他应该查出点蛛丝马迹才对,为何没有消息传来,他蹙眉,脸上寒意更重。
“回爷,孩子,跑了。”
说完,亲卫午惭愧低下头,“属下,失察,请爷,责罚。”
自从上次主子让他将郑有才儿女的消息透露给夫人后,他便一直让手下监视着夫人动向,知道夫人将消息告诉给苏大人后,又增派了人手跟紧苏闻璟,临出发前,他还特意问了手下情况,说是苏闻璟一直在四处寻找俩孩子踪迹。
事情没有进展,他就没上报给主子,直到今日议事前收到手下急报,他才知那两孩子不见了。
手下来信言,因二皇子多次转移藏匿地点,等苏大人几经辗转找到他们最后的藏匿地点时,那两孩子早已不见踪影,而他的人找遍了整个上京也没有找到那两孩子。
亲卫午原打算主子处理完军务后,他便亲自向主子请罪,因这件事是他失察所致,故而他早已做好了被主子责罚的准备。
说完这话,他径直跪在了穆韧面前,低眉敛眸,等着责罚。
只是等了半天,预想中的责罚并没有落下,反而听得上首穆韧不辨喜怒的对他道:“此事与你无关,起来吧。”
亲卫午被惊在原地,半响没回过神来,虽之前主子也会饶恕他们犯下的错误,但也仅仅只是针对一些无关紧要之事。
像军器案这样牵连甚广的案子,因他一时不察而弄丢关键人质,主子哪怕再对他们仁善,却也不至于如此轻易就放过了他。
他心中没底,不敢起身,最后还是一旁的亲卫亥见状上前,嬉皮笑脸地将他扶了起来。
亲卫亥一边扶,还一边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亲卫寅,那模样像极了急需他人肯定什么一般。
穆韧看了面前几个各怀心思的亲卫一眼,没有说话,挥手示意他们退下了,又埋头处理起了军务。
北境不比上京,一到晚上就特别的冷,凌冽的寒风夹杂着尘土,一阵阵地往燃着暖炉的屋子里灌,穆韧笼了笼鹤麾,忽然想到临行前的那晚,罗纱软衾,暖玉在怀,不觉间身子竟渐渐生出了一阵躁意,他起身亲去挑起了门帘。
寒凉的风透过大开的门帘吹入,营帐外静谧无声,穆韧立于门下,忽想起他与苏妙仪成婚的那晚,也似今夜这般苍穹黝黑,夜凉如水。
不觉间,他与苏妙仪已成婚两月有余,这些时日来,二人虽比不上其他新婚夫妇般如胶似漆,却也称得上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苏氏性子柔顺,入府后尽心侍奉祖母,对他也是事无巨细地照顾,整日伏低做小,事事谨言慎行,生怕惹了他不快。
穆韧将这些看在眼里,却并不觉得这是苏妙仪本意,特别是那少女不经意间露出的锋利爪牙时的狡黠模样,更让穆韧觉得温顺谦恭不过是那女子装出的表象。
她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为何会对他如此百依百顺,还有她对二皇子的态度,对苏闻璟怪异的所言所为,这些突然的转变又是因何而始?
诸多疑问困扰着穆韧的思绪,让他在面对苏妙仪刻意的讨好时都不得不保持着绝对的谨慎,他一面告诫自己不能落入少女的圈套,一面又忍不住内心那股好奇想要去探究,矛盾的情绪不断自我攻略,逐渐侵蚀着他的理智。
就好比眼下,他望着无尽苍穹,竟控制不住地去想,新婚夜独自一人守在空房时的苏秘仪,看到的是不是也如他今夜看到的这般,满目凄冷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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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片苍穹下,微凉月色透过昏暗的暮霭隐隐照在一辆急驰在郊外小路的马车上。
赵序独坐车内,靠着车背假寐。
一月前,郑有才的那双儿女于藏匿地点逃脱,让原本欲借孩子之由逼迫郑有才认罪的他心急如焚。
然就在他不知该如何破此困局之时,一位自称是“于先生”的谋士找到了他。
那人称自己有一妙计,不仅能帮顺利地助他度过此次难关,还能让他重新获得父皇对他的信任。
起初,赵序并不信,直到后来那人提到了他捉获郑有才那双儿女时遇见的蒙面帮手,他才知晓,“于先生”就是那日暗中帮他之人。
二人相约今夜子时在位于北郊的别院会面,赵序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甩开跟在身后的尾巴,等他赶到别院时已是子时一刻。
赵序名下产业颇多,可此处别院却未记在赵序名下,平日为掩人耳目,也只有两侍卫扮做一对来京行商的小夫妻住在这里。
见赵序过垂花门而来,二人连忙迎了上去。
“主子,客人已在正厅等候。”
赵序颔首,径直往正厅走去,等来到正厅,便见一身着青褐色留山羊胡的男子端坐于圈椅之上。
那人甚是敏锐,在听见他发出的轻微声响后,起身拱手向他见礼。
“草民龚戋,见过二皇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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